陆伯安转头看过去,小家伙脸上只有讨喜的笑容,没有一点儿做了坏事的自知之明,还很兴奋地挥挥小胳膊,身子往前抻,张手要抱。
待陆伯安把他从小车里抱出来,他又指着院子外面,意思很明显:爸爸,我想出去玩。
陆伯安看着他明亮清澈的眼睛一动不动,声音平直地说:“叫爸爸。”
徐一扭了一会儿见他依然无动于衷,小脸迷茫又急切地看着他,又听到他说:“叫爸爸。”
这回,徐一好像听懂了他的话,眼睛一弯,奶声奶气地发出一个音:“ba......”
短短的一个音,进步可谓是突飞猛进。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梢,细碎的打在徐一肉嘟嘟的小脸上,也照进了他的眼里。他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声音柔和下来:“真乖......”
“陆伯安。”
徐望从屋里跑出来,迈着不太长的腿小跑到他面前。陆伯安不动声色地把手从徐一的小脑袋上收回来,平静地问:“怎么了。”
淡淡的声音打碎了徐望的急切,迎上陆伯安略带询问的眼神,她倒踌躇起来。
想是一回事,问又是一回事。
“那个,你们在干嘛呢?我醒了找不到你们有点慌。”她没有马上问出口,躲开他的眼神,抓着徐一的小胖手玩起来。
陆伯安没有拆穿她,回答她的问题:“他想出去玩,既然你醒了,我们就一起出去走走吧。”
“哦,那你等我换个衣服。”她若有所思,想着一会儿该怎么开口问。
徐一终于如愿以偿到了外面,圆溜溜的眼睛只顾着看街上的人和建筑,在爸爸的怀里安静下来。徐望显得心事重重,她和徐一一样,脸上藏不住什么事,但凡有点不开心或开心都写在脸上。
不过,她没有开口他也就没有问。
走过熟悉的街道,两个人好像心有灵犀地朝春城中学走近,路上遇到一个卖烤红薯的小摊,徐望还没有说话,徐一就先激动起来。
徐望心想真不愧是我的好儿子,暂时丢掉了心里装着的疑问朝卖红薯的小摊走去。买完后捧着两个热烘烘的红薯回来,掰开一个用送的勺子挖了一丢丢,吹了吹送到徐一嘴边。徐一长了牙,绵软的红薯可以尝一尝味道,但是只有一口,再多徐望就不让他吃了,自己一个人拿着红薯,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徐一巴巴地望着妈妈,啊啊叫了两声,徐望很吝啬地又挖了少得可怜的一勺送到他嘴边:“这是最后一口了啊。”
陆伯安见她喂完徐一后又专心致志地吃起来,除了手里吃的,还剩一个装在塑料袋里挂在手腕上,荡来荡去十分悠然。
刚才还满脸心事,此时只剩满足,感慨地说:“我小时候最喜欢冬天吃红薯了,那时候都是用大铁桶烤的,不像现在都用烤箱还送小勺子。”
以前抱起来就啃,哪像现在这么文雅用勺子挖着吃。
陆伯安见她似乎是忘了什么,出声提醒:“你买两个一个人吃得完吗。”
“吃不完啊,我给外公带的。”她吃着红薯没有发现陆伯安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转身往回走。
徐望一脸茫然:“这么快啊?还没走多久呢。”
他步子迈得大,她小跑着才能跟上,在后面唤他:“哎,你等等我嘛。”
可是陆伯安像是没有听见,留给她一个傲娇的背影。
回到家,苏良微已经醒了,见到他们回来,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陆伯安一言不发地上楼,过了会儿徐望才慢悠悠地回房。
她刚才跟苏良微聊了会儿,然后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大意忽略了某个人的感受。这时手里还捧着红薯,笑嘻嘻地走过来:“陆伯安,我一个人吃不完,你帮帮我呗。”
讨好的意味太明显,不过他没有拒绝,吃了送到嘴边的红薯,然后拦腰抱着她坐到床上,在她耳朵上轻轻咬了一口:“你是故意的。”
她记得牙都没长齐的徐一,记得家里的外公,偏偏记不得站在她面前的他,这让他怎么不怀疑她是故意的。
“没有没有没有。”她连声否认,要拿不住手里的红薯。她怎么知道他也喜欢吃红薯,还会因为这一点小事就自己生闷气呢?她以为他不会喜欢这种街边的小吃。
她不小心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陆伯安最不喜欢听到她说“我以为”这种话。
“你是不是还以为我不喜欢你。”
徐望低下了头,声音小小的:“你也没说过喜欢我啊。”
她就是有点矫情,即便知道他现在心里不可能没有她,但还是想听到这句话,即便他们结婚了,也有了宝宝,也还是期待听到这句话。大概是以前追着他跑了太久,这句话对她而言就显得格外重要。
陆伯安不知道是生气还是无奈:“我以前说过的话,你全部都忘了吗。”
他以前是说过不会跟一个不喜欢的人结婚,但是......她还是想听那四个字,不要这么多字。
不过,这对于陆伯安来说已经是最直接的表达了吧,谁让她喜欢的人是这样的呢?。徐望虽然矫情,但也不会一直纠结在这样的事情上,她这个人有一个优点,对喜欢的人一向大度。
她拍拍他的手要站起来:“我们把红薯吃了,等会掉床上了。”
陆伯安放开她的腰,徐望就你一口我一口跟喂着他吃起红薯。见她这么没心没肺,他眼神无奈,在心里叹了口气。
“好吃吗?”
她笑眼弯弯地看着他,他“嗯”了一声,用手拂去她嘴角无意沾上的红薯。
气氛缓和下来,徐望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那个,陆伯安,小姨说你酒量好,是怎么个好法?”毕竟每个人的标准都不一样,她不敢确定。
他看她:“你想问什么。”
“那天......晚上,你到底醉没醉?”
“醉了。”他回答得很果断。
徐望不太相信地看着他:“你知道我问的是哪天晚上吗?”
这时,一直坐在小床里被忽视的徐一“哇哇”叫了起来,扶着小床的栏杆就要站起来。不给他吃就算了,竟然还在他面前馋他,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爸爸妈妈!
徐望抱起徐一又看了陆伯安一眼,面对她的眼神他坦然自若。如果说之前徐望还只是猜测,那么现在他几乎就可以肯定他是在骗她了。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觉得胸口闷着好大一团气。
晚上睡觉时,她拽着他的胳膊问:“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不承认。”
陆伯安把她按到怀里,不理会她的问题:“睡觉。”
徐望的脸贴着他的胸膛,实在无法平静,不甘心地继续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坏,你是故意的吗?”
“你是不是不想睡觉。”
察觉到异样的危险,她终于闭上了嘴巴,徐一就睡在小床里,她不敢乱动。
脑海里闪过无数的念头,乱七八糟的理不清思绪,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了过去。
醒来,见陆伯安的第一件事就是张嘴问他:“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明明没有醉。”
陆伯安好像很享受她为此而纠结,还是没有给她一个准确的答案:“想知道我骗没骗你,再试一次就知道。”
“陆伯安太坏了!”徐望见到林书,义愤填膺地说。
林书抱着徐一,看到她的模样笑了:“徐望望,你是在跟我秀恩爱吗?”
“没有。”她不好意思起来,“我是真的很纠结,搞不明白他一天到晚在想什么。”
林书对此没有发表反对的意见:“是挺奇怪的,当初明明拒绝你了,为什么又费尽心思骗你呢?”
徐望想到一个可能性,忍不住说了出来:“难道他其实有两个人格?”
第三十九章
对徐望的猜测林书深感无奈:“你别老说人家陆伯安, 你看看你自己的脑袋成天都装的什么东西。”
“装的都是聪明智慧呀。”徐望得意地摇了摇自己的脑袋, 坐在干妈怀里的徐一也跟着晃了晃自己的小脑袋。
林书满是担忧, 语重心长地对徐一说:“一一啊,长大可千万别学你妈妈,知道了吗?”
徐一宝宝还沉浸在摇头的乐趣中,听到这话依旧摇着自己的小脑袋。
林书斜眼看徐望:“你能不能教点有用的东西。”
徐望已经笑倒在沙发上, 好像刚才抱怨烦恼的那个人不是她。
在林书家待了一天,还有说不完的话,下午的时候陆伯安打电话过来问徐望什么时候回家。徐望在外面放飞的心还没有想要归家的念头,说:“我和林书书要出去吃大餐,晚一点再回家,你和外公就不用等我吃饭了。”
陆伯安沉默了一会儿,“餐厅我订, 我请你们吃饭。”
徐望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陆伯安是想感谢林书,“你别这么客气呀, 我本来就是要刷你的卡。”
那边不说话了,徐望才反应过来, 她把手机放到一边小声对林书说:“林书书,陆伯安要请你吃饭。”
正在逗徐一玩的林书“啊”了一声,惊讶不已:“他怎么想起要请我吃饭?”
徐望摸摸下巴:“可能是想谢谢你吧,咱们俩这么好, 他都没有认真请你吃过饭是说不过去。”只是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开窍了,懂起了人情世故。
林书连连拒绝:“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跟陆伯安一起吃饭压力太大, 还是算了吧。”
“别呀,咱们敲诈他一顿,如果你怕不自在,我们再叫人。”
徐望不知道自己这一叫就牵扯出一段姻缘来了。
陆伯安订了春城一家最好的餐厅。
那里的主厨特别有名,上过某某知名美食纪录片,用艺术的态度烹制菜肴给她和林书留下过深刻的印象,她和林书曾经互相许诺过谁要是发达了就请对方去那里吃饭,所以徐望就对陆伯安说了这个地方。
陆伯安先到餐厅等他们,徐望抱着徐一和林书到时看到只有他一个人,等林书有点拘谨地坐下后,她用眼神询问:说好的不是一个人呢?
他淡淡看了她一眼,用客气的口吻对林书说:“一会儿我还有个朋友过来,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林书连忙摆手。
徐望在林书旁边的位置上坐下,继续用眼神与陆伯安交流,有些嗔怪:你看你把我好朋友吓的。
尽管陆伯安已经十分客气,林书还是感觉不太自在。好在没有多久,陆伯安口中的朋友就来了,徐望还在好奇他在春城的朋友是谁,就见宋疏明带着温和的笑容缓缓走了进来。
“宋医生,你怎么在这里啊?”落座后,徐望笑着好奇地问道。
宋疏明也笑着回答:“来探望家里老人,已经回来两天了。”
“原来你家也有亲戚在春城啊,那真是太巧了。”
宋疏明一来,气氛就舒适了许多,他随和又体贴,给人如沐春风般的感觉,不像陆伯安即便是客气感谢的话,也说的冷冰冰没有温度:“谢谢你之前一直照顾徐一。”
“不......不客气。”
徐望看不下去,借口说要去洗手间拉着陆伯安走了。
他们一走,宋疏明微笑着对林书说:“我总算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过来了,估计是怕吓到你。”
林书看了宋疏明好几眼,大概是因为喝了点酒,脸微红:“其实还好,我胆子没那么小。”
走廊里,徐望拉着陆伯安的手继续往前走。
“陆伯安,你知道为什么林书怕你吗?”
“不知道。”他不是太关心。
“你凶过她。”
陆伯安皱眉:“什么时候的事。”
“咱们以前一个班的时候啊,你不会是忘了吧?”徐望抬头看他,“有次她被人欺负了,我跟欺负她的人吵架差点打起来,然后我们被老师罚站,她就很自责地在哭,你从我们面前走过去,就说了她一句。”徐望学着他的表情和调子,“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有时间自责不如想想怎么不给人添麻烦。”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我记得也不是很全。她本来就因为我被罚自责,你一说她就更难过了。”
陆伯安总算有点印象,这就叫凶?不过他记忆里好像对徐望也说了话。
“对了,你那时候也凶我来着。”
这时,徐望又学着他皱眉:“你长没长脑子,那么矮还学人要打架。”
陆伯安将记忆里的人和事都对上号,对当时和徐望说的话并不感到抱歉:“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对方是一个1米8学体育的健壮男生,你那时候有1米6吗?就要跳起来和人打架。”
他看到的时候她已经被人拉住,两个比她高的女生也不太拉得住她,她叫嚣着还把手里的书往人家身上砸没砸到,那个男生凶狠地就要上前,看到他冰冷的眼神停了下来。
徐望不开心了:“你这叫什么话,虽然他是男的又很壮,但是不代表我打不过他。你是没见到他是怎么欺负林书的,如果你见到就不会袖手旁观了,那种人就是欠教训。”
“无论什么时候打架都是不理智的行为,教训人的方式有很多种。”比如那个男生后来尝到了被别人嘲笑的滋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比皮肉之苦来得更深刻,“你现在当妈妈了,该懂事了。”
“是是是,您说的都对。”徐望没有时间听他讲大道理,又拉着他往前走,“快点,我很急。”
“我以为你是想让你朋友自在一点才让我出来。”
“是啊,但是我也很想上厕所啊。”徐望走路的步子都急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