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栀点起桌上的烛火,随着微弱的灯光照亮了房内,美人的身影也在灯影的摇曳逐渐清晰。美人轻声道:“红粉不过是骷髅,脱下皮囊,众生皆一般,这本是佛家的理论,大师怎么着相了。”
无花笑了笑,低垂的眼眸漫不经心的在素手上荡过。“我本就世间一凡人,如何逃得众生相。”
酒肆破旧,烛台也是老式的油灯,也许是因为目盲的原因,女子的动作有些生疏,拨弄灯芯却险些将油灯溅到手心。
无花下意识的握住那一抹嫩白,低柔道:“这等小事,可有可无,若是伤了你,就不美了。”
清栀手上动作微顿,垂眸道:“大师觉得,什么是大事呢。”
无花指尖微动,柔软的手腕,似乎轻轻一折,便能断在掌心。他无意识的摩挲像是一种低沉的暗示,让人怀疑暧昧,又疑惑自己的多心。
清栀侧眸,望向无花的方向,语气淡淡:“无花大师?”
无花笑了笑,钳住美人的手掌微微用力,就将脆弱的美人拉近了面容。他贴近美人的耳尖,轻声道:“比如,你为何来沙漠?”
暧昧的距离,却夹杂着危险的质疑。
无花是个很多疑的人,他不相信巧合,也不相信天意,他只相信算计。毕竟他就是从于算计的人,所以在清栀出现的那一瞬,他想到了很多,那个瞎子、对面的醉汉、以及让他‘死去’的楚留香。
美人温柔,柔中藏刀,刀下英雄,不计其数。
作为石观音的儿子,无花最明白的,便是温柔乡,英雄冢这句话。虽然面前的美人与他的母亲,并不像,但是能醉死英雄的容颜,却不容置疑。
清栀眸动,轻轻的笑了笑,“大师,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无花有趣的看着美人波澜不惊的面容,指腹在她柔嫩面容拂过,像是在体验那一番常人难及的软嫩。
“美人聪慧,常人难及,但是愚蠢一些,有时候会让你活的更久。”
两人的距离很近,清栀甚至能嗅到无花的身上,浅淡的檀香,带着佛门禅意。他的面容是高洁出尘的,目色温柔着笑看你,像是佛下最诚恳的佛子,浅笑轻言,点化世人。
但清栀知道,他从不是什么佛子,只是穿着佛衣伪装的凡人,心向凡间,欲念深沉。口中吐出的也不是舌灿莲花,而是来自地狱的刀片,锋利刺人。
“那个与你共游西湖的白衣男子呢?”无花轻笑问道。
清栀垂眸,淡淡道:“自然是分道扬镳了。”
“像你这般的美人,他怎么能舍得呢。”无花勾起她的下巴,两人的面容似乎靠的更加紧密了。
清栀面色冷清,低嘲道:“对于瞎子来说,美人并没有任何意义。”
无花似乎被她这句话取悦了,笑容也真切了一些。有些遗憾的望着清栀,道:“若是我,定然不舍让你孤身一人。”
“也不舍得,让你来这大漠之地。”
“为什么呢?”清栀随着无花的声音转过头,气息如兰。
无花可以感觉到她的呼吸擦过他的下颚,带着温柔的软热,划过肌肤,有些麻痒。他可以确信,只要自己再微微侧一些,就可以嗅到美人唇边的轻香。
“……因为舍不得,让美人葬在黄沙之中。”
无花笑了笑,望着近在咫尺的美人面容,低沉道:“你在诱惑我么?”
“也许,我只是希望你温柔一些。”美人在耳边,吐息如兰,颦笑绝色,无花不可否认,他有些心动。
无花眸色微微暗的搂住美人腰肢,纤细而柔软,让人有些不由自主的掐紧,他笑道:“你希望我如何温柔呢?”
清栀指尖顺着他的手臂抓住了他游疑的手掌,轻声道:“比如,轻一点。”
无花感觉到一薄如蝉翼却冰凉入骨的刀片贴在自己的手腕处,他可以相信,若是被这样的刀片划破的手腕,只怕再好的药粉也要养上许久。
可是他轻声笑了笑,却没有收手,而是将美人抱的更紧,刀片被迫压紧,划开他的肌肤,流出艳色的液体。
红色顺着美人的素裙和他的手腕缓缓蔓延,像是佛子藏着美人入怀,却被红尘的藤蔓束缚,列成一副禁.忌的画面。
“轻一些,就不知道疼了。”无花眼神微暗道。
虽然他的声音很温柔,但是他的动作却像是报复一般的异常狠辣,清栀几乎要怀疑他想将自己的腰肢掐断,本就白皙的肌肤又白了几分。
清栀有些勉强的勾唇,死死的掐住无花的双臂,“大师,是想要我的命?”
无花微微一笑:“我怎么舍得要你的命呢。”
美人如此难得,还未品尝就要消逝,实在可惜。
清栀感觉到腰肢上的力气微微松懈了一些,闭上双眸,呼吸有些微颤。
片刻后,清栀才睁开眼,缓缓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既然不舍美人葬黄沙。”无花叹息着抚了抚清栀的面容,似有怜惜一般:“总得有人代替,你说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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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花回到房内时,长孙红已经倚在床上,一双玉足白皙柔嫩,身姿妖娆扭成不可思议的弧度,配上她那妩媚的面容,若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剑客,只怕已经死在了她的鞭下。
可无花却是她的夫君,那这狠辣的鞭子就化作女子的绕指柔,勾着男人躺在她的身下。
长孙红贴着无花,勾唇笑道:“夫君让我回去给母亲报信,自己却深夜会见佳人,若不是奴家回来的早,只怕还对夫君的心思一无所知呢。”
无花微微一笑,握住了她的指尖,“红儿可是醋了?”
长孙红娇羞的嗔了一声,指尖在他掌心勾了勾,笑道:“我若是醋了,夫君可要替我杀了她?”
无花微笑道:“自然不会。”
长孙红眼眸微暗,遮住深处的狠辣,勾唇道:“夫君这是舍不得了?”
说罢翻身提鞭,冷哼一声,“那我便更加不能留这个小贱人了。”
长孙红在无花面前,从不遮掩她的嫉妒狠辣,虽然她很清楚,无花在外面的女人并不少,但是她却是石观音同意的,无花正经的夫人,这些个女人不过是个玩物罢了。
无花笑了一声,将长孙红抱入怀中,“红儿这个脾气,可要改一改了,若是真让你杀了,岂不是坏了我的大事。”
长孙红依靠在他的怀里,娇嗔道:“奴家就是这个脾气,你还不清楚么?”
无花低沉道:“可我就是喜欢红儿这个脾气。”
长孙红甜蜜的笑了笑,眼神一转,又问道:“相公想要那个小美人做什么?”她涂着红色蔻丹的指尖点了点无花胸膛,挑眉道:“摸不是为了留着她的命,诓骗奴家吧?”
无花柔情道:“红儿怎么对自己如此不自信了?”
长孙红哼了一声,想到今天连自己都看呆的那张脸,心中就有猫似乎挠她心。
“夫君难道不喜欢她?”
无花眼眸微动,唇上却含笑道:“世间美人,自然都不及红儿。”
长孙红红了红脸颊,一张丽人面容越发娇艳。
“哼,就算你这样说,奴家还是要知道,你留着她做什么?”长孙红很爱无花,她也相信无花爱她,但是这世间上男人的爱是最容易变的,远的不说,就她师傅石观音勾引的男人还少吗?
由此可见,只要有一张好皮,男人不过是咬着肉骨头的狗,招招手便来了。
见她坚持,无花轻笑叹道:“你也知道,这番回来,我是与金风细雨楼做了交易的。”
可是既然到了地方,这交易成不成,还得看东道主的。
那么如何解决白愁飞便成了一个问题。
无花低笑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长孙红了然的笑了笑,一双媚眼似笑非笑道:“可你之前不是打算将白愁飞带给母亲吗?”
无花笑了笑,握住了长孙红的腰肢,暗示意味浓重的在她腰间抚了抚。
“毕竟是苏梦枕的人,总是要留一些底线的。”
长孙红如善从流的软软依靠在他的怀中,眼角含春道:“那夫君对那小美人,就没有一点点心思?”
无花温柔勾唇,“长夜漫漫,红儿真的要与我讨论这些吗?”
长孙红娇羞一笑,勾着他的脖颈,一切尽在不言中。
暗夜漫长,心神浮动。
无花勾着身下人的腰肢,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想到,之前那柔软到不可思议的手感。
非庸脂俗粉可及。
第30章 踏月留香
“你要走?”老板娘有些呆呆的望着女子,忽的不知道说些什么。虽然之前都想让她赶紧走,但是人真的要走了,又忍不住有些迟疑。
清栀将荷包放在桌面上,轻笑道:“本就是为了等人,如今等到了,自然也该走了。”
荷包是上好的江南绸缎,上面还绣着两只翩翩飞舞的粉蝴蝶,老板娘伸手想要拿起,却被那柔软的感觉触到,下意识的把荷包又丢了回去,黑色粗糙的手在身上擦了又擦,似乎是怕自己弄脏了一般,呐呐道:“这只荷包就比你房钱还贵了。”
清栀笑了笑,将荷包又放回了她的手掌。
“荷包,就当是我送给你的吧。”
门外远处,白愁飞带来的人已经收拢好物资,等待整装出发,无花与长孙红粘在一块,也有几个自己的人手。
老板娘看了一眼门外人群,粗声道:“你要跟他们走?”
清栀轻轻点了点头。
老板娘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是自愿的吗?”
清栀有些讶异的抬眸,似乎有些奇怪她为何会这么问。
老板娘不自然的撇了撇头,低声道:“我昨天看见了,那个男人进了你房间。”那个男人,明明是有夫人的,却进了清栀的房间。
这种事在大漠也常见,长相好些的姑娘,若是看上了有钱的商人,就会半夜去他们的房间里,运气好的,商人第二天便会带她们走。
但是她知道这个女人不一样,她有钱,长的也比她们这些黄沙里的女人美的多,若是她可以,能去京城、江南那些好地方,找个合心意的男人嫁了。
老板娘粗声粗气道:“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若是他们欺负你了,我叫那谁过来,把他们都赶走。”
清栀沉默了片刻,笑着摇了摇头。
“谢谢你,我自愿跟他们走的。”
老板娘盯着清栀看了半响,缓缓的点了点头,“噢,那我知道了。”
门外,长孙红扭着腰肢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眼,嫌弃道:“跟个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好说的,我们要走了,你赶紧的。”
老板娘撇了她一眼,面色不虞,看样子似乎又要吵起来。
清栀抬手安抚的拍了拍她,带起手上锥帽,背着画卷,抱着花盆,对老板娘温柔笑道:“再见了。”
老板娘呐呐道:“再见。”
有了一声正式的告别,清栀低头抚了抚怀中的花盆,这才转身离开了客栈。
总是要走的,只是走向的人各有不同罢了。
胡铁花就是这时候撞上了清栀,他前天发现了一些事,连夜去了一趟了兰州找姬冰雁,怕老板娘这边出事,又连夜赶了回来,好在一回来就看到那群人准备离开的模样。小镇上人群也依旧,想必是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的。
此时他熬的双眼通红,哈欠连天,浑身上下邋里邋遢,正想去店里寻求一下老板娘的爱抚,就险些撞进了清栀的怀里,清栀抱着花盆险险的避开了他的身,画卷却因为撞击掉落在地上,散开了卷面。
“对不住对不住。”胡铁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连忙捡起地上的卷轴,看到画卷上的美人容颜时,有一瞬的怔愣。
长孙红嗤笑一声,乐得看清栀出丑,对着胡铁花笑道:“可惜了。”
胡铁花愣了愣,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把画卷收好,递给清栀,又道了一句:“对不住啊。”
清栀垂眸接过画卷,轻声道:“不碍事的。”
长孙红哼了一声,“走了,就等你一个人。”
清栀对着胡铁花点了点头,转身与长孙红一同离去。
看着两人的离去背影,胡铁花还有些纳闷的想,这镇子里什么时候多了这样的美人,虽然有一个遮着脸,但是看身材气质就不是一般的。
乐呵呵的想了半天,一个扫把忽然挥过来,差点将他扫地出门。
胡铁花一回头,便看到老板娘阴沉沉的盯着他,怒骂道:“你愣着我门口干什么,看你这脏兮兮的样子,把我客人都吓跑了!”
胡铁花一脸陶醉的盯着老板娘,双手一张:“哎呀老板娘,你都不知道我多想你。”
老板娘一个扫把打在他脸上,“谁知道你鬼混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胡铁花嘿嘿笑了。“你这是想我了吗?”
老板娘绷着脸,垂眸想起那个素色的身影,皱眉道:“你要是早点回来,她也许就不用走了。”
明明是不愿意走的,明明是不高兴的,明明是讨厌的。老板娘有些闷闷的想,也许是因为没有人保护她,如果胡铁花在的话,她可以借给她的。
胡铁花挠挠头,纳闷道:“谁啊?”
老板娘抬头,怒道:“关你屁事!”转身利落的关了门,把人隔绝在外。
胡铁花叹了一声女人心,海底针,转身回自己的小破棚子补觉去了。
而朝着沙漠方向,有一行商人骑着骆驼,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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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沙漠里行走是非常苦闷的事情,因为燥热,身体的水分会被极快的被消耗,而在沙漠中,水源又是非常珍贵的。
所以为了减少水源的开支,所有人都是蒙头前进,一句多余的话都不会说。
清栀骑在骆驼的背上,带着的锥帽遮住了她的面容,也抵住了风沙的侵袭,娇弱的体质,让她除开炎热,还多了一些大腿内侧难耐的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