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儿往后缩了缩,回头看看丽妃,见丽妃朝她鼓励地笑着点头,她便又回头看沈珺悦,小小人儿歪着脑袋好似在评估沈珺悦是不是好人,思量了好一会,才大着胆子往前走了一步,又一步。
沈珺悦脸上挂着温柔似水的笑,张开手道:“小草儿抱抱~”
丽妃便摸一摸女儿的背柔声道:“纯母妃很喜欢小草儿哦,小草儿也喜欢纯母妃罢?喜欢的话便去抱一抱纯母妃哦~”
小草儿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又看看丽妃,再看看沈珺悦,接着便咯咯笑着埋头进沈珺悦怀里。
沈珺悦抱住怀里的小娃娃,抬头冲丽妃灿烂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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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宸福宫的路上,沈珺悦想着可爱的小草儿,脸上便不由自主地露出笑颜。不过浅浅地吸了口气,周身便似乎还萦绕着那样小的娃娃身上馨甜的奶香味。
孩子......她搁在小腹处的手忍不住摸一摸肚子,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宸福宫中后院还是她走时那样兵荒马乱的样子,玉环几个忙得焦头烂额,沈珺悦随口问她们一句午膳可用了,不想他们一个个竟面面相觑,却原来忙过了头,没一个记起去膳房取饭的。
沈珺悦哭笑不得,也有些歉疚,忙让玉环拿了些碎银,对众人道:“这时候定领不到膳食了,你们拿着银子让膳房的人开小灶给你们做一些,一会都好好吃一顿去歇着。”
玉环闻言便要说话,染紫上前挽住她手,对她也是对其他人道:“姐姐便放心罢,咱们娘娘已禀了丽妃娘娘,下晌内务府便有人来,到时候再多的活儿也有人相帮了~”
那几个小太监小宫女闻言,脸上都透了喜色,便是福禄原本疲惫的腰背都挺直了些,果然这两日都给累坏、累怕了。
沈珺悦有些自责,这些人跟着她从云溪宫来到宸福宫,原该当比以前更好才是,结果她一念之差,反而让他们更辛苦,这是她当主子的失察了。
她看一看那几个,想想丽妃告诉她的,二品昭仪宫中定额四名大宫女,一名女官,一名大太监,四名二等宫女,四名二等太监,以及若干洒扫粗使,一宫最多可有二十四名伺候的人。
沈珺悦身边,如今大宫女四名已齐,蔡嬷嬷归入女官,福禄仍是大太监,而之前那两个小宫女春华跟秋实,以及两个小太监小张小邓,沈珺悦打算将他们都升为二等,也算是对他们忠心的肯定。
果然沈珺悦这话一说,那几个欢喜激动得眼圈都红了,原本他们当初留在云溪宫,便是没门路没本事的,却不曾想沈珺悦还有出头的时候,他们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沈珺悦笑着道:“午后选人的时候,你们也都看看,毕竟选出来以后都是随你们做事的,本宫也不敢擅专,大家便都一起掌掌眼,有瞧着好的便与玉环或福禄说。”
下半晌,内务府的尚仪女官以及督领侍便分别领着十五名宫女及十五名太监,一同往宸福宫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末比工作日还累,抱歉又晚了,明天开始便恢复正常更新时间了。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芒果果10瓶;36724518 1瓶;阿喵会继续努力哒!
第78章 惊雷起
刚刚荣升二等的春华秋实以及小张小邓四个,对要选新宫人这件事尤为兴奋,几人兴致高涨,非张罗着给搬了一把太师椅与一架高脚几到廊檐下,端茶倒水,瓜果点心的,请沈珺悦就座。
这阵仗,不像选宫人,倒像是来看戏,但是看着底下人高兴,沈珺悦也便笑笑由他们去。
尚仪女官带领十五名宫女站左,督领侍则领着十五名太监居右,每三人一排,头顶艳阳,整整齐齐、安安静静地站在院子里。
“娘娘,这一批都是奴婢们择优挑选过的,内务府新近最好的丫头小子们,现在就请您过目吧~”尚仪女官上前来福身说道。
沈珺悦点点头,道:“辛苦二位了,本宫这便瞧瞧。”
扭头示意了下自己身边的宫人们,四个大宫女以及大太监福禄便走了下去,散开走入左右两边的队伍,一个个宫人看过去。
沈珺悦看向底下待选的宫人们,心里叹了口气。他们此刻都遵守着平日教引嬷嬷与侍监所教导的最严格的规矩,一动不动,但也极力摆出最端正的样子。在这个世代,人,也如同物品。
玉环几个挑起人来格外仔细,有看着可以的也会问上几句话,被问到的宫人都努力压抑着激动小心回答。
只因能来到这里的人其实都十分幸运,也都冀望着能被宸福宫选上。现如今后宫中风头最盛的纯昭仪娘娘要选宫人,就是给上头塞银子也要搏得一个候选的位置啊!
也就是这消息来得太急太快,根本都没传开,有些人便还来不及运作,因此尚仪女官跟督领侍挑的这一大半还都是真正平时表现便好的。
看过了宫女,要往右侧去的时候,玉璧悄悄地拉了拉玉环的衣袖,小声问道:“玉环姐,你看第三排最右那个,是不是昨日的小太监?叫......”
玉环抽回袖子,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回道:“叫小柚子的,就是他。当着外人面别拉拉扯扯的,让人看着咱宸福宫大宫女没规矩,好好挑人!”
福禄那边已经问过好几个小太监了,挑太监不同宫女,首要就是老实、力气大,福禄专挑那些看起来身材粗壮些的问,好几个瘦弱些的直接便被他略过了。
天慧耳聪目明,一下就听见了玉璧刚刚问玉环的话。她上午的时候已经打听到昨日迁宫时她们在宫门外的那个小插曲,原还想透露给统领让人去查这小太监,不想这会人就送上门来了。
故而她在那些小太监堆里装模作样地绕了两圈,就到了那叫小柚子的跟前,笑吟吟地问他道:“看着你眼熟,昨日迁宫时你是不是来帮过忙的?”
小柚子原本见福禄挑人都只要健壮的,心都凉了。果不其然福禄只看了自己一眼就往下一排去,心里正难受着,谁知又见一个姐姐问他话,就如在悬崖边上被人伸手拉住,当即又充满了希望,颤抖着嗓子应“是”。
天慧上下打量他,又道:“看你年小力弱的样子,昨日搬起箱子来倒也稳妥。”
听见这话,那小柚子心狂跳起来,忙道:“奴才、奴才力气很大的,粗使的活计奴才都能干!”
“是么?”天慧笑着点点头,又故作迟疑道:“不过......”
看天慧有些犹豫的样子,那小柚子忙急切道:“姐姐有什么话尽管问,奴才很能做事的!”
天慧在暗卫营时间也不短了,看人也有自己的一套,就她目前观察,竟看不出这小太监有问题,她故意放松了些,实际却紧盯着他眼睛,继续道:“就是昨儿——”
“天慧姐!”玉璧走过来,笑着问她道:“天慧姐问过这小子了?如何?”
玉璧的性子,看谁不顺眼的时候那人便怎么样都不好,可是一旦看顺眼了便总是特别维护几分。
昨日她先是以为人家偷东西句句削人,后来却瞧着这小柚子可怜,还答应给人做布老虎,这会再看,便想着反正宸福宫里要进人,这小柚子在内务府似乎也过得不好,便想干脆把人要过来。
天慧是何等样人,听她话头便知她是属意这小太监了。转念一想,此处人多口杂,她要问话也不便。
也罢,便先挑了他进来,过会儿再慢慢问,要是真有问题,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倒也不怕他还能兴起什么风浪,她反手就能给他拍灭了。
几个人都看好了,最终由沈珺悦拍板,定下了六名宫女,六名太监。
不说被筛下的那些人如何失落,只说被挑中的那些,一个个被指出来时只觉自己如踩在云端,走路都轻飘飘的,待公布完结果后,脸上的喜色便再也遮掩不住。
沈珺悦示意玉环给尚仪女官以及督领侍都赏了荷包,其余落选者则给他们每人发了个一两重的银花生,大概没想到落选还能有补偿,那些人便都感恩戴德地走了。
留下来的十二个人,沈珺悦让她们一一自我介绍,报上名字与擅长的活计,听完以后对他们简单说了几句,将人都交给蔡嬷嬷他们去调.教,沈珺悦今日的任务便算完成了。
玉璧染紫随着沈珺悦进去了,蔡嬷嬷跟玉环则带着春华秋实去给新人们讲规矩。天慧在宸福宫向来与别的大宫女不太一样,沈珺悦觉得要她近身伺候是大材小用了,平时也不拘着她,只要出门子的时候跟着就行。
她对穿衣打扮等也不在行,众人隐约只知道她以前是在皇上身边办差的,故而福禄等人对她也十分客气。
这会儿天慧便很是自然地跟在福禄身后看他给小太监们训话,福禄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训完话,又带着他们把整个宸福宫走了一遍,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何处每日有什么活计要干的,这会儿也都安排上了。
这样走了一圈子下来,看看天色,福禄便带着他们去了一间空置的宫人房。
“你们六个便都住这儿吧,把东西都放好了,申时到后院集合干活。”放下话,福禄便先走了。
天慧方才没有随着他们走,只在远处观察那小柚子,这会待福禄走了,等了一会儿,才走过去。
她站在门口朝房间里的小太监们道:“你们来个人帮忙,”不等其他人应话,她就指着小柚子道“就你吧,你过来~”好似只是随手一指。
小柚子愣了一下,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出来,脸上挂着讨好的、谨小慎微的笑容问她:“姐姐让我做什么?尽管吩咐便是。”
天慧边走边应道:“帮我捡个东西,过来吧~”
其余人见状也便没在意。
将小柚子领到放置箱笼的厢房中,天慧假意道:“听玉璧她们说你昨日见哪个箱子没关好?娘娘有个小玩意儿我今儿怎么也找不见,怕是丢了。”
小柚子一听吓了一跳,差点给她跪下了,急忙道:“那箱子真不是我开的,我没偷东西啊!”
天慧观他面色不似作伪,便安抚他道:“不是说你偷,我是想着是不是箱子没关好,搬出来的时候把东西颠出来掉了,所以问问你呢,你可见着是谁搬的那箱子?”
听她这么说,小柚子才放了心,想了想道:“我头一轮搬东西出去时还没见着那箱子,第二回出去时先见着小余进来,再是小曹,小曹还差点在门口撞到我,我出去放下自己搬的那个箱子后就看见这个没关好的箱子了。”
这么说,嫌疑人不是那小余,便是小曹了。天慧心里有了底,又引着他问了几句,越听越觉得有问题的也许是那个“小曹”,于是让小柚子帮忙收捡一些东西,见他做事实在目不斜视,确实不似心中有鬼之人,便放了他回去。
打发走人,趁着这时候别人都在忙,天慧又一个人将那个被混入纸条的箱笼中的物品一一查验,每个角落都不放过,结果又在那只布老虎身上穿的衣衫内侧发现了相同的写着孙华榕名字的纸张。
是夜,天慧前去见飞鹰,将新发现的纸条以及她所打探到的消息一一禀报。
飞鹰则道:“因你上次所说回帖牵扯到的康贵嫔之事,也有了进展。”
盛临煊在宫中自然也有暗桩,尤其是几个高位妃嫔宫里更是少不得。飞鹰一问,安在康贵嫔那里的人便提供了几个重要信息。
听得飞鹰说的那些线索,天慧便道:“这么说,康贵嫔有可能只是推波助澜,那贤夫人的嫌疑倒是最大的。”
“确实如此,我们的人今晚便可行动,拿了那小曹、膳房的帮厨以及宫外的孙华榕直接问话,想来此事明天便能有定论。”
天慧拱手道:“属下也会看紧宸福宫,不会再让些鬼蜮手段接近纯昭仪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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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第二日,盛临煊便得到了此事的结果,幕后之人果然是贤夫人,但是提供给她这个害人手段灵感的,却是康贵嫔。
盛临煊十分气怒。可是在恼怒过后,他认真思量了片刻,却只能暂时按捺下来。皆因此事若撕开了来说,虽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贤夫人构陷纯昭仪,可是外人不明就理,必定会对沈珺悦的声誉有所影响。
这次不同于上官飞雪之事,贤夫人的父亲魏雄安算得上能臣,如今为两广总督,也是一方大吏。所以要动贤夫人,便必须得有一个更严重,更光明正大的理由,不止能彻底废黜贤夫人,还要让魏家人主动放弃这个女儿之余,还心存感激。
康家同样如此。康贵嫔的父兄在朝堂之上表现皆可,也不能让一个康贵嫔便破坏君臣关系。
这便是后宫牵扯朝堂的坏处。却也是盛临煊当年选择的拉拢群臣最为快速便捷的方法。只如今若不处理好,便会反受其乱。
女人多了问题也多,盛临煊想,他是断不会再自寻烦恼的了,有了悦儿一个,便够了。
“此事朕心里有数,此事便就到此为止。”他手背在身后,踱了两步,又轻飘飘道:“宫外的孙华榕贪图富贵不惜毁人清誉,死不足惜。至于宫内的那几个,既不能踏踏实实办差,想来有些意外也是难以避免的。”
这便是都不必留的意思了,只怪他们触碰到了皇帝的逆鳞,死的也不算冤。飞鹰领命而去。
当日内务府小主事王三平处失窃,爱财如命的王三平在手底下的小太监小曹处翻出来自己被偷的财物,容不得小曹分辨,便将人打了个半死。小曹伤势过重,没几日就丢了性命。
膳房的一个帮厨操刀时不知为何切断了自己的手指,因身体有损不能再留在宫中,而被放回家。听说回家途中便“想不开”跳河身亡了。
至于那个孙华榕,是过了好几日才被人发现死在了家中。邻居因臭味太大敲他家门不开,愤而报官,官差踹开他家大门,才发现孙华榕已死了多日。
从其遗物以及现场物证判定,他大概是因醉酒而摔倒,只是运气不好太阳穴撞到了柜角当场死亡。
查过他户籍登记之后才知是个外地进京赶考又一再落第的举子,在京城举目无亲,官差将他尸体搬去义庄,将他死讯随邸报发到他老家,便算了结了这桩案件。
景瑞宫中的贤夫人则一心盯着宸福宫,只等着她计谋得逞,每日都靠幻想着欣赏纯昭仪跌落泥潭的样子熬过去。
因之前那些事布置下去之后,为了安全起见,贤夫人便没再让心腹去与那几个办事之人再有过联系,故而除了小曹之事丁香在半个月后来往内务府时偶然得知,其他人的事她们主仆则都不知。
小曹是因偷窃被失手打死的,这在宫中也算不得大事,丁香回来后提了一嘴,贤夫人也没往心里去,反而在心中窃喜,毕竟只有死人才能保守好秘密,他的死,贤夫人一点也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