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第一只喵
时间:2019-12-06 08:26:38

  他的声音离她非常近,虽然看不见他在哪里,但她猜他离她应该很近,于是她忙向边上退了几步,他却很快察觉到了,伸手将她拉回来,道:“这里看不见,你不要乱走。”
  “我要回去。”沐桑桑挣开他,执拗地说道,“你让我走。”
  “我不会让你嫁给赵启。”赵恒很快答道。
  沐桑桑绝望起来,赵启会不会以为她逃了?他会不会觉得她骗了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杀掉阿爹?为什么自己这么没用,轻易被他带到这个地方!
  绷了很久的情绪一下子崩溃,她咬紧牙,一言不发地转回身向来时的台阶摸去,她要回去,回去救阿爹,谁也休想拦住她,她要回去!
  赵恒很快抓住了她,急急地说道:“别乱跑,很危险。”
  “你放开,放开!”沐桑桑用力掰他的手,声音绷紧了,又尖又细,“放开我,我要回家!”
  “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赵恒试图安抚她,“过几天西疆那边就会有消息,你家人不会有事。”
  但她不听,她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束缚,赵恒想要抓紧些,却怕力气太大弄疼了她,想要松开一点,又怕她挣脱了在黑暗中冲撞,弄伤自己。他生平第一次手足无措,只能凭着直觉耐心地与她周旋,直到无意中碰到她的脸,指尖上一阵湿凉,才发现她哭了。
  他的心一下子抽疼了,长臂一伸,牢牢将她箍在了怀里。
  “别怕,别怕。”他在她耳边喃喃说着,一遍又一遍,“我向你保证,他们不会有事,你也要爱惜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在他怀里安静下来,她的呼吸渐渐平稳,然后,她挣脱了他。
  怀中兀地一空,赵恒爽然若失。衣衫上有她的泪痕,湿湿的,让他的心里也落了雨。
  “希望殿下记得今日的承诺。”她喑哑着声音说道。
  “你放心。”赵恒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说道,“走吧。”
  长长的地道似乎永远没有尽头,沐桑桑沉默地跟在赵恒身边,匆匆向前走着。眼睛适应了黑暗后,隐约能看到大片的墙壁,转弯和岔道处安放着萤石,幽暗的微光像一个个孤独的萤火虫。
  沐桑桑突然想起那晚在宫中,他站在梅树的阴影里看她,身边也有流萤飞过。
  她觉得累了,步子渐渐慢了下来,抬手扶住了墙壁。
  赵恒几乎是立刻就停下了步子,转脸看她:“累了?”
  沐桑桑没有回答,扶着墙又迈出一步,下一刻,一阵天旋地转,她又被他打横抱起,揽在怀中向前走。
  沐桑桑没再反抗,她沉默地抓着他的衣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事已至此,她无路可走,只能信他。
  但愿他言而有信。
  七拐八拐,经过无数个岔道后地道终于走到了尽头,面前出现了另外一条台阶,沐桑桑低声说:“我自己走。”
  赵恒放下她,却又牵着她的手,一言不发地带她走到了最上面一阶,推开了门。
  眼前出现了一个山洞,隐约能闻到山间泥土和青草的气息。
  “先在外面躲一阵子,等西疆有消息了,我带你回京。”赵恒说道。
  回京?这么说已经出了长平城了?沐桑桑一阵惊讶,这才意识到并州的实力有多强,在皇帝的眼皮底下,竟然有这么一条地道从城中直通城外,若是如此,那么梦中长平的陷落也就不难理解。
  她目光复杂地看着赵恒,他从未掩饰过对皇室的不屑,他是不折不扣的反贼,如今,他带走了她,她也成了反贼。
  但愿他言而有信。
  赵恒扒开洞口的乱草,牵着她走了出来,满天上都是星斗,树丛中跳出一个黑衣人,单膝向赵恒跪下:“主上,羽林卫正在到处寻找沐姑娘,长平驿的人已经全部撤出!”
  赵恒颔首道:“好。”
  他回头看她,轻声道:“你跟我到山里躲几天,等西疆的事确定下来,我就带你回京。”
  这是他第三次提起西疆,沐桑桑恍惚想起那日在长平驿,他说了许多乌剌国的事,还说要向乌剌人询问白云川的内情,莫非他真的查到了什么?
  “我安排了人探听城中的动静,皇帝若是发难,我会抢先救出你家人。”赵恒又道。
  沐桑桑低头无语。也许她该信他,毕竟从认识到现在,他从来没有骗过她。
  安国公府门前。
  赵启一跃下马,沉着脸快步向内走去,许念惶恐地说道:“陛下,桑儿没有在家……”
  “让开!”赵启怒喝一声,径直冲去沐桑桑的房中,一脚踢开了门。
  他性子温和克制,极少有大发雷霆的时候,此时却怎么也压不住怒火。在京城里,在他的眼皮底下,当街杀死数十名羽林卫,劫走他的新娘,除了把持兵权的沐家,还能有谁?
  门扉被他踢得歪倒在一边,一股细细的幽香扑面而来,像极了她在身边的感觉。赵启心中一空,快步走进去,当先看见他那日送给她的双玉鸳鸯同心结挂在床帐的银钩上,似在等着主人回来。
  赵启取下同心结贴身藏好,满心愤怒,今天本该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她在哪里?!
  “搜查国公府!”他抬步走出去下令,“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羽林卫很快在各处翻找起来,沐旬鹤搀扶着许念站在一旁,沉声说道:“陛下,桑儿出门时坐的是宫里的轿子,抬轿的是宫里的人,安国公府并没有一人相随,难道陛下疑心国公府劫了她?”
  赵启冷冷道:“是与不是,找了便知。”
  沐旬鹤叹口气,声音中满是担忧:“当日在安谷城中,桑儿就曾被劫持,险些丧命,到底是谁这么恨她,一直到现在都不放过她?陛下,除了太后,还有谁知道桑儿今天进宫?”
  赵启心中一凛,还有傅晚。
  他狐疑的目光看向沐旬鹤,又看向脸色苍白的许念,最后冷冷地吩咐:“看好安国公府,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羽林卫簇拥着少年君王,浩浩荡荡出了安国公府,回到发生截杀的小巷。尸体仍旧像事发时一样摆了一地,都是羽林卫的,那些杀人的人,一丁点踪迹都没留下。
  谁有这样的能耐,沐家,还是傅家?
  赵启突然想到了另一个人。他转向长平守备,沉声道:“把长平驿的情形再说一遍!”
  “是!”长平守备弓着腰答道,“昨日到今早一切如常,安王一直在房间里没有出去,臣的人一直盯着他……”
  “一直盯着,还让他跑了?”赵启冷冷道。
  “也不知怎么回事,安王明明在房中,等微臣接到圣旨冲进去时,却又不见了安王,只有一些卫士……”长平守备惶恐地说。
  “蠢材。”赵启翻身上马,“挨家挨户去搜,马上!”
  马匹飞也似的奔驰在夜色中的街道上,赵启脑中纷乱的思绪一点点清晰起来。沐家一直在他的监视之下,很难弄出这么大阵势,傅守义不在京,傅晚一个人,也不太可能——唯有赵恒。
  他想起赵长乐的话,又想到那条葛布巾,怒意越来越盛,若真是赵恒,他必将他碎尸万段!
  这一夜,长平城的灯火彻夜未灭,羽林卫和长平驻军挨家挨户搜查,不敢放过一丁点蛛丝马迹,天亮时,羽林卫统领硬着头皮来到望梅宫向彻夜未眠的赵启禀奏,城中没有找到沐桑桑。
  眼中布满红色的赵启摔碎了茶盏:“出城搜,进山搜,一直搜到并州,若是找不到,你提头来见!”
  晨曦透进窗棂,沐桑桑从梦中惊醒。
  睁开眼睛看时,四周是陌生的摆设,空气中带着凉意和青草气,她恍然想起来,此时她正在城外几十里的深山中。
  昨夜她坐着滑竿走了两个多时辰,最后穿过一个山洞,来到这个位于半山腰的隐秘谷地,赵恒说,今后这段时间,她就住在这里。
  沐桑桑披衣起身,随手拢了头发,打开了门。
  赵恒站在绕墙而过的溪水边,闻声回头,看向了她。
  晨晖映在他凛冽的眉目上,高低起伏,留下浅浅的阴影,这一刹那,沐桑桑恍然想到,他其实生得很好,只不过他是强横健硕的男人,与她常见的那些男子都不相同,所以她总是怕他。
  这想法让她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连忙转身回头,掩上了门。
  然而他很快敲响了她的门:“梳洗的东西给你备好了。”
  沐桑桑犹豫一下,慢慢拉开了门。
  赵恒提着一个减妆进来,放在了桌上。他看着她,欲言又止,她却低着头说道:“我要关门了。”
  赵恒沉默着退回了院中,透过窗纱,影影绰绰看见她在那里梳头,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也是这样坐在窗下梳头,浓密的黑发披散在肩上,他还以为看见了观音。
  赵恒情不自禁向她的所在走近了几步,恍惚中突然听见一声轻响,几乎来不及思考,他立刻推门进去,问道:“怎么了?”
  牙梳落在地上,她正弯腰去捡,长发如瀑布般披散下来,半掩了她的芙蓉面,衬托出不盈一握的腰肢,她听见他的响动,带着一丝惊慌抬眼去看,赵恒突然觉得心脏激烈地跳动起来。
  魂牵梦萦,刻骨相思。原来从第一次见到她后,他没有一刻能将她忘记。
  沐桑桑终于捡起了牙梳,却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在他面前继续梳妆,她见他只是怔怔地站着看她,既不说话,也不准备离开,只得鼓起勇气说道:“殿下,请回避。”
  赵恒却上前一步,拿过了她手中的牙梳,声音喑哑:“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第32章 
  她光滑的头发被他握在手中,像绸缎,又像流水,赵恒用自己执剑的手握紧了,却总有几丝从指缝里漏出来,让他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才能做好。
  沐桑桑惊呆了,许久才如梦初醒般打断了他:“别!”
  她猛然起身,下意识地掠走了长发。
  那一大束幽凉的发从赵恒手中滑过,落在了她的肩头,她窘得双颊发红,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请殿下回避。”
  手中空了,心上却是满溢。赵恒默默地将牙梳递换给她,转身退到门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伸出了手,手心里躺着几缕青丝,是她留下的。
  绕指柔情,牵绊住了他。赵恒小心将发丝团起,放进贴身的衣袋。
  “主上。”青釭走进来,躬身回禀,“皇帝下令搜山。”
  “你安排吧。”赵恒淡淡说道。
  沐桑桑待在房中没敢出去,直到门再次被敲响,她听见赵恒低声叫她:“饿了吗?”
  “不饿。”她心慌意乱,急急答道。
  其实是饿的,但她宁可忍着,也不想再次陷入与他相对时那无尽的窘迫。
  但他很快推门进来,沉沉地望向她:“皇帝在搜山,我们先避一下。”
  半个时辰后,沐桑桑坐在山洞里看着眼前的一切,惊讶又赞叹。
  昨夜她住的那排房屋原本是靠着一面山体建起来的,如今另三面和屋顶都被赵恒的手下用树枝和大石遮盖住,即便离的很近也几乎看不出房屋的痕迹。这个山腰谷地位于一个突出的悬崖底下,如果站在悬崖上往下看,也是看不见的,赵恒找了个很好的地方。
  “即便皇帝找到这里,也能应付。”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思,赵恒轻声说道,“山里有并州军,足以对付长平守军。”
  眼前浮现出陷落在战火里的长平城,沐桑桑定了定神,果然是他,也唯有他,才能走进太极殿,穿上那身龙袍。
  “殿下,”沐桑桑轻声道,“等救出我爹,我会劝说他为你所用,但我也有一个请求。”
  赵恒眉心微动,她那夜也跟他提过类似的话,她为什么那么笃定他会反?
  “说吧。”赵恒道。
  “等殿下大业成就,请允许沐家退出朝堂。”沐桑桑看着他,神情恳切。
  这些天她翻来覆去地想了很久,赵启之所以要对付沐家,无非是沐家声势太大,稍有二心就会让君主无法应付。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想一家人安稳过活,最好交出兵权,做一世富贵闲人。
  赵恒却说起了别的事:“三天前西疆传来消息,乌拔拓思已经赶往白云川,准备替换生病的乌拔乃力,与傅守义开战,算算时间,这一仗,应该打起来了。”
  沐桑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急急道:“我三哥也去了西疆,殿下有他的消息吗?”
  “如果他走得快,这时候也到了。”赵恒看着她,声音温柔起来,“放心,我已经传令那边的人接应他,不会有事。”
  “谢殿下!”沐桑桑惊喜地道谢。
  “白云川之战所有的细节都很古怪,我怀疑是个阴谋。”赵恒向她走近了些,“我会查清,你等我几天。”
  “来了。”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洞口,小声提醒。
  洞口被迅速隐蔽起来,又过了一阵子,隐约听见山的另一面有人说话,偶尔还有几声马嘶,搜山的人过来了。
  沐桑桑下意识地向洞里退了几步,就在此时,手被握住了,赵恒带着幽凉的气息,在她耳边轻声说:“别怕。”
  她忐忑的心竟瞬间平静下来。
  望梅宫中。
  赵启看住傅晚,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桑妹妹吉人天相,肯定能平安归来,倒是陛下您,”傅晚蹙着眉,声音凄婉,“您一夜没睡,饭也没吃,水也不喝,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陛下,您先睡一会儿好不好?”
  “出去。”赵启烦躁地挥挥手,“这里是她的屋子,你不要随便乱闯。”
  傅晚低下头,掩饰着眼中的不平,柔声道:“臣妾这就走,陛下,您一定要睡一会儿,只睡一小会儿好不好?”
  “出去!”赵启全没有理会她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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