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我未婚夫权倾朝野——青帷
时间:2019-12-06 08:28:49

  赵常乐的目光从那行小字移开,没有再追究,杨错看她不像生气模样,这才放下心来。
  赵常乐环顾一圈,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小屋,像是守孝之人惯住的屋子。
  她指着屋子问,
  “那里是?”
  杨错则回,
  “我得闲了,会来这里住一阵子。”
  他答的轻松,赵常乐却听的愣住。
  他为她结庐守孝。
  “你……”
  赵常乐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话。
  “你何必这样,我们又没有成亲,没有必要为我守妻孝。”
  杨错却淡淡一笑,“我愿意的。”
  做什么,都愿意的。
  赵常乐沉默下来。
  她决定不喜欢他了,可他对这段感情的付出却慢慢呈现出来。
  于她而言,这三年死去的时光几乎不存在,没有任何苦楚可言。
  可于他而言,却是三年漫长的看不到头的思念。
  他身上有不可说的秘密,可是他对她的感情却一如往昔。
  赵常乐竟有点愧疚的感觉,为他等了三年,却只等来她冷漠相对的脸。
  二人并肩,沿着石径往山外走去,虽一路无话,但杨错却莫名觉得,身边人好像对他开始……有了一点点软化的迹象。
  至少没那么冷冰冰了。
  二人一路下了山,这时已经是下午时分,天忽然阴了,好像快要下雨,一阵一阵的刮风。
  又一阵风吹过,竟直接将赵常乐头上的帷帽吹掉了。
  赵常乐忙小跑,急着去追帷帽,却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然后马上之人对着杨错喊了一声,
  “杨祭酒,怎么在这里遇上了你?!”
  赵常乐慌忙转身,心道糟糕。
  听语气,那骑马而来的人分明认识杨错,估计是什么官。
  若是认出她来了……
  她急了,朝杨错方向跑过去,低声急问,
  “怎么办怎么办,我帷帽没了,那个骑马打招呼的是不是你的同僚?会不会认出我了?”
  杨错闻言,点了点头,
  “确实是我同僚,这倒是不好办。”
  他嘴上说着不好办,语气却不紧不慢,显然一点都不着急。
  那位同僚已经下马,朝杨错走了过来,赵常乐急的恨不得挖个洞,杨错看她如此,竟笑了一声,
  “你莫急,我有法子。”
  不等赵常乐问“什么法子”,杨错伸手就把她抱在怀里,让她的脸埋在他胸膛上。
  他俯下头,低声在她耳边道,“我抱着你,你不要动,这样子别人就看不到你的脸了。”
  他气息就呵在她耳畔,赵常乐不争气的红了耳朵,恨不得立刻推开他,可是又怕被人认出来,只能缩在他胸口。
  好气。
  那位同僚已经走了过来,离几步远,对杨错道,“见过杨祭酒。”
  看到杨错怀里抱了个女人,一时愣住,“这……”
  杨祭酒不近女色,这是出了名的,怎么这会儿光天化日就搂搂抱抱了?
  杨错微微一笑,“她见到生人就怕羞,潘将军莫怪。”
  语气温柔的,让潘将军的脸抽抽了一下,忙道“怎敢怎敢。”
  心想这大概就是诗里说的什么“携妓上东山”之类的情趣。
  赵常乐僵着身子靠在杨错怀里,听到杨错说什么“她怕羞”,实在是气不过,偷偷伸手,狠掐了一下杨错的后腰。
  怕个屁羞!
  杨错被掐的倒吸一口凉气,心想她当真是会挑地方掐,一只手背在伸手,握住了赵常乐乱掐的手。
  脸上还是不动声色,问,“潘将军来此作甚?”
  潘将军闻言,看了一眼杨错背后的小山,冷哼一声,
  “作甚?闲着无聊,来山脚唾骂那残暴国君!”
  “那等残暴昏君,真不知祭酒当初为何要收敛遗骨。要我说,活该扔到乱葬岗去,让他死无全尸!”
  他话里的怨气令赵常乐身体一颤。
  这位潘将军为何这样恨她父王?
  杨错不动声色的握了握她的手,像在安慰她,然后才劝慰道,
  “人死灯灭,潘将军,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不要被仇恨蒙了眼。”
  潘将军又冷哼一声,显然没听进去杨错的话。
  二人寒暄了几句,他这才纵马离去。
  直到听到马蹄声远去了,赵常乐才从杨错怀里钻出来。
  怀里一空,杨错有些怅然。
  赵常乐却只是看着马蹄离去的方向,问杨错,“那位将军,为何那样怨恨父王?”
  杨错闻言叹息一声,
  “你记得吗,当初赵国有一位常胜将军,被称为赵国柱石?”
  “我记得,是一位姓潘的大将军!难道刚才那位潘将军……?”
  杨错点头,“就是潘老将军的儿子。老将军为赵国出生入死,可赵烈王却怀疑他拥兵自重,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直接拘谨老将军,然后将他车裂处死。”
  “潘小将军自此深恨赵王,攻打国都时,他出了极大的力气。他性格一向暴烈,当年我收敛赵王尸骨,他为此还当庭顶撞我数次,此后便经常盘旋在此处,恨不得仿伍子胥旧事,掘墓鞭尸。”
  “掘墓鞭尸……”
  赵常乐愣愣的重复了一遍。
  杨错安慰她,
  “你放心,这墓地周围我派人暗中看管的,不会有人破坏坟茔。”
  赵常乐轻道一句“多谢”,然后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杨错走到一旁将她的帷帽捡回来,看她还垂脸发愣,干脆直接将帷帽给她戴在头上。
  他的手抚过帷帽垂下的两条丝带,在她脖下轻轻打了个结。
  赵常乐忽然抬头问,
  “杨错,我父王……是个什么样的国君?”
  杨错系丝带的手顿了顿,默了片刻,似在犹豫着寻找一个不那么过分的措辞。
  半晌才道,“不是个好国君。”
  “于民而言,赵烈王不惜民力,傜役无度,百姓怨声载道;于官而言,他不听劝谏,肆意诛杀大臣;于国而言,他大肆征战,耗空国力。”
  幸好赵王当政,也只二十年而已,如今慢慢修生养息,国本还未亏空。
  杨错每说一句,赵常乐的脸就白一分,可她知道,杨错说的都是对的。
  她的父王,着实不是个好君主啊。
  杨错默了片刻,忽然问,
  “笑儿,我当年灭了赵国……你,恨吗?”
  赵常乐想了想,很认真的摇头,“不恨。”
  远处是一片片整齐的田地,夕阳西下,似乎能想象到农人扛着锄头的样子。
  她忽然后退一步,对杨错深深福身,行了大礼。
  杨错愣住,赵常乐却道,
  “你不用避,这礼你该受的。这礼,是我以公主之身向你行的,我既是公主,就该以天下苍生为念。我替百姓谢你,谢你灭赵,拨乱反正。”
  杨错的手微微颤抖,良久才道,
  “那我受公主这一礼。”
  这就是中山公主啊,小事上天真烂漫,大节上恩怨分明。
  真是好喜欢她。
 
 
第40章 
  夜色渐起,周围朦朦胧胧,近山远云忽然暗了下去,像夜里张开巨口的怪兽。
  风彻底刮起来了,赵常乐的帷帽被吹的七晃八晃,雨点透过帷帽下的黑纱打在脸上。
  杨错道,“落雨了,上马车吧。”
  他扶着赵常乐上了马车,然后自己也跨了进来。
  车夫忙赶马,车轮刚起,雨就噼里啪啦打在了车厢顶。
  杨错掀帘,往车外连天的雨幕看了一眼,表情很严肃,
  “估计是酉时末了,回去还要两个时辰,路远不说,下雨还泥泞,怕是回程耗时更久。”
  他有些后悔,“不该今日带你出来的。”
  莫名的,杨错有一种心慌的感觉。他对危险有一种本能的直觉。
  寒夜冷雨,总好似该有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
  赵常乐看着杨错,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严肃,
  “只是下雨罢了,夏天本就常有这样的暴雨。”
  杨错抿唇不说话,无中而来的不安感使他绷紧了身体,仿佛蓄势待发的豹子,时刻应对危险。
  他不住地掀开帘子往外看。
  赵常乐被他这样谨慎的态度弄的也有些心慌,
  “你一直掀帘子朝外看什么?”
  杨错忙放下帘子,转头关切地问,“是不是风刮进来吹到了?冷吗?”
  忙将外袍脱下来,不容分说地披在赵常乐身上,“怪我考虑不周,出门没给你带件披风。”
  然后才解释道,
  “暴雨会吞没声音,若此时有人接近我们的马车,我很难察觉到,因此需要警惕环顾。”
  但雨着实是大,掀开帘子,雨就会打进来,他是无所谓,只怕赵常乐受凉。
  所以只好敲了三下车厢,车外便传来一个声音,“祭酒。”
  杨错冷声吩咐,“叫两个机灵的,走在马车前面探路,剩下的围在马车旁。”
  车外的人应了一声“是”。
  赵常乐听的惊讶,
  “这是从哪儿来的,你早上出门不是没有带侍卫吗?只有你我和车夫。”
  杨错露出浅浅微笑,
  “我们轻装简行,带侍卫太扎眼了,我让他们都在暗处跟着的,有危险时才会出来。”
  赵常乐了然,心想他真不愧是上大夫。
  刚才他吩咐命令下去的时候,侧脸冷如剑,有一种长期浸淫权势之后的威压感。
  莫名让她很有安全感,仿佛这个人在身边,雨夜独行山中也不必害怕。
  虽不想承认,但她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些依赖的感觉。
  看着杨错的侧脸,赵常乐忽然问,
  “做上大夫的滋味如何?代国君执掌一国政事,天下万民皆握在手中,一定很好吧。”
  杨错闻言愣了愣,不明白赵常乐怎么忽然问这个问题。
  但他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不怎么样。”
  事情多的很,连喘气的时间都恨不得挤出来;还要与人斗与官斗与君斗,斗的精疲力尽。
  赵常乐挑眉,显然是不信他的回答。
  杨错也不想辩解,他对权势没有什么欲-望,活了两辈子,唯一的欲-望就只是面前的女人而已。
  他只道,“之前掌政,是因为国君诸事不通,贸然让他掌政,后果不堪设想。如今国君学有所成,再加上他年纪也不小了,所以我在慢慢还权回去。我手上目前已无甚重要政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追捕公子息。等公子息之事完毕后,我就会向国君上书,说自己要辞官,准备告老还乡。”
  赵常乐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告老?”
  这么年轻,告老,国君眼瞎了才答应你吧。
  她虽没说,但眼睛里分明是这个意思。
  杨错被她从头到脚扫了一眼,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浑身有些麻,仿佛她凤眼带电,看一眼就能勾走他的心魄。
  怕被她看出异样来,忙道,“我若告老,国君一定会答应的,你且等着看吧。”
  巴不得他立刻放权呢。
  若不是公子息的事情他给别人做都不放心,杨错现在就想告老。
  告老之后,就可以带着她去游历大江南北。
  她最喜欢看游记了,终于有机会带她去塞北看雁,岭南看梅,东越看水,巴蜀看山。
  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追求她。
  未来总是多期许。
  冷夜暴雨,但马车里,二人一搭一搭地说着话,虽没有情人亲密,但却像朋友一样和平相处。
  雨砸在车厢上的声音,马车摇摇晃晃的声音,还有杨错沉稳的说话声,令赵常乐有些昏昏欲睡。
  她眯了眯眼,靠着车壁,忽然,马车却猛然停下,赵常乐差点被甩出去,幸好杨错伸臂将她一捞,紧紧抱在怀里。
  他身躯紧绷,右手袖间滑下匕首,低声道,“别怕。”
  说罢他凝神侧耳去听车外动静,赵常乐学着他也去听。
  但很快,赵常乐发现,不用她刻意去听,刀刃相击的声音也破开雨声,传入了她耳朵里。
  赵常乐心下大骇,“外面有人要杀我们?”
  杨错将赵常乐揽在怀里,轻拍,“有我,莫怕。”
  他掀开车帘,就着马车四角悬着的羊角灯,看清了外面的局势。
  约百人持刀,从各个方向围攻而来,而他明明派人去前面探路了,却无人回报,那只能说明探路之人已暗中斩杀。
  对方明显有备而来。
  他随行暗卫只有二十人,此时与那百人已经对上。
  那百人都是练家子,用刀用的十分利落,且明显是被训练过的死士,就算被砍被杀,也只是闷哼一声,绝不引起大的动静。
  他随行暗卫并不弱,以一当十完全没有问题,但对方也不弱,且明显悍不畏死,再加上数量偏多,片刻后,他的暗卫已有落败之势。
  而剩下的人则开始朝着马车慢慢合围过来。
  赵常乐缩在杨错怀里,知道如今这情景,她非但帮不上任何忙,贸然乱动反而会拖后腿,所以杨错抱她,她就乖乖的一动不动。
  杨错被她乖顺的模样弄的心里一颤,若不是此时时机不对,真恨不得把她揉进怀里。
  这时车厢外传来大叫声,“有人跑了,快追!”
  可立刻就有人喝道,“不管,只杀杨错,余者不论!”
  紧接着又是一阵刀剑相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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