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我未婚夫权倾朝野——青帷
时间:2019-12-06 08:28:49

  杨错听得皱眉,心猜这批人当是奉命专门来杀他的。
  应该是朝中政敌,从前他也遇过政敌刺杀,只是没有一次这样严重。
  既然目的仅仅是他,余者逃跑的显然不在他们考虑之中,杨错想了想,冒出一个念头来。
  形势有些危急,若笑儿与他在一起,反而会受他牵连,他怕是无法护着她一丝一毫不差。
  杨错下了决心,猛然拔声,“来人!”
  暗卫首领一直守在马车旁,并未加入混战,只是确保车里安全,闻言立刻回应,
  “祭酒?”
  杨错冷声吩咐,
  “你带上五个人,带着她突围出去,不要恋战,只顾逃跑。”
  杨错怀中,赵常乐闻言一颤,“杨错你——”
  杨错将她动作压住,不许她动,强势道,“他们要杀我,而不追究其他逃跑的人。你跟着我的暗卫先跑,不用担心,没你当负担,我突围的很快。”
  他上辈子好歹是自由出入赵王宫的刺客,刺客最重无声无息,在这批人手下逃跑,他有九成把握。
  只是如今最重要的是先把她送走,不然她留在他身边,受伤了怎么办。
  杨错抱着赵常乐一下子就跃出了马车,站在车辕上,他狠狠抱了赵常乐一下,不等赵常乐反应,就将她准确地抛在暗卫臂中。
  暗卫将赵常乐扛在肩上,呼哨一声,叫上另外四人,跃上骏马,转瞬间冲进了深不见底的雨夜中。
  杨错跃上马车顶,冷喝一声,“杨错在此,谁来取我性命?!”
  当下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竟无人注意到五个暗卫带着赵常乐悄然离去。
  杨错松了一口气,认真同袭来的刀影缠斗起来。
  多缠斗一刻钟,她应当就跑远了,不会再被追上。
  同一时间,赵常乐被暗卫放在马上,暴雨淋在她头顶,她紧紧拉着身上杨错的外袍,沉默咬牙。
  如果杨错死了的话……
  如果他死了……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她心里立刻被巨大的懊悔充满。
  明明是喜欢他的,才和他在一起没多久啊。
  马背颠簸,她一颗心仿佛也要被颠碎了。
  不知纵马狂奔了多久,忽然间,前方密林又有动静,暗卫首领大喝一声,“前方何人?!”
  然而来人并不回话,一共三十人冲出密林,拔出长刀,与方才攻击马车的人明显是同一路数,揉身就攻了上来。
  暗卫首领寸步不离地守在赵常乐身边,其他四个暗卫替他们挡住刀光,血混着雨流了一地。
  赵常乐愣住。
  不是冲着杨错去的么?
  为什么她现在却觉得……明显是冲着她来着,而杨错才是被调虎离山的那个。
  而费尽心思想要抓她的人……
  赵常乐想起公子息逃跑前赤红的眼,和眼里毫不掩饰的执念……
  ……
  杨错同对方周旋了一刻钟,身上难免被划了好几道,最严重的一道刀伤在右臂,深可见骨,但对方也没讨到好去,尸体抛了一地,具具都是被匕首一刀捅进了心口里。
  他站在遍地尸体里,冷哼了一声。
  刺杀他?当真是不长眼。
  他放下心来,挥匕首斩断了马儿套车的绳子,摘了一盏羊角灯,然后跨上马去,沿着暗卫的信号一路找赵常乐。
  骑了约一刻钟的马,终于到了一处密林外,可入目所见,却是躺了一地的尸体,根本不见赵常乐的身影。
  杨错大惊,翻身下马,匆匆跑过去。
  大声喊,“笑儿?笑儿!”
  她呢!
  “祭……祭酒……”
  忽然,一旁传来微弱的声音,杨错忙跑过去蹲下,看到是他派去保护赵常乐的暗卫首领。
  长刀没入他的肺部,他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了,却还是支撑道,
  “女郎被……带走了……”
  仿佛支撑这样久,只为汇报这一句话。说罢再扛不住,彻底咽了气。
  杨错跌在雨中。
  狂风吹过,将一个帷帽吹到他脚边,他伸手捡了起来。
  他还能想起来,今天下午替她绑帷帽丝带时,她微微抬起脸,下巴光洁的触感。
  **
  赵常乐从剧烈的头晕中睁开了眼。
  她记不得这是自己第几次醒来了,只知道每一次醒来,她都在不同的交通工具上。
  她还记得那个暴雨夜,杨错派来保护她的暗卫被诛杀,而那些人并不想杀她,只是将她打晕过去。
  第一次她醒来,是在一架马车上,她身旁坐着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但虽然长得凶悍,却并无伤害她的意思。只是递了一碗水过来,强行给她灌了进去。
  赵常乐便又晕了过去。
  第二次醒来,她在一艘小船上,不知道距离上次晕倒过了几天。
  也是被喂了一碗水,然后又晕了过去。
  第三次,第四次……
  只要她一醒来,简单吃过之后,立刻就会被迷晕过去,她连一点反抗的举动都做不出来。
  这天她再一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这回终于躺在一个屋子里了。
  没有换交通工具,说明她终于到了最终的地方了么?
  屋子并不大,也不算华贵。
  赵常乐想挣扎着爬下床去,可脚刚落地,就觉得头晕万分,登时腿一软,摔到了地上。
  她毕竟被迷药迷了这么多次,又一路都在路上颠簸,一时半会没缓过来。
  这时房门传来响动,门被推开,一个人影逆光走了进来。
  赵常乐头晕眼花,那人影又逆光,她没看清来人。
  那人慢慢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来扶她,冰凉的手在碰到她的一瞬间,令赵常乐身体一颤,然后猛然将他甩开。
  公子息!
  她恨恨瞪过眼去,强迫自己聚焦目光,看着被她推到一旁的公子息。
  公子息的面色比之前更苍白,看来做逃犯的这段时间里他过的一点都不好。
  赵常乐咬着牙,“是你劫我过来的?”
  公子息轻咳了几声,道,“是啊。”
  他露出与从前别无二致的风流笑容,“笑儿,我说过,哥哥要和你在一起。”
  “你闭嘴,你不是我哥哥!你这个畜生!”
  好恨他,好恨他!
  赵常乐不知哪里爆发来的力气,猛然扑了过去,一把将公子息撞到地上,伸出手不管不顾,恨不得当下掐死他!
  她要杀了他,要杀了他!
  她像绝望中的一只小兽,爆发出的力量惊人的可怕,公子息猝然之间被她占了先机,再加上体弱,一时之间竟无力反抗。
  幸好屋外的侍卫听到响动,连忙冲进屋子里,一把将赵常乐拉开,公子息这才直起身子,又咳了几声。
  赵常乐怒吼一声又要冲上来,可惜却被侍卫死死抓住手腕,她不顾一切,抬脚去踢,张口大叫,像是山林野兽一半,双目赤红,看着公子息的时候,只有深刻的仇恨。
  纵然擒住赵常乐的是个大汉,却也在她这样疯狂的折腾中,一时觉得有些费力,只好再用力收紧了手劲,却听公子息忙道,“你当心……咳咳,别伤了她。”
  她那样剧烈挣扎,怕是要胳膊脱臼了。
  赵常乐呸一声,“假惺惺装好人!”
  迎着她仇恨的目光,公子息似是极疲惫,再不想同她纠缠,只轻道一句,“点穴吧。”
  赵常乐还要挣扎,却只觉得后颈被一指一点,自己浑身便僵硬了,全身上下,除了眼珠能动,其他地方都动弹不得,她张口想要痛骂,却连嘴都张不开。
  公子息对大汉扬手,大汉便退出了屋子。
  然后他走到赵常乐身边来,赵常乐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恨恨瞪着他。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她早都将公子息杀了八百遍了。
  公子息忽略她的目光,弯腰将她横抱起来,走了几步,轻轻的将她放回床榻上。
  他也顺势坐在床边,无奈的叹息,
  “点穴久了会影响血脉流通,笑儿,你要是乖一点,一会儿我就让人给你解穴。”
  赵常乐恍若未闻,依旧狠狠瞪他,恨不得将眼睛瞪出血来。
  公子息又叹一口气,伸出手掌,落在赵常乐眼皮上,强迫她合上眼睛。
  “别瞪了,眼睛不累么。”
  手指冰凉如蛇,覆在她眼皮上。
  这熟悉的动作令赵常乐愣住,她忽然想起了杨错。
  杀人时他的手落在她眼睛上,轻道“别看”;那日马车上她睡着了,他的手覆在她眼皮上,替她挡着光。
  他的手指节修长,筋骨分明,落在她眼睛上,带着干燥的暖意。
  赵常乐忽然很想、很想杨错。
  他在做什么呢?
  是不是在担心她?
  他会来找她吗?
  公子息又咳了几声,继续道,
  “笑儿,你不要怕我,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真的,就算我自己受伤,都不会让你受一点伤的。”
  说着他放开了蒙着赵常乐眼睛的手,然后低下头来,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狭长眼眸,是偏执到极点的深情。
  “以后我再不会让你离开我了,咱们再不分开了,好不好?”
  穴道不宜点太久,否则会伤了血脉,赵常乐很快被点开了穴道,也没有再被喂迷药,但却多了两个寸步不离的大汉,肌肉壮硕,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赵常乐闹了三天,三天里不吃不喝。
  只要公子息进入她屋里,她就像野兽一样扑过去,恨不得咬碎他的肉,喝光他的血。
  到第四天,她彻底没力气了,也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
  自己如今受制于人,这样闹腾,非但伤不了公子息,反而是在损害她自己的身体。
  她安静了下来,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声音嘶哑,说,“我饿了。”
  片刻后,屋门被打开,传来食物的香气,赵常乐抬眼,看到一个壮汉端着食盘走了进来,然后将食盘放在床畔的矮桌上。
  赵常乐饿的头晕,努力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才看到屋内的窗户不知何时被撑起来了,公子息站在窗外,静静的看着她。
  他道,“我知道笑儿不喜欢喝粥,但毕竟你这几天没好好吃饭,骤然饮食,喝些粥先暖暖胃。”
  赵常乐端起碗,看着碗里的粥,恨从心来,用尽浑身最后一丝力气,将碗狠狠扔了出去。
  可惜她力气太小,碗只落在一步远的地方,根本没砸在公子息身上。
  热粥溅了一地,有几滴溅在赵常乐的身上。
  她忽然双手蒙住脸,开始嚎啕大哭。
  她真是好没用,杀父仇人就在她面前,可她却无法杀了他,甚至还被他控制。
  “你杀了我吧!”
  赵常乐彻底崩溃,声音嘶哑如砂纸磨过,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这样活着,比死了还要痛苦。
  公子息走进屋内,跪在赵常乐身侧,将她抱进怀里。
  她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因哭泣而脊背颤抖,肩胛骨像两只纤薄的蝴蝶,仿佛能割破他的胸膛。
  “我为什么要杀你啊。”
  公子息道,“你就是我的命。”
  是黑夜里唯一的光,是寒冬里唯一的暖,是此生唯一的执念。
  我爱你啊。
  哭过之后,赵常乐好似摒弃了所有剧烈的情绪,麻木的坐在床上。
  公子息命人又煮了一碗粥,亲手端着碗,勺子舀起,他轻吹了吹气,送到赵常乐嘴边。
  赵常乐没有抗拒,咽了下去。
  赵常乐配合的态度令公子息心情大好,他眼眸里都跳出光来,几乎是小心翼翼的问她,
  “烫不烫?”
  赵常乐不说话,但这依旧不能阻止公子息的好心情。
  只要笑儿在他身边,他就很满足了。
  哪怕她恨他,哪怕她怨他,都无所谓。
  他只要她永远在他身边。
  他在这世上是孤独的一个人。
  他与赵氏没有任何血脉联系,可所谓的姬氏,他又从来没有见过。
  他像是生错了地方的人,触目都是冷漠,行走在黑暗无边的荒原上。
  她是荒原中唯一的灯,是天地里唯一的光。
  永远不可能放手。
  公子息又喂了一口,带了些哄小孩的温柔声色,
  “我知道你喜欢甜的,可如今在山里,东西不齐备,只好暂时委屈你喝白粥了。”
  听到“山里”二字,赵常乐眼眸才动了动,终于开口道,
  “山里?”
  “我现在到底在哪里?”
  终于肯和他讲话了,公子息想。
  他又喂了赵常乐一口粥,伸手轻给她擦了擦嘴角,才轻声解释,
  “如今在巴蜀的一座山里。”
  巴蜀?
  赵常乐心里一惊。
  自古蜀道难,巴蜀之地因地利之便,从未被中原纳入版图之中,而是自成一国;更遑论这里有许多高山密林,是躲藏的好地方。
  公子息逃入巴蜀,怕是很难被找出来了。
  “你莫非要一辈子呆在山里做野人不成?!”
  公子息闻言笑了笑,“怎么舍得笑儿和我在山里呆着。放心吧,过阵子就离开这里了。”
  赵常乐存心套话,继续问,
  “离开这里?又要往哪里躲?难道我要跟你一辈子东躲西藏?”
  公子息却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将一碗粥给她喂完,这才慢条斯理的解释道,
  “笑儿不用担心,再过阵子,咱们就能正大光明的生活了,不用再躲了。”
  正大光明?
  赵常乐愈发疑惑,他逃犯的身份,去哪里能正大光明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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