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绡透——醉亦可醉
时间:2019-12-07 09:49:50

第19章 县令
  还是先不说吧。
  温疑看了一眼堂上那县令,心中暗自下了决定。虽说以貌取人不可取,但这县令一看就不像多精明的样子。
  况且,这边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料想他也没兴趣没精力真的去翻‘赵明夷’的档案。
  打定主意后,温疑便从容了许多。
  “堂下何人啊?”那县令抬眼瞅了她一眼,开口道。
  温疑抽了抽嘴角,那都没有升堂呢,还得拿捏一下官腔,不过想是这样想,嘴上还是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民女赵明夷,安康人士。”
  “作何这幅打扮?”
  “方便。”
  “方便?方便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闻此一言,那县令突然怒目圆睁,似乎是想展现一下自己的威严,不过在温疑看来,就跟个唱大戏的似的。
  “我一女儿家,独身在外,难免有许多不便之处,异装也只为自保。”
  “哼。”那县令冷哼一声,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轻嘲,“既然还知道你是个女儿家,何不安安分分待在家中,在这乱世里,到处跑什么?”
  温疑:???
  这要不是现在情况不允许,她一定要让这人后悔刚刚说的话。
  温疑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解释道:“家夫亡故,故此出门投奔其他亲戚。”
  这样一说倒也是合情合理,那县令一噎,小声道了一句‘晦气’。
  “把你的身份文牒呈上来本官看看。”
  身份文牒?她有个劳什子的身份文牒哦,‘温疑’的你看不看?
  温疑垂下眼睑,声音四平八稳的开口:“回大人,民女走得仓促,没有带上。”
  “没带?没带就是没有,给我压下去!”那县令眉头一竖,大声喊到,眼神却一个劲儿的往身边那黑袍矮个儿的男人身上瞧,想必是他的师爷之类。
  果然,就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那男人接上话来,“大人喜怒,这女子丧夫,已经很是可怜了,不如大人通融通融?”
  那县令名字顾问:“哦?那你说,怎么个通融法?”
  “那不如就让她上交一百银钱做罚资,然后就放了吧。”
  “听见了吗?赶紧交钱吧,交了就让你走。”
  温疑就冷眼看着他们一唱一和。
  一百银钱?要知道,普通人家,三五银钱,都能过上大半年了,这贪官倒好,直接狮子大开口,就是想要一百两。
  若说昨夜里温疑还对这官是否是真贪持保留意见的话,那今天她算是心里已经给他的贪婪下了定论了。
  温疑正想着该怎么度过眼下这关时,外面突然有官差急急忙忙冲了进来。
  来人似乎是这贪官的亲信,这般横冲直撞的,也没被那贪官责难,反而在瞧见这人的表情后,那贪官的表情也起了微妙的变化,似乎是有些紧张,又好像还有些恭敬。
  “发生什么事儿了?”县令急忙询问到。
  那人便凑到县令耳边一阵低语。温疑看着县令骤然变黑的表情,猜测着,也许是陆凛有所行动了。
  那接下来,他大概是没空管她的事儿了。
  “先压下去,什么时候交上来处罚的银子,什么时候再放走。”果然,那县令急忙站了起来,对下面的人吩咐一声后,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温疑则又被送回了那间小院子,隔壁的醉汉据说是已经清醒过来,交了罚金,已经走了。院子里只剩温疑孤零零一个人。
  她倒也不着急,温疑感觉,陆凛应当不会把她扔这儿不管的。至于一个人……她到希望真的只有她一个人,昨晚那身影实在让人毛骨悚然了一些。
  事情也确实如她所想,入夜以后,陆凛便又来敲响了她的门。
  陆凛不仅人来了,还贴心的给他带来了一些点心,问她要不要出去,他可以直接‘劫狱’。
  温疑感动不已,然后拒绝了他的提议。
  她还有些事儿没弄清楚呢,再说县衙里包吃包住的,其实也还不错。
  “好吧,你觉得住在这儿也没关系就好。”陆凛无奈道。
  温疑又想翻白眼了,什么叫‘住在这儿也没关系’,怎么说得她好像还挺乐意住这儿似的。
  不过说到住这里,温疑又想起了昨晚那个门缝里的人,“昨天你走之后,你的下属回来了吗?”
  “回啊,这儿还是得留个人不是。”主要是为了方便你使唤。这话陆凛倒是没提。
  “那他……有听见什么声响吗?或者说,察觉到有人来过吗?”温疑试探的问。
  “有人来过?”陆凛闻言,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昨天他离开之后,他的人便又回到了岗位上,今早的禀报里,也没有提过之后又有人来过。
  温疑见他这样,也是明白了答案,“有人来过,在我门口站了一会儿,个头不是很高的样子……一个人真的没注意到?”
  陆凛沉吟了一会儿:“我回去让我的人查一下。”
  温疑点了点头,心下稍安。陆凛由此承诺,今晚应该会派人来留意一下,这样一来,不管那人还会不会出现,温疑都会没那么害怕。
  温疑不想欠陆凛太多人情,之前不让他把她带出去也是这个原因,但在这事儿上,她还不得不欠这个人情。
  哎,能少欠点儿是点儿吧。
  入夜以后,温疑还惦记着门外之人的事儿,又是好半宿没睡着,最后实在是累得不行了,才睡了过去,不过依然睡得不好就是了。
  又做梦了……
  好像还跟上一次的梦有关。
  这次的场景却不是轮回山庄,而是温庭。温庭地势特殊,在一处峰峦上,建筑也是重叠而上的。温疑看见自己幼时的那处住所,在一片小瀑布旁。
  小瀑布在和其他支流合并,在她的住所下面又形成一片大瀑布,其实大瀑布后边有一个小空间,里面有个小池塘,养了些荷花,还有几条锦鲤,吃糖边儿还装了几盏地灯。
  这是温疑的父母为她打造的秘密基地,除了温氏夫妇和温疑,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温疑院儿里有间杂物室,其中一只大箱子下,有一条直通瀑布后边儿的密道。温疑未出阁时,几乎每天都要去一趟瀑布后,瞧瞧她的小锦鲤。
  这次梦里的场景,便是这处秘密基地。
  梦里的自己,穿了一身天青色对襟长袄子,大约是因为是冬天的原因,瀑布的水流量小了许多,不过也足够遮住这方小天地了,只是这样一来,水流声也变得小了些。
  温疑站在洞口,靠近外面的地方,表情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此时的温疑,神志清醒,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因为她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一段儿记忆。
  她不记得,自己有过表情如此绝望的时候。
  她的神志漂浮在半空中,看着那个她一脸的悲伤,她双手紧紧拽住了衣襟,用力到指关节都发白了,牙齿一直打着颤,好像冻得受不住了一般。
  为什么?是犯病了吗?
  温疑疑惑的想,下一秒,她就听到一点声音。
  是瀑布外面传来的,好巧不巧,正是那跟她孽缘不浅的两个人。
  “你说的是真的?”这个清冽中带着浓浓疑惑的,正是陆凛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因为是梦的原因,还是因为隔着一帘瀑布的原因,温疑也听不真切,只能听个大概。
  “当然……你那边不是催得紧吗,可以考虑考虑。”云端的声音狡黠又自得。
  “……可是,这不是推人如火坑吗?”陆凛的声音还带着犹疑。
  “怎么叫推她呢?她本就是自私又恶毒的人,指不定在你那后娘身边,还能混的如鱼得水呢。她就适合你家那环境。”云端说了,又顿了顿,补充到,“反正啊,要让我娶这般恶毒的女子,我就给她抬十个八个小妾回来,气死她!”
  “你!”陆凛惊呼一声,却又没了下文,好半晌后,温疑才听他接着说道:“你这才是糟蹋人家,行了行了,我一会儿看看人吧,合适的话,还是我娶吧,免得跟你更遭罪。”
  “这就对了嘛,这结果,对你对我,对她都好。”云端嘻嘻哈哈的说着,陆凛无奈的应和两声,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独留瀑布后的温疑浑身僵硬。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这一块儿的记忆,似乎是随着这个场景的出现渐渐浮现了完整的画面。
  温疑想起来了,她一开始之所以答应了嫁去轮回山庄,便是因为偷听到了这段对话,才答应嫁给陆凛的。
  与云端完全的恶意比起来,陆凛似乎只是因为形势所逼,因为云端的恶劣,他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其实是对她好的。
  抱着‘与其被嫁给云端被伤了个彻底,还不如帮他应付家里的催促’这样的心态,上门求娶的,他以为,自己不能给温疑爱情,但至少能给她物质上的富裕。
  温疑会答应,也只是因为年少时期的爱慕破碎,一时冲动而已。
  她与陆凛,其实也算是你情我愿的情况,到底不能全怪他无情。
  温疑睁开眼,外面天光微亮。
  她还沉浸在梦里那种绝望受伤的情绪里久久不能释怀。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要洗白男主,后续该跪下还是得跪。
 
 
第20章 晨起
  随着太阳的升起,温疑才渐渐感觉体温的恢复。
  完全清醒过来的温疑回想了一番梦里的场景,眼神暗了暗。
  三年,她也不是一点长进也没有,至少,她在再看到这个场景时,心里首先浮现的情绪不是自怨自艾,而是把云端那王八蛋大卸八块!
  当年自己是怎么想的,居然会为这么个混蛋感到伤心,最后还真打算把自己的下半辈子赔给陆家那个全是妖魔鬼怪的后院儿。
  一想到陆家后院儿那群魔乱舞的情景,温疑就是一阵嫌弃。
  陆凛的父亲是个奇男子,在他原配去世后,他一边感怀他与原配间的感情,一边又娶了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做续弦,娶就娶吧,也不是啥稀奇事儿,结果没两年,他又往山庄里抬了一房,接下来几年,这纳妾就跟逢年过节的必备项目一般,每年都得来一次。
  这还不是更稀奇的,最让人无言的是,陆庄主娶了七八个女人吧,他又不碰,说起来还是放不下亡妻,但与这几个妻妾又照常秀恩爱。
  温疑曾经瞧过她那公公几次,看上去似乎是有些败阳之症,心中也就有了定论。
  许是大男子思想的陆庄主,受不了自己成了个废人的缘故,死命往院儿里抬人吧,就是想用风流来掩盖自己的不行。但不行就是不行呗,又能有什么办法,明眼人看着他的这些个姨太太肚子是几年如一日的平坦,心里难免也有些想法,他便又把自己原配给搬了出来当挡箭牌。
  也是可怜了他那原配,这都仙逝了还摆脱不了这男人用她当借口。
  后院儿那些女人啊,也没几个安分的,她们搞不懂陆庄主为何不碰她们,就容易搞事儿,没隔几年啊,山庄里就多了一群蹦跶的小孩儿。
  陆庄主是心知肚明,甚至有可能是他有意为之,为了他那面子,也不肯挑破,甚至还干脆将错就错,给了那些孩子陆家子嗣的名头,却又以深情做借口,名言山庄的继承人只可能是陆凛。
  孩子都生了的女人们,哪儿肯依啊。
  于是陆家那后院儿啊,成日里就跟个戏班子似的。
  也不对,戏班子还得搭台子,她们啊,连台子都不用搭。
  三年前初入陆家时,温疑整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就没心思去应付这些乱七八糟的人,现在出来走了一圈儿后,温疑是越发唾弃自己当初的不作为。
  她当初就该把陆家的戏台子拆了再走的,要知道,那陆凛的后娘在那三年里,可是没少为难她,还一口一个药罐子的喊她。
  大概这就是成长吧。温疑叹了一口气,想到。
  她如今倒是解脱了,人也是真的变得豁达,再回首往事,只觉得可笑之极。
  整理好了思绪,温疑便起身出了门。
  她先是在房门出仔细观察了片刻,她昨晚睡前,特意撒了一点儿盐在门口,细白的盐末,洒在被月光照耀的石板上,并不怎么起眼,但是若是被人踩过后,就会留下明显的痕迹,白日里就能瞧得一清二楚了。
  门口的盐依旧是她昨晚撒上去时的样子,看来是没人来过,或者是来人发现了她的小伎俩。不过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让温疑松了口气。
  前者则说明是她想多了,那晚的人影也许只是个巧合,那人也不是故意要盯着她,只是一时兴起。
  后者的话,也算给那人一个警告,让那人知道,自己已经注意到他了,后续的动作应该会更小心些,不会轻易被温疑再发现。
  虽然这只是自欺欺人的鸵鸟心态,但对于胆小的人来说,它就是好使啊。
  真·胆小鬼·疑这样想着,然后放心的抿了抿嘴,像个偷笑的小仓鼠。
  院子外的某棵大树上,躺在树杈子上守了某间屋子一晚上的陆凛正双手插在脑后,嘴里叼着根儿草根儿。
  在听见下边儿房门推动的‘吱呀’声时,他就侧过头将目光投向了那扇门前。
  清晨的光照在温疑身上,晕出一圈儿朦胧的光晕。虽是穿着男装,但这样一副娇俏的面容,让人一看便知是个女子。女子长发未束,面上素净,看上去又比实际年纪小了许多,说是少女也不为过。
  只见女子在门口转了两圈儿,又弯腰观察了一下地面,那动作,活脱脱一个玩蚂蚁的小女孩儿,瞧着甚是可爱。
  陆凛就这么瞧着,嘴角的弧度越勾越大。
  最后,女子站起身来,有些狡黠的笑了笑,端的是俏皮又可爱。阳光也仿佛在那笑容绽放的一瞬间,折射出了闪亮的光点,看上去,给他一种,她在发光的错觉。
  陆凛感觉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他伸出手按住那个地方,眼神却一刻都无法从院子里那女子身上移开。
  他之前能确定自己是喜欢明夷的,因为她优秀,又有趣,是他心目中认定的,适合陪伴一生的类型,他会忍不住想去关注她,想要了解她的想法,他知道这种状态就叫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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