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这么早遇到了除保姆外的活人,应父邀请孟姝耳一起出去散散步。
雾还没有完全散去,寸土寸金的碧云联洋雅致得像个北欧花园。
孟姝耳家里的事,应母多少给丈夫透露了一些,应父趁这个机会问了问她家中的情况,也适时安慰了几句,接着便又问起她和应许婚后的打算。
孟姝耳的意向还是想近期多在家中陪伴孟母,要结婚的话,最好推到明年年中以后。
应父尊重她的一切决定,看好她和应许的未来,但也很实在地告诉她实情。
应许在德国做角膜移植手术的时候,医生给了他们警示,此次手术并非一劳永逸,术后每隔三个月至半年都要定期进行复检,就连日常生活中,对眼部的保护也都要格外小心。
这是应许的第二双眼睛了,应父还开玩笑说,后期换上的配件永远都比不上原装的。
然后又问孟姝耳说:“做好准备了吗?”
孟姝耳明白他说的“准备”是什么。
是一个坏的结果,一个剥夺她丈夫的健全、影响他们夫妻正常生活的恶性.事件。
孟姝耳笑了下,说:“没关系,不管怎么样,他永远都是应许。”
应父目光感激地看着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散完步回家的时候,路上遇到了正在陪她爸爸晨跑的黄小蕾。
黄小蕾父母和应许父母是老朋友了,两家住得也近,平日经常遇到。
应父跟黄小蕾爸爸介绍着孟姝耳,一旁的黄小蕾一脸都是不高兴,也有某种无能为力的妥协。
这女孩在孟姝耳第一印象里没礼貌又很蛮横,但后来见到她以一敌二舌战安宁母女的时候,她对黄小蕾有多了些打心眼儿的欣赏和敬佩。
吃完早饭后,黄小蕾又上门来了。
这回竟是冲着孟姝耳来的。
当着应父应母的面叫孟姝耳姐姐叫得很亲热,说想和姝耳姐姐出去逛街购物,应父应母当然愿意让孟姝耳尽快融入自家的交际圈,差点就把孟姝耳推出去和应许的这个小青梅一块儿玩了。
孟姝耳坐上黄小名媛的玛莎拉蒂,来到了上海著名购物圣地恒隆广场。
孟姝耳想着这黄小名媛见她和应许生米煮成熟饭一定意难平,可能又要作妖,但她有把握应对自如。
进到试衣间换衣服,身上的脱到一半,黄小蕾拉开门进来了。
孟姝耳从镜子里看到是她,放开挡在胸前的手,大大方方地继续褪掉身上的衣服。
黄小蕾盯着她的身材,倚在墙上感慨:“我知道应许哥哥为什么喜欢你了。”
孟姝耳唇角微微勾笑,在镜子前自在展露自己薄衫下的身材,明知故问:“为什么啊?”
黄小蕾不忍再看,眼睛讪讪地挪开,无意又瞧见孟姝身上紫色红色的吻.痕,和脖子后头深深的两排牙齿印……
孟姝耳看到她惊恐的表情,摸摸脖子后面,转身皮笑肉不笑地问她:“小妹妹,现在你还喜欢他吗?”
黄小蕾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小模样害怕极了,但还是要颤颤竖起大拇指给她点一个赞。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
第59章 有个人爱你很久
自此黄小蕾看孟姝耳的目光中有了很多的敬服。
女人的友谊总来得莫名其妙,逛了两小时的街之后, 黄小蕾暗中较量地来, 搀着孟姝耳的胳膊,亲亲热热地去。
回碧云联洋的路上, 黄小蕾问个不停:“姝耳姐,你跟应许哥哥什么时候结婚?”
“还没定下。”
“那你们准备生几个宝宝?”
“呃……不知道。”
“你意向生几个啊?不会连个想法都没有吧?”
“一个吧……”
“那我可不可以当你们宝宝的干妈?”
“……”
黄小蕾认认真真地说:“我可是忍痛割爱把应许哥哥让给你的啊, 你不会连这个小小的要求都不答应吧。”
孟姝耳微一挑眉尖:“让?”
“可不是吗?我从七八岁就开始喜欢应许哥哥了, 虽然他不怎么爱搭理我,期间我也一直在交男朋友,但他是我心中永远的白月光, 不可磨灭, 比你早了太多太多。”
孟姝耳轻笑一下,说:“喜欢只是喜欢而已。”
黄小蕾抓抓耳朵:“不明白。”
“反正应许哥哥已经是你的了,不过我还是得给你提个醒。”黄小蕾正色道:“他在你之前还有过一个女朋友, 还带到过家里的那种。”
孟姝耳看过来。
黄小蕾终于找到最合适的对象发泄自己的陈年老醋, 起了劲儿说:“很漂亮,长得跟你不相上下, 而且还会跆拳道,就咱俩这样的,她一个能打十个。”
说到这里, 孟姝耳有印象了。
她神色自如地告诉黄小蕾说:“没关系, 应许和我说起过。”
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就又补充道:“那个女孩已经结婚了,孩子都生过了。”
黄小蕾眨眨眼, “那又怎样?”
她看着前面开车,又恨恨地说:“反正那个女的绝对不是个善茬,仗着是应许哥哥的正牌女友,那时候没少打压过我,想想就气,唉。”
孟姝耳一笑置之。
表面装作不在乎,心里多少还是不爽。
手机响起来,她心道来得正好。
正有话要问。
翻出来发现是孟安宁打来的。
孟姝耳听着电话,面色越来越显沉重。
安宁中午和同事出写字楼吃饭,踩到清早柏油路上没化的冰,给狠狠地摔了一跤,当时就被送到医院了,就发生在十几分钟前。
孟姝耳是她在上海的唯一的家属,安宁同事给她打来了电话,麻烦她过去一趟。
黄小蕾立即就换了道把车开到医院。
孟姝耳匆匆忙忙跑去安宁的病房,安宁单腿骨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正和她妈妈通电话。
孟姝耳进来,安宁又说了两句就把电话挂了,孟姝耳问了问她的情况,医生说要住院三天,公司那边请过假了,下午的时候她妈妈也会从温州赶来照看她。
安宁妈妈过来之前,孟姝耳先在这里看护她半天。
在病房里呆了会儿,孟姝耳到医院外买了点水果,出来的时候和应许发了几条微信,告诉他安宁的事。
应许:什么时候回家?
应许:我半天没见到你了。
孟姝耳直接拨过去语音电话,应许很快接起,问:“在干什么?”
孟姝耳正在医院旁边的水果店挑水果,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回他说:“给病号买点水果。”
说起病号,这边现成就是一个。
她又问:“烧退了没?”
应许哑着声音,诚实地说:“没。”
孟姝耳把挑好的水果拿给老板称重,握紧手机担心地说:“张叔在家吗?让他送你来我这里,我陪你看医生。”
“没事,家庭医生很快就到了。”
“好吧,还有家庭医生……”
应许笑了声,又问:“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孟姝耳不太确定,说:“要看安宁妈妈什么时候来上海了,说是晚上前来,不过现在票不好订,也可能就到明天了。”
说完就觉得他可能又要不高兴地撂电话,让她意外的是,应许答应得很爽快,交代了几句让她注意身体不要太累的话,轻易就同意她在外面过夜。
孟姝耳放下电话,提着水果回医院。
低至零度以下的冷空气里,到处苍白萧瑟,冬天的太阳习惯掩藏在厚厚的云层之下,心中却有意外的温暖。
孟姝耳想得没错,安宁妈妈没有订到当天的车票,出行时间在明天天不亮的时候,到达医院的时候预计是上午。
她就留在医院陪安宁住了一晚,帮她买买饭,上卫生间的时候搀扶一下,然后就是充当陪聊的作用。
一晚过后,安宁妈妈早早就赶来了医院,孟姝耳有了人换班,洗了把脸就回了碧云联洋。
在碧云联洋住着不方便,她打算今天就和应许回佘山住,然后再把她妈妈接过来上海小住几天。
惦记着应许还在发烧,回去路上买了只三黄鸡,准备晚上做清鸡汤面。
回了家却不见应许,家里只有应父一人在。
孟姝耳楼上楼下都没见到应许,下来问应父说:“叔叔,应许呢?”
在家里看了一圈,又问:“还有阿姨,怎么也不在?”
应父坐在沙发上削一颗梨子,跟她说:“你阿姨和朋友去度假了,应许临时要出差,所以都不在家。”
孟姝耳哦了声,疑惑着应许竟没有提前告诉她,拿出手机要问问他,应父又出声道:“临时决定的,现在应该在飞机上了。”
那么手机一定接不到消息了,孟姝耳只好放弃,也没多想。
晚饭让保姆休息,自己下厨做了两碗清鸡汤面和应父一起吃了,晚上回到佘山过夜。
她有些累,回来后几乎倒头就睡,一睁眼日山三竿。
孟姝耳打开手机,预料之外,应许并没有发来任何消息,这让她感到不对劲儿,再给他发去语音通话,没一会儿那头就挂断了。
接着应许发来语音:“这几天工作会忙,你乖乖在家呆着,回国后给你带礼物。”
孟姝耳忙又发送:【你到哪里出差了?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我?】
之后就不再得到任何回应。
孟姝耳越想越觉得怪异,就连应父也瞒着她实情。
她第一时间又想到了丁一,约他吃午饭,实则只想套话。
开车去了丁一的学校,天气大好,一群男孩子在操场上运球,孟姝耳站到球场边等丁一过来,一群大男孩笑哈哈地推搡着丁一让他快来。
他们都还记着他把孟姝耳带到聚会上介绍说是女朋友的那次。
丁一回头警告他们少胡说八道,转身小跑着朝孟姝耳过来。
过来第一句话就是问她:“我哥呢?”
孟姝耳这就明白自己找错人了,看他那疑惑的表情无懈可击,想必真的不知情。
孟姝耳心里叹了口气,带着他往校门外走。
丁一浑身散发热气,像只刚奔跑完的大狗,问孟姝耳说:“姐,你今天怎么想起请我吃饭了?”
“上次来上海放了你半天鸽子,当时就说以后好好补偿一下,忘了?”
“嗐!我根本就没当回事,这么客气干嘛?”
孟姝耳开玩笑说:“好啊,那我就回家了。”
“别啊!来都来了!”
孟姝耳中午订了火锅,丁一说两个人吃没意思,跑去学校的教师公寓喊来了林冉。
林冉是应许大哥应轩的女友,但孟姝耳只见到过她两三次,私下也没什么联系,林冉在丁一学校任职,很好约,没有犹豫就答应出来了。
火锅店暖意融融,孟姝耳脱了外衣,和两人边吃边聊,没有暴露出心事重重的样子。
中途丁一起身去卫生间,少了丁一的热场,她和林冉这两个不算熟的未来妯娌,彼此都有些尴尬。
孟姝耳涮过羊肉,抬头撞上林冉的视线,笑了笑,把筷子伸进干碟里蘸了几下。
面前林冉突然出声道:“你担心吗?”
孟姝耳立刻停下筷子,定定地看着她。
林冉表情柔和,声音也轻轻柔柔的。
“我总认为这件事应该让你知情,但应许想瞒着你,家里人也无可奈何。”
孟姝耳心陡然下沉,问道:“他出了什么事吗?”
“应许复明后没多久就回公司上班,有时太忙就没有按时吃排斥药,前阵子又发烧,感染了术后创伤,角膜植片排斥溶解,昨天察觉到了不适,到了晚上的时候眼睛就又看不见了。”
“现在他已经在德国了,过几天接受二次手术,姝耳,应许瞒着你有他的用意,他只是不想让你太担心。”
安慰起不了任何作用,孟姝耳红了眼睛,如鲠在喉。
她开车回到佘山,马不停蹄地开始准备办理签证所需的一切资料。
上海便有德国的签证中心,德国签证并不难办,旅游签证有了新的政策,为了促进旅游业发展,已从五个工作日缩短为了三个工作日。
目前又是旅游淡季,所以会更好办一些。
度日如年的三天终于过去,孟姝耳落地柏林,应母派助手提前到机场接她,上了车直奔下利特医院。
应许的手术在明天,任何手术都具有风险,好坏未能预知。
柏林昨天刚停了雪,天空地面都是粉妆玉砌,孟姝耳没有心思欣赏柏林风光,到了医院,在病房外站了一会儿,迟迟没有进去。
应许一人住着间医护套房,这会儿应母不在里面,病房内安静无声。
孟姝耳轻轻推门,站在门口看着病床上那道身影。
应许穿着浅色的病号服半躺在床上,脸庞英俊沉静。
她的脚步才发出了丁点声响,他就醒过来了,循声望向孟姝耳这里。
那双眼一如从前空荡无神。
孟姝耳鼻子一酸,久久站着不动。
渐渐,应许似乎发觉到是谁来了,嘴唇动了动,眼眶开始发红。
孟姝耳深深吸了吸气,仰起头,眼泪滚动了几下终于收回去。
她摘下肩上的挎包远远砸到应许身上,硬牛皮的包突然撞过来,把他吓得浑身一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然后孟姝耳就又扑过去,把他按在床上狠狠揍了几拳,没有控制力道,根本不把他当做病人。
一开始的温情荡然无存,应许抱着头求饶,孟姝耳嘴里话不停休:“你这人是不是有病?缺心眼还是缺脑子?跑到国外做手术连说都不说一声,要是死了我都没地儿去给你收棺!神经病啊!卧槽!”
她又狠狠地打了几下,厉声逼问:“还敢不敢了?给我说你错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