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的文物成精了——南方赤火
时间:2019-12-12 09:45:56

  虽然她心里还浮着一串疑团,虽然她还想拽着这个神秘的小哥哥唠上一天一宿,但……
  彩虹屁也拍够了,人家几次三番地表达了“要回去”的意愿,她再死乞白赖缠着,多丢人类的脸啊。
  再一抬头,满眼游人,没有希孟的影子。
  *
  佟彤怅然若失,打开手机上一款速写app,想把此时此刻的心情记录一二。
  盯了半天屏幕,文思枯竭,写不出一个字。于是顺手勾勒,简单指绘了一个傲娇美少年的侧颜。然后写上日期。万一以后觉得自己今天是平白做梦,可以留个证据拿来缅怀一下。
  她是学美术出身,素描底子深厚。
  绝色少年飞快地成型。深邃的眸子里流露出微微的小嫌弃,特别传神。
  退出app,才发现手机推送里一堆闪烁的通知。
  *
  《少女,不要怂,正面刚!》
  一篇流量推文在朋友圈里转载。开篇配图赫然就是“故宫职员硬核怼人”的舒适片段。
  熟人们瞬间认出了那个肩扛灭火器的娇小身影。几十条未读消息大同小异。
  “小彤小彤,视频里是你吗?”
  有直接问的,有群里艾特的。更有甚者,不知从哪里弄来了灭火器视频做成的gif表情包,已经让人配了“高分喷雾”、“变gay喷雾”、“欧气+1000”之类的文字。
  “灭火器女孩”的喷雾表情包已经小火了一波。
  还有过分的,比如把灭火器喷出的干粉P成了金币的“变富喷雾”。
  还有佟彤周围闪烁着一堆“智商-100”的“智障喷雾”。
  更过分的,还有把佟彤脑袋P成熊猫头、容嬷嬷、王尼玛的……
  底下一群人收图,俨然成了表情包的跳蚤市场。
  佟彤傻了一阵,实在是不愿意见到“灭火器”仨字里的任何一个了。她揉揉太阳穴,发了个釜底抽薪的朋友圈。
  【是我。】
  配了一个从影视剧里截下来的乾隆的表情包。
  她暗搓搓的心思是,拿灭火器喷抽烟的算什么,喷乾隆才真的爽啊!
  *
  佟彤扫了辆小蓝车,穿过人流,劈开尾气,在雾霾中冲锋陷阵,轻快地掠过了堵在路上的一众公交、出租、私家车、旅游大巴,在车上乘客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一骑绝尘。
  等回到后海步行区,她锁车走人,拿起手机一看,朋友圈已经集了七八十个赞。
  而且居然还有一个好友申请:
  【你好灭火器少女,我是苹果视频制作组的飞飞,请问方便接受采访吗?】
  苹果视频是微博红V,以选材独特闻名,捧红过不少草根奇葩。
  佟彤骤然看到这个大牌,心里忽悠一大跳。
  她是普通人中的普通人,完全没意识到流量的可怕。
  她暂时还没有转行当网红的打算。想了想,赶紧把刚才那条朋友圈删了。至于那个飞飞,她没理会。
  *
  佟彤回到煤厂胡同,本以为生活重新回归平淡。
  却不料,理发店的毛大爷依然对她挤眉弄眼。
  水果摊的程奶奶看着她,脸上皱纹褶成花。
  两个大概是从后海瞎逛过来的游客,身上挂满购物袋,像两棵鼓鼓囊囊的圣诞树,正艳羡地打量着佟彤家的朱红大宅门,以及门口立的“私人住宅,游客止步”,指指点点。
  “哦豁,四合院!怕不要几千万,浪个住得起哟!”
  佟彤闪过“游客止步”,摸出钥匙开门,昂首阔步进了院。
  眼看两棵圣诞树变身柠檬精,她唇角一翘。
  她马上就笑不出来了,手里的钥匙掉在地上。
  院子正中,大槐树下,两排晾衣绳之间的石凳上,端坐着一个人。
  一只白皙的手正搭在斑驳的石桌之上。修长而灵活的手指,正温柔地描摹桌上刻着的象棋棋盘。一双大长腿无处蜷缩,只好挨在石凳旁边的丝瓜架上。
  见到目瞪口呆的佟彤,他轻轻一笑。
  佟彤完全失语。
  说好的撩完就跑呢?
  她气哼哼地说:“您不是嫌我这院子丑吗?”
  “我……回不去了。”希孟双腿一舒,心安理得,“地库门口有道符。”
  *
  佟彤心一咯噔。她生在新时代,长在红旗下,至今还没退团,不至于招惹太多牛鬼蛇神吧?
  不过当希孟用手指把那道“符”的样子画出来,她哑然失笑。
  “不怕不怕,这是中国消防的logo……等等!”
  她摸出手机,迅速点开刚才收到的那条公众号推送,手指上滑。
  “把紫禁城完整地交给下个六百年”——一千来字的王婆卖瓜后头,跟着一条言简意赅的叙述。
  佟彤快速念道:“……巴黎圣母院火灾为我国文博界敲响了警钟。我院对消防安全高度重视,已经安排了突击检查,排查火灾隐患,并即日起升级消防系统,地下仓库三期率先采用中科院最新研制的阻燃材料……”
  最后是一张配图。技工们正热火朝天地对地库进行升级改造。
  希孟余光看到那照片,叹了口气,神态懊丧。
  “没想到,现代科技发达至斯。区区一种涂料,居然挡得我走投无路。”
  *
  佟彤傻眼了一会,微信里跟什么人问了几句话。
  希孟饶有兴致地看她在手机上噼里啪啦的打字。心里忽然想,这姑娘手指灵活,应该是个丹青方面的可塑之才。
  佟彤一边看回话,一边说:“我问了消防中队的大哥,这个高科技涂料只是试验性地应用在了……嗯,不巧,您所在的那个恒温区,并没有把地库全糊死。等升级工程结束,脚手架撤掉,应该就能让您正常出入了……我问问要等多久……嗬,至少半年……”
  为了保护古旧文物,书画展出之后入库,做完必要的检查,短时间内是不会再开箱的。这半年里,只要故宫不发生大规模安全事故,没人会发现千里江山图的失踪。
  佟彤收起手机,才发觉一件棘手的事。
  “这半年……呃,您老人家有别处可以待吗?”
  话说完,才发现问了白问。这年头房价畸形,有几个能阔绰到在帝都有多余房产的?
  他老人家要是真能狡兔三窟,现在就不会厚颜无耻地出现在她这个脏乱差大杂院的现场。
  希孟疏落不羁地往后一仰,发觉石凳没靠背,又不动声色地直回来。
  “既来之,则安之。还要烦佟姑娘给我找个容身之地了。”
  他说得不紧不慢,慢条斯理,理所当然。
  然而佟彤为难:“这……”
  “我要求不高,恒温恒湿,光线别太强就行。”
  “……”
  “对了,面积不要太小。故宫的地底铁柜实在是令人抑郁。”
  “……”
  “等半年期满,我自有办法回去,你不用担心。”
  “……”
  佟彤心里喊,我家小门小户,实在容不下您这么大一尊佛啊!
  可灭火器是她喷的,“虫洞”是她给开的,于情于理,她怎么也得负责一下善后。
  放任他在人间流浪?磕了碰了咋办?
  希孟弯腰,从地面一丛青草里拾起一串钥匙,站起来,挂到佟彤手腕上。
  他的指尖微凉,片刻拂过,像浸了一泓甘泉的细瓷。
  “别再把钥匙丢了。”他淡淡一笑,眉目舒展。
  妈的!
  佟彤心里非常不淑女地骂了一句。
  不愧是大佬,国宝,全国人民的心尖肉,恃美行凶的大ip……
  这人一笑起来,她完全没抵抗力。
  刚才他的嘲讽、嫌弃、忘恩负义?不存在的。
  她一咬牙,破釜沉舟地说:“嗯,附近有几个主打古风的民宿,我大概能给您包三个月……哦不,两个月……”
  她摸出手机查看自己的银行卡余额,顺便把购物车里的萌物都删了。
  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如您所见,这篇文就是个毫无逻辑的放飞文,一切宇宙规律作者说了算╮(╯-╰)╭
  CP见文案,就是貌美如花的隔壁小王~
 
 
第6章 真香
  忽然院门吱呀一响。
  佟彤原地一跳:“诶,我姥姥回来了!”
  *
  佟彤生在大杂院,长在胡同口。不过自从高中开始,她父母就响应国家政策,跑非洲修高铁去了,难得回一次国。
  大杂院里的其他住户,多半都借着经济腾飞的东风买了房,早早就搬到燕郊大平层,尽情呼吸自由的空气去了。院子里此时人烟稀少,没小时候那么热闹。
  只有佟彤姥姥故土难移,一直住在大杂院里。佟彤大学工作都在北京,也就顺理成章地跟姥姥住在一起。
  姥姥社交丰富,是个老年登山群的群主。今天本来约了一帮老伙伴去香山看红叶,不巧天气不佳,又是秋雨又是霾的,大伙摘几片红叶照了相,就提前各回各家,买菜接孙子去了。
  佟姥姥进门的时候嘴咧到耳朵根。胡同里的老伙伴们早就八卦地跟她说了。
  “你家小彤带了个小伙子回家呢!”
  “啧啧,可俊!跟电视上内个小谁似的!”
  “就是有点傲。但是真俊呐!”
  “您也得敲打敲打,姑娘家的不能这么主动,不好的……”
  最后一句话姥姥颇不以为然。她家小彤乖着呢,不用她操这个心。
  ……
  佟姥姥把登山杖戳在墙根,一眼就看到了她外孙女和一个小男生在院子里说话。
  ……比电视上内个小谁还俊。佟姥姥想。
  姥姥好客,碰上个上门推销的都得给人家塞俩枣。这时候脸上笑出千沟万壑,热情地招呼:“小伙子,坐!小彤你真是的,也不知道招呼招呼,快给人家倒点水!……”
  希孟好奇地看着佟姥姥的登山杖,问佟彤:“这是何物?”
  这东西过不了安检,他在故宫没见过。
  佟彤没时间跟他科普这些鸡毛蒜皮,赶紧整出一副无辜的笑脸,给姥姥搬个凳子,使劲朝老人家使眼色。
  ——姥姥您多想了,他虽然戴着个墨镜,可他不瞎啊!
  姥姥开始查户口:“小伙子九几年的?是小彤同学吗?北京人?……”
  佟彤打断:“内什么,姥姥,他是……”
  该怎么给这位爷编个泯然众人的身份?
  姥姥已经脱了冲锋衣,换上花套袖,里里外外开始忙:“留下来吃饭吧!哎呀小彤,你带朋友来家也不说一声,家里都没菜,姥姥给你们做个疙瘩汤?小彤快,用那个‘饱了吗’定俩菜?还是去外头撮一顿?”
  希孟一时听得有点懵。他虽然已经过了普通话八级,但普通话和北京话又不一样。来逛博物馆的游客也很少以这种语速唠家常。他一字一字分辨,觉得有点超纲。
  “我……老人家……”
  佟彤眼看小哥哥要掉马,千钧一发之际,梁湘的脸在她脑海里闪过。
  她磕磕绊绊地编好了瞎话:“他是梁湘的同事,嗯……特警,要抓一个藏在咱们片区的嫌疑人。为了隐藏身份,暂时住在咱们院儿。我跟梁湘说了,让他暂住我爸书房。”
  佟爸爸连年不着家,书房基本等同于储藏室。里面有个简易的沙发床。
  姥姥听得一愣一愣的,看向希孟的眼神带了赞赏,喃喃道:“警察啊?”
  现在警察也能留长发了?怪时髦的。
  佟彤点头:“嗯,姥姥别轻易跟别人说。”
  然后飞快地对希孟说:“别乱说话,保持微笑。”
  姥姥神情严肃:“一定配合政府工作。”
  她把希孟推进书房,还不忘给姥姥宽心:“放心,不会给咱们招事儿。他不是一般人!”
  *
  大功告成,佟彤关上门,拉过一张皮椅子,坐在上面愣神。
  一抬头,希孟垂着眼皮,似笑非笑地看她。
  她有点窘迫:“我……我平时爱国敬业诚信友善,不怎么撒谎的。”
  希孟四周看看,轻声说:“听闻京城居不易,你这一室,要付多少租金?”
  佟彤乐了,大大方方一叉腰。
  “哪能跟您收钱呢!这屋子空着也是空着,给您住半年,蓬荜生辉——对了,回头我给铺个床。屋里的杂物别乱动。”
  她说这话,是因为希孟已经好奇地打量起了书房里的物件。
  一张老式办公桌,玻璃底下压着几张不同年份的全家福。桌上一摞杂书,旁边一个书架,架子上五颜六色,堆着厚厚一沓水彩画。
  中年大叔谁没点附庸风雅的爱好。有那么一阵子,佟爸爸迷上了水彩,每个周末都去公园写生。
  希孟指尖轻挑,翻了几张水彩画。随即马上移开了目光。
  佟彤忽然好奇,想听听大佬的评价。
  “画得怎么样?”
  希孟嘴角抽了抽,“辣眼睛。”
  是字面意义上的那种辣眼睛。他那双晶莹剔透的眸子突然有些发红,扶着额角眩晕了几分钟。
  还真不给面子。不过佟彤也知道,自己老爹的艺术天分,实在如同A股市场一样捉摸不定。
  让她惊讶的是,希孟小爷对美丑实在是挑剔得很。几幅丑画,居然对他造成了肉眼可见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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