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糖——东拉西圆
时间:2019-12-14 10:37:28

  眼睛又干又涩,她很想睡觉,可是只要一闭上眼,眼前就是那个糟糕诡异的梦;只要一合上眼皮,刚才经历过的恐怖场面将会再次上演。
  五年了。
  这些噩梦跟了她整整五年。
  相似的开始,每一次梦境刚开始都是静止画面,都是三个人。
  稍有差异的过程。
  各种各样的结局版本。
  有时候她就静静看着闻晨没了声息;有时候闻晨会像今晚这样突然过来掐住她的脖子;有时候会像今晚这样有其他外人出现;有时候她会被闻晨附身,被迫感受闻晨所经历过的痛和绝望……
  上一次做这个梦还是她从小城高中学校回福利院那天。
  今晚都怪那些坏人,害她又做噩梦了。
  梦里的场景太过熟悉,常年累积的经历告诉她:黑暗会吞噬意识。
  完全不敢睡。
  注定又是一个无眠夜。
  得找点事做来分散注意力。
  想了想,她取过沙发角落的背包,掏出一张数学试卷来。
  笨拙地捏着笔,糊里糊涂写了十几分钟,思路完全打不开。
  做一题,错一题。
  烦躁地把书扔到一边。
  她靠着沙发,拉过小毛毯盖在肚子以下。
  开始盯着窗外灯火依稀的世界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她就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看着窗户,希冀下一刻就能看到天际处的光亮。
  不断对自己说:还有四五个小时就天亮了,天亮以后就没事了。
  五点钟,天际泛白,她给顾酌发了条语音:
  “我没有心愿姐姐的微信,麻烦你跟她说一声,我今天去学校,让她别过来了。”
  *
  顾酌奇异地醒了个大早,醒来的时候,刚好看到闻渺的信息。
  躺在床上反复听了好几遍,他才确定小姑娘的意思。
  五点钟。
  真早。
  起床,洗漱完,五点十五分他就出了门。
  小吃街上不少店铺已经开门,不过大多数还没开始卖早点。
  走了好长一段路,他才碰到一家已经营业的粥店。
  胡乱打包几个种类的粥,他匆忙往回返,路过广场,直往“江汀岸”去。
  不确定小姑娘是否已经走了。
  他给她打了个电话。
  “喂。”那头传来软糯沙哑的声音,还透着一丝震惊。
  “走了没?”他问。
  “还没。”
  “在家里等着,我一会上去。”说完,不等那边回复,他直接挂了电话。
  说是说还没有,但其实顾酌来电话的时候闻渺已经走到门口了。
  对方没等她说话就把电话撂断,她站在门后空白了好几秒,才打开门慢悠悠地走出来。
  又扶着墙一步一挪走到电梯边。
  然后站在那里等着。
  对于顾酌这么早起,一大早给她打电话这两件事,她感到非常的意外。
  他很多时候不去上早自习,特别是英语早自习,因为没那个必要。
  不知道顾酌走楼梯还是电梯。
  也没个方向,她索性就看着电梯口。
  大概三四分钟,电梯门打开,听到声音,她抬起头来。
  顾酌站在电梯里,头顶的光洒在他身上,脸侧面的线条稍稍生出些锐利感。
  轻轻拉了拉背包带,她很自然地打招呼:“早。”
  “早。”顾酌说。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小姑娘。
  然后出电梯靠近她:“包给我。”
  “不用,也不重,”闻渺看着他手上的袋子:“意养家的粥?”
  顾酌“嗯”了声,“还早,吃完再走。”
  “好。”她说。
  顾酌伸了只胳膊过来,她愣了两秒,才伸出手去抓着他的袖子。
  意养家的粥很好喝。
  然而闻渺喝了几口就没胃口了。
  倒是顾酌喝了个饱。
  喝完粥,两人带着垃圾下楼,顾酌扶着她慢慢走到小区门口。
  天边还零落的挂着几颗星星,晨起锻炼的人还没行动,顾酌掏出手机一看,才刚过六点。
  熬夜熬成家常便饭的他,只看一眼就知道小同桌大概一夜没睡。
  他不太能理解这种带伤带残一夜没睡还要坚持去上课的脑回路。
  可是小姑娘今天尤其的安静。
  他也不方便劝。
  临时下了个打车APP,附近正好有车。
  只等了三分钟,车就到了。
  接单的司机聚精会神地开车,不八卦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早去学校。
  后座氛围凝固。
  身边的人誓将沉默贯彻到底,整个后座间安静极了。
  窗外浮光掠影,斑斓的光线穿过车窗,倾洒在女孩疲倦的小脸上。
  顾酌有些泛困。
  偏着头看了一会,他收回视线,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然后闭上了眼睛。
  平常时间,开车从“江汀岸”到铭远至少半个钟头,今天不一样,这个点车少,车速提得起来。
  “到了,32。”
  顾酌才将将要睡着,便被司机用粗矿的嗓门吵醒。
  睁眼后下意识往旁边一瞥,恰巧闻渺也在看他。
  小姑娘眼眸红红的,像睡眠不足,也像哭过。
  他有两瞬间的愣神。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发现自己看不得小同桌眼里的猩红。
  因为那代表着她心情不好,或者身体不舒服。
  不管是哪一种,都让他觉得不好受。
  顾酌发愣间,闻渺从包里把小钱包掏了出来。
  蓦然回神,他赶在她递钱给司机之前匆忙用微信支付了车钱。
  下车,绕到另一侧车门的途中,他听到司机在和她说钱已经付过了。
  小姑娘轻轻哦了声。
  打开车门的时候,她冲他明媚一笑。
  心跳骤然慢了半拍。
  小姑娘真甜。
  路上人少车少,学校更是人影都看不到一个。
  蜗牛速度到达教学楼四楼,伤员渺额头上渗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教室里空无一人。
  一到教室坐下她就拿出昨晚的试卷来写。
  顾酌看了她一眼,心烦意乱地趴在桌子上补觉。
  余光里瞥到同桌睡下,闻渺心里的感动和感激更强烈了。
  感动之余,她又开始集中精力做题。
  拿笔写不方便,她就在心里整理解题思路。
  第三个进入教室的是3班的副班长杜晓风。
  看到后排一坐一趴的两个同学,杜晓风嘴惊讶得大张,差点可以塞鸡蛋。
  闻渺来这么早这么认真地写试卷他倒是不惊讶,因为新同学学习挺认真的。
  让他惊讶的是另外一个。
  他大气不敢出一个,走路轻悄悄的,小心翼翼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坐下后又他忍不住往后看,心想:满分大佬在英语早读上现身,估计林苓做梦都要笑醒。
  3班人陆陆续续来到教室,看到趴在桌上补觉的顾大佬,纷纷大跌眼镜。
  闻渺一鼓作气整理完试卷上所有大题的解题思路,最后一题第三问的解题思路她理到一半就卡壳了。
  严重缺觉导致大脑非常迟钝,经过一宿的恢复,她内心已经平静了很多很多。
  解不出来她也不钻牛角尖,觉得自己确实需要补觉。
  还有二十分钟才上早读,她抽出几本书来垫在桌面上,不用胳膊枕着,偏着脑袋把脸靠在上面,缓缓闭上眼睛。
  过度疲劳遇到神经松弛期,很容易陷入深眠,闻渺这一觉睡得很沉。
  奚梓七点二十进入教室,看到前排双双在睡觉,她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闻渺刚转过来的时候这两位也这样来着。
  不过闻渺就刚来那几天这样,后来就不太睡了。
  她想应该是小绵羊最近太累了,所以才会浪费今早的黄金记忆时段。
  奚梓刚暗下决定好等上课前一分钟再叫闻渺,看到顾酌醒了。
  她没在意,翻出英语笔记本来背昨天林苓给他们留的英语感谢信范文。
  这节早读有任务:背诵这篇范文,一上课就要要默写。
  她是组长,要登记大家的背诵情况。
  她要到英语科代表那里背。
  昨天她就背熟了,抓紧时间再记了一遍,早读开始之前她就去找夏玥背。
  不带停顿地背完。
  夏玥在背诵记录表上勾了她的名字。
  奚梓愉悦地返回。
  眨眼功夫,她座位边站了好几个来等着背书的同学。
  闻渺还在睡,奚梓刚要出声叫她,就见顾酌抬眼看着她,用压得非常低的声音说:“换个位子,去前面,别吵她,让她多睡一会。”
  奚梓:“?”
  不过看小绵羊确实睡得非常熟,她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带着一帮尾巴转移阵地去找前排同学换位子的时候,奚梓激动地想要流泪:顾大帅比好暖呜呜呜……不对,是对渺渺好暖呜呜呜。
  *
  闻渺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一节课上课,还是祈福的声音唤醒她的。
  一抬头,她就与祈福对了眼。
  她有些疑惑:英语老师怎么没叫醒她?
  隔空对视几秒后,祈福意有所指道:“下周周四周五期中考,这是你们上高中以后的第一次学业检验,听起来好像挺重要的,但请你们明白,这不过就是一次很平常的测试,放松心态,不要把自己弄得太累。”
  “本来期中考试以前还有一次月考,但因为国庆放假就取消了,期中考试过后没几天,校运会也就来了。”
  熟悉学生一贯的秉性,他口快转折道:“不过,这事先不急,你们先安心考试。”
  话落,果然有人暗搓搓地问:“老师,那什么时候去秋冬游?”
  祈福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谁告诉你有秋冬游的?”
  另一个同学接话:“这不也是学校传统嘛,2班上周去了,还有5班打算下周考完试就去,所以,3班什么时候去?”
  王奇幅早有打算,本来想晚点再说,见他们这副“不要到答案誓不罢休”的走势,他也就说了:“运动会以后去,非把你们的精力榨干不可。”
  “我们不怕榨,每周一次都不介意。”李佳媛笑嘻嘻道。
  她的话得到众人附和。
  有人问:“去哪里?”
  一聊起来就没完没了,祈福及时打断:“行了行了,这个以后再说。”
  翟张扬终于插上话:“别以后啊,就校运会后,我们先讨论着,然后把结果告知您,行不行?”
  “臭小子,整天就想着这些是吧。行!你们自己去商量,商量好了给我个结果就行。”王奇幅笑说。
  他觉得这群孩子活泼有朝气,行动力和组织力都很强,班级凝聚力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
  所以他嘴上笑骂着,内心却欣然同意。
  此话一出,3班炸锅了。
    第一节课下课了奚梓才发现闻渺双手上的纱布,忙问她怎么弄的。
  闻渺怎么敢告诉她真相,就说不小心摔了一跤,手掌搓破点皮,已经清洗过换上药了。
  奚梓将信将疑,决定晚上放学后带她上医院再看看。
  运动会及秋冬游让3班人一整天都处在极度亢奋中,他们各抒己见,讨论的不可开交,闻渺却是没精力,上课让奚梓叫她,她努力保持状态听课,下课又趴在桌子上闭眼休息。
  顾酌让奚梓把她的笔袋拿走了,她一整天没碰过笔,就用指尖翻翻书。
  中午她没出去吃饭。
  醒过来的时候桌上有小蛋糕,一袋装着各种小零食各种食物的食品袋,不用想也知道是奚梓给她送来的。
  心中暖洋洋的,这种感觉就跟在福利院的时候一样。
  以前每次做噩梦睡不着慧姨会给她讲很多有趣的事,薪姨会给她做很多好吃的,念念会拉着她的手呼呼痛。
  这种暖洋洋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下午放学。
  腿疼她不方便下楼,收拾课桌的时候,奚梓和顾酌几乎同一时间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她想也没想就回答:“披萨,炸鸡。”
  奚梓想也没想就说:“可以,我去买。”
  顾酌看着她,表情纠结,好半天才说:“我去买。”
  说完,他又对奚梓说:“你在这陪她,我去买。”
  “那谢谢了。”奚梓乐得轻松,好不容易有了使唤大佬的机会,她变本加厉:“我还想要个鸡腿汉堡,一份可乐鸡翅。”
  顾酌难得好脾气,好耐心:“好。”
  她看着顾酌走出教室。
  斜阳暖照,有种说不上来的温暖感觉,噩梦带给她的糟糕情绪一扫而空。
  奚梓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写作业。
  她给慧姨发了条微信。
  【我又梦到她了,不过不用担心,这次我很好。】
 
 
第22章 期中考
  11月初,3班人议论的话题从艺术节变成了期中考、校运会、秋冬游以及苦逼的复习。
  闻渺每天都在喷药涂药,整整一个星期,她身上的甜香味都被药水味覆盖掉。
  几处伤口愈合得挺快。
  她一直没告诉纪予她被人欺负的事。
  也没告诉奚梓真相。
  顾酌每天早上都会出现在她楼下,整整一周,没有缺席过一节课。
  3班人目瞪口呆两三天之后,也就习惯了。
  不傻不瞎不聋的人,都感觉出了点什么。
  渐渐的,开始有人传他们之间应该有点什么。
  传言的力量很强大,本来没什么的,传着传着,好像也就有那么一点什么了。
  特别是奚梓,一边在校规面前替两个前桌捏一把汗,一边又在脑补中激动不已。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