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一阵突兀的鼓掌声响起。
苏婉音拉着阿碧警戒的瞧着门口,下一刻,门被推开,绿拂带着刀疤脸走了进来。
绿拂鼓掌动作未停,“苏小姐好算计,不亏是太傅嫡女。”
苏婉音双眉一拧,“你知道我是太傅嫡女。”
绿拂脸上的笑意一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冲着刀疤脸一摆手,“将这个丫鬟带走。”
“不准动她。”
苏婉音挡在阿碧身前,凌厉的与绿拂对视,绿拂却是冷嗤了一声,上前伸手将她的手腕抓住,大力的将她从阿碧的前面扯开。
而后,绿拂朝着刀疤脸狠狠的挤了一个眼色,见刀疤脸还有些意会不过来,气恼的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人带下去。”
刀疤脸听了,根本不顾苏婉音的喊叫阻止,直接就将阿碧敲晕了,扛在肩膀上就出了门。
“你们到底要将阿碧弄哪里去?”苏婉音气急,见挣不开绿拂的掌控,气怒道:“叫司空过来,我要见他。”
“苏小姐,我奉劝你一句,不想你的丫鬟有事,你就好好的待在这里,爷想见你的时候,自会过来。”绿拂回头脸色一寒,丢下这句话,就出了门。
纵使她心中千般愤怒,万般担忧,可她也知道如今她是鱼肉,别人是刀俎,她想要知道阿碧的情况,只能等一个人。
苏婉音在房间里静坐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等到了司空。
“司空,阿碧呢?”
“娘子,怎么一见面便这般兴师问罪?”
苏婉音看着司空的故作的委屈摸样,横眉一撇,偏过视线,语气冷冰冰的继续追问,“阿碧去哪了?”
司空大抵是见她态度坚决,收了笑容,“你那婢女,为夫先借用一下。”
司空说着微微一顿,走到苏婉音面前,“若是借用的好,她自然就获救了,若是借用的不好,她也就回到娘子身边了,左右她是捡了便宜的。”
“借用?借什么用?”她不信有这么好的事情。
“为夫这就带你去瞧瞧。”司空说着一拍手,门外的刀疤脸拿着一套黑色的夜行服走进来。
苏婉音看了看托盘里的衣服,再去看司空,司空已经带着刀疤脸退到了门口,见她看他,司空笑道:“娘子安心换衣服,为夫给娘子守门。”
苏婉音没心思跟司空对掐,直接关门将司空那张欠扁的脸关在外面,而后端起桌子上的衣服进了屏风后。
穿上后见是男子的装束,她心中有了些猜测,左右看了看见司空没有进来,这才走过去从床榻下摸出这几日她画的那些画,分开塞入了衣服里,刚藏好,外面就响起了司空的催促声。
“娘子,你可要快点了,不然为夫,就要进来帮你了。”
“就来了。”苏婉音说着,走到梳妆台前将头发往脑后一束,绑好了一条同色系的黑色绸带,便踏出了门。
司空眼底骤然一亮,脸色惯有的邪魅淡了淡,倒是一旁的刀疤脸鼻孔流出两股红色的液体后,被司空一脚踢开,“没出息的东西。”
司空见刀疤脸爬起来擦了擦鼻孔,再也不敢看苏婉音一眼的熊样,这才略略满意的回过头,从怀里摸出一颗药丸托于掌心送到苏婉音的面前,“为了让娘子看得尽兴,先吃颗药丸安安神。”
安神丸?
苏婉音将司空手里的药丸捏在手里,嗅了嗅,药丸带着一股腥味,根本就不是安神丸。
她偷偷打量了一眼司空,眼里分明就带着一股不容反抗的意味,她低头又看了一眼手里的药丸,若是不吃只怕她就出不了这里,也就不知道阿碧的去向。
想到这里,她没有迟疑,当即将药丸放进嘴里,一口吞下。
司空唇角微微勾起,拦腰一把将她抱起。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苏婉音心下一慌,刚要让司空松开,表明她自己能走,竟发现她根本说不出一个字。
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既沙哑又苍老。
哑药!
眼上方的司空,眉眼弯了弯,“娘子的这副好嗓音,为夫可舍不得毁了,别怕,这药的药效效只有三个时辰。”
苏婉音闻言,心头暂定。
“娘子抱紧了,我们要下山了。”
“啊?”
苏婉音惊疑了一声,下一刻人就被司空抱着快速朝着一个方向疾驰,苏婉音来不及去抗拒司空搂紧她的手,她睁大了眼睛,尽可能将她能看到的都刻进脑子里。
半个时辰后,他们终于到了山脚。
“娘子,看够山色了吗?”
苏婉音听到司空意有所指的话,心里一个咯噔。
这司空显然知道她的小心思,却不加阻止。
那么刚才这一路,他是笃定她即使看了一遍也逃不出去吗?
还是说下山的路还有别的路线,这次代表安全的路线,下回说不定就变成了陷阱重重的险路,是以他根本就不担心会被她记住?
亦或者说他有信心她根本就逃不掉?
司空似是根本就没有期待她能回答,说完就转头看向等在山下的一众人等,最后目光停在绿拂身上,“绿拂准备的如何了?”
绿拂走过来,目光再触及司空怀里的苏婉音时,目光闪了一下,随后收敛心神的回答道:“爷,已经准备妥当,他们正往我们布置的口袋阵前进。”
司空“嗯”了一声,抱着苏婉音直接踏上一旁的马车,再撩开车帘的档口,司空转头叮嘱道:“绿拂你先行赶过去,等会一切行动看我信号。”
“是,爷放心。”
绿拂说完当先跨坐上一匹快马,一拉缰绳双脚一夹马肚子,马匹就踏着尘土远遁。
司空收回目光吩咐驾车的刀疤脸出发后,就进了车厢。
他将苏婉音放在软榻上,指着桌子上的几盘点心,“娘子饿了吧,趁路上有时间吃点。”
苏婉音确实有些饿了,如今她也不担心司空会在点心里下毒,直接取了一块咬了一口,不管身边的司空如何一声比一声亲昵的唤她娘子,她都不予回应。
这样约莫过了半柱香,她也吃的差不多了,司空见她不再拿去点心。
忽的收起吊儿郎当的姿态,正了正身,有些严肃的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二十三年前,一个婴儿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他的母亲就因为难产去了,他虽然还有父亲,可父亲每日忙于公务,根本就无心照管他,家中庶子多是忌惮他的嫡子之位,自然不会真心待他,他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
苏婉音不由自主的看向司空,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她的母亲何尝不是生下她就去了,好在她有一个疼爱她的父亲,她虽没有母亲,却享受到了成倍的父爱。
司空微微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如今他的父亲日益年迈,庶子觊觎家产,他的生活更是充满了尔虞吾诈,每走一步都有人看着,都有人盯着,都想要抓住他的把柄,好将他拉下马。”
静默了半晌,许是见她等着接下来的话,司空身体往车厢上靠了靠。
“他本不在意家产,若是可以他宁愿做一个平平凡凡的人,只是他还有着他的责任,母亲那边的人需要靠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无权选择出生,也无从选择生活方式。”
似是酝酿了一下情绪,司空这才偏头正对上她的目光,低低的又道:“娘子,你说他为了别人绑缚自己,这么做对吗?”
苏婉音沉默了。
司空也沉默了。
直到马车停下,驾车的刀疤脸撩开车帘一角,“爷马车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的一段路需要下车。”,
“嗯,你驾车回山寨,告诉寨子里的兄弟们,好好守着寨子,爷做完这把大的,就回去给兄弟们庆功。”
刀疤脸当即笑呵呵的抓了抓头皮,“爷放心吧,只管去收赎金。”
目送刀疤脸驾着马车走远,司空叹了一口气,若真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山匪头头,该是多好。
总归都是假设,生活不会如愿的,司空收回目光时,随行的一名黑衣人自动让出一匹马,“爷,请上马。”
司空“嗯”了一声,当先跨上马背,伸手抓住苏婉音,轻轻一带,将苏婉音拉到了身后的马背上,“娘子抱住了。”
苏婉音本不想抱,可她更不想掉下去。
又在马上颠簸了半个时辰,她才随着司空躲进了山腰的一处密林之中。
就在藏身的山腰下是一汪山涧,山涧下流水潺潺,在山涧对面是一条官道。
其上站着一群黑衣人,为首的人一身绿衣,面容虽然遮盖,苏婉音却知道,她就是绿拂。
恰是这时,官道的另一头传来一阵阵脚步声,还有车撵声。
随后苏婉音就看到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莫离,还有在莫离身后的马车上,那一袭白衣静坐的萧云逸。
莫离当先抽出佩剑,指向绿拂,“当今三王爷护送粮草军饷,识相的就闪开。”
绿拂一拍手掌,山腰下的黑衣人分立两侧,露出一排铁钉,在铁钉上方吊挂着一个女子,双脚悬空,女子嘴巴被堵。
苏婉音脸色煞白,不是因为别的,而是那吊挂的女子面容竟跟她如出一折,头上佩戴的那些首饰发钗也曾是她的。
她脑海中嗡的一下,想起了司空之前说“你那婢女,为夫先借用一下”的话,顿时脸色一白,扭头看着司空,双手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襟,“唔唔...”
“娘子,对不住了,人暂时还不能放。”
随着司空话落,车厢里一派淡然的萧云逸,陡然站立,撩起车帘当先站在马车之上,杏眸微缩,袖中拳头紧紧攥住。
绿拂娇笑的走上前两步,“素闻三王爷英俊不凡又果决机智,这英俊倒是属实,只是不知道这果决机智该是如何?”
“将人放了,本王既往不咎。”
“呵呵,放人不难,就是不知道小女子身后这位苏家小姐,是否值得三王爷身后那批粮草军饷。”
萧云逸闻言,从马车上跃下,走到莫离身边,冷冷嗤笑:“你觉得你有能力跟本王谈条件吗?”
绿拂不说话,只是扫了一眼身后,吊人的绳子一松,人直接朝着下方铁钉板子上坠。
萧云逸脸色一白,当即怒吼:“停,快停下。”
松散的绳子一紧,人离钉板上的钉子尖头只差成手手臂高。绿拂眼角挑弄的眨了眨,“三王爷,考虑的如何?”
“本王答应你。来人.......”
莫离当即拦下萧云逸的话,直接跪地,“主子,万万不可啊,这可关系着数万人的生死,主子三思。”
随着莫离跪下,萧云逸身后一下子跪倒一片。
绿拂恰时的又笑了几声,“三王爷,我等死便死了,只是可惜了苏家小姐。”
“休得废话,本王如何信你们?”
绿拂回头眨了眨眼睛,拉着绳索的两人就往后退,将绳子拴在一颗大树上,然后从手里抽出佩刀,一前一后的站在绳子两边。
绿拂方才再度开口。
“如三王爷所见,三王爷你别无选择,若是三王爷不肯交换粮草军饷,他们就会砍断绳索,到时候苏小姐就会被千钉穿孔,死相应该很惨。可若是三王爷肯交换,我们自然不会伤害苏小姐的性命,毕竟那样对我们也没有好处不是?”
“听本王命令,将粮草军饷车推过去。”
“请主子(三王爷)三思啊!”声音震天动地,将林中的鸟儿都惊飞了。
萧云逸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目光扫视一圈后,又看了看吊挂的人儿,心一横,“本王心意已决,有任何后果,本王一律承担。”
苏婉音看着这样的萧云逸,心急如焚,可偏生她的嘴巴被司空捂得死死的,她就是想要发出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娘子,莫非你想看着你的婢女死?”
耳边传来司空低低的话语,警告之意明显。
苏婉音挣扎的身子陡然僵住,眼泪簇簇而下。
粮草军饷关乎前线战事,关乎成千上万人的性命,可听司空的意思,若是萧云逸不给他要的,阿碧就会死。
那可是她的阿碧啊!
她什么都做不了,也选择不了,她只是睁着一双通红的泪目,使劲的瞧着下面,瞧着绿拂的人过去接手那些运送粮草军饷的车辆。
岂料就在交接的一刹那,莫离跟萧云逸分别出手,两柄长剑同时洞穿了守在绳索前的两名黑衣人脑门。
等绿拂发现时,两名黑衣人已经气绝倒地,她看了一眼已经短兵交接的两帮人马,直接朝着吊挂的阿碧飞去,只要有人质在手,不怕萧云逸不就范。
萧云逸见状更加快了往阿碧身边飞驰的动作,那厢莫离为了给自家主子多挣些时间,直接勾起脚边尸体手里的一把砍刀,朝着绿拂的身前就招呼了过去。
绿拂因为要躲避飞来的砍刀,身子一偏,错过了时机,等她赶到钉板前时,阿碧已经被萧云逸砍断绳索抱在怀中,落在钉板一米开外。
苏婉音看到这里,心里一松,可接下来,身边的司空吹响了哨子。
四周树木无风而动,接着就从四面八方蹿出很多黑衣人,一下子就改变了萧云逸一方人多势众的局面。
绿拂不再同萧云逸激战,而是撤身回了队伍里,一声娇喝:“所有人听我号令,不惜一切将运送粮草军饷的车子推入山涧。”
“哼,全军听令阻止他们的行动,给本王将这些人全都杀了,杀一人奖励纹银百两。”
萧云逸说完,无暇顾及两方交战,腾出手来砍断了阿碧手上的绳子,拽掉口里塞着的布团,关切道:“婉音你没事吧?”
“唔唔...”阿碧一个劲的比划摇头。
“婉音,你嗓子怎么了?”萧云逸脸色变了几变。
第五十章
阿碧见解释不通, 急的伸手在脸上摸索, 终是让她摸到了皮肤间的凸起之处, 猛地一抓, 然后快速一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