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稚还以为他想通了呢,搞半天是要跟她讨价还价,搞的她像什么奸商,他魏铭就跟义士一样!
崔稚还要在劝,见他又开了口,“降的一钱算我头上,你不必与我分账了。”
“啊?”
崔稚大吃一惊,这样一来,她就一分也没少赚了!
她嘴巴啧啧地上下打量魏铭,看了半晌,抱了拳,“你魏大人高义,让利于民!佩服佩服!”
她佩服过,嘿嘿一笑,“我一个市井小贩,就不和您争名夺利了,我就赚点吃的穿的就行!那咱们从温家开始呗!”
魏铭又从她脸上看到了偷油的小老鼠样。
她说她是个市井小贩,但魏铭觉得不是,她脑中有很多、连他这个官居一品的人都没有的见地。
第21章 先到先得
温家人一听降价了,更是赶紧把盐拿出来,崔稚止了他们,“别急别急,现在就要去收盐,收完还是要回来的,到时候把你们家的盐加进去也就是了。”
温家人还有些不放心,“不是先到先得吗?”
“是呀,我和你们口头约定,也算先到了,放心!”
崔稚只要有钱赚就很高兴,说话也爽快。她这才饿了几日,就有了穷怕了的感觉。
魏铭和温传在旁说话,崔稚趁着温家人收拾地排车的空,凑过去听了一耳朵。
现在的魏铭和温传没了前世的情谊,只能说些边缘的话,她听魏铭道:“你在县里哪所社学读书?”
“县学后街那个。这两年饥荒,县里原有五所社学,只这一所还在了,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温传很不满意这种状况,一看就是好学生的想法,崔稚心道,要是放在现代,学生们的最大梦想,怕不是炸学校!
魏铭又了解了几句温传读书的状况,还问了一句教谕的事。
“洪教谕年龄大了,日日念着回乡,但县里没有旁的教官,县太爷是万不放他的。不过,我听说县太爷往上递了呈文,说要再取一位教官过来,洪教谕实在年纪太大,看书都看不清了。”
魏铭听着点头,还要再问,温传母亲黄氏来叫了他,“去你二舅家借两张煎饼,等咱们换了粮再还。”说着拉了他道一旁压了声音,“问问你舅家还有多少余盐……”
崔稚呵呵笑,又瞧着屋里出来了个年轻妇人,怀里抱着孩子,同温传大哥温仁说话。
她干忙戳了戳魏铭,“那是不是温传大嫂?看年纪比温传大不少啊!这些造谣的也是瞎造谣,人家有孩子又年纪大,跟温传扯什么啊?”
魏铭回头看去,又瞧了她一眼,“不是这位,那位寡嫂是续弦,没孩子。”
“啊?这样啊……”崔稚嘀咕起来,“没孩子,还是续弦,肯定年轻,难怪乱传……”
她说着凑到了魏铭耳边,“不会确有其事吧?”
魏铭一听这话,立时干咳一声,“没有。”
“那温传嫂子去了,他怎么反应那么奇怪?”崔稚还在疑惑。
那边温传原配大嫂转过来看了两人一眼,魏铭连忙拉了瞎嘀咕的崔稚一把,“别瞎说了,这事还早,不要妄言。”
崔稚道是,摇头晃脑,“就算重生了,还是很多事闹不清,走一步看一步吧。你说是不是,魏大人?”
魏铭见她心情好的不得了,嬉皮笑脸的,也不由跟着她弯了嘴角。
——
温家男丁齐上阵,推了地排车跟着崔稚魏铭往绿亭村去。
日头西斜,日光漫过远远近近的山间照来,将一行人影子拖得长长的。
崔稚坐在地排车上,享受着日光的沐浴。
早间去的时候,还只有两个空腹的小孩和一袋子盐,现今回来,已经有半斗米,又招了四个人。明日、后日……等到全部交易结束,她才总算能在这饥荒古代站住脚。
田氏早在村口翘首以盼了。
小乙眼睛尖,见着来了一群人,没等田氏认清楚,就叫道:“哥哥!姐姐!”
“真是木子和翠枝?!”田氏不可思议。
两个孩子怎么和几个陌生人走到了一起,翠枝还坐在人家的地排车上?
这根本不算什么,待到崔稚亮出半斗米给田氏瞧,田氏直接惊叫出声。
崔稚赶紧把她拉到一边去,“这事老复杂了,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不过为了能换盐,必须得假托姨夫的名声……”
崔稚的第一套说辞唬住了盛家,第二套说辞是给温家人和村里人准备的,这第三套说辞,是专门给田氏备下的,用的是神秘崔七爷看中了魏铭好头脑的说法。
三套说辞把真相糊的严严实实,唯有魏铭和她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
崔稚回过头去看魏铭,魏铭正好看过来,她一脸嘚瑟的朝他一挑眉。
只看眼神不看身形,竟有几分风情万种,若是搭配这个瘦不拉几的小孩身板,风情就没了,只剩下搞怪。
魏铭轻笑出声。
好像太多太多年,他没有像今天一样,笑这么多回了……
绿亭村当然是最先的示范点,崔稚往郭婆婆、白婆婆家走了一趟,众人听了话,见了米,没有不又惊又喜的,当下串联着各自亲戚去说,把盐拿出来换米。
崔稚粗略算了一下,假设每户四口人,有一斤余盐,那么她要换十石米,就需要收二百六十户人家的盐,要是把盛家五十石米都换了,那就跟上千户人家打交道。
一天两天是不可能的,但也不能太久,耽搁盛家的行程,还容易惹上麻烦。
得速战速决。
这种情况,只能打出“先到先得、饥饿销售”的牌了。
魏铭对与她满肚子生意经如何好奇就不说了,只是一村的人去魏家交盐、记名、等着发粮,老朱婆就是耳朵再聋、眼再瞎,也觉出不对劲了。
她大儿媳妇高氏得了可靠消息,“说是木子三叔魏大年攀上富贵人家了,那家行善积德,竟然愿意以盐换粮,还是尚好的粮食,先给了木子和那翠枝半斗带过来,不仅有隔年米,还有新米!”
老朱婆瞪眼咧嘴,“新米?!那还不得金子一样的钱?!谁舍得用新米换?”
“新米不换,只换隔年米。”高氏解释。
“那也了不得了!你都打听准了?别是人家哄你吧!”老朱婆翘了二郎腿,不信。
高氏才不管她信不信,村里家家户户都拿盐去魏家记名,不仅绿亭村,附近几个村的都跑过来换。就是因为老朱婆得罪了魏家,没一个人上门跟他家说,要不是她死缠烂打地问人,还得不来这消息呢!
她阴阳怪气道:“婆母不信也好,我这便拿盐去我姑家,让我姑替我换,谁让咱们得罪了魏家?等到换了粮食,婆母可别吃!”
“你个小贱妇!”老朱婆气得跳脚,“等老大回来,让他打断你的腿!”
高氏才不怕他,“你儿正烦呢!魏家收盐没咱家的事,几个狐朋狗友也不跟他说,他这账算谁头上?!嘿!我看你老还是拎清楚吧!”
高氏说着,拿了家里两斤盐,往她姑家去了,老朱婆恨得牙痒痒,指着她后背骂了半晌,直到高氏走远了,才呼哧呼哧往木墩上一坐,斜眯了眼。
“什么以盐换粮?!我看就是贩卖私盐!敢贩盐跟官府作对,作死!”
第22章 你有话跟我说
村北头朱家,老朱婆坐不住了。
魏家两个跟她不对付的小崽子怎么能得了好?
说什么魏大年攀上贵人了,就魏大年那个贼眉鼠眼的样,什么贵人要他?
就算真有贵人要,魏大年怎么不回村里显摆,让两个小崽子回来收盐?
这事哪哪都透着怪,里边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而且事关盐啊,说不定是大罪!
老朱婆越想越坐不住,起了身就要出门去。
她得去找总甲,让总甲去魏家把两个小儿都抓起来!到时候审出来大案,说不定还会奖励她几斗粮食嘞!
老朱婆提了鞋跟就要去,只是刚到门口,忽的又顿住了。
两个小儿敢跟盐和粮食打交道,虽然不知道后边到底什么勾当,但是定然是赚钱的买卖!
要是她先不去告发,跟着两小儿,抓到他们的辫子,等到他们贩盐贩粮挣了钱,她再把小辫子一拽,这钱可不就到她手里来了?!
说不定比官府奖励的还多许多!
老朱婆登时心花怒放,也不出门去了,回屋就把东财拎了出来。
“去去,去魏家盯着去!看他们家收了盐往哪运,要运了就赶紧回家报婆,听见没?”老朱婆知道自己目标太大,容易被人看出来,让东财去正好。
因此还吩咐东财道:“你就躲魏家旁边菜园黄瓜架下,别让人瞧见了,瞧见你也别认!”
东财一张小脸全拉了下来,“婆,人家肯定能瞧出来!”
“怎么能瞧出来?你那么点小娃子!”
东财心想他是小,村里人不把他当回事,可是那魏家的翠枝眼睛毒,昨天他都调头跑了,还被她逮着警告了一回。
他一想起翠枝凶恶的样子,就觉好怕,“不去不去,婆我不去!”
“唉?你这崽子怎么回事?”老朱婆一把拽住要跑的东财,上手扭住东财耳朵提起来,“你那个贱娘敢跟我顶嘴,你也敢跟我对着来是不?!”
说着一脚踢在东财屁股上,直接将他踢出了门去,“不去盯好,别回来!羔崽子!”
说着一把关上了门。
可怜东财一只手捂耳朵,一只手捂屁股,在门口转了三圈,没了办法,只能往魏家去了。
——
魏家从来没来过这么多人,小乙刚开始吓得直哭,后来见着人来人往都有规矩,该干什么干什么,没有一个吵闹的,这才大了胆子。
今日吃过午饭她见崔稚在地上写画,更是偷偷从屋里跑到了院子里,往崔稚身后一躲,扯着崔稚的衣裳小声喊,“姐姐!姐姐!”
“小乙出来玩了?”崔稚把地上的数字记好,拍了拍手抱她起来。
虽然只相处没几日,但小乙亲近她,她也觉得与这个小丫头投缘。
现今一院子都在忙碌,魏铭记账她算账,温家一家人称盐的称盐,装袋的装袋,田氏忙着给一院子的人递茶水。
农历六月的天,暑热来袭,偏赶着忙碌,都不得闲。田氏怕小乙吓着,又怕院子人多,有人带跑了孩子,便让她在屋里呆着,估计小乙也是呆的烦了,这会偷偷跑了出来。
崔稚抱了她在怀里。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一个六七岁的抱一个两岁的,并不是那么容易,崔稚抱了她一会就把她放下来了,“在屋里闷了吗?要是渴了饿了赶紧告诉姐姐。”
小乙摇摇头,歪着身子怯生生地打量院子里的人,崔稚拍拍她的后背,鼓励她大胆一点,“去门口跟你娘亲要一碗水喝。”
听了这话,小乙立时露出了向往的表情,但是脚不敢走,腿不敢迈,最后还是道:“不喝。”
崔稚笑起来,“那你给姐姐要一点水来,好不好?姐姐渴了。”
小乙看看她,又看看院子里的人,最后看向了田氏,犹豫了半晌,顺着墙根,小跑着过去了。
崔稚见她去拉田氏的衣裳,嘴里说着姐姐、水,指了指崔稚,田氏立时就明白了,回过头看过来。
崔稚连忙道:“我说渴了,小乙就给我要水,小乙怎么这么乖呀!”
田氏听了这话,看着女儿的眼睛笑眯起来,露出一双梨涡,小乙也仰着头朝田氏笑,“娘,姐姐渴。”
田氏正招待的村人有认识小乙的,立时道:“哎呀,小乙说话了呀!上次见还认生呢,看一眼都要哭的!这下好了!说话清亮着呢!”
过来换盐的妇人说起了孩子,等待的焦躁也去了不少。田氏一边跟她们闲聊,一边用瓢舀了半瓢水,同小乙道:“给姐姐送去,小心走,别摔了。”
小乙听话的很,没再小跑,顺着墙根又回到了崔稚旁边,崔稚连忙接过来,水虽然洒了大半,但崔稚不介意,跟小乙道谢,仰头喝了干净。
小乙见了,咯咯地笑。
魏铭从头到尾注意着这边,见崔稚放下水瓢又同小乙嘻嘻笑着说话,手下走笔更加顺畅了,这只十岁的手拿笔的青涩感轻了不少,
魏铭写的顺,温传伸头看了一眼,一看之下大吃一惊。
这魏铭说他读过社学,识字也会写字,但这字怎么写的跟夫子似得?不不,好像比洪教谕的字还好看?!
洪教谕的字在安丘县那是一等一的好,好几任县太爷都夸过他的字,只是他年纪大了,不多写了。
但那是几十年练出来的,魏铭怎么有这样一手字?!
温传刚要问,却被魏铭一转头看个正着,温传要质疑的话到了嘴边,滑了一下,“你这字真好看,你天天在家练字吗?”
他不提,魏铭差点忘了这事,现下刚好顺着道:“是,时常练习。”
温传啧啧出声,又挠了头,“我回家也要常练,字是脸面。”
上一世温传便是个进学不服输的脾气,谁的书读得比他顺,他就加倍读,谁的字比他练得好,他就加倍练。若是能安稳度过那个坎,至少也要中举的。
魏铭刚要跟温传说一句,遇见了好字帖,给自己也留一本,就见门口有人影一闪而过。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人影已经闪过两次了。
魏铭把温传拉过来,“你替我记几笔,我出去一下。”
说完便出了门去。他这边出了院门,往两边瞧了一眼,正瞧见一旁空荡荡的菜园里,扒在黄瓜架下探头探脑的人。
魏铭前后看了一圈,见就那人一个人在,走上前去。
“你有话跟我说?东财?”
第23章 泪点降低了
“你有话跟我说?东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