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农家科举记——鹿青崖
时间:2019-12-16 10:40:54

  左迅走上前来,又让人给了熊青一盆冷水,“所以和你联系的那人长什么模样?在哪交易?火器又是在哪偷来的?如今那些火器在何处?你可能联系的上哪个人?”
  熊青这次终于彻底清醒了,他知道自己早就被盯上了,今日用的火器,根本就是烫手山芋。
  ——
  根据熊青的话,和他联系掩护倭寇的人,叫做梅九爷,这个梅九爷他见过一次,三十多岁的年纪,寻常人的面相,说着一口地道的大兴官话,论形容,和翟享说联系他以假姜绵骗姜驰的人,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这位梅九爷说着地道的大兴官话,十有八九是京城来人,可京城势力复杂,谁的势力,完全说不清。
  倒是魏铭问起了左迅,“所以左小爷是寻着这些火器而来?”
  明人不说暗话,尤其左迅从魏铭口中得知了余公还活着的消息,眼下早已不把魏铭当作外人,他说是,“我左家承蒙余公提携,能从海匪上岸归顺朝廷,安稳度日,自然也要为朝廷办事。左家一想同福建都督府守望相助,去岁下半年,福建火器营丢失了一批火器,下落不明。都督府把福建翻了个底朝天,完全没有这批火器的下落,便只能托给左家私下搜寻,以免声张,引来更多人觊觎……”
  左家做酒水生意,为自家谋利是其一,替福建都督府暗中办事是其二,如今正好借此机会沿途搜寻火器的下落,左迅也没想到,这一找,竟然找到了归德府来。
  “只可惜,竟然只抓到一只尾巴,还是让那批东西跑了!”
  魏铭听了,暗暗思量了一番,“这梅九不知为何人办事,既与倭寇勾连,又执着于火器,可余公又同他有什么干系?为何要和倭寇一起,置余公于死地呢?”
  这人的动作看似零散,可仔细想来,余公、火器、倭寇,串联在一起,总让人心觉不妥。
  魏铭前世并不知道谁是梅九,可他想想前世后面大兴战火纷飞的境况,心中有所思量。
  此事不便过多透漏给左迅,不过他起身,拍了左迅的臂膀,“左小爷要搜寻那火器的下落,崔东家也要继续扩建商路,我倒有个想法,想来能两好合一好。”
 
 
第468章 共谋大事
  崔稚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被人促成了一桩大合作。
  段万全和袁大当家伤的颇为严重,尤其段万全,竟然伤了脸。俊脸被散弹灼伤了两片,散在左脸的脸颊和额头上,大夫瞧了直道不好,“只怕日后长好了,也要留了坑洼。”
  然而段万全却毫不在意,他说这有何妨,“左眼没有被灼到,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他说着,见袁燕面露心疼之色,叫了她一声,“大当家,可是嫌弃段某丑相?”
  “哪来的话?!男人要什么好皮相?我正担心呢!如今这样正随了我的意!”她豪言壮语一说,连崔稚都要笑了,段万全也笑了,他说正好,“也随了我的意,没有这皮相,日子终于要清静些了,只要日后的孩子莫要嫌弃便是。”
  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崔稚听得一愣,登时朝袁大当家看了过去,只见袁大当家也是一愣,脸上僵了一僵,段万全不急不慢,提醒她,“大当家可要说话算是,咱们早就说好,只要拿下那熊青,大当家便好生休养一番,咱们也该……”
  “咳!咳!”袁燕当时只是怕自己和熊青拼命,最后不能活下来,所以说了这话安慰段万全,没想到竟然被他记了下来,这回倒是拿来说事,“那什么……这事……有吗?”
  崔稚笑得不行,她能想想袁大当家挺着大肚子的样子,估计孩子在肚子里,她就开始教练功了!
  她正笑着,被人从门缝里拉了出去。
  “人家夫妻说话,你倒是听得津津有味。”魏大人瞧了她一眼,问她,“这事,你怎么想?”
  崔稚愕然,“什么我怎么想?咱们八字没一撇呢吧!”
  “哦!”魏铭却一下笑了,“咱们……”
  “咳!咳!”崔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了个“咱们”,显然魏大人听得有意思极了,把那两个字含在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
  “咱们……咱们……”
  崔稚一下又想到他那些日,时时把“你是风儿我是沙”绕在舌头上唱来唱去的事儿了,显然这个“咱们”,估计又要被他嚼一阵子了!
  崔稚真想给自己两嘴巴,她扯了自顾自乐着的魏大人,“你到底找我什么事啊?!”
  “哦,是件好事。”魏铭这才回归到正经事上面来,把和左迅提及的事情,告诉了崔稚。
  “……左家在杭州以南的地方,商路已经完全打通,你这边有握着京杭运河的南段和整个山东地区,说起来,再把山东进京的一段打通,从南到北的路,我们便是通的。只要五景酿的商队,和左家联手。”
  崔稚立时两眼抖了光亮,“魏大人,这可是桩大合作啊!左小爷怎么说?”
  她这边问完,左迅便从一旁的回廊上走了过来,他说,“我一直跟我爹说,五年之内我要把大兴的商路全部打通,我爹不信,说我至少须得十年才能做成这件事。算起来,今年才三年而已。”
  左迅依旧是一身红衣,不知道是不是被这鲜艳的红色鼓舞到,崔稚笑了起来,她说大概还要两年,“从南到北,不在话下,左小爷有没有兴趣,一道打通西北和西南?”
  若是连西北和西南也一并通了,整个大兴的交通便全全握在了手里!
  交通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这一刻,连魏铭的眼中都闪了光亮。
  夜空繁星闪烁,崔稚指了指星光下的石台,“不若坐下,共谋大事?”
  ——
  左家的商队是砸钱砸人,五景酿的商队不一样,是确实沿着酒水的路线去做生意。五景酿的商队通起来的路稳,但是慢,左家的做法倒是快,但银子砸出来的路,终归不如利益交结起来的稳当。
  怎么才能迅速打通交通,又把生意做起来,利益运输的线路稳起来,这是个大问题。崔稚、魏铭和左迅坐在石桌旁商议了半夜,才各自散去。
  按照崔稚的意思,还是用五景酿和西风液的名声来拉动各个地方的本地小酒酿,大家出名头的出名头,出势力的出势力,如此将各地和这两个商队扭在一起。
  目前看来,她这个办法最为可靠,毕竟邀酒大会之后,崔稚在扬州就是这么办的。但是西北西南的情形各有不同,找那些酒,怎么谈,又怎么保证老百姓买账,这又是一桩复杂的计算。
  第二天崔稚找上了魏铭,“魏大人,我准备跟着左小爷往西走一趟,你会试在即,先回家吧!”
  魏铭彼时正在磨墨,不知道要写点什么,闻言回头看了崔稚两眼,“怎么?你要跟左迅跑?”
  “这话说得?”崔稚瞥了他一眼,“你怎么说的跟私奔似得?”
  “那怎么不跟我回家?”魏铭问她。
  “不是说跟他走一趟吗?做生意,懂吗,魏大人!”
  魏铭哼哼两声,一副不高兴的表情摆在脸上,“若是同他日久生情怎么办?”
  崔稚大吃一惊,“这哪有的事啊?左小爷一门心思等着他爹认可呢!怎么有闲心跟我日久生情?”
  她说得乃是实情。左迅往上原本有个长兄,他长兄文韬武略,是左家寄予众望的继承人,尤其左迅父亲引以为豪。可惜这位长兄不幸英年早逝,这些担子全都落到了次子也是幺子的左迅头上。可左迅并没有似他兄长一般,自小聪慧,引人注目,左父不免略有失望,左迅想证明自己给父亲看,这才这般年纪就出外做事历练。
  这样的左迅,委实没心情谈情说爱。不过崔稚见魏大人对她这么答案并不满意,琢磨了一下,轻咳了一声,左右瞧着也没什么人,上前一下拉住了魏大人的手。
  “那什么……魏大人我……”
  “如何?”
  崔稚瞧了他一眼,“魏大人……”
  “嗯?”
  崔稚含笑看了魏铭一眼,“您老歇着吧!我先撤了!”
  言罢,撒丫子就跑。
  魏铭还以为她能吐出什么象牙来,竟敢当着他的面说什么“您老”?!
  “你给我站住!”
  话音未落,就一把抓住了撒腿要跑的小丫。
  小丫被他一抓一拉,往后倒退两步,咚地一下仰在了魏铭怀里,她看见魏大人弯着半边嘴角,哼哼笑了一声,“往哪跑?”
 
 
第469章 进京
  那天,崔稚出魏大人的门的时候,脸红的像热水里捞出来的虾。
  魏大人虽然没跟她动手动脚,但却把嘴唇贴到她耳边,崔稚被他的呼吸吓得想躲,可被他紧紧抓着,哪儿也跑不了,他说,“我在京城等你。”
  等就等,离这么近干嘛呢?可他非不放了她,就在她耳边呼哧呼哧了半天,搞的崔稚满脸发热,瞧见他耳边也红了起来,他才放了她。
  崔稚当即就跑了,再没跟他单独相处过。真真吓人!
  魏铭走的那天,崔稚同众人一道送了他一程,他骑上马还不忘回头嘱咐她,“说话算数。”
  崔稚心想,她可没说,都是他自己说得。但在他的眼神底下,她不敢说不算数,连道“算数、算数”,才送走了这个人,袁大当家搂了她问,“怎么?给解元许了什么诺?大当家告诉你,千万不要给男人随便许诺,会后悔的想吞掉舌头的!”
  崔稚咽了口吐沫,幸亏他只是说会试之前,让自己去京城寻他,还给她写了个京城的地址,这算不得什么高难度承诺吧?崔稚捂了捂小心肝。
  ——
  时间在即将到来的八月会试中飞速行进着。
  原本与二月举行的会试拖延到了半年之后的八月,不到八月,京城已经人满为患。
  安丘县此次来考的人并不多,邬梨是真的怕自己考回来一个同进士,坚决不来应考,他这般,也让温传和葛青犹豫了起来。桂志育并不过多强求,反倒是往年应考未中第的刘春江,这次和魏铭同在了一条线上,而郝修,完全没有科举的豪情壮志,给两人送了一程,出了青州,便折返回去了。
  刘春江笑他,“既是送了,还不送去京城,送去京城贡院?”
  郝修连连摆手,“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这三年就没翻过书,算了算了!”
  魏铭同他抱拳辞行,却见有人快马跑了过来,“松烟?”
  “解元安好?”
  自那时之后,魏铭便再没见过松烟,孟中亭大婚,他也只是托邬梨送了东西过去,不想眼下却见到了松烟。
  松烟说六爷没过来,“六爷过两日才和三爷一道,跟着三老爷一道启程,方才六爷在青州城里见到了解元,未及打招呼,此时让小的过来送解元一程。”
  魏铭说也好,他想到方才从青州城路过时,确实看到了孟家的车马,瞧着是女眷买东西,便没有提多注意,没想到是孟中亭。魏铭再一想,问松烟,“看来六爷和六奶奶琴瑟和鸣。”
  魏铭当时瞧见了年轻的妇人,打扮的鲜亮,不是孟中亭的新娘又是谁呢?
  松烟略有些不好意思,他说是,“六爷对六奶奶甚是敬重。”
  “那便好。”魏铭笑着扬了扬头,不论孟中亭对他的夫人如何,只要是好的,魏铭便放心了。到底是楚门女,那样的门庭出身,说来孟中亭确实不亏。
  松烟又拿了两封信出来,一封是孟中亭的父亲孟月和的名帖,魏铭从前也是见过的,另一封是魏铭的三伯父孟月秋的名帖。
  他这位三伯父前世一直未出仕,可到了孟家生死存亡的时候,却力挽狂澜,虽然最后并没能稳住孟家的局势,可若是没有他,只怕孟中亭献身,也只能保得他自己这个房头活命。
  魏铭将这两封名帖细细收下,这是孟中亭的好意,他谢过孟中亭,“待到京城,再相聚。”
  松烟一听,眼睛亮了一下。在和崔稚的事情之后,孟中亭再没见过魏铭他们,最多只见到了邬梨,他心里总不是滋味,让松烟前来,就是看了一看魏铭到底是什么意思,如今松烟得了魏铭这句话,立时笑起来。
  “解元放心,我们六爷必然赴约!”
  ——
  魏铭和刘春江并几位一道进京赶考的举子,在八月一日抵达了京城。今次的会试在十九、二十一、二十三这三日,魏铭算是来的略略有些晚了。那些有心的学子,六月便到了京城,试着走动京城官员,了解近来京中的风向。
  似孟中亭,原本也是要早早过来的,只是前有孟月程不想他会试,后有大婚耽误,到了七月里,应他外祖父岳启柳要求,并楚家支持,孟月程才点头让他进京来会试。
  相比之下,邬陶氏的儿子邬琪六月便进了京。原本邬陶氏万不敢让邬琪今岁会试,毕竟他们弄来这个举人,一直被审查,吓得半死。缩着头做人还稳当些,可邬自安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买来的举人,还道终于开窍了,要亲自教导一番,说什么非要叫进京城来,就算不考也要见一见世面。
  邬陶氏母子推拖不得,邬陶氏又怕儿子傻了吧唧惹了事,便只好带着儿子进了京。
  他们在青州如何一家独大,到了京城这样遍地贵族名臣的地方,也不过是寻常人家,魏铭这个解元倒是比他们稍微起眼一点,但是山东的解元,又没有办法同江浙江西一带的解元相比。往年这会试会元的名头,十有六七都是南人的,同北人关系不大。
  所以魏铭这处没什么大的热闹,还能安静地等着某些小丫到来,但是因为赶路的缘故,魏铭已经有些时日没有受到崔稚的书信,他等着她过来,有人也早早就等着他了。
  山东乡试的主考官,大理寺的岑普派人寻到了魏铭,叫他到府里小叙。
  魏铭在乡试之后,没有明显交结的人家,当初孟家明显抛出了橄榄枝,但是魏铭都没有任何回应,众人纷纷猜测,他是跟定了岑普,毕竟岑普同孟月程政见不同,而寒门出身的魏铭不可能无依无靠,必定是跟上了搜落卷把他搜出来的座师岑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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