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布听到范增的声音抬起了头,见礼唤了一声亚父,范增道:“你是从刘元的手里回来的?”
“是。我本来是要去找她换人的,然后和她打了一个赌,我们两个比试若是我赢了,她便让我将夫人和郎君带走,若是我输了,人质还给她,我自离开。”季布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将事情告诉范增。
“刘元就那么让你走了?”范增此言非不信于季布,而是想问季布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事没说清楚。
季布朝着范增道:“亚父知刘元,刘元让我回来给霸王传话,眼下双方都有着各自的人质,不妨交换人质。”
果然一切如同范增预料的那样,刘元确实是要用她手里得来的人质,换项羽手里的人质。
“刘元还让我转告霸王,两军交战,战场决一死战便是,以老弱妇孺为质,不妥。”季布还是了解项羽的,其实若是依项羽的性子,项羽也并不喜欢用这样的方式打仗,他更喜欢跟人光明正大的打,赢得光明正大,输得也坦坦荡荡。
“好,换人质便换人质,刘家那一家子捉了那么久,事情也该结束了。她可有说什么时候换?”项羽心急家眷,巴不得立刻就能换人。
“刘元只道若是霸王想要换,她会亲自将人送到荥阳来。”季布还是将最后的话也吐露出来,项羽皱起了眉头,而范增道:“好,就按她说的。”
项羽回头看了范增,范增轻声地道:“人我们要换回来,彭城我们也要夺回来。”
这就是范增的打算,没有了人质在手,大家各凭本事,那就各凭本事好了,范增就不相信刘元手里的人果真就能那么厉害,会是楚军的对手。
不见棺材不落泪。范增是没有见到不假,何尝的不是相信楚军的英勇。
“霸王,此事须得从长计议。”说好了换人质,更欲夺回彭城,那就得好好谋划谋划。
“亚父请。”只要范增同意换回人质,不管怎么换项羽都没有半分异议。
刘元这头,迅速送了吕雉回到沛县,便等着项羽换人质的消息传来。
项羽的速度倒是也快,很利落的将信与刘元送了来,约定好了时间地点,荥阳啊,还真是刘元指出的荥阳,即将亲自送人过去的荥阳,甚好!
勾起一抹笑容,刘元唤了胡九来,胡九颠颠地跑来,“小娘子,要我与你一块去吗?”
“不用,我离开之后,你这样。”刘元朝着胡九招手,胡九附耳过去,刘元将自己所有计划与胡九透了一个底,胡九睁大了眼睛,“这,这可是兄弟战死无数方夺来城池。”
刘元一眼瞥过去,胡九赶紧正色,“小娘子,我不是怀疑你,但是,但是就那么……”
“你照我说的做,死伤将士一万夺下此城,我们更多是为了解荥阳之困。我安排的这一切就是为了不让更多的将士枉死,此事你只需回答我能不能办好。”刘元正色朝着胡九反问,胡九怎么可能会说不能。
面对刘元板正的一张严肃脸,显露绝无半分玩笑之意,立刻与刘元作一揖道:“能。”
“能就行,我会领两千人马带着项军的人质赶往荥阳。”刘元把自己的安排也跟胡九说了一句。
“才两千人马,万一路上遇到设伏的人怎么办?”胡九睁大眼睛很是操心地问上一句,刘元……
“这件事我会看着办,你只管安安心心的办好我交待你的事,旁的事我会看好。”面对胡九的操心,刘元知他是好意提醒,但他都能想到的事,刘元能想不到。
想想刘元就是经常设伏的人,为了救人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刘元比胡九还清楚着,范增那只老狐狸,明里暗里还不知道有多少计在等着她。
胡九赶紧把自己那张嘴给捂上,坚定不再说话,总觉得他只要一说话就会惹了刘元不高兴。
“下去吧。”刘元将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好了,这不就打发胡九了去,“等等。”
胡九待要老老实实的离开,刘元又唤了一声,刘元朝着胡九抬起头道:“我要带人亲自赶往荥阳的消息给我放出去。”
“小娘子不秘密前去也就算了,还那么大张旗鼓的,你不是……”后面的话没敢说出口,因为刘元在那儿瞪着他,胡九赶紧朝着刘元作一揖,“是,是,我这就去放出话去,马上去。”
斗智斗勇,那就跟范增斗上几个回合,真真假假的,她倒是看看范增辨不清真假,最后看到她带着人平平安安的到了荥阳,范增会气成什么样。
其实刘元明明不怎么想气范增,但就他们的立场,这不气才是真的不行,那就气气吧,这会儿范增的身体也还算健朗。
交代完胡九该办的事,刘元还得去选人,几拨的人呐,刘元是得好好地选一选才行,当然也得去见见虞姬。
比起被人千娇万宠的虞姬来,刘元不免想到了吕雉,她的母亲,还有吕雉身上的伤。
“许久不见夫人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久别重逢。”刘元客客气气的打着招呼,虞姬护着孩子退后,紧张地盯着刘元,刘元道:“夫人用不着担心,我若是想要伤害夫人,夫人不会安然无恙的呆着这座宫里。”
这是项羽的西楚王宫啊,虞姬是项羽心之所系,心中所爱,自是小心呵护的,在对待女人的事情上,用情专一的项羽比起花心大萝卜刘邦来好上千倍万倍。
“夫人是个有福气的人,得一心之人,白首不相离,同生共死,永不相弃。”刘元是真心觉得虞姬很是有福气,项羽就算脾气不好,听不进旁人的劝谏,却对心爱之人自来珍之重之,从这座宫殿的布设足以看出。
虞姬看向刘元道:“你意如何?”
刘元同样看向虞姬,“这么多年夫人随着霸王南征北战,若非夫人产子后体弱,不便再跟着霸王出征,想必霸王是绝对不会留你在彭城的,也不会有今日你落入我手中之事。”
“你欲如何?”虞姬只管问刘元这一句,刘元道:“冤有头债有主,我这个人要□□算账都只会找正主,不会找旁的人,所以夫人只管放心。”
看出虞姬的恐惧,刘元笑着宽慰一句,“当然,我待夫人与小郎客客气气的,很是希望夫人能够听话。我想与礼相待,但若是夫人逼得我只能刀剑相向,便也怪不得我。”
这是警告,虞姬哪里会听不出来,“只要你不动我的孩子,我一切都听你的。”
依然紧紧地护着孩子在后头,虞姬这万分小心的模样引得刘元一笑,“夫人,我不需要欺骗,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想伤害你,谁能护得了你们?就凭你吗?”
告诉虞姬这一句实话,让虞姬不需要紧张,虞姬即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刘元要杀虞姬易如反掌,她既然选择不杀虞姬,自有她的打算。
“你若是想利用我威胁霸王,我劝你最好死了这条心,我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霸王的累赘。”虞姬也是个聪明人,拿为人质会做什么,她是想都想出来,因此冲着刘元丢下这一句。
刘元道:“我让季布将军回去与项羽传了一句话,两军交战,沙场一决生死便罢了,捉着老弱妇孺横在中间为何?我不屑之。啊,对于一个曾经挟持过夫人的人,我说这话似乎没有任何的说服力。但是夫人,当时我做了不代表我愿意做,所以今天当我有了能力,我就一点都不再想用你威胁项羽。”
“那你为何要捉着我们?”虞姬虽然不确定刘元说的是真还是假,却也还是希望这会是真的。
“夫人总不不知道,我阿翁一家都在楚军中为质,这都多久了?我们没办法光明正大的将人救出来,我要用夫人去将他们换出来,这样有什么不对?”
虞姬就像是被项羽护在宝箱里的人,项羽护得她太好,根本不会让她吃苦受累,这样的一个女人,天下间只怕没有人会不羡慕的,所以当有一天,项羽败了,不愿意再重头来,这个女人也会愿意陪着项羽一起死。
“我要用夫人换人,所以夫人,你和小朗君最好都乖乖的,只要你们都乖乖的,我就不会伤害你们。最好,你们别逼我伤害你们。”刘元丢下最后这一句话,翩然而去虞姬蹲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孩子,她不确定刘元说的是真还是假。
项羽传信确定与刘元约见,却没有说定是什么时间,只道让刘元先将人带往荥阳,刘元得先到了荥阳,交换人质的时间才能确定是吧。
而自彭城前往荥阳的路,一路行至都是楚地,都有楚军把守,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是刘元自己提起了将人质带到荥阳,刘邦听说之后是怎么都想不明白这算是什么事。
张良却道:“引蛇出动,小娘子是在为我们牵制楚军,还有范增和项羽的注意力,这是一个好机会。”
刘邦顿了半响,不确定张良说的好机会是不是在说笑而已,怎么看起来都不像是好机会。
张良道:“项羽既要救人,也想夺回彭城,要夺回彭城,眼下小娘子驻守于彭城的兵马最少也有一万。这样一来能攻下彭城兵马的人数,项羽一定不敢轻视,必以重兵夺城。”
没错没错,项羽怎么可能会不想夺回彭城呢,只在于能不能夺回罢了。
“那我们……”刘邦想着说自己应该怎么办,怎么样才能帮着刘元将彭城守住?
“彭城不必守。”就算刘邦话只说了一半,张良也知道刘邦的意思,直接吐了一句,刘邦睁大眼睛很是不可置信,“元儿为了攻下彭城,两万兵马折损了近半才攻下来的,攻下来之后不必守?”
很是以为张良是在说笑,在说笑吧,怎么可能不必守呢。
张良道:“小娘子攻占彭城,一则为解荥阳之困,二则为得项羽家眷,以此而换回太公诸位。”
这两个目的一说出来,刘邦明白了,“可是就彭城要是握住了,这是好事。”
“我们虽与小娘子前面夹击项羽,却也是首尾不能相顾,偌大的楚地隔着我们,彭城就算攻下了,凭我们现在的情况,就算合兵都守不住,因为那是项羽的西楚都城,项羽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抢回彭城。”张良与刘邦分析着。
“这是为什么小娘子攻占彭城解围荥阳的原因,也是小娘子明知为了打下彭城而至将士死伤过半也不会继续守着彭城的原因。”
刘邦……“元儿一定会让兵马退出彭城?”
“从小娘子传出将项羽的家眷送来荥阳开始,小娘子就一定让彭城的守将在她离开之后不久,撤出彭城。”张良一脸的笃定,刘邦……
“这还没打就退了兵,项羽知道不得乐死。”
张良一笑,“不打是为打。”
这话太玄,刘邦继续地听不懂,张良只能继续与刘邦解释,“依范增的的智谋,他必会觉得小娘子能攻占彭城都是小娘子的功劳。这样的情况下,小娘子离开了彭城,这就算是让他看到了攻破彭城的希望。”
“依小娘子的聪慧,我都能想到的事小娘子一定也会想到,必然第一时间让兵马撤出彭城,最多也就留个一两千人做做样子,引项羽派兵而来,实际上,他们一定会在半路设伏。”
刘邦嘴角抽抽,一个个脑子也太好使了点,刘邦感觉自己要不是张良说得够清楚,他是绝对想不到那么多。
张良已经再次开口道:“眼下我最担心的是项羽会派人拦截。”
虽然他相信刘元一定会有所准备,但是刘元一路行来的地盘都是项羽的,项羽的啊!
“那我们能怎么办?”刘邦好奇极的问,张良眼中闪过一道冷光,“出击,趁这个时候项羽的心在彭城,我们反守为攻,也要为小娘子争取时间。”
刘元都已经解决了荥阳之困,他们要是一点表示都没有,是不是太过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