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别听唐豆胡说。”阮言宁头疼地解释,“就是早上我差点被保洁大姐收拾的医疗废物砸到,江老师拉了我一把而已。”
“确定只是拉一把?”说起八卦,唐豆神采奕奕,“张春晓说当时星月师姐看你们那样脸都黑了。”
阮言宁不解,“这又关星月师姐什么事?”
两个当事人都还在办公室,唐豆也不敢太放肆,冲阮言宁和袁向宇勾勾手指,示意他们凑近一点。
“不知道张春晓从哪里打听的,说是星月师姐在国外交换学习的时候认识的江老师,两人一起做了不少实验,自那之后她就对江老师芳心暗许了,哪怕回国这么久了也还是忘不了江老师。”
“我说呢,医院上上下下那么多追求星月师姐的人,她怎么一个都看不上。”袁向宇心酸地摸着自己抄了十遍的手术流程,“不过两个人都这么魔鬼,倒还挺配。”
唐豆不赞同:“哪里配了?”
袁向宇坚持自己的观点,“他们两个一看就是一类人好吧。”
“虽然他们挺像一路人,但是以我女人精准的直觉来看,我觉得江老师才不会喜欢星月师姐那种女人。”唐豆想到什么,转头看向阮言宁,“江老师要喜欢也肯定喜欢我们宁宁这种甜甜的小美人儿。”
说完,她还不忘问阮言宁的看法:“你说是吧?”
阮言宁的脸色看起来比刚刚还要差,她勉强笑笑,“他才不会喜欢我。”
毕竟这么多年,江寒要喜欢她早就喜欢了。
唐豆觉得没趣,只好又转头和袁向宇就关于江寒到底和陈星月合不合适这个问题探讨起来。
阮言宁听得不是滋味,想要出去透透气,哪知刚走到门口就被江寒叫住,“别乱跑,马上查房了。”
“哦。”阮言宁只好等在门口。
江寒跟着刘继尧走出来,后面还跟着组上另一个二线陈了以及袁向宇和唐豆。
经过阮言宁的时候刘继尧突然停下步子,转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小姑娘。
虽说刘继尧是一长得和蔼可亲的胖老头儿,可他毕竟有个“科主任”的头衔摆在那儿,被他这么正眼一看,阮言宁下意识就觉得心里发毛。
她规规矩矩地站在那儿一动不敢动。
本来以为刘继尧会说点什么提点她的话,结果过了几秒,刘继尧只是拍拍江寒的背,“挺好的小姑娘。”
江寒笑笑,不置可否。
除了刘继尧和江寒,包括阮言宁在内的所有人都不解,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等到刘继尧走到前面去了,唐豆才悄悄拽了下阮言宁的白大褂,“刘主任刚刚什么意思啊?”
阮言宁耸肩,“作为当事人的我表示也看不懂。”
刘继尧因为是科主任,他组上的患者几乎占了整个科室的三分之一,光是查房走一圈就要花大半个小时。
有了昨天的教训,阮言宁和唐豆都不敢掉以轻心,兢兢业业地跟在刘继尧、江寒和陈了后面记着他们说的每一句话。
快查完的时候,陈星月突然加入了进来。
她直接走到江寒面前,把一份病历递给他:“江寒,昨天你手术的那台病人术后情况还行,可以把胃管拔了。”
江寒接过病历翻了翻后面的检查结果,因为这个患者床号正好靠后,所以他们还没看到病人的情况。
陈星月看向藏在后面的唐豆和阮言宁,“胃管会拔吗?你们两个跟我去拔。”
“应该……会吧。”唐豆心虚。
刘继尧接了个电话,赶着要去院办开会,他拦下陈星月,“先让江寒去看看情况再说。”
这是个三十多岁的男患者,虽说查出患了胰腺癌,但身体机能总的来说要比年老的患者好上一些,所以手术后恢复得也要快一点。
江寒站在床边简单问了他一些问题,又检查了伤口情况及液体出入量,才冲唐豆和阮言宁招招手,“来拔管。”
唐豆离病床近一些,理所应当地她先上手。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病床,带上一次性手套,就要动手去扯胃管暴露在鼻腔外面的部分。
一次性胃管通常经鼻插入患者胃中,露在鼻腔外面的部分会用医用胶布固定在患者皮肤上,再连上引流袋。
唐豆的手还没碰到胃管,陈星月就喝住她,“胶布都不取,你想怎么拔管?这么简单的操作都不会,以前操作教学的时候没有老师教过你们吗?”
“我……”唐豆被说得面红耳赤。
陈星月没再管她,朝阮言宁抬抬下巴,“你去。”
虽说操作以前是学过,但是她们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真正的患者,加上唐豆刚刚被陈星月骂得话都说不出来,阮言宁这会儿一颗心怦怦直跳。
她在心里默默回忆了一遍操作流程,才绷着神经开始动手。
结果依旧是还没碰到患者,就被陈星月叫了停。
阮言宁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一双手悬在半空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星月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江寒,见他没什么反应,才开始数落阮言宁:“你们现在面对的是有血有肉的患者,不再是任由你们随意摆布的模型,无论做什么操作之前,记住都应该先和患者沟通。”
话音落下,病房里的患者、患者家属、江寒、陈了、袁向宇、唐豆全都一眨不眨地看着阮言宁。
阮言宁觉得整张脸烧得慌。
她垂着头往后退开,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我知道了,师姐。”
哪知她刚往后退了半步,身体就被人挡住。
阮言宁回眸,撞进江寒平静而深邃的眸子里。
江寒没点评阮言宁和唐豆的操作,也没说陈星月说的话有什么不妥,而是绕过所有人径直走到病床前。
他拍拍患者的肩,声音冷静而沉稳:“刚刚的两个女生是我们组上的实习医生,等一下会由他们来帮你拔除胃管,不过请放心,她们的操作不会对你有任何的伤害。”
大概是江寒太有信服力,患者对他的提议没有任何意见,“江医生都听你的。”
得了答复,江寒才转头看向阮言宁,“还可以吗?”
江寒于她,无论什么时候,都像一针神奇的安心剂。
看着他,阮言宁忽然就冷静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肯定地点点头。
江寒把病床前的位置让给她,在阮言宁经过他的时候,她听到他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开口:“慢慢来,没问题的。”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我当年实习的时候没有江医生我反手就是一个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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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七个吻
拔胃管的确是没有什么技术难度的操作,最难的大概就是像陈星月说的那样,要学会和患者交流沟通。
阮言宁知道此时所有人的视线都在自己身上,也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住气。
不知是不是因为早上听到的那个关于陈星月的八卦在作祟,她一点都不想再让她挑到自己的错处。
带上一次性手套,阮言宁细心地把缠成一团的管子整理好,又动作轻柔地撕掉黏在患者脸颊上的胶带,才轻声开口:“我要准备拔管了,拔管过程可能会有点不舒服,你坚持一下。”
患者点点头,表示了解。
“你深吸一口气。”阮言宁握住胃管,缓缓往外拉动。
胃管从患者体内被拔出,带着些分泌物,阮言宁也不嫌弃,只认真观察着患者的状态。
直到长长一根管子尽数拔了出来,她才松了一口气,从旁抽了张纸巾,替患者擦了擦拔胃管时带出来的污物。
“你好好休息。”
处理好垃圾,阮言宁脱掉手套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手。
她经过护士站的时候,江寒正好挂断手里的电话,看到阮言宁走过来,神色淡淡地朝她招招手。
阮言宁一愣,但随即很快就神色如常。
都和江寒说了要正常相处,她在矫情个什么劲?况且刚刚江寒还好心救了她一次,于情于理她都没有理由对他视而不见。
至于那些心思,她都藏了这么多年了,继续藏下去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儿,阮言宁快步走过去,冲他笑了笑:“江老师。”
江寒倒是没想到小姑娘会对自己笑,他微怔,盯着她看了会儿。
“江老师你有什么吩咐吗?”江寒迟迟没开口,阮言宁只好主动打破沉默。
江寒这才回过神。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递给阮言宁一份今日的入院安排,“这是今天组上要收入院的病人,你等会儿写完查房记录去把病人收了,完善大病历之后拿给我检查。”
“好。”阮言宁乖乖应下。
“还有。”江寒叫住要走的人,轻咳一声,“刚刚操作得还行。”
江寒居然肯定她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阮言宁从护士站回办公室的时候,早上那点困倦全都烟消云散,从头到脚都透着轻松与愉悦。
江寒这句“还行”可是她在临床上收到的第一份肯定,虽然不是什么高难度操作,但好歹是有人肯定她了。
她喜滋滋地走进办公室。
唐豆早就回了办公室,看到阮言宁回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怎么了?”阮言宁在电脑前坐下,打开病历系统准备写今天的查房记录。
“师兄要抓我去上手术了。”
唐豆一肚子苦水刚要倾诉,袁向宇的身影就出现在大办公室门口,“唐师妹?你在吗?”
看到阮言宁,袁向宇问她:“阮师妹你看到唐豆了吗?我刚刚还让她在办公室等我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人了?”
阮言宁瞥了眼窝在桌子下疯狂给自己使眼色的人,忍不住笑出来。
她指指自己脚边,“看到了师兄,你要找的人在这儿呢!”
“阮言宁你还是不是人?”唐豆义愤填膺地从桌子底下钻出来,“你就这么把我卖了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还好。”阮言宁笑嘻嘻,“早晚你都得上台,我这可是在帮你早死早超生。”
“去你的。”唐豆噘着嘴,“刚刚我听说了今天的手术是魔鬼师姐和刘主任上台,我去肯定是死路一条。”
阮言宁正好打完一条查房记录,抬起头来,“魔鬼师姐?”
“就是星月师姐,我算是怕了她了。”唐豆显然还没从刚刚的阴影里走出来。
“那你想想你不去手术的后果。”袁向宇似乎特别热衷于逗唐豆,“要是刘主任和星月师姐同时发飙……”
袁向宇挂着一副欠打的表情连声摇头,这说了一半的话更是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唐豆一记眼刀飞过去,“师兄你能不能不要说风凉话了?”
“行行行,我不说了。”袁向宇作势要走,“等下星月师姐问起来我就说唐师妹不想和你同台手术。”
唐豆算是发现了,她今天横竖都得死。
拦住袁向宇,唐豆依依不舍地揪着阮言宁的白大褂,恨不能挂上两行泪,“要是我今天没回来,记得在我的墓志铭上写上此人为医学事业伟大献身。”
戏太多了。
阮言宁和袁向宇简直哭笑不得。
袁向宇一把拍掉唐豆黏在阮言宁身上的手,笑得快要抽过去,“今天人手够了,不会让你上台的,你去了顶多就是观摩,只要你在旁边做出一副勤奋好学的样子,师姐不会找你麻烦的。”
“你不早说。”唐豆当机立断收了戏,甚至开始催袁向宇,“那我们快点上去,以向师姐展示我的积极好学。”
唐豆这位戏精一走,办公室顿时安静了不少,阮言宁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写今天的查房记录。
A大附院对医疗文书的要求极其严格,医务处三天两头不定时抽查病历,如果出了问题,不只是写病历的人要遭殃,连带着上级医生也免不了责任。
所以即便是查房记录阮言宁也不敢掉以轻心。
等二十多个病人的查房记录全部写完,差不多就已经是饭点了。
他们实习生没有医院统一发放的饭卡,昨天因为一直在手术所以午餐直接跳过,总不能今天也不吃吧?
摸着空空如也的胃思索了几分钟,阮言宁还是决定去看看江寒的意思。
她沿着走廊找到江寒的办公室,刚抬手准备敲门,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阮言宁吓一跳的同时,里面的人也吓得不轻,他显然也没想到外面会站了个人。
等看清了来的人是谁,他才拍着胸口舒了口气,“我说宁宁你怎么和江寒一样走路没声音啊?”
阮言宁无辜地往办公室里面看了眼,“我想看看江老师在不在。”
“你私下也叫他江老师?你们两口子这什么兴趣爱好啊?”林深“啧”了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这是在玩什么制服play。”
林深嗓门不小,阮言宁紧张地看了眼周围,确认没人后才放下心来。
她做了个小声点的手势,“你别乱说林深哥,科室里的人都还不知道我和他的关系。”
“这就是江寒脑子有问题了。”林深损起江寒来丝毫不客气,“要是我有机会娶到你这么好看的老婆早就广而告之了,这小子居然还藏着掖着。”
阮言宁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索性岔了话题:“对了林深哥,你怎么在这儿啊?”
“江寒去会诊了,说你没饭卡,让我来带你去食堂吃饭。”
林深是A大附院的心理医生,A大附院的心理卫生中心在第五住院大楼,从五住走到一住少说也要二十分钟的路程,尤其是现在外面还是炎炎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