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半夜往我怀里乱拱,要不是这样扒着你,指不定朕就得睡地板了,你这是欲求不满还倒打一耙?”
庄采薇顿时觉得自己有些抬不起头来,从前都是一个人睡一张大床,想怎么滚就怎么滚,从来没注意过睡相是什么样的,没想到还有这种癖好呢。
“咳,”她面色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道,“是我冤枉你了,要不……今晚在咱俩中间放点啥隔一隔?”
言成简想了想,忽然笑道:“朕看不必,回头找个绳子把你捆起来睡似乎不错。”
……这位陛下,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变态的爱好,我爹妈知不知道这事啊?
……
庄采薇和言成简到达东二坊庄府的时候天色也还早,庄修然带着岑氏和庄君源庄君安兄弟俩,以及西府庄修文一家在大门口等着,远远见到御驾过来,呼啦啦地跪成了一片。
庄采薇见到这番景象,心头有些不是滋味,却也知道这样的大礼不可乱来,只等一停车就迫不及待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把爹妈给扶了起来。
岑氏恨铁不成钢地剜了庄采薇一眼,悄声道:“陛下都还没发话呢,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庄采薇扁扁嘴:“我还不是心疼你们,大冷天的跪在外头,多没面子啊。”
“这有什么,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只要你和陛下安安生生不出什么岔子,娘我随便跪跪也乐意得很,面子都是给外人看的,里子才是自己个的。”岑氏抓紧时间给庄采薇灌输人生哲学。
那边厢言成简也从车上下来了,仿佛没有注意到庄采薇方才不合规矩的行为似的,笑呵呵地叫众人免礼,又以晚辈礼向庄修然和岑氏问好,一行人高高兴兴地进了府。
一路上言成简都亲亲热热地拉着庄采薇的手,表现得完美无缺,仿佛一个为庄府量身定做的二十四孝好女婿。
庄采薇本来觉得他有点肉麻,然而进门的时候眼角瞄到了人群中的庄采娴,只见她低着脑袋乖顺地跟在众人后面,不知怎么地就忍不住配合言成简热络地扮演起了如胶似漆的新婚夫妇。
庄修然和岑氏看着这小两口的模样,心中自然是满意的,谁不希望自家女儿在夫家能过得舒心惬意呢,这头一桩就是要得夫君的欢心,更何况庄采薇日后还要和偌大的后宫竞争,此时不努力培养感情更待何时?
也就庄君源和庄君安兄弟俩心里不得劲了。
不过他们也不是没法子纾解,等到用午膳的时候,庄君源带头给言成简敬酒,庄君安连忙跟上,庄修然也腆着老脸喝了几轮,这么轮番的你来我往之后,正在扮演好女婿而来者不拒的言成简,就醉倒了。
他醉了倒也没什么别的表现,而是趴在桌上倒头就睡。
庄采薇看得好玩,蹲在他旁边拿手指戳了戳他红彤彤的面颊,见他没反应便又伸手捏了捏,不得不说手感还真不错,肌肤细腻有弹性,生在一个大老爷们脸上可真是暴殄天物。
正这么感叹的时候,岑氏一巴掌过来“啪”地一下把她的手给打开了:“别胡闹!你爹和你哥哥也是的,怎么可以这么欺负陛下?”
庄修然从来不会反驳夫人的话,摸摸鼻子装作没听到,而庄君源就理直气壮得多,负着手一脸正直道:“自古大舅哥看不惯妹夫天经地义,叫他吃点苦头也好,没得以为我们老庄家没人了,不把薇薇当回事。”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言成简到底是个当皇帝的,你这么耿直合适吗?
然而庄君源向来把言成简当师弟,再加上酒壮人胆,毫无畏惧。
岑氏也是心累,打发了几个男人之后,就叫庄采薇把言成简扶到她从前住的听霜院去休息。
听霜院除了人变少了之外,和之前庄采薇出嫁的时候相比没有任何变化,庄采薇一脚踏进去的瞬间,恍惚以为自己并没有离开过。
然而肩膀上那个死沉死沉的醉鬼正在提醒她,她已经嫁人了。
唉,庄采薇无声地叹口气,在青竹的帮助下把人给架到屋里扔在了床上。
不得不说,自从开始习武之后,青竹这丫头的力气真是见长,这么一个大男人也能轻松地折腾来折腾去,可见强身健体多么有好处,还能提高业务能力,也不知道小蝶带领的那群宫女太监们今天有没有乖乖地做早课。
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庄采薇打发了青竹出去端热水,自己则在床边的绣墩上坐下来歇歇脚。
然而刚坐下,一抬头就对上了言成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哪里还有半点醉意?
“你……你装醉?”庄采薇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半晌才挤出一句话。
言成简一言不发地坐起来,挪到庄采薇身边,伸手就捏住了她圆鼓鼓的面颊,再上下其手左右来回揉捏来揉捏去,直捏得她两颊通红,眼泪汪汪。
“庄采薇,你刚才竟然趁人之危非礼朕,真不是君子所为,看朕不好好罚一罚你。”他一边说着,还一边又把庄采薇的脸换了个形状捏。
趁人之危个二大爷哦!你丫根本就没危!
庄采薇回过神来哪里肯乖乖就范,当下就拳打脚踢地挣扎起来,偏偏言成简仗着力气大也不肯相让,两个人就这么你来我往地扭打到了床上,这期间还互相碰到了痒痒肉,惊起一阵阵抑制不住的笑声。
“哐啷。”
玩闹间忽闻门口传来一声响动。
庄采薇从言成简的压制下抬起头来看过去,只看到青竹飞奔离去的身影和地上一只摔倒的水盆。
“非礼勿视,奴婢错了!奴婢过两个时辰再来……不,三个时辰!”青竹边跑边告饶。
不是……你回来,说清楚做什么事需要三个时辰啊!
庄采薇的内心是崩溃的,但是回过神来看看自己凌乱的鬓发和衣衫,也不能怪对方会误会。
要怪也该怪心眼小得跟三岁小儿一样的言成简!
她愤而扭头准备开骂,却发现言成简倒在一边真的睡着了。
看来也不全是装醉,方才不过是迟来的耍酒疯罢了。
庄采薇心下一叹,给他脱了鞋袜,盖上被褥,不甘心地在脸颊上又戳了戳,确定这会儿是真的睡死了没有任何反应,才整整仪装出了房门。
走到院子里一看,岑氏来了,正在外头和青竹说话。
两个人听到动静转过头来一看到庄采薇,顿时眼睛瞪得犹如铜铃大。
岑氏甚至脱口而出:“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不然呢?”庄采薇很是无语,青天白日的这些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岑氏略显尴尬地咳了咳,道:“陛下休息了?”
“嗯,喝多了怎么也得睡上个把时辰才会醒吧。”
“既然如此娘和你说说话。”岑氏说完就翘着兰花指把庄采薇给拉进了西厢房暖阁里坐着。
这大概就是三朝回门惯例会有的母女之间亲密无间的悄悄话吧,当娘的打算问问新婚这几天女儿在外过得好不好了。
庄采薇的心里暖烘烘的,甚至还有点期待和兴奋。
然而岑氏一坐好,说出口的第一句话却是:“……我怀疑你爹在外面有人了。”
庄采薇:“?????”
我的亲娘哎,给点心理准备好不好?
第三十一章
庄采薇定了定神, 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娘, 问道:“我爹夜不归宿了?”
岑氏想了想:“那没有的。”
“……那是身上带脂粉香了?”
“那也没有的。”
“……写情书被你看到了?”
“你爹还会写情书?”
“……他戴着别人送的香囊荷包了?”
“他敢!”岑氏柳眉一竖就拍了下桌子。
“不是……”庄采薇揉了揉眉心, “那你怎么就觉得他外面有人了?”
岑氏撇了撇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就……那种感觉,你懂吗?”
庄采薇面容冷漠:“不懂。”
“你都嫁人了怎么还连这点事都不懂呢?两个人亲密无间无话不说,和中间有了小秘密, 那是完全不同的,以前你爹什么都不瞒着我的,如今换个衣服都要偷偷摸摸躲着我了!”岑氏觉得这倒霉闺女怎么这么朽木不可雕,一点都理解不了恩爱夫妻之间的小九九。
庄采薇翻了个白眼,她和言成简要是哪天亲密无间无话不说了,太阳怕是要从西边出来。
感觉从岑氏嘴里实在是问不出什么实质性内容来,庄采薇鼓了鼓脸, 道:“阿娘都不问我这几天过得好不好。”
岑氏正准备抹眼泪的手一顿,悻悻然道:“你娘我这是关心则乱……那你过得好不好?”
被她这么一问, 庄采薇愣怔了片刻,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要说她过得不好吧, 实在也没什么不好的,太后平日里喜欢种花养草,压根不管事,苏婕妤像个蜗牛似的把自己关在宫里能不出来就不出来, 言成简除了一张嘴能噎死人之外,她要做什么他都顺着她,宫里其他人那都是下人, 更是没人敢说一个不字,乍一看这生活竟然和从前在家里也没什么分别。
哦,非要说的话也不一样,没有庄君源每天跟魔鬼一样地追着她做早晚课,还时不时要对她进行一番殴打胖揍。
怎么回事?难道她获得了空前幸福的婚后生活?
可是要她心满意足地夸一声好,又总觉得哪里缺了点啥。
于是只好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还成吧。”
换来岑氏回敬她的一个风情万种的大白眼。
“这夫妻之间的事呢,旁人怎么问都问不出结果来的,还是要靠自己个好好体会好好经营,我看陛下如今这模样也还能拯救,你要打算好好跟他过日子,那就敞开来过,有什么说什么,别藏着掖着。”岑氏想了想,还是拿出了自己这么多年的经验,苦口婆心地教导起了朽木般的女儿,“当然了,他毕竟是个当皇帝的,和一般的男人不一样,指不定哪天就拯救不了了,那时候你也别傻乎乎地吊死在一棵树上,多给自己想想退路,万万不可委屈了自己成全他人,明白吗?”
虽然总觉得她娘在教唆自己给陛下戴绿帽,但庄采薇还是托着下巴把这些话听了进去。
眼看着天色也不早,岑氏还在忧心自家亲亲好相公到底有没有背着自己偷人的事,又闲聊了几句就准备走了,叮嘱庄采薇也早点把言成简叫起来回宫,时下不流行女子回门在娘家用晚膳的。
庄采薇点点头,复而又想起一件事,便问道:“说来二姐今年都十九了吧?二婶还不给她定亲?”
岑氏闻言,思索道:“我们刚回京那会儿我还以为她已经定亲了,后来问你二婶,她说是一直没有合适的,这姑娘主意也大,又不是亲生的,你二婶也不想当恶人,说了几句也就随她去了,横竖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你如今也是当皇后的人了,给她留意留意吧。”
“嗯,我省得。”庄采薇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问道,“二叔家两个弟弟今天没看到,还在书院没回来?”
“是啊,你二婶为此还特意到我这里来赔礼,说是书院路途远,不舍得耽误他们学业,要我说他们也是死脑筋,读书固然重要,能在陛下面前露个脸不比什么都强?你爹不还把乌树叫来给陛下引见了一番吗?你二叔这人,就是不如你爹通透,你爹他啊……”
接下来岑氏习惯性地想夸赞一番自家夫君,又猛然想到对方还在自己的怀疑考察期呢,不能乱夸,顿时住了嘴,麻溜地和庄采薇道了别走人。
庄采薇琢磨着岑氏方才说的这些话,望着空落落的院子出神。
不多时身后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就是言成简略带睡意的声音,道:“你爹那个叫乌树的徒弟,是不是当初你在擂台上捡回来的那个?”
庄采薇回头一看,就见他刚刚睡醒,许是听到了岑氏最后那几句话,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朦胧,长发披散在肩上,正抱着手慵懒地斜倚在门边,俨然一副美人春睡图。
“是他没错。”
“朕今天见了,看着是个可用的人,你爹眼光不错。”言成简点点头。
“分明是我先看中的。”庄采薇不服。
“庄采薇,”言成简皱皱眉,“你知道你正在自家夫君的面前说自己看中了别的男人吗?”
“……是看中他的武艺和品性,你能不能别老把人往歪里想?”
“嗤。”依旧带着几分酒意的言成简不稀得和她争口舌,轻笑一声道,“你们家的人眼光都不错,心眼也挺多,就是基本上都没用对地方,白费了许多功夫。”
“夫君,”庄采薇扯着嘴角冷笑,“你知道你正站在我家的地盘上说我家人的坏话吗?”
这针锋相对的模样真真是一分都不肯让。
言成简却浑不在意,只兴致勃勃地往前走了一步,道:“叫我什么呢?再叫一声来听听?”
庄采薇后知后觉地红了红脸,自然是不肯被他口头上调戏,鼻子里哼了一声扭头就走了。
只留下言成简重又倚回门边,抱手歪着脑袋欣赏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笑得温柔又满足。
……
三朝回门之后,这帝后大婚的仪式就算结束了,太后正式将凤印交给庄采薇,连带着一系列管理后宫需要的手续全都转交完毕,顺便把秋姑姑临时调到承和宫来帮衬着,她老人家无事一身轻地享受生活去了。
而苏婕妤依旧窝在自己宫里努力降低存在感。
庄采薇在秋姑姑的帮助下只花了两天时间就捋清了后宫之中的诸多宫务,确实像秋姑姑说的那样,几乎没什么大事,十天半个月地过问一下就行。
于是她的主要心思就放在了小蝶带领的那伙人身上。
从前在崇天的时候,是庄修然和庄君源管理着偌大的崇天军。
庄修然带领的一干武将修得一身精湛武艺,手下练出来的兵个个骁勇善战,而庄君源对于排兵布阵以及打仗的各路战术更擅长一些,为军中练兵提供了许多事半功倍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