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只有我和你——钦点废柴
时间:2020-01-03 10:26:34

  医生建议住院手术。
  柳芝娴当场同意排队等入院。
  她打小身体素质不错,没生过什么大病,用外公的话来说,皮实。
  网上看一圈,不算什么大手术。
  柳芝娴更加没有面临疾病的真实感。
  她先告诉康昭,仍是有时差般,好一两个小时才回复。
  这期间老熊出院,柳芝娴开车去接。
  上午十点多办完出院手续,直接从医院捎走,不再回柳芝娴家。
  除了老熊拄拐不便负重,土星环和外公分摊住院期间的行李。
  土星环相对年轻力壮,基本包揽大部分。
  一手提塑料水桶,一手推行李箱,背上鼓囊囊双肩包兜着自己东西。
  双肩包甩上mini后备箱时,拉链崩坏,爆出一袋花花绿绿的棒棒糖。
  土星环每次说办大事都要带上一袋棒棒糖。
  柳芝娴忽然又想起康曼妮的话,连含着他给的棒棒糖时含糊的语调也分毫不差。
  柳芝娴找出一个空袋子兜着,疑团深埋已久,不禁好奇:“你又要去‘办大事’?”
  土星环至今未娶,这不是什么秘密。
  私底下柳芝娴和康曼妮瞎猜过,棒棒糖可能是哄哪个女人的娃娃。
  土星环又抽出一根给她,笑得像娃娃,“对吖。”
  末了,特别得意回头瞄老熊一眼,仿佛在说:我就要给小娴娴东西吃,看你还拦不拦我。
  老熊揶揄哼声,拄拐要拉开后座门。
  土星环东西一放,狗腿地抢在前头,“我来。”
  外公也笑呵呵放妥手中东西,跟着坐进后座。
  mini承载三个加起来快180岁男人的重量,柳芝娴一路开得特别稳当。
  舅妈已经在家中备好饭菜,只等人齐后开席。
  午饭时间,康昭也载着熊逸舟回来。
  mini和大切诺基齐聚熊家门口,气派非凡,加之老熊康复出院,邻居纷纷走出家门热络交谈。
  干完农活路过的乡亲不知里情,笑着问:“有喜酒要喝?”
  邻居眼神往柳芝娴和康昭身上溜,笑吟吟抢答,“快了快了。”
  “……”
  柳芝娴低头往屋里搬行李,给康昭劫过去。
  康昭和熊逸舟下午还有事,饭席开得很准时。
  土星环提着双肩包踟蹰不前,望着熟悉的大门,凭空生出近乡情怯的凄凉与感概。
  老熊在门里,“愣着干什么,进来啊傻蛋。”
  舅妈在围裙边角擦手,“进来吧,碗筷都给你备上了。”
  土星环提提手中棒棒糖纸袋,“我先去送点东西,一会就来。”
  说完一溜烟跑掉,跟小学生考试前紧张,无论如何也要蹲厕所冷静一下。
  老熊忽然扬声,“把她也带来吧。”
  土星环脚步一顿,尴尬挠挠秃头,笑容憨实,“我问问她。”
  舅妈面色一滞,声音低几度,“我再去多备一副碗筷。”
  外公转头扫了眼康昭,老人满脸皱纹,老树皮似的饱经沧桑,很难看出神色有异。
  柳芝娴的好奇虫又爬出来,不肯错过千载难逢的机会,问:“外公,还有谁要来?”
  外公揽着她肩膀入座,“土星环的老相好。”
  柳芝娴:“……”
  熊逸舟也是一脸诧异,“我这么英俊潇洒还母胎单身至今,土星环竟然能找得到老婆?”
  一碗比祖宗坟头还高的饭撴到他面前,舅妈低斥:“吃你的饭。”
  熊逸舟哼哼唧唧,果然单身狗到哪都遭人嫌,康曼妮这个同盟没来,流矢都到扎他身上。
  太阳不盛,乡下喜欢在庭院开桌吃饭,门口稍有动静,整桌人扭头便能看到。
  土星环带来一个女人。
  装扮很熟悉,梳两根麻花辫,白衬衫,苏格兰格子短裙,脚上蹬一双锃光瓦亮的小黑皮鞋。
  柳芝娴印象深刻,上一回女人就在村中心健身器材那里,指着报纸上大人物对别人说。
  “这是我表哥。”
  女人周身肌肤白皙,一张脸浓妆艳抹,遮盖原本的五官特点,却掩不住苍老的皱纹。
  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
  乍一看,整个人显出一种病态的怪异。
  再跟形貌奇特的土星环站一起,视觉冲击强烈。
  席间气氛陡变,微妙的尴尬与好奇笼罩全场。
  外公起身挪位,让两人坐到他和老熊之间,上过碗筷后,老人甚至自己取了一只小碗来,用跟小孩说话口气道:“棒棒糖放碗里,先吃饭再吃糖。”
  “哎。”女人羞涩地笑笑,双颊两朵胭脂更红艳,双眼卧蚕更明显。
  没人特意介绍女人,仿佛她早就是圈子中缺失的一部分,如今终于拼合完整。
  疑惑的大概只剩下柳芝娴、康昭和熊逸舟三个小辈。
  但碍于女人表面那股不寻常的禁忌气质,没人敢开口。
  熊逸舟起身要盛饭,康昭饭碗也空了,柳芝娴自然接过,“我帮你。”
  她紧跟着进厨房。
  熊逸舟顺便帮她也盛满。
  柳芝娴压低声:“是那个罗疯芸吗?”
  熊逸舟也哑声嗯一下,“本名叫罗伊芸。”
  “土星环跟她?”
  “我也才知道。”
  再磨蹭下去显得异常,姐弟俩没能交流太多,一前一后回到饭席。
  罗伊芸几乎没说话,不是扒饭就是经常隔着外公盯康昭,浮现少女怀春般单纯的痴笑。
  这种笑容康昭见怪不怪,但安放在一个年纪可以当他母亲的女人身上,难免让人不适。
  起初他礼貌性笑笑,后面干脆当没看见。
  罗伊芸跟着土星环进厨房盛饭,外公抽空对着康昭,用其他两个小辈也能听见的声音开口,点点自己的太阳穴。
  “你们罗姨早年受过刺激,举止有点特别,但没有攻击和自伤行为。”
  康昭含糊应一声。
  等罗伊芸回来,柳芝娴多了几份胆量打量,有点意外发现她五官立体大气,想必年轻时也是附近数一数二的美人。
  尤其一双卧蚕眼,若少一些老态的皱纹,一点也不输康昭那一双。
  时隔多年,土星环重新受邀踏进熊家,这一顿饭特殊也寻常。
  康昭和熊逸舟还要赶回工作,匆匆作别。
  离桌前,康昭筷子旁边忽然多出一支未拆封的棒棒糖。
  罗伊芸明明白白盯着他笑,天真也痴傻,“崽崽长得真俊,比我小弟还好看。”
  其他人一时愣怔,静待康昭的反应。
  连平常嘻嘻哈哈的土星环也敛神屏气,仿佛鉴证什么历史上的重要场面。
  夸赞露骨也真诚,出自一个特别的陌生女人口中,康昭奇怪地没感到冒犯,反而有种荒诞的、像被异世界接纳的优越感。
  他笑笑,揣起棒棒糖放进裤兜里,“谢谢。”
  土星环夸张地喜极而泣,“我们伊芸懂事了,也给我一根呗?”
  罗伊芸塞回自己那根,嗔怒道:“你刚给我又问回去,羞不羞?”
  土星环:“……”
  外公在边上哈哈笑。
  柳芝娴悄悄问:“外公,她思维好像挺正常的呢。”
  外公轻叹:“太过正常有时也是一种反常,懂么?”
  柳芝娴必然不懂,不过她的问题很快缩回去。
  门边躺椅遗留几份外公看过的报纸,罗伊芸捡起其中一份,指着头版封面人物,大声说:“你看,这是我表哥。——这真是我表哥。”
  报纸竟然还是登载许建怀新闻那一份。
  康昭回头看一眼,没见着报纸内容,无奈一笑,驱车离开。
  柳芝娴又小声问外公:“真的是她表哥么?”
  “伊芸,过来。”
  娇美的两个字从一个耄耋老人口中出来,自然带上长辈式的怜爱。
  外公指着柳芝娴问她:“你认识她么?”
  罗伊芸哎一声,说:“你外孙女。”
  外公又问:“刚才你把棒棒糖给谁了?”
  罗伊芸说:“表弟。”
  外公问:“你表弟做什么工作的?”
  罗伊芸又唆嗦棒棒糖,“我不知道,但我表弟可帅了,你刚才看到没?”
  柳芝娴:“……”
  外公摊手耸肩,“就这样。”
  柳芝娴彻底放弃好奇,就当是一次荒诞而偶发的奇异经历,不再妄图从一个“疯子”口中寻找逻辑。
  -
  三天后,正式收到入院通知时,柳芝娴才电话通知她妈妈。
  那边受到惊吓,好一阵才捡回声音,问原因,说安慰,又给她打气。
  熊丽瑾太过慎重,甚至有点神经质,柳芝娴给传染到几分,进城入院的一路没怎么说话。
  康昭刚好到市里办事,中午挤着时间送她过来。
  还剩点时间,康昭陪着她办完入院手续回到病房,医生过来询问基本情况。
  年轻的实习女医生掏出小本子和笔,“第一次来月经是什么时候?”
  柳芝娴:“……”
  她飞快瞅一眼康昭。
  不愧是医生的儿子,康昭比她这个当事人镇定得多。
  柳芝娴答:“十四岁。”
  “平常会有痛经吗?”
  “……”
  柳芝娴又瞥他一眼,康昭神色如常,弄得像得到他许可才能作答一样。
  又问了既往病史。
  接着跳到近况,医生问:“有便秘的问题吗?”
  柳芝娴:“……”
  怎么连这个也要问。
  她悄悄推康昭,“要不你先去忙吧。”
  刚入院的下午没什么大事,康昭意味深长扫她一眼,说晚点再来。
  柳芝娴稍稍松口气,尴尬地回答医生。
  三人间病房,柳芝娴最外,中间暂时空着,不过病床紧俏,基本也不会空过夜,最里边床是位做完手术的靓姐。
  靓姐四十来岁,喉咙缠着纱布,一根引流管牵出来,腰部挂着一只接脓液的胶袋,里面已经积了小半袋黄浆。
  柳芝娴和她聊着病情和术后情况,近距离感受到病情的麻烦,她有点怂。
  不一会,中间床果然来人。
  而且还是熟人。
  真是巧到姥姥家。
  不但喜欢同一个男人,连疾病也找上同一种。
  李京蔓依然顶着她标志性的丸子头,脖颈纤细白嫩,看不出包藏一颗病态的甲状腺结节。
  李京蔓显然皱了皱眉头。
  李夫人陪着来,见到柳芝娴也是一愣。
  柳芝娴主动打招呼。
  李夫人不尴不尬寒暄几句,态度较之前冷淡。
  刚才的实习女医生又过来,掏出小本子和笔向李京蔓问同样问题。
  原来李京蔓来看乳腺。
  是的,柳芝娴才反应过来,这是甲乳外科病区,甲状腺和乳腺都在一块。
  看来她们还是有点点区别,不至于病都要生同一种。
  当医生继续问下去时,柳芝娴拉上隔断帘,塞上耳机。
  她坏心地决定先不告诉康昭,倒是静待他的现场反应。
  柳芝娴无声笑了笑,忽然觉得住院也趣味起来。
 
 
第43章 
  隔着一道帘子,柳芝娴远程处理些工作,又补回半个午觉,入院的第一天下午马马虎虎打发过去。
  天已擦黑。
  病房门洞开,门外传来脚步声,区别于走廊上常出现的拖鞋散步声,应该属于外人。
  柳芝娴病床靠门,帘子半开,稍一探头,以为是康昭,没想到来人是他母亲。
  下班时间,孔玫身着常服,脸上残留一丝穿白大褂的疲惫。
  孔玫先跟她客气寒暄,对她的存在不露意外。
  邻床闻声拉开帘子,李京蔓一声“孔阿姨”清甜热情,跟刚才应对医生询问时判若两人。
  孔玫站到两床过道间,柳芝娴将帘子绑到墙上,借势加入谈话,不至于一个人奇怪地另坐一旁。
  孔玫轻巧地将她带入谈话中,没冷落任何一人。
  她显然擅长此道,难怪她儿子也一样长袖善舞。
  但孔玫和李家母女较为熟稔,柳芝娴多少显得孤军奋战。
  有点别扭。
  好在没多久,柳芝娴唯一的“盟友”抵达。
  康昭同样对李京蔓的存在不显意外。
  柳芝娴如意算盘没打对,有点好戏撤档的失望。
  康昭紧挨她站立,手掌漫不经心摩挲她后腰,看不出感情加入闲聊。
  李京蔓眼神偶尔掠过她——确切说是康昭微微在动的胳膊——不屑,冷漠,李京蔓仿佛视她如一只高仿包包。
  刚才三个女人还聊得“好好的”,偏偏李京蔓病灶部位敏感,康昭一来,话题只能往别的地方岔。
  李夫人哀叹总结:“年纪轻轻就生病也是不走运。”
  康昭说:“从另一个角度看,总比过两年生孩子时候查出来好。”
  说罢看了柳芝娴一眼。
  柳芝娴莫名被卷入话题中间,怎么应都不合适,干脆继续装傻充愣。
  李夫人不尴不尬笑着:“也是,早发现早治疗。”
  康昭和李京蔓这桩亲事黄了,李夫人初时以为只是小情侣闹别扭,后来拐弯抹角从于默家打听到原因。
  李夫人只能痛心疾首,骂女儿脑筋不清楚,放着康昭条件这么优越的,去跟前任不清不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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