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用帕子掩住嘴笑道:“也是, 那些都是出来混的姑娘, 晋王世子倒是不用负责和怜惜, 想怎么玩弄就怎么玩弄,不过……最近晋王世子似乎迷恋上了傅国公府的傅姑娘,昨儿个还当众逼停马车表白了一番, 浪漫又痴情的样子……”
阿紫话未完,阿红接过了话头:“我觉得吧,就是傅姑娘这样的贵女,晋王世子怕是也痴情不了几日,眼下傅姑娘太过端方高冷得不到,一旦得手,过不了多久就会弃了,再玩下一个。”
游戏花丛的浪子么,若是痴情上了,还叫风流浪荡子吗?
若真看上个贵女,就从此痴情不改,与晋王世子一贯的对外形象也不符合啊。
阿红和阿紫你一句,我一句,诉说着晋王世子的风流债,越说越来劲,评点着傅姑娘和晋王世子的事。
傅宝筝是听了,银牙暗咬,胸腔里那颗心都快炸裂成粉末。
好气啊!
最后,阿红和阿紫还劝了傅宝筝一句:“这位公子,为了你家妹子好,还是劝你家妹子另外寻个夫婿吧,恋上晋王世子,保证是伤心一辈子的事,空闺寂寞,日日看着夫婿身边换新人。”
阿红和阿紫说完这话,就不再多言,还捧着金元宝亲了一口。
傅宝筝被气得都想打道回府,再不听她们一句话了,可是人都来了,该知道的最好是一次性打探个清楚,就又给了她俩一人一个金元宝。
阿红和阿紫这才又开始叽里呱啦说着她们听来的风流史。
三人拐过一丛花树,傅宝筝忽的顿住了脚,百米开外的地方,她看到了一道白衣身影,正躺在藤椅上翘着二郎腿小憩。
只望了一眼,傅宝筝就知道,那正是她的四表哥。
月光下,一袭白衣胜雪,飘飘荡荡盛开在藤椅上,像千年雪莲。
遗世独立,而美好。
别的男子身边都是姑娘环绕,她的四表哥身边一个姑娘都没有呢,可见,耳听为虚。
傅宝筝方才的盛怒,降下去大半。
比起听来的,她更愿意相信自己双眼看到的。
“公子,咱们去那里喝喝茶。”阿红勾着傅宝筝的手,扭着腰往一处凉亭里走。
傅宝筝见那处凉亭挨着四表哥很近,点点头。
百来步后,傅宝筝坐到了凉亭的石桌前,特意挑了个正对四表哥的位置坐下,这样,喝茶、吃点心果子,随时抬头都能监视四表哥。
阿红端上一叠葡萄,剥了皮,跟没骨头似的软着身子坐到了傅宝筝大腿上,声音娇滴滴的:“公子,来一个。”
傅宝筝正偷偷瞄着四表哥呢,突然来了这么一下,整个人很有些受惊,双腿僵硬僵硬的。
念及自己嫖客的身份,傅宝筝没法子,只得张口咬住阿红喂来的葡萄。
哪知,刚咬到阿红手指间的葡萄,阿红柔嫩的手指头就有意无意地擦过傅宝筝的嘴唇,极近献媚。
傅宝筝蓦地想起屋檐上,四表哥喂她烧鸡时,手指擦过她嘴唇的一幕。
果然,这些手段在勾栏院里是最稀疏平常的事,她的四表哥应该是对很多姑娘做过。
思及此,傅宝筝心头一阵酸味泛起,好难受。
阿红轻轻笑开:“公子放开些,不必这般拘禁。”
“我初次来这种地,不习惯如此,阿红姑娘还请收敛些。”傅宝筝一把推开阿红。
阿红只得笑着从傅宝筝腿上起身。
正在这时,傅宝筝忽的看见一个身穿火红大长裙的姑娘提着酒壶,扭着小腰朝四表哥的藤椅走去。
“四表哥不会搭理她的,不会的。”傅宝筝内心响起小小的祈求声。
可心底的声音才响了两遍,甚至第二遍都没走完,就见那个火红大长裙的姑娘从藤椅后头揽住了四表哥的脖颈,歪着脑袋,亲亲密密地贴在四表哥耳边,不知道在说什么。
傅宝筝的心,在滴血。
看了一眼,承受不住地挪开视线,抬起手中的茶盏喝了一口。
可下一刻就又被凉亭外头那火红大长裙姑娘的银铃笑声给吸引去了目光,结果这一眼,傅宝筝才知道什么叫做挖心。
只见火红大长裙姑娘笑过后,仰起头,潇洒地喝了口酒,然后低下头覆上四表哥的唇,渡酒。
是的,两人唇对唇,不知廉耻地以口喂酒。
傅宝筝脑子轰的一下,一片空白,直勾勾盯着她的四表哥享受美人喂酒的那一幕。
一个躺在藤椅上仰着头,一个站在藤椅靠椅后低头喂酒。
俊男美女,在月光下,美如一幅画卷。
一口酒能喂多久?
看在傅宝筝眼底却长如春夏秋冬,仿佛四季过去,两人的唇还贴在一处没分开。
“公子,您这是怎么了?羡慕晋王世子有美人伺候呢,”阿紫笑着推搡傅宝筝肩膀一下,轻轻笑道,“这以口喂酒的把戏,我们都会呢,公子想要尝试,招呼我们一声就是,何必看得眼都直了。”
傅宝筝被阿紫一推搡,才回过神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平静不下来,她很想就这样离开,再也不回头的离开,可凉亭外的那对男女还在,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傅宝筝固执地没走。
似乎想亲眼鉴定,四表哥在有了她之后,还能与别的姑娘无耻到哪一步。
倒了一杯果子酒,咕噜两下灌了小半盅。
这是傅宝筝第一次喝酒,喉咙火辣辣的,还刺激得流了眼泪。
“绝哥,这个美人不错吧,口齿生香,听她说话都喷着香气,吻起来滋味是不是更好?”李潇洒楼了个美人,奔着四表哥而去,笑得可大声了,似乎在嫉妒,“昨儿个我就看上她了,可惜她不吊我!”
适才渡给四表哥一口酒的火红大长裙姑娘,绕着藤椅走了半圈,倒在四表哥怀里,娇笑道:
“绝哥别听潇洒哥胡说,昨儿个我绝对没勾引他,人家呀,身心只在绝哥一人身上,若是不忠,天打雷劈。”
火红大长裙姑娘娇滴滴的话,落在傅宝筝耳里,狠狠咬住了内唇。
很好啊,很好,四表哥都跟别的姑娘索要忠贞了?
待傅宝筝看到火红大长裙姑娘坐在四表哥腿上,小白手还有意无意地畅游在四表哥心口,时不时娇羞捶打两下时,傅宝筝深深嵌入手心的指甲已经刺出了血。
“公子,您怎么了?”阿红小声询问傅宝筝。
傅宝筝苍凉一笑,猛地灌下剩下的那半盅酒,喉咙火辣辣地疼。
大概灌得太猛,呛住了,傅宝筝咳个不停。
凉亭外的李潇洒借着亲吻美人,偷偷儿扫了凉亭里的傅宝筝一眼,直觉,那个公子哥很不对劲啊。
不过,演戏还在继续,接下来火红大长裙姑娘真正是使出浑身解数伺候男人啊,匍匐在地,脱去男人鞋袜,让男人的脚趾头蘸了酒水在她脸上、脖子上以及别处写字。
脚趾头一勾,去掉了姑娘外头的火红大长裙,只余下大红绣金鸳鸯的肚兜。
真真是,怎么风流放荡,怎么玩。
绝对配得上纨绔之首的称号。
“公子?”忽的,凉亭里响起一声惊呼。
引得李潇洒朝凉亭望去。
只见凉亭里的公子哥一把将酒壶扫下地,酒盅刺啦碎了一地,双眼冒火地起身离开,大步朝外奔走。
似乎奔走得太急,差点被脚下石子绊倒。
傅宝筝的脚尖撞到石子,痛死了。但此时此刻,最痛的还是那颗鲜血淋漓的心。
对四表哥所有的美好幻想,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就算上一世,四表哥钟情于她,为了她一生不娶,为了她屡次与太子唱反调,在灵堂里狠狠揍了太子,最后为了给她复仇灭掉了太子……又怎样?
那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上一世没有得到她,生出了执念罢了。
都是假象!
都是假象!
瞧,这一世,早早得到了她傅宝筝,所以四表哥该怎么玩弄别的姑娘,还是怎么玩弄,丝毫没有要为她守身如玉,忠贞一下的意思。
而她傅宝筝呢,白白活了两世,先是被太子愚弄,如今又被四表哥愚弄?
呵,呵。
这就是男人!
傅宝筝简直恨死了男人!
不顾脚尖的疼痛,傅宝筝在月色下横冲直撞,全凭胸中的那口郁闷之气,大步朝园子外头奔去。待到了一条无人的小径时,双眼蓄满了泪水,强忍住不掉下来。
“筝儿!”
忽然,身后传来四表哥喊她的声音。
傅宝筝不听到还好,听到这声音,眼泪再也控制不住,跟开了闸的洪水似的,倾泻而下。
“筝儿!”四表哥的喊声又近了点。
傅宝筝毫不犹豫地狂跑起来,再也不想见到他。
后头似乎一阵风刮过,一道白衣就刮到了傅宝筝身前,傅宝筝来不及收住脚步,一头猛地撞了上去。
“你滚!”傅宝筝几乎在尖叫。
萧绝自然不会滚,双手抱住激动的她。
“筝儿,你听我解释,方才只是作戏……”
不过萧绝还没解释出来,“啪”的一声脆响,傅宝筝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这一耳光可比除夕假山那次,狠多了,绝对是傅宝筝使出浑身力气扇过去的。
小手高高举起,快如闪电,一挥即中。
萧绝被扇得脸都歪了,蝴蝶面具划伤了脸,有血丝沁出。
秦霸天站在假山上看到这一幕,嘴张得老大了:“我靠,绝哥居然被个女人打了,这……真刺激。”
随后也登上假山顶的李潇洒,啧啧出声:“方才我就觉得那公子不对劲儿,敢情是傅姑娘女扮男装来巡视绝哥呢?咳咳,这回绝哥要遭殃了……”
话音未落,“啪”的又是一声脆响,惊得枝头的鸟雀再次扑腾扑腾换地儿。
李潇洒惊呆了,我靠,傅宝筝又扇了绝哥一巴掌?
“这傅姑娘生起气来,堪比母老虎啊。”秦霸天摸着自己的脸,莫名的,他都觉得脸疼。
李潇洒吸着气道:“这傅姑娘脾气太大,事实都没搞清楚就两巴掌扇下去,啧啧,你说,绝哥会不会发飙啊?”
这年头,敢动绝哥一根头发丝的,无一例外都死得很惨啊。
这傅姑娘还连扇了绝哥两巴掌?
啧啧,今夜不得善了。
花间小径上,萧绝被扇得脸再次歪到一边。
“你扇够了没?”被扇第二巴掌的萧绝似乎生气了,摆正了头,望住傅宝筝道。
“没有!”傅宝筝咬牙切齿,扬起手再次要扇过去。
不过这一次,没再得逞。
她的巴掌高高举起,还没落下,就被萧绝给抓住了,小手被抓得发疼。
傅宝筝这只手被控制住,换另一只上。
这次,却被控制得更早,小手才刚刚有抬起的意向,就被萧绝猛地抓住往她腰后反剪。
傅宝筝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忽的一黑,唇上一片火热,继而是一片生疼。
傅宝筝惊呆了,一时忘了所有动作。
在她的惊呆里,萧绝忘乎所以地吻着她,很用力,很用力。
“你……无耻!”待傅宝筝反应过来后,挣扎着要脱离,尤其想到就在一刻钟前,四表哥还与那个火红大长裙的姑娘口对口渡过酒,就委屈地再次眼泪泛滥。
他把她当什么?
跟那些供人玩耍的姑娘一样么?
“啊!-”傅宝筝一脚踩下,狠狠踩在萧绝脚上。
萧绝表情一痛,终于离开了她的唇瓣。
“萧绝,你混蛋!”傅宝筝哭着再次一脚踩下,“谁允许你这么对我的?”
“你混蛋!”
傅宝筝边哭,边疯狂地捶打他,小手漫无目的地打,逮哪打哪,尽情发泄。
萧绝静静立在跟前,任由她的小粉拳尽情发泄,绝对的打不还手。
直到傅宝筝浑身力气用尽,小拳头绵软无力了,萧绝才再次将她拢进怀里,紧紧抱住。
一声声柔柔地唤她“筝儿”。
哄她道:“别哭了,好不好,是我不对,是我嘴笨,连解释都解释不到位……但是,筝儿,你要对你男人有信心,他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傅宝筝疲惫至极,被萧绝拥在怀里,闭上眼,无声地掉眼泪。
大抵是男人和女人对忠诚的定义不同,女人容忍不了一点点的身体背叛,而男人大概只要心在你这,就不算背叛?
一切都可以用逢场作戏,不走心来算?
傅宝筝轻轻摇头:“四表哥,我容忍不了……今夜过后,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
不过,傅宝筝诀别的话还未彻底说完,就被萧绝捂住了她的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傅宝筝,你过来!”
萧绝冷了声音,拉住傅宝筝的手腕,朝方才过来的方向往回奔,拽得傅宝筝小手生疼。
萧绝在前,傅宝筝在后,脚步有些跟不上。
傅宝筝察觉到四表哥在生气。
若非生气,他脚步绝不会那么大,还一点都不顾及她,拽得她跌跌撞撞,好几次险些绊倒。
傅宝筝很有些无语,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在外头沾花惹草,被她撞了个正着,他还有脸生气?
“你放开我!”傅宝筝拍打萧绝的手,不打算跟他走。
可萧绝不放手,死死拽住她手腕,径直往自己要去的方向拉。
“你要带我去哪?我不去!”傅宝筝的手腕很疼,反抗不了,而且方才发泄似的捶打他已耗去所有的力气,真心没力气反抗了。
萧绝忽的停下,双手箍住傅宝筝双肩往前推,一字一句道:“你不是怪我对不起你吗,我萧绝到底对不对得起你,你自己睁大双眼好好看清楚!”
傅宝筝被推得险些没站稳,若非双肩被萧绝箍住,绝对要跌倒的。
被这样一对待,傅宝筝心底很怒。
搞了半天,错的反倒成她了?
还要不要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