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傅远山这回真心震惊死了,瞪大了双眼。
“少年郎是萧绝,你猜猜故事里的那个姑娘是谁?”萧莹莹望着傅远山道。
“那姑娘不会是……咱们家筝儿吧?”傅远山立马问道。
萧莹莹点点头。
“靠!”傅远山顿时……真心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来表达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了,一张嘴张了大半晌,才喊出一个“靠”字。
傅远山跟萧莹莹的心境还不同,因为昨儿那个故事就是萧绝那个臭小子告知他的呀,还口口声声让他用这个故事来给萧莹莹浪漫一场呢。
结果……
奶奶的,有种被萧绝那个臭小子耍了的感觉。
“小王八羔子,活该被你丈母娘嫌弃!”傅远山气呼呼地道。
萧莹莹听到“丈母娘”三个字,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望住男人。
萧莹莹哪里想得到,傅远山早在老太太六十大寿那日,被萧绝救了后,一颗心就被萧绝给彻底收买了过去。后来又与萧绝来往过好几次,对萧绝那小子,真心是有几分欣赏的。
所以,此刻听到萧莹莹说,自家筝儿喜欢上了萧绝,傅远山震惊归震惊,却真心没觉得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坏事,甚至还觉得自家筝儿是有眼光的,跟他这个当爹的一样有眼光,懂得慧眼识珠呢。
“莹莹啊,其实萧绝这人吧,真心不像你表面上看起来这般纨绔和废物,”傅远山弄清楚莹莹是因为不喜欢萧绝做女婿,才面色不好后,立马为萧绝说好话,“我与萧绝那个孩子聊过好几次,是个脑子清楚说话有调理的,若是真想干一番事业,铁定能混得风生水起那种。”
萧莹莹听懂了,自家男人这是在暗示萧绝在藏拙呢。
忽的,萧莹莹觉得,萧绝那小子确实本事,不声不响居然提前找好了傅远山这个靠山。自家男人什么性子,萧莹莹可是最清楚了,绝对是那种为了兄弟两肋插刀的那种。
论高瞻远瞩,这份心性,一般的男子真真是远远比不了萧绝啊。
可惜了。
萧莹莹与筝儿说的那些话,并不是她反对的真实原因,而那个真实原因,虽然萧绝没说,但萧莹莹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只是那件事关系重大,不方便再告知第三个人,包括傅远山也不方便透露。
是以,萧莹莹在傅远山跟前,反反复复说萧绝不合适,也只是一直将落脚点放在萧绝眠花宿柳、风流多情的浪荡上。
“浪子回头金不换,千帆过尽,万花看透,这样的男子一旦收心,能将媳妇儿宠上天!”傅远山拍着大腿道,“曾经的风流都不叫事。”
萧莹莹:……
说来说去,臭男人都一边倒的维护萧绝,萧莹莹忽的不想跟臭男人说话了。
“莹莹。”傅远山忽的张嘴想说什么,可还不等他说出来,就听萧莹莹翻脸道:
“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这门亲事我不同意,你和筝儿都死了那个心!”
说罢,萧莹莹搁下手中的竹筷,一把起身离开了饭桌,径直去了里间。
傅远山见莹莹生气了,赶忙追过去抱住她哄,先不提萧绝了。
~
戏园。
厢房的床榻上,一个娇美女子昏睡在海棠红的春日薄被里,露在外头的小腿青青紫紫一片。
“水,水……”
姑娘轻轻唤着,可是过了好久也不见丫鬟前来伺候。
睁开眼,姑娘有些发懵,这是在哪儿啊?好陌生的暖红色床帐。
忽的,姑娘想起来什么,猛地坐起身,看到床上地上散乱的衣物,然后:“啊……”的一声尖叫起来。
之后,昏睡前的一幕幕全都闯进了脑海里。
“不……”
“不……”
姑娘疯了般掀开被子,捡回衣裳死死搂着,一个劲痛苦地喊叫。
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先头被反锁在雅间的傅宝嫣。
“嫣儿啊……你在哪啊?”
“嫣儿啊?”走廊里响起二太太邢氏的呼喊声。
房门忽的打开,一阵风袭来,跌坐在床榻下的傅宝嫣似乎很冷,抱住身子的双臂瑟瑟发抖。
傅宝嫣不知道房门为何会忽然打开,她一阵惊慌失措,下一刻巨大的羞耻感让她想爬起来去关门,关得紧紧的,让谁也看不到她的狼狈样。
可是还不等她起身,二太太邢氏已经走到了门口,双眼瞪大地望了进来,然后震惊地迈不动步了,一双眼睛死死盯住跌坐在床下的嫣儿。
二太太邢氏震惊了好一会,才猛地叫了一声:“嫣儿……”
简直惨绝人寰。
二太太邢氏是过来人,看到傅宝嫣那个样子,如何能不知道嫣儿遭遇了什么,若不是有丫鬟扶着,她险些就要瘫软在房门口了。
“二太太,二太太。”丫鬟死死扶住下一刻就能瘫软的二太太。
傅宝嫣瑟瑟发抖的坐在地上,慌忙拉开那些衣裙想穿上,可那些衣裙全都被撕破了,就是穿上也遮掩不住什么。
傅宝嫣不愿意自己这个样子被人看,哪怕是亲娘也不行,颤抖着手去拽床上的被子,拽下来将自己包裹得像蝉蛹。
这一番动作下来,难以避免地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傅宝嫣小脸都变形了。
“嫣儿,嫣儿,你不是跟太子在一起么?是谁害了你呀?”
二太太邢氏缓了好一会,终于恢复了点力气,赶忙让出地儿将房门关上,颤颤巍巍奔到傅宝嫣跟前,哭着喊道。
傅宝嫣一双眸子早就哭肿了,此刻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她裹在被子里,一声不吭,死死咬住下唇,鲜血淋漓。
第62章
夜幕四合,树影斑驳。
傅宝筝飞速吃完晚膳, 从爹娘那溜出来, 看到的就是月色下斑驳的树影, 漫无目的地走, 一不留神就来到了那夜四表哥与她一块吃烧鸡的地方。
望着那片屋顶, 傅宝筝目光迷离。
四表哥撕下烧鸡塞她嘴里的一幕,忽的闪进脑海, 当时他的手指触碰她的唇带来的酥麻感,也再次重现。
傅宝筝不由自主抬起手指, 轻轻触碰自己的嘴唇。
一下又一下。
四表哥真心是个很浪漫的人,吃个烧鸡,都能带给她无穷无尽的快乐。
事后回忆,越发成了两世里不可多得的甜蜜。
可是下一刻, 娘亲说的那些话, 又再次响彻在傅宝筝耳里, 先头的甜蜜一下子就裹了玻璃渣似的。
忍不住去想,四表哥是不是跟很多姑娘吃过烧鸡啊?边喂姑娘烧鸡,边撩拨她们的嘴唇?
思及此,心头的甜蜜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胸口泛疼。
更要命的是, 望着月色下的那片林子,望着凉凉夜风吹得树枝折腰,傅宝筝自动幻想出此时此刻的某一家勾栏院里,妩媚姑娘在林子里月下起舞, 水袖缓缓滑落,白皙如玉的手臂搭向四表哥肩头的一幕。
不仅只有那一个姑娘,还有好几个呢,她们或跳舞,或端起酒杯贴近四表哥,而四表哥呢,唇瓣弯弯,来者不拒,与那些妖娆的姑娘们打情骂俏、嬉戏玩闹。
四表哥的手,也会搭在她们腰间,抚过她们脸颊……
傅宝筝忍受不了,慌忙闭上眼,可心中幻想出来的场景,哪里是双眼闭上就能抹去的?
真真是魔由心生,傅宝筝被脑子里那些画面折腾得整个人宛若坠入地狱,无穷无尽的痛苦,怎么都散不去。
“折枝,你去找个木梯来。”傅宝筝像是下了什么决定,忽的吩咐道。
折枝一脸懵逼,姑娘找木梯做什么?
“还不快去?”傅宝筝没解释。
吩咐完这些,傅宝筝快步回了自个小院,将衣柜里的男装给掏了出来,很快换上。
“姑娘,大晚上的这是要出门?”伺候在一旁的折香吓了一跳。
“嗯,我要出去一趟,若是爹娘找我,就说我早早睡下了。”傅宝筝边说边拆散了头上发髻,指挥折香随意给自己束个发,戴上白玉冠,扮成了男子。
“姑娘,木梯寻来了。”折枝从门口进来道。
“好,两刻钟后,你将木梯搭到东边的院墙那去。”傅宝筝估摸着两刻钟后,天就全黑了,方便从墙头爬出府去。
“姑娘,你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呀?”折枝心底没谱,总感觉她家姑娘今夜要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傅宝筝不答,她今夜要做的事,若是被两个丫鬟知道了,非得吓昏过去。
但是,傅宝筝知道,今夜她若是不去一趟,她的心宁静不了,以后的日日夜夜她都会痛苦不堪。
~
很快,夕阳的余辉彻底散尽,天空乌黑乌黑,黑夜彻底来临。
傅宝筝走出自己小院,飞快朝搭了木梯的院墙那奔去。
“谁在那?”
“你是谁?”
忽的,身后传来爹爹的大喊声。
傅宝筝心底咯噔一下,今夜真是出师不利啊,连院墙都还没开始翻呢,就被爹爹给逮住了。
傅宝筝倒是很想逃跑,使劲迈开步子,抢在爹爹追上来之前跑到院墙那,踩上梯子翻出墙去。
不过,这些想象很是不切实际,爹爹是什么人啊,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大将啊,身手很是了得,就傅宝筝的两条小腿哪里能跑得过爹爹?完全逃不掉的。
不得已,傅宝筝只得停住脚步,无可奈何地转过身去面朝爹爹。
“筝儿?是你?”傅远山看清楚不远处的那张小脸时,震惊极了,眼神上下扫射傅宝筝身上的衣袍,“你,你这是……好好的,怎的打扮成男人样子了?”
傅宝筝见爹爹说话太大声,怕引起旁人的注意,若是被娘亲也知道了,就真的走不了啦。
于是,傅宝筝赶紧伸出食指搁在唇上,还轻轻“嘘”了一声。
一副神秘的样子。
果然,傅远山看到女儿这般神秘,立马声音小了起来,几乎不发声音,只动嘴唇了:“到底咋了?”
傅宝筝飞快冲到爹爹跟前,挽住爹爹手臂往一旁的林子里带,声音又小又可怜道:
“爹爹,女儿实在没法了,爹爹得帮着女儿啊。”
傅宝筝的声音带了哭腔。
这可唬得傅远山不行,他是个宠女狂魔啊,哪里舍得女儿哭啊,就是一点点哭腔都忍受不了的那种啊,赶忙问道:
“筝儿,到底怎么了?你别哭,你好好儿跟爹爹说,爹爹一定帮你。”
“爹……”傅宝筝一头扎进爹爹怀里,越发哭得呜呜呜的。
心疼得傅远山不行,一个劲哄道:“筝儿,不哭不哭,你跟爹爹说说,到底是怎么了?”
“爹爹,我想见四表哥,我要出去见四表哥。”傅宝筝小声哭道。
四表哥?
傅远山先是一愣,随后立马反应过来,女儿口中的四表哥就是萧绝。
傅远山紧接着想起莹莹不看好萧绝,不同意女儿和萧绝的亲事来。他哄睡莹莹后,就悄悄儿来找女儿了,今夜是要就萧绝的问题,好好儿跟女儿谈谈的。
却没想到,他还没开口,就听到了女儿的哭声,还口口声声说“想见四表哥,现在就要出去见四表哥”,女儿如此,不用再问都知道女儿是心系萧绝,怕还不浅。
“筝儿,萧绝最吸引你的是什么?或者说,你最喜欢他什么?”傅远山正色问道。
傅宝筝一愣,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自从阿飘时期对四表哥动情后,重生回来的傅宝筝就一心一意喜欢着四表哥,至于喜欢的理由,却从没想过。
埋在爹爹怀里,静默良久,想好后,傅宝筝开口道:
“爹爹,因为安心,无论我身处何地,遭遇了什么,只要有四表哥在我身边,我就安心。”
傅远山一惊,是有多么深情和信任,才能让女儿说出“有他在,就安心”的话?
可是女儿几个月前还与太子在一起啊,就算刚与太子分开,就喜欢上了萧绝,满打满算,也才短短数月啊,哪来的如此深情?
傅宝筝看出了爹爹的疑惑。
然后,傅宝筝就将臭香记里她被两个色男追,差点名誉扫地的事跟爹爹说了,还有昨天差点被慕容瑾泼脏水,成了抢人未婚夫的狐狸精的事也跟爹爹说了。
自然,那些没说的,譬如踹掉太子时,四表哥出力的事,傅宝筝不说,爹爹也是知情的。
“一桩桩一件件,我和四表哥之间的牵绊越来越深,女儿对四表哥的爱慕,从来就没有停留在皮相俊美、性子洒脱有趣会逗我笑这等肤浅之事上过。”傅宝筝认认真真对爹爹道。
傅远山一听,顿时知道,他来之前准备的所有说辞都苍白无力了。
傅远山爱妻子,舍不得妻子身怀六甲还神伤,既然莹莹好说歹说都不肯接受萧绝,他作为丈夫只得当说客,企图说服女儿放弃萧绝。
可眼下,女儿的一番话说服了他。
凭男人的直觉,萧绝对女儿是深情的,那份感情早已不是肤浅的“那个姑娘漂亮,想得到她”这么简单了。
傅远山年少时的自己是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爱情的,他懂真爱的难能可贵,若是可以,他真心舍不得棒打鸳鸯。
“筝儿,你们的感情,爹爹懂了。”傅远山表态道,“只是你娘亲担忧的事情,也不是没有道理,你真的对萧绝喜欢到了连他逛勾栏院都不在乎的份上了吗?”
听到这话,傅宝筝沉默了很久,最后小手攥紧爹爹的衣裳,恳求道:
“所以,爹爹,今夜我要出去,我要好好看一看四表哥平日的生活到底是怎样的,我到底能不能接受。”
若四表哥真跟脑海里浮现的画面一样,夜夜与那些勾栏院的姑娘打情骂俏,互相调戏……她傅宝筝大抵是受不住的。
那时,她会重新考虑这份感情。
“可是筝儿,听闻萧绝几乎夜夜都混在勾栏院,你今夜要去看他是怎么过日子的,岂非要去勾栏院?那可不是姑娘家该去的地!”傅远山惊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