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贺致过来了这边。
桓翕现在算是了解了,若没事这人几乎不会过来桓宅,
反正关系反正已经这样,索性她也懒得装模作样虚与委蛇,便直接问:“有什么事?”
贺致果然也没打算跟她扯闲,面色淡淡道:“虽方大人帮着寻回了父亲的旧物,但到底……不见人,趁着这次有线索,我准备亲自出去一趟。”
桓翕眉梢一挑,迅速道:“你要去找他?”
贺致没做声,显然是默认了。
桓翕突然想起书里的内容。
故事就是从男主父亲疑似身死男主出门调查寻人开始的。
这本是个大长篇,时间跨度也大,从男主少年一直写到功成名就,就是因为太长了所以桓翕没能一口气看完,但也看了将近一半。
而显然,现在书中故事线展开了。
桓翕思索中就皱起了眉头,贺致这一次出门显见的没能如他所愿见到活着的父亲,大概是确认了父亲的身死的,桓翕有点忘了对于没出现过的配角她看的不太走心。
但有一点她记得清楚,贺致这一路上十分不顺,中途他甚至被一伙山匪给捉了去,受了很多罪不说,最要命的是,贺致毁容了,他被那些匪徒在脸上划了两刀,后来虽然被救了出来,但因为治疗不及时留下了两道难看的疤痕。
是的,男主他破相了。
也是因为这次事故,让贺致原本就不怎么开朗的性格变得更加阴沉。
桓翕抬头,看了下眼前还十分美貌俊秀可人的男主。
静默了片刻后,才说:“不准去。”她真是好不容易发一次善心。
贺致闻言却脸色陡然冷,“母亲,我是去找父亲!”
桓翕面不改色,提醒道:“你父亲已经死了。”
贺致笑了,嘲讽又冰冷的笑:“您希望他死了是么?呵呵,那母亲就当父亲死了吧,我自去即可。”
桓翕头疼,烦得要死,贺致在他眼里就跟学校里那些学弟差不多,但是她真不喜欢人总对她阴阳怪气的说话。
于是也冷不丁丢出一句,“我不是你娘,你想去就去吧。”
贺致却觉得桓翕是在威胁他,一张俊脸愈加愤怒,站着看了桓翕半晌,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桓翕:“……”干什么呀,搞的自己跟恶毒后妈似的。
终究是没拦住正处在青春叛逆期的男主,在和桓翕吵架后的第二天,人家就利索收拾行囊招呼都不打一声,走了。
桓翕一个人在屋子里下棋,左手落下一子,嘴里跟着自言自语一句,“我提醒过了啊,是他自己不听话”
右手落下一子,又说,“跟我没关系”
整个半日,秋池院里的人都知道主子心情不佳,气压极低。
桓翕烦得差点没掀棋盘,一边念念有词,“又关我什么事呢,我只是个普通读者而已啊。”
一盏茶功夫后。
“采莲——”
桓翕大喊一声,“去帮我弄一张西南地区的地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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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采莲一脸茫然,小声道:“地图?什么地图?太太,西南地区是哪儿?”
桓翕张了张嘴:“……”算了,我别解释了。
正要说带我去书房看看,又想起来桓家压根没有书房。
桓翕静默良久。
想家里没有书舍书肆总该有得卖吧,于是飞快说:“备车,我出门一趟。”
“是,太太。”这回采莲应得飞快。
半个时辰后,桓翕带着采莲出了门,直接去了泰安县最大的一家书肆。
桓翕提着裙子直往里走,在柜台前问掌柜的有没有西南境的地图。
掌柜一脸狐疑之色盯着桓翕,道:“夫人说的可是舆图?在下这里并没有舆图,慢说我这里没有,怕整个泰安县除了县衙都不见得有。”
这可把桓翕说蒙了,心说不就是一张地图,怎么还搞的和军事机密一样?
“真的没有?我说的是西南境的地……不是,舆图。”桓翕还怕人家误会什么,又重复了一遍。
“夫人,早年官府就规定不许私下售卖舆图,”掌柜的眉头都能夹死苍蝇,“您行行好,可别害我,咱小本经营上有老下有小,惹不起这祸。”
话说完就招了个店伙计过来,送神一样把桓翕送了出去。
桓翕莫名其妙,看着采莲:“怎么,区区一张地图没不能买了?”
采莲哪儿知道什么地图不地图的,她字都不认识一个人,这还是头一次跟着太太买东西被人请出来呢,于是磕巴道:“应、应该吧?”
桓翕一时拧住了没想明白,然后又去了另外两家书舍,毫无疑问,都没有买到。
无功而返。
桓翕想找个说几句话讨论一下都没对象,只能自己关在屋子里琢磨了半天,又翻了几本地形地质风土人情游记之类的书。
然后才渐渐明白过来。
是她自己犯了糊涂。这里普通人哪里用得上地图,路线什么的都是口耳相传。至于更远地方,有人一辈子都不见得出一次远门,地图这玩意儿离普通百姓还是很远的。
她现代思维一张地图不算什么,要去哪里连地图都不用看跟着导航走就是,想知道某个地方拿出手机随便百度查询一下就是,成片上百的路线障碍地域标志清清楚楚现在眼前。
但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没有互联网没有先进手段,而在没有大量工具辅助的情况绘一张地图可不那么容易。
桓翕猜想,大概相当于田野作业,是人实地考察绘制的。没有卫星没有航拍俯瞰,数据都来源于实地实测,所以在这里不叫地图这个词,叫舆图。
这么一来,各种舆图的质量大概会参差不齐,官方的肯定是最好的,问题是官府不会允许这种东西流通出去,需知冷兵器时代打仗有多依赖地形。
桓翕没先弄清楚情况张嘴就要买西南境的舆图,而整个西南境极大,那书肆真要拥有一份完整舆图,那可真是要有事了。
桓翕一边的眉毛挑得老高,盘腿坐在窗台边的竹塌上,小四方几上原本空空的棋盘,被她一颗接着一颗放满了黑白棋子。
远以为挺简单的一个事情,没想到还没铺开就难在了开头上。
看来帮贺致避过去一劫还要费些功夫。
叫一般人或许就放弃算了,但偏偏桓翕是个就喜欢迎难而上的人,就像以前做数学题一样,越是某个地方解不开,她就是琢磨一晚上也一定要把难题给攻克下来,不然睡不着觉。
这次也一样,桓翕跟他给挑起了一股劲,她还就非要弄到一份完整的西南境地形图不可。
想着也不耽搁,下午又跑了一趟方府,去见了方大人。
桓翕把贺致瞒着自己不告而别出远门的事说了一说,言自己十分担心,外头人生地不熟的怕儿子出事,她想派两个人去照应,问方知县这里可有西南境的舆图。
桓翕开口说西南境地形图的时候方大人还惊讶了一瞬,但见对方一副平淡无所觉的样子,又自觉明白过来,桓家女郎自小长在泰安县,一介妇人,没见过世面,哪里知道西南境有多大,恐怕也是因为担心儿子随口一说罢了。
于是他道:“我这里致有泰安县的地图,夫人若想要我送你一份亦可。夫人莫担心,子宁出门是从我这里问过路线的,我让人抄录一份与你就是。”
桓翕当时随口让采莲拿地图,无非是想了解一下西南境的情况,再一个是因为原中描写了贺致遇险,山匪驻扎的地方,说是两面环山,往北有水,一面藏着一条天堑,烈风起扬。山匪寨好像叫虎寨。
本来想把找找看有没有这这么个地方,看看具体位置是哪,她再制定下面的计划,或是派人带他绕过那一条路,或是与返回官府交流派兵去剿匪都好,总之解决问题的办法千千万,首先那也得知道那群山匪窝藏的具体地点。
现在才明白是自己想当然了。
桓翕忍不住以食指敲了敲脑袋,提醒自己以后可不能犯傻。
西南本来就民风彪悍,许多地方也没那么太平,马贼土匪作乱也其实常有的事。
行商之人知道的是最清楚的,所以古时候有镖局这个行当。穷人普通百姓还好,身无家财没几个人会去打劫,而官员家眷以及那些富贵门户远途出门就十分危险,就算走运河水路出行也可能遇到水匪。
桓翕各类书记看得越多,越发意识到这时候的安全问题。
估算了下时间,贺致出事应该是在出门的两个月后。方知县给了路线,虽然不一定贺致一直按着这个走,但大体上应该不会错。
桓翕拿了路线图,感谢了方知县一番才回了家。
贺致那边她是有打算搭把手,但是也不急,想了想,桓翕写了封信送去乡下给桓老爷,让他送三个家奴过来。
桓家是大地主,家中自然蓄养了许多私奴,这些人大多是从外地逃荒流窜过来的流民,快饿死活不下去了就贱卖自身给人当家努。
桓家家大业大,人头税高,故而会采买没有户籍的私奴,且几乎是各个大门户都在官府默认的情况下大收私奴。
桓家也有两三百奴,这些私奴养好了都很会做活,能吃苦,力气大。
几个奴仆不算什么,桓老爷问都没问原因,隔日就给女儿送来了。
三个家奴,再配上两个小厮,桓翕命几人几人按方大人说的这条路线去寻人,半个月送一次消息回来。
又想着这时候消息来往十分不方便,又慢,就给了个时间,眼下已是九月底,如果一直找不到贺致,一月初就往回返,如果找到了就跟着大少爷,保护着人。
几人站在一旁老实应答。
之后让采荷去给他们准备车上要用的被褥棉絮厚衣服,干粮腊肉等能放的吃得,没用牛车,配了两匹拉的骡子车,再给足了银钱。
要先走官道去坤州府,这段路程倒是十分平安。主要是过坤州府之后要十分小心,最好能跟着商队或者车马队一起走,好歹相互有个照应。
桓翕一套一套的理论经验交代给几人,听得几个一愣一愣的,心说不愧是当主子的,读过书的姑太太,同他们这些下等人就是不一样,登时心里佩服得紧。
一切准备就绪,择了个天暖气清的日子,桓翕打发几人出门。
桓翕势要弄一份舆图的事没丢下,想想古代什么都落后,别的力所不能及的桓翕也不指望了,地图还挺重要,谁能确定以后就一直不出门呢,有备无患总是好的,不过大抵是要费些功夫。
想到这桓翕先把从方知县哪里讨过来的泰安县地图找了出来,准备先研究一下,看地图她会,绘制地图可没干过,不过也无妨,可以花钱雇几个专业的人。
谁知地图一摊开,桓翕傻了眼。
这……这是地图?
一整张舆图上全是一座座的小山头?小山头标了一些字,被小山围绕在中间的一块位置就是泰安县。
桓翕:“……”这算什么地图啊!
当然是算的,桓翕之后自己狠查了一下,才发现,这时候许多地图都是这样的,以山川为走向绘制,还有一种以水路陆路为标准绘制,这两类图,俱是从主观视角出发,以日常生活中人们的使用需求为主,依赖实际观测与经验,借助譬如司南和天象等简单的定向与测量技术所绘制而成。
而桓翕脑子里的那种,她熟悉的地图,在这里乃是军用作战舆图!不用说是由其目的决定以客观比例为基准。
真正做出来的成果怎么样桓翕不知道,因为她没见过……且这个估计要取决于这个时代的数学地理水平。
这个桓翕也不清楚。
再一次,她想当然了。
算了算了!桓翕挠了挠头发了苦着脸一股脑把这些东西丢开,摊在案桌上的一堆书懒得收,转头爬上了床。
都是贺致那小子惹出来的事,让她跟着忙了几天!
“我钻什么牛角尖啊。”桓翕咬着被子在床上翻滚,“谁叫我是高考生,遇见个问题非要刨根问底,好了吧,撞墙了吧!”
*
从这一桩里解脱出来,桓翕终于不再翻翻翻查查查了。
采荷采莲松了一口气,总觉得前两日太太魔怔了似的。
怎么就突然盘弄上那些书本子了,又不是掉书脑袋的秀才要考状元。
不过也没闲工夫了,翌日,带桓盛走的那个人牙子过来回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是这种设定啊,勿深究,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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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小晚 20瓶;隔壁男神 7瓶;企鹅独 5瓶;葵花籽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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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桓盛没想到自己说了一句不许把奶嬷嬷送走的话,不止没有留下嬷嬷,反而让自己被一同送走了。
被抱着扔进车子里的时候桓盛彻底慌了,哭得撕心裂肺,手脚并用用力挣扎拼命往外跑,但是有人拦着,他踢人打人抓人都没用。
随后牙婆也上了车,车子动了,桓家大门渐渐消失在眼前。
桓盛内心惶恐不安恐惧,哭声不止,脸上全是大颗大颗的眼泪,慢慢的,她哭得声音都哑了,小手还扒在车门处不肯放。
以前不管做了什么事闯什么祸,只要一他哭,大家都会来哄他来抱他,没有不能如意的事。
外祖父母喜欢他,母亲更是样样依自己。他和两个弟弟一起玩,谁都不怕,没有谁敢对他们不好。
可是现在,他被卖了。
弟弟们在家中,只有自己被丢在车子里。
六岁的孩子,生平第一次感到害怕。
而任凭她如何闹腾,车里那个女人都无动于衷,只瞟了他两眼,就自顾自嗑瓜子去了。
很快,桓盛被带到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