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衍之只是细细揉着她的脚踝,他手掌有薄茧,江芸不觉得舒服,继续冷嘲热讽:“你恶不恶心?”
傅衍之比狗还乖:“恶心。”
她抽回脚,裙子后冒出一只狗头,顶着傅衍之的后背,委屈极了。
傅衍之揉搓着它的耳朵,他们一人一狗像一对鸳鸯,江芸像棒打鸳鸯的恶霸。
“阿姨还没走。”她骂得也不高兴,索性放傅衍之进屋,“小徐,把钥匙给他一份。”
小徐愣住了。
“中午替我喂狗。”江芸不想再麻烦阿姨来回跑,别人她不放心,也只能把rose让傅衍之来照顾。
她心软这件事,除了她,谁都知道。
傅衍之望着她,她这才正视他的眼睛。浅浅的棕色,据他所说的某位亲戚的俄国血统,使傅衍之的瞳孔略带一种祖母绿的色调,拍照或者凝视时会微微凸显。
江芸第一次就望见了这种沉绿。
像是宝石一样蛊惑人心的光辉。
他一直低垂着眼睛,这是他头一回把眼睛完全睁开,这样由下往上看她,阳光洒下,傅衍之的眼睛有琉璃的光彩。
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喜悦,喊她:“阿芸。”
江芸厌恶地别过头,让阿姨给他随便弄些吃的,自己则往公司去。
傅衍之没有在她家乱动,至少客厅看起来是这样的。
他早晨去遛狗,把rose放在家中就锁好大门,中午过来喂一次,然后离开,傍晚会再过来带着狗狗出去玩。
循规蹈矩。
江芸知道傅衍之虽然有点小心思,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至少他不会拿她的钱财,这种事她还是能相信的。
当年傅宅有一层是独属于他的,江芸冷眼看着已经订婚的傅媛大摇大摆搬走她的部分,当时可是顺走了不少傅成收藏的玉雕,江芸不想要不代表傅媛可以随便拿,江芸当着她的面,把玉雕砸的稀烂。
可傅衍之始终没来。
他衣帽间的奢侈西装,他书房收藏的银器,他那台宝贵的施坦威大三角,都安静的放在二楼。
什么都没拿走。
江芸也没摔,让人打包好,放在租用的仓库里,交了十年的租金。
他那晚是来的她房间,她的一堆衣服里掺着一件他的衬衫,她就放在了新家的衣橱的最底层。
之前捡他回来穿走的就是那件。
江芸托着腮,摆弄自己的指甲,林秘书站在旁边,轻轻递上一杯鲜奶。
江芸招招手,林妙妙就过去。林妙妙个子比江芸还要高一些,她们私下就和小姐妹一般,关上门聊聊上新的衣服、新出的香水,不开心的时候也会找个共同讨厌的人骂一通。
这回江芸抱住林妙妙的腰,蹭了蹭她柔软的职业衬衣。
“姐,有什么事不高兴么?”
江芸欲言又止。她拽拽林妙妙的头发,“你新做的?”
“上回给我放假,我去韩国做的。”林妙妙转了一圈,给她显摆自己的新卷发。
“特地去韩国做头发?”
“去玩,顺道做的。”
江芸也疼她,林妙妙平时不主动请假,她追星,南韩有场演唱会,还是江芸看出来她有点心不在焉才给她批了三天假期让她去玩的。
江芸漫不经心道:“有空我也去做一个...”
她心思其实也没在头发上。林妙妙抱抱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第五章
江芸的生活一般很有规律。
自从傅衍之来了,她很多计划都被打乱,最重要的是,看着傅衍之在眼前逛,她生气。
他常穿的就那几件衣服,虽然不脏,但是就是一股穷酸劲,让她看着气不打一处来。
江芸见过他穿西装的样子。
傅衍之也有些臭美,正式场合穿的西服从没重复过,各样材质款式,称得他很贵气。
他端着酒杯,后脑勺都好看。
现在穿个polo衫,跟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一样坐在廊台,抱着狗晒太阳,她实在是难受。
“小徐啊...”
小徐今天在她家吃饭,闻言停下碗筷,“怎么了江总?”
“你有没有不穿的衣服,给狗东西整两套。”
小徐最近适应了江芸略带粗俗的市井发言,可还是额头冒汗,“江总您这就为难我了,傅先生少说有一米九,我才一米七多,怎么可能穿我的衣服。”
而且小徐瘦得像个麻杆,撑不起来,他买衣服的号都偏小。
小徐建议道:“不然江总匀出来点钱买两件...”
“凭什么?我的钱不是钱?为什么给他买衣服?”
小徐是什么人啊,跟她这么多年,还不知道怎么哄她?于是立刻从自己的工资里抽点钱,给傅衍之买了几身衣服,还给江芸买了一套娇兰的口红礼盒,江芸一高兴,赏了他两万的奖金。
小徐也没有买多好的衣服,里外里还赚了点外快。最重要的是,江芸眼睛清静,浑身清爽许多,他看着也舒心。
江芸开开心心去上班,今天要见客户,是以前有意接洽的科技公司,所以穿得得体又不失魅力,江芸长得漂亮,但那个手段没人敢惹,即使她穿着包臀裙,在公司大楼里走一圈,别人只有咽口水的份,看都不敢再多看一眼。
江芸一坐下来,就认出了对面的人。
高中学长。
这么多年,还是一派清爽阳光的样子。
她不记得他的名字,但是记得他的脸。
周昶没认出她,只是觉得面善,还礼貌地夸道:“江总好年轻。”
江芸挑挑眉,他又添了一句,“冒昧了,我还觉得江总真的很漂亮。”
“谢谢。”江芸略觉他有些轻佻,心里的老乡见老乡那种劲儿也散了。
周昶摊开合同,细细的讲解了大致的合作方向还有商业潜力,江芸一条没漏。风险小,但是后期的回报大,也没什么小动作,公司看起来也干净,江芸当下敲定了合作。
临走头,周昶问她:“虽然不太可能,但是我高中知道一个女孩,年级第一,名字也叫江芸,不会是江总吧?”
他那个贫困县的高中,混的最好的也就是他这样的小老总了,还是因为他爸妈后期发达能够支持他。江氏集团的总裁,而且一看就是继承家产的年轻总裁,他想了好久,虽然觉得没可能,却还是问出了口。
“周学长还打篮球么?”
“真的是你?”
“真的是我。”江芸和他握握手,“学长,合作愉快。”
周昶没想到还能再遇见江芸,笑着却有些小心道:“有空喝一杯?”
“好啊。”
江芸真的很美。
他不是没注意过她,她高一就转学了,周昶还遗憾了好久。
是以江芸真的被他约出来喝酒,他还觉得不真切。
寒暄一阵,难免吐露真情。江芸也有些多了,听着他诉说着创业的艰辛,她时不时地应和,心里却有些想念家里的狗狗,然后又想到他,混做一团。
“我总说自己的事,你烦了吧?”
“哪有。”江芸托腮,“我也有些感同身受。”
“那你呢,你过得好么?”
江芸过得,就没好过。
她眼神暗淡了,周昶不禁借着酒意,握住了她的手腕。
人一贴近,江芸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味道,洗洁剂,还有洗发液。暖烘烘的,一点也不冰人。可她却不太喜欢。
他俯身过来,江芸下意识躲开。
周昶知道自己唐突了,赶紧道歉:“抱歉...”
江芸摇摇头,“我回家了。有空再聚。”
“好。”周昶也喝了酒,于是帮她叫车,目送她离开。
江芸在街口下车。
她满脑子都在想怎么收拾傅衍之。
她记仇,刚才周昶的动作,让她想起了傅衍之趁着她不舒服吻她的事儿。
江芸想,如果她是个男人,指定要干死傅衍之,他要是用亲密事来折磨她,她怎么不能用性来侮辱他呢。
她想看傅衍之生气。
不管她怎么踹他,傅衍之就跟棉花一样,不怒反喜。
江芸想到方法后觉得心里有些热。她回到家就看到傅衍之坐在她家的台阶上安静抽烟。味道呛人。
她站在他面前,站了一会儿,弯腰抽走他的廉价香烟,放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两下。
傅衍之还是没有生气。
她看着他穿着崭新的黑色衬衫,莫名恼火。她想揪着他的领子,但是他太高,一会儿站起来她够着费劲又丢人,于是去揪他的袖子,把他带到卧室。
江芸带着醉意,说:“你陪我一晚吧。”
她也没动,说完了就靠在墙上,抱着手臂。
傅衍之似乎是因为惊讶没有回过神,他伸手,小心地触碰她的脸颊,却被她拍开。
“不许。”
不可以吻她。
江芸侧躺在床上,傅衍之只觉得这种姿势累人,还没解开腰带就被江芸一巴掌拍住。
她的意思是只能让她爽到。
傅衍之半晌没有动作,江芸露出得逞的微笑,却还是等到了他的抚摸。
几乎是低卑的取悦,傅衍之也只能趁着她失神的片刻轻吻她的肩头。
江芸微微皱眉,催促他快点。
快点结束。
她心里这团火,很快就会灭的。
江芸即使醉酒也没放松很多,傅衍之还没伺候过女人,折腾许久,早晨却强迫自己早些醒。
江芸躺在他的肩膀上,呼吸均匀。
他就是想看看她。
好好的,看看安静可爱的江芸。
年龄长了些,江芸脱去稚嫩,整张脸都露出成熟的甜味儿。她睡得很沉,小嘴不经意地抿了一下,傅衍之忍不住去亲。
只是贴着,他不敢做别的。
他的手臂被她压得麻透,傅衍之小心抽走,给她换上枕头,自己则去淋浴。他觉得高兴,从冰箱里拿出一块肉,放上清水煮开,当做rose的加餐。
他捞出那块白肉,轻轻切开,摆放在rose的餐盘里。
中午十点,rose没有出门散步,有些不满地绕着他腿转,看样子是刚刚吃了自动出粮机里的狗粮粒,rose还不太饿,小口咀嚼着肉块。
“乖。”傅衍之坐在它身边,抚摸着它的脊背。rose不护食,所以吃东西的时候他可以摸。
今天是周日,阿姨不来,傅衍之准备出门买一些饭菜,给她做饭。他低头嘱咐rose,“乖乖的,等妈妈醒了,和她好好玩,好不好?”
rose也听不懂,但是它似乎能理解傅衍之的意思,哼哼两声。
十一点。
江芸醒来,腰有些酸痛。
但是舒爽的很,她自打那回就没做过,江芸不是重欲的人,但是好多年没有性生活,还是想的。她不喜欢男人的进一步亲昵,现在无力地想想,她可能是不喜欢其他男人。
她只能接受傅衍之。
旁边凉了大半,江芸出神许久,然后起身洗澡,换了一条清爽的白色甜美系的吊带内衬,外面罩着白色薄纱的透明罩衫,有些性感的可爱感。
rose蹲守在浴室前,江芸出来了,它还把自己的毛毯丢给她,江芸失笑,蹲下抱住狗头,“谢谢肉肉。”
rose摇晃着尾巴,又丢过来一只球,江芸被它用鼻子推到院子里,江芸举手投降,把球抛出一个弧线。
*
张素闲来无事,在家转悠的时翻出之前去的夜店的名片,一想江芸周日会清闲一会儿,就拨过去电话。
江芸正在院子里和rose扔球,电话响起来,刚买菜回来的傅衍之拿起,江芸听到门动,但不知道他还在,以为是小徐,便在院子里问:“谁的电话?”
傅衍之看着屏幕,回她:“张姐。”
江芸听到他的声音,笑容凝结,沉着脸去拿手机。
“喂!”张素典型的东北姑娘,打电话喜欢大嗓门讲话,“江总啊!”
“姐。”江芸缓和语气,“怎么了?”
“晚上有空吗?出去玩儿。”
“又上哪玩去?”
张素扒拉扒拉名片,“就上回那个地,我听小王说你对打拳还有点兴趣?我没乱打听,就听他提了一句。”
小王是捡傅衍之那天张素留下保护她的保镖。
“我这儿有张票,你看看去不?”
江芸不经意地抬起眼睛,看向傅衍之。他弯腰搂着rose,正扒着它的嘴想把球掏出来。
她起了玩心。
“好啊,我还没看过打拳。”她又扬了扬声音,“上回那个今天出台吗?我去照顾照顾生意。”
张素知道她喜欢,笑着说:“都给你问好了,不然不今天给你打电话。”
“成,还是七点。”
江芸挂了电话,手机甩到沙发上,把rose抱过来,傅衍之松开的动作有些僵硬,哑着喉咙问她:“你去点鸭?”
江芸勾着唇角,“不行啊?花钱买快乐。”
傅衍之深深看她,而后垂下眼睛,嘴唇禁闭,过了许久才道:“我陪你还不够?”
江芸似乎是听到什么笑话:“你今年也三十了吧,我能玩你几年?我放着小鲜肉不玩,我不是傻么?我晚上没准带人回来,你不用过来了。”
他今晚有场比赛。
之前rose生病花了几千,今天打完就能还清。他没要江芸的钱,那天给的都放在她的床头。
傅衍之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痛苦的神色,像是谁把他揉碎了。江芸终于得到了折辱他的快感,有些病态地笑出了声。
“怎么了?你不也应该有不少女伴么?”那些年围在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可是叹为观止。
因为他皮相过于迷人。她也迷恋过,喜欢过,可是他不把她当做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