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都在为她演戏——六鲤
时间:2020-01-10 08:24:53

  众人又活跃起来。
  突然,冬葵不知怎地浑身涨满了勇气,扑过去咬住了那随从的手腕,随从疼得啊得一声惨叫,人却还好好的,冬葵白着脸回头,“夫君,他怎么还不死?”
  又篡改记忆了!
  “换版本!”
  那随从登时倒地,应景地抽搐几下,佯装闭眼昏了过去,刘方正看得有点傻眼,小夫人这么活泼啊,以至于冬葵都到他跟前了,他也没有逮住冬葵试图抢走。
  “夫君,他不对劲儿!”冬葵立马告状。
  刘方正赶紧反应过来,双臂才一伸,同一瞬间,柳蕴擎着长剑过来,剑尖都快要刺入对方的脖子了,“你碰她个试试!”
  笼罩众人的天幕全然变成了暗色,天边翻出乌云朵朵,成片得涌过来,似是要下雨了。
  扮演薛家人的随从赶来。
  宋平水同时又到,“随烟不可!”
  若是柳蕴伤人,薛家会立即报官,到时以县衙做事风格,谁有钱谁说了算,柳蕴定然参加不了乡试了。
  冬葵却在此时指着刘方正惊呼,“你为什么不流血?”
  当年因着柳蕴没刺进去,薛暸没流血,约是她恨极了薛暸,又改了记忆!
  众人:糟糕!
  崔时桥根本没写这个版本!
  冬葵百思不得其解,这男人就该流血的,她几步到了刘方正跟前质问,“你为何还不流血!”
  关键时刻,刘方正眼神发懵,温香软玉近在咫尺,身体里的血液急促上升。
  冬葵委屈:“夫君,刺他!”
  柳蕴眼眸一暗,手上长剑正要往前一送,只见刘方正鼻子里缓缓流出两道血水!他竟然流鼻血了!
  宋平水:“还愣着干什么!抹脖子上啊!”
  刘方正当即一抹鼻子,糊脖子上了。
  冬葵眨了眨眼,好似接受了这样的流血方式。
  风声呼啸而过,树枝被刮得簌簌作响。
  天色又暗几分。
  突地,点点雨滴落下,而后越下越急。
  众人哗然:糟糕!
  那天没下雨。
  果然,冬葵抬眸,雨点纷纷砸落在面颊上,她迟疑了一下,而后惊恐地扑向柳蕴,“哪里来的雨!”
  雨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密。
  众人绝望了。
  天要亡我们啊!
 
 
第13章 
  潇潇风雨,凄凄交加。
  寒气抚过濒临奔溃边缘的冬葵,柳蕴松了长剑,攥紧了她的身体拦腰抱起,“不是雨。”
  冬葵埋首:“那是什么?”
  柳蕴:“水。”
  冬葵:“哎?”
  柳蕴:“没见过隔壁用盆泼水?哗哗的。”
  冬葵恍然大悟:“哦哦!”
  众人一怔。
  还带这样哄人的。
  服了!
  随从撑起大伞,高举着为柳蕴冬葵遮风避雨,柳蕴提步远去,“都回吧。”挺拔落拓的身影在雨中徐徐消失。
  做戏再次失败,众人岂能归家?通通挤去了胡明志家里,纷纷抱着暖茶发愁,“两次了,这可如何是好?”
  崔时桥:“对不住,我该多写几个版本的。”
  刘方正:“对不住,我不该演戏走神!”
  顾颐扮演上天:“对不住,我不该下雨。”
  众人一怔:“……”
  纷纷指着顾颐笑骂:“去你的吧!都怪你!当不起大任!”
  顾颐:“非也,非也,分明怪上天!”
  众人骂:“推卸责任,拉出去,斩了!”
  屋内沉闷一扫而空。
  隔壁。
  兴许淋了雨,受了寒,冬葵到家没多久,浑身就起了热,脑瓜滚烫,显然是发烧了。
  太医们急匆匆冒雨而来,围成一团出了方子,抓药的抓药,熬药的熬药,一通忙活过后,秦太医将熬好的药捧给了柳蕴。
  冬葵躺床上,小脸通红,想必是极不舒服,眉尖一直蹙着,一手攥紧了柳蕴的衣袖不松,抱起来是不可能了,柳蕴伏在耳边唤了一声,只得到低低的啜泣,“夫君……”
  柳蕴就着药碗抿了半口,俯身靠近,贴上妻子的唇,将药哺了进去,唤来一声喃喃抱怨,“苦……”张口欲吐,被一节干净修长的手指堵住,“乖,咽下去。”
  冬葵眼角沁着泪珠,咽了下去。
  柳蕴费了许多力气,才将一碗药哺完。
  所幸方子出得好,不过多时,冬葵的烧就退了,沉沉睡去。太医们得以松了口气,像捡回了一条命,蹑手蹑脚地行礼告退。
  夜已深了,窗外雨声不停,屋里烛火摇曳。
  柳蕴靠在床头,左手捏着书卷闲闲地看着,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冬葵的发,约莫过了片刻,右手突地被拉至一柔软处,他侧头一瞥,右手正被冬葵双手抱着贴在她的脸颊处。
  妻子睡相恬静,呼吸均匀,柳蕴眼中瞬时暗沉,烛火灭了,书卷滚落在地,男人掀起薄被拢住二人,没过多久,被子里传来女子的嘤咛声,久久不绝。
  长长的一夜过去,冬葵睁眼醒来,将昨夜如何缠绵勾人的情致忘得个干干净净,“夫君,你怎在我床上?”
  想直起身子,可酸软的腰肢没了力气,她不由重新躺下,皱着眉头不满,“我病了?”
  “是,所以要好好躺着。”柳蕴点了点她的额头。
  冬葵嘴巴瘪了瘪。
  这一天过完,冬葵才觉着好了些,夜晚入睡时拒绝柳蕴同床,“我病好了,不要夫君照顾了,夫君快去读书。”
  柳蕴暗暗咬牙,怀中空空地熬了大半夜,乘轿去上早朝,一众官员同他行礼,他瞥去一眼,冷冷淡淡的,不带笑意,唯有两只衣袖被晨风吹得飒飒作响。
  一众官员:“……”
  “不好!”
  “大人但凡这个模样,就是不高兴了!”
  “我等小心为好。”
  一众官员惴惴不安地进了殿,为首的那个朝服赫赫,身姿如松,还是株缀满了寒霜冬雪的松,幼帝灵敏,怕他这一抖落寒霜,众人都跟着遭殃,给众人使眼色:有事说事,没事咱们撤啊!
  众人极有默契地将折子藏在袖中,等会儿送到文渊阁也是一样的,柳蕴往后瞥了一眼,众人呼呼啦啦伏地而跪,“祝陛下日日学有所进!”
  陛下你跟着大人学习去呗!
  幼帝:“……”
  朕可去你们的吧!!!
  幼帝幼小稚嫩的心被这群叛徒挠得千疮百孔,小小的脸上布满了大大的愤怒,“范卿,之前你上折子说的事,等会儿朕再与你细细谈。”
  范全躬着身子出列:“陛下,不……了吧,臣等会儿得回家一趟,臣的妻子……这会儿……”
  幼帝厉声:“莫要吞吞吐吐的!”
  范全:“生孩子呢。”
  幼帝:“……”
  朕去你令堂的!
  众臣大小不一的脸上浮现的都是大大的震惊。
  这个理由……
  妙啊!
  幼帝绝望:“散朝吧。”
  群臣正要齐呼陛下英明,一道低沉的笑声传了过来,“且慢。”只见柳蕴回过身来,晨风灌进殿里,吹得衣袍翻飞,身姿飘然,眉眼俊极,轻淡的目光拢住范全,范全登时屈膝跪了,惶惶然,“大人……”
  “喜事。礼部何在?”
  “卑职在!”礼部尚书疾步出列。
  “范全家中添丁,礼部该有贺礼送上,你备好礼登门吧。”柳蕴散漫的视线一收,已回过身去了,“且,今年朝中似乎也就这一桩,你们都去范府庆贺,沾沾喜气。”
  群臣抖着身子出殿去了,幼帝坐在龙椅上,又是解气,又是疑惑,好半响才下了龙椅,走下台阶,扬着脸问柳蕴,“你今日怎这么不开心?”
  “陛下,该读书了。”
  幼帝:“……”
  朕再也不多嘴了!
  此时天已大亮,幼帝被柳蕴惊去了御苑上课,幼帝忌惮着柳蕴今日心情不佳,听课极为专心,直到太后走进亭子,
  柳蕴礼节性地问了好,他才分了神。
  太后大清早地就来见柳蕴,还是为长公主回京一事,“瑾瑜明日就到了,礼部定了迎接诸事,按照先前说的,宫宴在晚间开,礼部也已开始拟定参宴名单了。”
  柳蕴手持书卷,淡淡听着,太后浑然不觉着哪里不对,笑了笑,“哀家许久都未见冬葵了,她现今可好?明晚她可得来让哀家瞧一瞧。”她像是特意来怄人的,怄完也不等柳蕴答复,心满意足地由侍女扶着走了。
  幼帝不悦地皱巴着脸。
  太后这是明知故问,众人做戏闹出的动静全京都晓得了,定然也瞒不得她,既然晓得,还非要冬葵进宫,岂不是刻意让冬葵出丑?
  柳蕴垂眸笑了笑,眼里满是冷意,“陛下,下令吧,让他们多去范府庆祝几天。”
  幼帝稀里糊涂照做了。
  讲完课,柳蕴出了宫回老巷子,冬葵在门口等他,他发现自打冬葵烧退了后,有点不一样了,试探着问,“宫中开宴,可要去?”
  冬葵一脸坦然,“当然要去。”
  看来记忆又混乱了。
  秦太医匆匆赶来,听罢斟酌道:“因为发烧的缘故,夫人将现在与过去的记忆掺杂在一起了。”
  也就是说参加宫宴是冬葵可接受的信息,至于进了宫如何做,她又忘得一干二净。
  柳蕴问:“该如何做?”
  秦太医惶恐请罪,伏地一跪,“卑职无能,浪费许多时日也出不了方子,如今更是毫无头绪,请大人重责。”
  实则之前出了方子,但柳蕴不愿冬葵受苦,一直未用,也不全然怪太医院,哪能下令重责他们?
  柳蕴挥手令其退下了。
  第二日很快到了,迎接长公主的仪仗早早出发了,却无一臣子要来,太后急得不行,派人去催,只得到一声,“都忙着给范全贺喜。”
  “他们怎敢?”太后惊愕不已。
  “陛下下的令。”
  哪里是幼帝做的?
  分明是柳蕴。
  太后恨得差点绞碎手中的帕子,却又无计可施,只得带着零零散散的一行人去了。
  这一切,柳蕴恍若不知,只在家中陪冬葵,只是快到傍晚时,冬葵突然问:“夫君,今晚进宫,我该穿什么衣服去?”
  以往每一场宫宴,冬葵都要问一问,而柳蕴每次都回,“穿你喜欢吧。”
  这次亦是。
  冬葵哦了一声,翻来覆去地找,回头不好意思一笑,“夫君,没有呢。”
  柳照手上动作一顿,令随从备马,带冬葵去了府邸,冬葵奇怪地没发出疑惑,等柳蕴带她进了以往的衣物房,她坦然地进去选衣服。
  衣物房很大,绫罗绸缎挂了满壁,金银玉石玛瑙珊瑚等首饰成盒子地堆着,梳妆匣子摞在一起,冬葵穿梭其中,一身的粗布麻衣,与这里格格不入。
  门口以往专门为她梳妆的几个丫鬟神情激动,说实话,一日不动手,她们就手痒,何况还憋了这么多日呢!
  此刻恨不得冲进来,架起冬葵到桌前,吼出一声,“夫人坐着,让我们来!”
  兴许冬葵真听到了她们的心声,翻了几个梳妆匣子,突地想起了什么,转头向她们招了招手,几个丫鬟一哄而上。
  柳蕴饶有兴致地瞧着,随从搬来宽椅,他顺势坐下,斜着身子往后靠去,一手肘撑着扶手,五指曲起支着侧脸,静静地看着被围在中间的冬葵。
  一丫鬟问,“夫人想要什么样的?”
  冬葵的神色有些茫然,像是遵从了内心的呼声,“最贵最美的。”
  “是!”
  丫鬟们兴奋,果然是他们的夫人啊!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丫鬟们的妆扮才好了,柳蕴抿了口茶,将茶杯递予随从,瞧着冬葵朝自己走来,冬葵的眼里像含着一汪水,“夫君,往宫里怎么走?”
  说到底,脑子还糊涂着。
  众人瞧着面色极沉的柳蕴,悄悄退了出去,房里静极,柳蕴一把捞住冬葵,冬葵跌落在他怀中。
  男人掐紧了那细腰,按住抱了一会儿,呼了口气,“我带你去。”
  落日西沉,昏色漫漫,两人往宫中去。
  谁也没料到,宫宴在长公主居住的昭楦殿举行,朝中诸臣及家眷此时都往殿去。
  宋平水携家眷也到了,宋夫人悄悄问:“太后气打的什么算盘?”
  “还能有什么,想拿长公主收拢大人。”宋平水低语。
  宋夫人焦急,“那夫人……”
  “想多了,大人多看公主一眼,日后孩子我包了,你闲着!”
  “滚吧,我也晓得这个!”
  内殿里,长公主眼角还红着,太后哄了许久,“莫哭了,哀家知道你今日受了委屈,柳蕴如此待你,那是因为之前没见过你,等见了你,有他后悔的。”
  长公主止了泪儿,她自小金尊玉贵地长大,又生得一副好容貌,素日在京外被人捧习惯了,哪次出行不是浩浩荡荡,本以为此次回京,亦会得到盛大恭迎,哪里料到会如此凄冷?
  等得知了缘由,不免恨上了柳蕴,这会儿她道:“母后总说柳蕴怎么好,今日这情形,不过也是个不知礼的,母后还是打消了以往的念头吧。”
  “傻孩子,你说这话,是因为你没见柳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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