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表叔画新妆——笑佳人
时间:2020-01-10 08:31:48

  等青楼里的人端了水赶过来浇到徐演头上时,徐演的脸已经烧成了焦黑一片,滋滋地冒着浓烟。
  “国公爷,国公爷!”车夫与小厮叫的撕心裂肺,以最快的速度将昏迷的徐演抬到车上,急速朝国公府赶去。
  国公府乱成一团时,品月笑着向容华长公主汇报了这个消息。
  容华长公主捏着帕子擦擦眼角,再看向品月时,她泪痕点点:“国公爷竟然出了这等事,我身为他的妻子,也该回府去照顾他了。”
  品月笑道:“是啊,奴婢这就命人收拾东西。”
  容华长公主看着品月离开,丢开帕子,走向梳妆台。
  镜中的她眼圈被帕子上的辣椒熏得发红,真的很难过的模样。
  容华长公主摸摸自己的脸蛋,笑了。
  只有他徐演会雇凶杀人吗?
  她堂堂长公主,会找不到替她下手的人?
  为了这个计划,容华长公主这三个月一半心思在治病,剩下一半心思全都用来想对付徐演的办法了,这一次,便是皇兄派锦衣卫来查……
  查到又如何呢,那是她的皇兄,容华长公主相信,建元帝不会难为她的。
  欣赏完自己的泪脸,容华长公主轻声唤了一个名字。
  稍顷,门外走进来一个肤色白皙、面容俊美又儒雅的年轻男子。
  这是容华长公主的新宠。
  病愈之后,容华长公主忽然对身材伟岸的习武之人失了兴趣,现在,她更喜欢俊美温柔的小书生。
 
 
第97章 
  十月初冬,无需应酬也没有什么消遣的内宅女子都睡得早,阿渔饭后看会儿书便睡了。
  院子里突然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在黑夜无比清晰。
  阿渔蹙眉,直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立即坐了起来。
  “夫人,国公爷出事了!”
  进来传话的是宝蝉,她跑到床边,喘着气道:“刚刚吴随来敲门,说是国公爷被人抬回来了,烧伤,整个人都是黑的!”
  徐演?烧伤?
  阿渔有片刻的恍惚,是她在做梦,还是,这件事真的发生了?
  “夫人,您得过去看看吧?”见主子呆愣愣的,宝蝉尽职提醒道。
  阿渔反应过来,只穿中衣的她也终于察觉到冷了,忙道:“快去拿衣裳。”
  一通忙乱,一刻钟后,阿渔已经在宝蝉、吴随的陪伴下走在去正院的路上了。
  半路遇上了同住东院的二房一家。
  二爷神色凝重,二夫人神色难辨,走到阿渔身边试图从阿渔口中打听消息,但阿渔能感觉到二夫人的幸灾乐祸。
  其实二夫人与徐演能有什么仇?但她就是这么一个喜欢幸灾乐祸的人,除了她自家人,谁倒霉都会沦为她口中的谈资。
  大多时候阿渔都反感二夫人的幸灾乐祸,唯独这次,阿渔没有资格反感。
  因为她内心也在雀跃。
  她正愁没办法报复徐演,徐演居然自己出事了,整个人都烧黑了,那得多严重的伤?
  有那么一瞬间,阿渔都希望徐演不治而亡!
  一个两辈子都觊觎她的男人,一个两辈子都对她的贴身丫鬟下手的男人,阿渔做不到把他当徐潜的亲哥哥敬重。想到徐演多活一日她就要多担心一日,阿渔宁可做一次心肠歹毒的女人,求菩萨保佑这次徐演大难必死。
  一行人脚步匆匆,赶到正院时,徐老太君已经到了。
  徐演的侍卫往回走时便去寻了一位京城名医来,宫里的太医现在还在去请的路上。
  郎中深谙烧伤的治疗之道,下令除了送水的丫鬟,不许任何人再进内室,以防带进任何病气或灰尘。
  阿渔跟在二夫人身后进了徐演的厅堂,一抬头,便见徐老太君憔悴地坐在主座。老人家花白的头发都没有梳,足见来时有多慌忙。
  看到这样的徐老太君,阿渔心里很难受。
  她恨不得徐演去死,但徐演死了,徐老太君白发人送黑发人,阿渔现在当了母亲,知道徐老太君会有多痛苦。
  “母亲。”阿渔跪到徐老太君身旁,难受地哭了。
  她不是一个好儿媳,一边盼着婆母的长子最好病死,一边又假惺惺地替婆母难过。
  阿渔不想将此事告诉徐潜,便是不想让徐潜也承受这种左右为难的痛苦,无法狠心去报复亲哥哥,也无法不介意亲哥哥对手足之情的背叛。
  二夫人见阿渔哭了,她也跪到徐老太君另一侧,低头擦拭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徐老太君看看两个儿媳妇,什么都没说。
  能说什么呢,亲生儿子半死不活的,徐老太君没有力气再哄任何人了,儿媳妇真心或假意的孝顺对她也没有任何意义。
  没过多久,西院的两房人也赶了过来。
  除了年幼的孩子们,整个国公府的主子们都过来了。
  容华长公主与宫里的太医前后脚到的。
  太医与徐老太君见过礼便去了内室。
  所有人都看向一身素衣、不施粉黛、眼圈泛红的容华长公主,世子徐慎、六公子徐恪的神色最为复杂。
  容华长公主一边走向徐老太君,一边用帕子擦着眼睛:“母亲,国公爷好端端的,怎么会招此无妄之灾?”
  徐老太君看着这虚情假意的长公主儿媳,眼里突然泛起肃杀凌厉。
  容华长公主首当其冲,惊得停下了脚步。
  那一瞬间,容华长公主后悔了。
  偷袭徐演成功,她太得意忘形了,一时忘了她这个婆母也是皇家公主出身,便是抓不到她行凶的证据,也有胆量对她动用私刑,而且就算徐老太君杀了她,皇兄也无法惩罚当年凭借一己之力辅佐皇兄坐上龙椅的亲姑母。
  站在原地,容华长公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还知道回来?”余光扫过徐慎、徐恪两个懂事明理的好孙子,徐老太君在心里长叹一声,随后为自己的怒气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容华长公主闻言,全身也放松下来。
  原来老太君是在气这个,她还以为老太君这么快就怀疑到她头上了。
  “儿媳知错了。”
  容华长公主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
  徐老太君扭头,冷声道:“去你自己屋里跪着。”
  容华长公主咬唇,若不是急着知道徐演的生死,她才不会回来受这个气。
  扫眼一双儿子,容华长公主板着脸离开了。
  徐老太君非常不给容华长公主面子,她与众人在厅堂里守了一晚,容华长公主便在后院她的房里跪了一晚。容华长公主当然不是什么愿意受委屈的人,没跪多久她便想偷懒,但徐老太君早有预料,派芳嬷嬷过来在容华长公主耳边说了一句话:“老太君说了,要么您亲自跪废您这一双腿,要么她叫人打断您的腿。”
  容华长公主不服:“当初我搬走是国公爷负我在先,母亲凭什么……”
  芳嬷嬷嘘了声,冷冷地盯着容华长公主道:“您做了什么,您自己清楚。”
  徐家在京城的名声一直都很好,没得罪过什么人,如果国公爷得罪的是朝廷大臣,那些官员们再恨国公爷也想不出这种歹毒阴损的害人法子,泼锅汤、泼火油这两样法子,大同小异,容华长公主到底是吃了什么药才会认为别人看不出是她下的手?
  现在老太君只是先要容华长公主的腿,如果国公爷有个三长两短……
  芳嬷嬷恨不得打容华长公主两个耳光。
  容华长公主与国公爷的恩怨她管不着,芳嬷嬷这辈子只忠心老太君一人,国公爷死了,容华长公主便等于挖了老太君的心头肉,芳嬷嬷在旁看着,都替主子心疼。
  “你们俩,好好看着夫人。”回去陪伴徐老太君之前,芳嬷嬷厉声吩咐两个婆子道。
  这下容华长公主是不跪也得跪了。
  让容华长公主解气的是,天快亮时,前院突然传来一片女人的哭声。
  狼狈跪在地上的容华长公主笑了。
  死的好,死的好,用一双腿换徐演的死,值了。
  昏迷之前,容华长公主解恨地想到。
  ——
  等了一晚,亲耳听太医、郎中劝她节哀时,徐老太君反而比等待的时候还要平静。
  她去过战场。
  攻城战常用火攻,守城人往远了会射火箭,近了会往城下扔火桶,凡是受了烧伤的人,九死一生。
  或许,早在看到浑身焦黑的儿子时,徐老太君就做好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准备。
  死就死了,徐老太君活了一把年纪,送过太多人离开,寿终正寝的父皇母后,造反失败处死的堂兄堂弟王爷侄子们,以及自家的老爷子。现在轮到亲儿子了,她也没什么眼泪可流。
  徐老太君只想知道一个答案。
  徐家的人,便是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不能做糊涂鬼。
  徐老太君将长子身边的几个心腹叫了过来,一个一个地审问。
  徐老太君恨容华长公主,但她也知道,如果不是儿子又去招惹了容华长公主,容华长公主与面首们过得逍遥快活,犯不着又出此杀招。
  徐演已死,替他办事的心腹既不必再担心得罪国公爷,也无法在老太君面前撒谎,便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出来。
  心腹并不知道徐老太君已经笃定是容华长公主行凶了,为了帮老太君排查所有可能的凶手,心腹还交代了一件完全出乎徐老太君意料的事。
  “老太君,国公爷曾派人去劫持五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宝蝶。”
  徐老太君低垂的眼皮猛地上抬:“你说什么?”
  心腹叩头,详细地解释道:“那日宝蝶回家探亲,国公爷命我安排两人去劫持宝蝶,国公爷交代他们路上毁了宝蝶的清白,再将宝蝶带到庄子,交给国公爷。”
  徐老太君咬牙:“你可知他为何要这么做?”
  心腹犹豫了下。
  徐老太君抓起茶壶砸了下去:“说!”
  心腹肩膀颤抖,旋即道:“具体我也不知,只是,只是自从长公主搬走,国公爷便让我盯着五夫人的一举一动,国公爷说,若,若五夫人出门,必须禀报他。”
  徐老太君闭上了眼睛。
  一边派人盯着自己的弟媳,一边又派人去毁弟媳身边大丫鬟的清白,毁了清白再把人送到他身边,分明是要威胁宝蝶做什么。
  一个贴身大丫鬟能做什么?
  徐老太君听说过太多后院的龌龊,儿子的卑劣心思……
  徐老太君突然笑了,一边笑一边捶自己的腿。
  都说人老了会糊涂,那究竟是她老糊涂了,才一直都觉得自己教子有方儿子侄子孙子个个有出息,还是长子年纪大了突然糊涂了,竟能对自己的亲弟妹下手?老五还在边疆打仗,他身为哥哥竟然在琢磨如何……
  徐老太君慢慢打住了笑。
  视线落到跪在那里的男人身上,徐老太君疲惫道:“管好你的嘴,否则我要你的命。”
  那人当场掰断自己的一根手指,发誓绝不再对任何人提及此事。
  徐老太君放他走了。
  屋里只剩她一个人了,徐老太君拄着拐杖走到窗前。
  外面一片黑暗,满天繁星也照不亮人间。
  眼角滑落什么,徐老太君摸了摸,苦笑。
  或许,她还要感激容华长公主?
  如果不是她,这个家可能就要毁在长子手里了。
  与亲兄弟手足相残比,徐老太君更愿意接受夫妻间的冤冤相报。
 
 
第98章 
  徐演死了,容华长公主的腿也废了。
  但容华长公主被徐老太君禁足于国公府西北角的一座偏僻院子,名曰容华长公主因为丈夫的死深深地悔恨之前所为,从此一心向佛,不再过问凡俗之事。
  外面的官员百姓有的人信,有的人不信,但其中秘辛只有徐老太君、容华长公主等屈指可数的几人知道,外人再好奇再打探也打探不出一丝消息。
  徐演下葬的第二天,徐老太君病倒了。
  建元帝听说此事后,亲自带着太医来探望他的姑母。
  徐老太君是真的病了,额头缠着抹额躺在床上,病怏怏地看着没精神。
  六十多岁的老人,又遇到丧子这么大的打击,徐老太君的难过不搀半点假。
  芳嬷嬷将建元帝请进内室,搬把绣凳放到床前,然后便退了出去。
  “你不在宫里忙,过来看我做什么。”徐老太君看着床前一身常服的帝王,无奈地道。
  建元帝拿开椅子,径直坐到了床边,握住徐老太君的手道:“这世上属您最疼朕了,听闻姑母卧病,朕心甚忧。”
  徐老太君叹道:“都是叫他们两口子气的,放心吧,养两日就好了。”
  建元帝已经猜到徐演的死与亲妹妹有关了,现在徐老太君竟然一点都没有瞒他的意思,建元帝心头忽的一暖。姑母不瞒他,说明姑母还把他当侄子,否则只要姑母想瞒,他便是能自己查出实情,也不能追究什么。
  “姑母何出此言?”建元帝轻声问道。
  徐老太君看他一眼,悠悠道:“上次容华与守坚大吵一架,闹得满城皆知,其中内情你都知道吧?”
  建元帝点点头,虽然徐演欺负妹妹很可气,但男女床上的事,徐演到底欺负了多少,建元帝无从得知,后来妹妹差点将徐演烫成废人,害徐演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前期每一日敷药包扎的痛苦都不亚于女子破处,建元帝觉得,妹妹这仇也算报了。
  如果徐演只是普通官员,建元帝会继续治徐演对妹妹不敬的罪,但就算不提徐老太君对他的恩情,徐演也是他的亲表弟,建元帝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徐老太君又缓缓说出了长子死去的真相。
  建元帝脸色大变:“这,这,真是糊涂!”
  徐演该死,竟然用那种方式要害他的妹妹,不过妹妹自己报了仇,也是真的犯了杀人大罪,建元帝如果要追究徐演的罪,那妹妹反杀的罪他也不能轻饶。
  “守坚便是有错,朕自会罚他,容华怎能动用私刑?”建元帝沉声训斥自己的妹妹道。
  徐老太君摇摇头,疲惫道:“那是守坚咎由自取,容华所为情有可原,只是我先前不知真相,看到守坚被人抬回来,我罚容华跪了一晚,跪坏了她的一双腿。守坚死后我才查出真相,可惜容华不肯原谅我了,自请搬去了静园,等会儿皇上去见她了,替我跟她赔个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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