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很乖,抬头“喵”一声,还是只鸳鸯眼,在灯光下美得令人出神。
张雪妮回答:“这是只流浪猫,我给它取名叫浪浪。”
盛思夏:“……”
这个名字,还真是省事儿。
“我想养它,但是爸爸说,阿姨不喜欢猫,不让我养,”张雪妮眼神闪着希望,“姐姐,你能帮我去和爸爸说情吗?我来养,不麻烦爸爸和阿姨。”
盛思夏笑笑,摸了摸孩子的头发。
恐怕,小姨并不是不喜欢猫,而是当年波比跑了,那只暹罗猫还是林树谦送给她的,再看到猫,小姨难免有些触景伤情。
而且这一只……
盛思夏看见小猫脖子上的项圈,样子还挺别致,恐怕不是流浪猫,而是家养的宠物猫。
张雪妮说,她从跟着爸爸搬来那天,就遇见了这只小猫,她很乖,从来不乱抓人,见到她,就躺下来翻出肚皮,有时候会躲在车底下,那样会暖和些。
是啊,盛思夏想,冬天到了,一只小猫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一定很难熬。
现在时间还早,不到八点,盛思夏从屋子里翻出一只纸箱,将小猫放进去。
带上张雪妮,打的去了最近的一间宠物医院。
在路上,她接到傅亦琛打来的电话,她心里还有些气他,便摁掉电话,没有理会。
到了医院后,当晚的值班医生居然认出这只猫。
原来她是附近一对情侣养的,一年前曾带它来打过疫苗,做了驱虫,后来还做了绝育,时不时会带过来洗澡,买些玩具,近一个月没再出现了,医生还纳闷。
一旁的护士惋惜地说,“可能是小情侣分手了,就把猫扔了,这种事我们见多了。”
“哎呀,分手就分手嘛,猫是无辜的呀,真作孽。”医生也摇头。
小朋友听不懂这些乱七八糟的,她天真的眨着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盛思夏,“姐姐,我们给它找个主人吧,浪浪好可怜,无家可归,会冻坏的!”
孩子的央求,让她心软。
反正今天小姨不在,家里没人,她就自作主张,打算暂时收留浪浪,并拜托医生在店内发布一则领养公告,希望能尽快找到好心人,领走浪浪。
它在外面流浪了这么久,毛色都脏了,盛思夏出钱,给它洗了个澡,又恢复了从前漂亮的样子。
它很乖,一只喵喵叫,还亲呢地蹭蹭盛思夏的手。
看到它,盛思夏就想到波比。
不知道它偷溜出去之后,跑去了哪里,有没有碰上好心人,也能这样温柔的对待它。
不由得一阵心酸。
从医院出来,张雪妮很兴奋,一路都抱着浪浪,恨不得今晚抱在一起睡觉。
回家的路程不远,路灯为他们指引方向,盛思夏决定走回去。
今晚月色很漂亮,圆满的挂在空中,这样的景色,总是容易让人想起团圆一类的事,她也不可免俗,思念起,那个一开始逗她害羞,然后又惹她生气的人。
沿着熟悉的路,她鬼使神差地,绕到了那栋白色房子附近,再往前走,就是傅亦琛的家。
他今晚应该不在这里吧。
想到他刚才坐车离去时决绝的样子,盛思夏心里不太好受。
她低着头走路,没注意前方的情况。
“姐姐你看,那是不是刚才的哥哥?”张雪妮蹭蹭她。
盛思夏忙拉住她,站住不动,果然看见傅亦琛正站在门口,正在跟一个女人说话。
这个女人一头长而浓密的卷发,手里叼着一根细长的女士烟,打扮摩登而风情,盛思夏认得她,是傅亦琛的一位邻居。
之所以认得,因为她曾经多次在深夜时分,到傅亦琛家来管他借火。
被盛思夏撞见过几次,那时候,她心里就挺微妙的。
同为女人,她当然能看出卷发女人的意图,同时又觉得她大胆,套路也多,每次不是借火,就是出门扔垃圾忘带钥匙。
简直千层套路。
盛思夏心里一横,牵着张雪妮的手,迎面走过去。
卷发女人看到她,傅亦琛也跟着望过来。
他脱了大衣,只穿着里面的西装,身姿玉立,挺拔英朗,大晚上的站在这里,也不知道想勾引谁。
哼。
盛思夏被勾起了火。
不管他想干什么,和这位千层套路女士接下来有何活动,她决意要破坏他的好事。
一定要做他人生路上的绊脚石,不屈不挠。
盛思夏走到他面前,还未说话,那女人先掩着鼻子,一副做作样子,“唉,小姑娘,别抱着猫乱跑啊,我和傅先生都对猫过敏的!”
说着,还若无其事地往傅亦琛身边靠拢。
还我和傅先生……
大概也是和当年的林树谦一样,受了杂志小道消息的影响,居然真以为傅亦琛对猫过敏。
“雪妮,把猫给我,”盛思夏接过小浪,面无表情地摸摸它,然后出其不意地,朝傅亦琛怀里一扔,“帮我养!”
说完,盛思夏牵着张雪妮的手,无视女人震惊的目光,头也不回地朝傅亦琛家里走,熟练地按开密码,走进去,砰一声关上门。
“咔哒”一声,门被反锁。
她把傅亦琛锁在了外面。
第36章
屋子里开着地暖, 盛思夏在鞋柜里没找到可以给张雪妮穿的拖鞋,傅亦琛这里,是他独立安静的居所, 不常招待客人,连拖鞋也没准备。
她干脆让张雪妮脱了鞋, 到沙发上坐着玩。
小孩子看见盛思夏刚才锁门的动作,她紧张地拉着盛思夏的手, “姐姐你锁门干嘛?”
“进屋子, 当然要反锁,不然坏人要进来,记住了吗?”
“可是, 哥哥还在外面, 还有浪浪!”张雪妮惦记着她的小猫。
盛思夏站在门前, 透过猫眼, 看见傅亦琛正朝门口缓缓走来, 那只猫正乖乖地躺在他怀中。
她安慰张雪妮,“放心,浪浪没事,一会儿就让它进来。”
说话间, 傅亦琛已站在门前。
他抬手,按响门铃,然后等待着盛思夏给他开门。
不开不开就不开。
盛思夏稳如泰山,抱着胳膊,悠哉悠哉地站在门后。
从猫眼里, 盛思夏看到那只鸳鸯眼的猫,正乖顺地伏在他的西装上,可能是怕冷,毛茸茸的小脑袋拼命往他怀里钻,爪子扒拉着,寻求温暖的所在。
她心里忽然产生一个怪异的想法。
怎么觉得这只猫那么像自己呢?
就在这时候,她包里的手机响起来,恰好她看见傅亦琛也拿起手机。
不用问,一定是他打来的。
铃声响起许久,盛思夏也没接,倒是小雪妮,眼巴巴地望着门外,惦记着她的新朋友浪浪。
她叹口气,板着脸接起电话。
却一声不吭,等着对面先讲。
“夏夏,把门打开,让我进来。”他声线低沉醇厚,听不出半分情绪。
盛思夏冷静地问,“这门反锁了,但拿钥匙可以开,你的钥匙呢?”
“钥匙在大衣口袋里。”
“你的大衣呢?”
“刚才进门的时候脱在沙发上了,你自己看。”
盛思夏问一句,傅亦琛答一句,很好脾气的样子。
她就是这样,傅亦琛越是迁就,她就越是得寸进尺。
从前就是如此,一步步走进他家里,霸占他的房子,还骗到了他家大门密码,直到今天,鸠占鹊巢,堂而皇之地把他锁在门外。
“好端端的,为什么脱掉大衣,去门外跟人聊天?”盛思夏越发觉得自己有理,这都是他自找的。
傅亦琛:“……”
盛思夏说,“是觉得自己身材棒棒的,不表现一下就浪费了是吗?”
他低声笑了,“我可没这么觉得,是你自己说的。”
男人肩阔腰窄,一身黑色正装,显得禁欲十足,又不可冒犯,可不是要出去炫耀一番吗?
她恼羞成怒,“不许笑,严肃一点,你这个态度就不端正。”
“好,我严肃,”傅亦琛敛去笑容,正对着猫眼,说,“先让我进来,外面有点冷。”
“你要是穿了大衣,现在就不会冷了。”
“不是我冷,是猫冷。”傅亦琛动作轻柔,抚了抚怀中的小猫,他修长的手指划过白色绒毛。
他手指的动作很慢,却极温柔,脸上表情冷淡,猫爪子扒拉在他肌肉紧实的手臂上,兼具力量与柔情。
这个对比,平白让她的心跳了一下。
周身被暖气包围,她的后背却激起一阵战栗,好像被什么轻轻抚过。
她告诉自己,是看在浪浪的面子上。
盛思夏开门,让他进来,始终板着一张脸。
浪浪缩在傅亦琛怀中,竟没有要下来的意思,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极为享受。
真不想承认。
她居然会羡慕一只猫。
傅亦琛先蹲下来,然后松手,让猫跳下去,真是温柔至极。
浪浪还挺不舍得离开,蹭着他的裤腿,扒拉着想要再上来,喵呜喵呜的叫着。
盛思夏目瞪口呆。
这才几分钟时间?他不穿大衣站在门口撩妹也就罢了,居然又轻轻松松收服一只猫,真是人间祸害。
这也太不像话了。
远离,必须要远离。
“雪妮,还不快来把猫抱走,我们要回去了。”盛思夏故意这样说。
张雪妮“哦”了一声,从沙发小跑过来,将浪浪抱进怀里,一只手拽住盛思夏的衣角。
“等会儿,”傅亦琛走进厨房,倒了一杯饮料,放在茶几上,对张雪妮说,“你先喝点东西,坐一会儿,待会儿再送你们回去。”
张雪妮很听话,乖乖坐下。
她觉得这个更像叔叔的哥哥,虽然好看,却不太亲近,对于他主动示好的行为,她很是受宠若惊,自然听话。
“我的呢?”盛思夏朝他伸出手,“我也要喝。”
“我这里有酒,你要喝吗?”
傅亦琛牵着她,来到客厅一侧的恒温酒柜前,里面摆着琳琅满目的酒瓶,傅亦琛打开酒柜,抽出一瓶威士忌,又挑出一瓶仙粉黛。
“你喝这个。”
“我也要喝威士忌。”盛思夏说。
“你喝不惯,这个太冲。”傅亦琛说着,倒一点至酒杯中,怕她不信,给她尝一口。
盛思夏最多能接受加冰的喝法,像这种neat,果然有些辛辣,她猝不及防一口喝下去,被呛得咳嗽起来。
“都说了你喝不惯。”傅亦琛拍拍她的背,见她头发都乱了,散在脸颊边,咳出泪意,眼神湿漉漉的,他忍不住伸手,用大拇指轻轻揉擦她的嘴角。
盛思夏紧张地捏住他的手,才发现他的手是冰凉的,吓了一跳。
一定是刚才被她锁在外面,冻成这样的。
“对不起啊。”她有些惭愧,主动帮他暖手。
这一回,却是傅亦琛退了一步。
他抽回手,若无其事地揣进口袋里,饮一口威士忌,目光看向窗外,像是在回避她的眼神。
他正好侧对着盛思夏,喝酒时,喉结滚动,表情却是隐忍。
他这个动作,恰好又让盛思夏想起,发生在那天晚上的事情,同样也是在这个房子里,他用冷漠拒绝了她的靠近。
“我该走了。”盛思夏的态度迅速冷淡。
傅亦琛却拉住她,挡住她的去路,“等会儿我送你回去。”
“很晚了,我不方便待在一个异性家里,你还是让我走吧,免得我又对你做出什么举动,惹你讨厌。”盛思夏别过脸,不去看他。
这种感觉真讨厌极了。
为什么她总是这么被动呢?
傅亦琛却笑了,他压低声音,无奈地说,“不是怕你对我做什么,我是怕我自己……”
“啊?”
“我是怕你靠我太近,我会像刚才在车上那样,忍不住那样对你。”傅亦琛按住她的肩,动作克制地轻轻将她头发别在耳后,手指又不可避免地,碰到她的耳朵。
又令她想起,那种焦灼,却又隐隐期盼的感觉。
“你很讨厌不是吗?总不能,你还没答应我,就先让你讨厌我了。”
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在回来的路上,故意和她保持距离吗?
盛思夏垂眸,望着地板,她的靴子,正和傅亦琛的鞋头挨在一起,她扶住他的手臂保持平衡,像和他闹着玩一样,轻轻踩上去,抬头看,傅亦琛却在冲她无奈地笑。
这一笑,她的心就彻底软了。
好像是说,她可以对他做任何过分的事,他都不会生气。
“我没说讨厌。”盛思夏的声音很轻,一字一句,像暗夜里浮动的萤火虫,钻进他耳朵里。
“可我讨厌这样,好像在欺负你。”
盛思夏叹口气,“你是不是傻呀,我整天对你发脾气,把你锁在门外,现在还踩你鞋子,明明是我在欺负你呀!”
没见过这样的笨人。
“那以后对我好一点,行吗?”他语气低沉。
“嗯,”盛思夏轻轻点头,又问,“你刚才和那个人在门口说什么?”
傅亦琛说,“你不接电话,我准备去你家找你,刚出门就碰见邻居了,接着你就来了。”
这么说,倒是她误会他了。
盛思夏有些不好意思,“我想回去了。”
傅亦琛准备送她,刚走进客厅,却发现张雪妮趴在沙发上睡着了,浪浪团在她脚边,一人一猫,睡得其乐融融。
从前,她也曾在这张沙发上,睡过无数香甜的觉。
“傅亦琛,我那时候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盛思夏声音放轻,不想打扰孩子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