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妆台上,已准备好成套的护肤用品,还有一盏香氛烛台,难怪一走进来,就闻到一阵香气。
还没到睡觉时间,傅亦琛让佣人先出去,他抱着盛思夏坐在腿上,细细密密地吻着,手放在腰上,不堪一握,他忍不住有些动情。
“今晚我就睡这里。”他在盛思夏耳边低低说着。
“不行,”盛思夏轻轻推他一下,“这样不好。”
刚才在饭桌上,傅亦琛喝了点红酒,醉不了,却足以让人煎熬。
他勉强维持着理智,不太高兴地说,“明天我们去住酒店。”
盛思夏觉得惊奇,这委屈的语气,她情不自禁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就这么想吗?”
他郁闷地“嗯”了一声,反问道:“你不想吗?”
盛思夏垂着眼,小声嗫嚅:“我才没有……”
“昨天你明明很舒服,”傅亦琛捏住她下巴,迫使盛思夏直视着他,“撒谎是不对的,我有没有教过你?”
“欺负女人也是不对的。”盛思夏扁着嘴。
干嘛非得戳穿呢。
“我欺负你了?”傅亦琛忽然笑了,带着几分恶意,手划了下去,“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欺负你了?是这样吗——”
盛思夏不敢发出声音,手指甲都要嵌进肉里,感受到极致。
傅亦琛不肯放过她,还故意问她:“这样就不行了吗,那我要是……”
他语气低而冷,在她耳边说出最不堪入耳的话。
“你不许讲!走开……”盛思夏连推都没有力气,溃败成军。
就在这时,偏偏有人敲门。
盛思夏一个激灵,慌张站起来,还要拽傅亦琛一同站起来。
他却不紧不慢地擦了擦手,“紧张什么?”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个人,脸皮太厚了,老男人真是惹不起。
敲门的是吴绘君。
上流社会那一套,她信手拈来,不管先前发生多少龃龉,明面上仍然不动声色,她好像忘记了刚才饭桌上发生的不快,和气地邀请盛思夏到她的衣帽间,挑选明晚宴席上要穿的礼服。
离开前,盛思夏看了傅亦琛一眼,他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刚才,他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母亲懂得权衡,也知分寸,绝对不会故意刁难他的未婚妻。
说选衣服,就真的只是选衣服而已。
像吴绘君这样的贵妇人,衣帽间自然无比奢华,礼服都是品牌送来的当季新品,颜色多以稳重端庄的黑白灰或莫兰迪色为主,少见鲜亮跳跃。
倒也符合她的身份。
佣人送上一只香槟色礼盒,打开来,是一条正红色的鱼尾裙,收腰设计,明艳大方。
这是吴绘君为盛思夏准备的礼服。
吴绘君让盛思夏到更衣室换上,等到盛思夏出来,她眼前一亮,止不住地赞叹:“真是个漂亮孩子,这衣服你穿着再合适不过了。”
盛思夏微笑着,从衣橱里挑出一条藏蓝色的长裙,“阿姨,您皮肤白,个子也高,这件很适合您。”
“好,就这件,阿姨听你的。”吴绘君吩咐佣人将衣服拿下去熨烫。
佣人走了,衣服也挑完了,一时间有些静默,盛思夏心中在想,吴绘君接下来,一定有话要说。
她带着盛思夏到旁边的房间坐下。
“盛小姐漂亮又聪明,难怪亦琛那么紧张你。”吴绘君说。
她眼型狭长,和傅亦琛非常相似,眉眼间有着如出一辙的疏淡,气质尊贵,养尊处优久了,还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气。
这令盛思夏想起,她和傅亦琛初见时,他给她的第一印象。
就像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不觉得暖,他即便笑着,也隔着距离,仍然令人趋之若鹜。
盛思夏不禁莞尔,“他老拿我当小孩。”
刚刚还在欺负她。
当然,这话盛思夏只敢在心里说说。
“那是他疼爱你,”吴绘君微笑着,“你是个幸运的孩子,能走进他心里,懂他,理解他,以后你们要彼此照顾,互相体谅。”
“我知道,阿姨放心。”
吴绘君叹了口气,拍了拍盛思夏的手,“亦琛这孩子固执,从小就特别有主意,感情比较淡,这也怪我和他爸,他一直和我们不太亲近,今天要不是你,他可能不会过来。”
盛思夏静静听着,没有多话。
她那几年陪伴小姨,懂得了一个道理。
有时候长辈说话,并不是要晚辈帮忙解惑,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
“他决定了的事不容置喙,我也不说什么了,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我就不瞎掺和了,”吴绘君话锋一转,温柔地笑笑,“只是这婚礼不办也罢,还是要挑件漂亮的婚纱,一辈子可就一次。”
“那当然,到时候如果阿姨有时间,可以帮我挑选吗?”
“挑什么?找设计师重新设计一套,我的儿媳妇,当然要独一份的漂亮,”吴绘君目光落到盛思夏的手指,她站起身来,说,“夏夏,回房间去吧,亦琛在等你。”
盛思夏犹豫着,想问又没问,满腹疑问回到房间。
先闻到香气,是那支烛台燃烧时弥漫的味道。
房间没开灯,只燃着蜡烛,烛火摇曳,床上铺满了玫瑰花瓣,傅亦琛穿着黑色西装,打着领结,阔肩峰腰,姿态隆重,像是骑士在迎接他的公主。
盛思夏亦步亦趋地走过去。
她盯着傅亦琛手中端着戒指礼盒,那枚镶嵌着珍珠与粉色钻石的戒指嵌在其中,随着他的动作闪烁着光芒。
“哪里来的?”
“你出去后,母亲让人交给我的,”傅亦琛说,“这是我外祖母结婚时的戒指。”
盛思夏喃喃感叹着,“好美。”
傅亦琛摸了摸她在烛光中明媚的脸,缓缓单膝跪下,握住她的手,神色紧张而虔诚。
”你别跪了,不是都求过了?”高傲的男人为她屈膝,盛思夏眼中酸涩,想拉他起来。
“不一样,这次是正式的。”傅亦琛坚持着,在她手背落下一吻。
盛思夏目光随着烛光摇曳。
“首先我要跟你道歉,再一次的,为我曾经的自我傲慢道歉。”
“我确实很自我,自我到从未设想过爱情的发生,一厢情愿地把你当小孩,固步自封,不够坦诚,这一点我不如你,或许你才是我的老师。”
盛思夏小声嘀咕:“的确不如我。”
“严肃一点。”傅亦琛深深的看着她。
她翘起嘴,不乐意了,“你凶我!”
哪有人求婚还这么凶的。
“好好好,不凶不凶,”傅亦琛语气放柔,他取出戒指,执着她小巧的手,“盛思夏,你愿意嫁给我吗?”
盛思夏喜欢傅亦琛念她的名字,尤其在这个时刻,像是启动某个古老的咒语,古老虔诚的誓言即将生效。
她侧过脸,掩去泪水,傅亦琛已为她戴上戒指,冰凉的,马上又被他指腹温热。
“别哭。”
“谁哭了?”盛思夏故意虎着脸,一板一眼地说,“既然你刚才都叫我老师了,那我只有不辞辛苦,你的下半辈子就由我来指教啦!”
“好的,老师,”傅亦琛笑了,在她耳边低语,“今天晚上,准备怎么指教我?”
盛思夏脸一红,伸手去推他。
手被握得很紧,他不会松开,这辈子都不会再给她推开他的机会。
刚才的求婚告白,被盛思夏打岔,有段话,傅亦琛还没来得及说。
除了道歉,他还欠一句感谢。
盛思夏曾经说过,她的生日并不在夏天,名字却叫思夏,不知道是因为父母相识在夏天,还是相爱在夏天,可能充满回忆,也可能毫无意义。
现在想想,不是没有意义的。
像是某种神奇的宿命论,那个夏天让他们相遇,或许命运通过某种方式,把它嵌进她的名字里。
他或许不是虔诚的教徒,却心存感恩。
那场炎热的盛夏,他门口偶然生长的野生红色花朵,她闯进他家……
命运环环相扣,缺一不可。
母亲庄园里的玫瑰虽美,却比不过那无名小花清甜,等到明年天暖,他家门口一定又开出许多,盛思夏一定吃得心满意足。
当她抬头,一定会像当年那样,对他露出天真纯美的笑。
那个夏天过去了,他们还有许许多多个夏天。
温柔执手,脉脉相拥,以待白首。
(全文完)
第58章 番外一
骤雪初歇, 给世界裹上银色, 窗棱上铺着厚厚一层雪, 盛思夏拿食指挑起一点,然后呼一声吹散。
和傅亦琛从瑞士回来的那天, 云城又下了第二场大雪,气温降至零度以下,路面结冰, 多处封路,出行受到极大影响。
朋友圈里一波新鲜感早已刷过,更多的是在抱怨这场雪带来的不便。
每天的愿望就是放假涨工资的社畜们, 整天叫苦连连,昨天盛思夏办公室里有个男同事,在下班路上滑了一跤,手掌擦破了,第二天假都不敢请, 还得忍着疼来上班。
只有放了寒假,无需遭受社会毒打的小孩子能高高兴兴玩雪。
昨晚是腊八节,傅亦琛去日本出差, 盛思夏和小姨一起回了外婆家过节, 喝粥打牌,玩至深夜,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才被小姨带回家。
车后座上,张雪妮小小的手攥着盛思夏, 脑袋歪在一边,已经睡着了。
开车的是张明礼,自从小姨出院后,家里也没再请司机,张明礼一人身兼数职,既是司机,又是跑腿,小姨术后饮食多有忌口,她口味也变得挑剔,连陈妈做的饭菜都吃不惯,张明礼为小姨研究食谱,连厨房都活都揽去大半。
即便如此,外公外婆对张明礼仍然有许多不满,饭桌上顾着小姨的心情,虽然嘴上没说什么,表现得却十分冷淡,并不主动与张明礼说话。
小姨一直皱着眉,本来是要发作。
但两位老人对张雪妮态度却十分亲切,给了糖果,塞了红包,还给她和盛思夏一人一条亲手织的羊绒围巾。
虽然外公外婆对小姨的选择很不满意,但还是接受了,就像林树谦那次一样。
临走时,还特意叮嘱盛思夏,等傅亦琛回来,一定要带他到家里来瞧瞧。
车上暖意融融,令人昏昏欲睡,车快没油了,途径加油站,张明礼下车忙活。
盛宛柔同盛思夏一起坐在后座,挽着手,冷不丁地说:“还好今天没带你家老傅过来,不然这一对比,咱老太太更要横挑鼻子竖挑眼。”
“什么老傅,谁老了?”盛思夏困得头一点一点的,猛然睁开眼,不高兴地抗议,“人家才三十一!”
盛宛柔乐了,食指戳一下盛思夏的脑袋,嗔道:“不是上回你自己叫的?就许你叫我不能叫?”
“不能,就许我叫。”
她扁着嘴倦容满面的样子,让盛宛柔想起她三岁时,姐姐从美国回来,全家人抱着盛思夏去机场接人的情景。
那时候盛思夏才丁点大,不爱走路,喜欢叫人抱着,又娇又嗲,早上能为了不去幼儿园在被窝里又哭又闹又撒娇,那天早起,全家人连哄带骗才把盛思夏从被窝里抱出门。
等到了机场,接到盛宛文,盛思夏见到妈妈,却怯怯往小姨身后躲,抱着小熊布偶,根本认不出妈妈。
委屈巴巴地鼓着脸扁着嘴巴,就跟现在差不多。
盛宛柔掐一把盛思夏的脸,笑着问:“住一起了?”
“没有,我睡床,他睡沙发。”盛思夏声音微弱,明显连自己都不信这话。
“好好好,你睡床,他睡沙发,”盛宛柔故意迁就着她,没有戳穿,“反正你自己注意安全就行,结婚了先过几年二人世界再要孩子。”
这下盛思夏彻底醒了,“要什么孩子?我才不要。”
盛宛柔摇头,“听听,这就是孩子话,怎么跟我当年一样啊。”
盛思夏小声说:“我不喜欢小孩,傅亦琛也不怎么喜欢,我如果说不要,他肯定同意。”
“现在当然同意,可人会变,等到老了他又想要,你是想当大龄产妇还是做试管啊?”
“小姨你想得也太远了。”
“我是你小姨,我不想谁想?别以为小姨在危言耸听,之前林树谦也答应我不要孩子啊,后来呢?”
话还没说完,张明礼已经加完了油,拉开车门坐进来,启动车子。
两人都不说话了。
小姨提起林树谦,盛思夏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她并没有动摇,刚才说的也都是肺腑之心,她才多大,自己都没成熟,和傅亦琛订婚已经够突然了,根本没去想以后的事。
张雪妮在楼下院子里玩雪,孩子缠着盛思夏,俩人花了一小时功夫,堆出来两个模样可爱的雪人,还给雪人脸上插上一根胡萝卜,盖上帽子,像模像样。
完了,还不辞辛苦地在两个大雪人中间,堆一个小巧的雪娃娃,一家三口,一个不落。
盛思夏:“……”
小孩子冰雪可爱,脸蛋冻得红扑扑的,手都僵了,还要拉上盛思夏一起围着雪人合影。
盛思夏转手就把照片发给了傅亦琛,得意洋洋地冲他炫耀:是我和雪妮堆的,怎么样,是不是惟妙惟肖?
过了几分钟,她收到傅亦琛的消息:雪人鼻子有点歪,太胖了,你这么冷别在外面疯,小心感冒,快回家里去。
真啰嗦啊这个人。
雪人不就是胖乎乎的才可爱吗,他可真是一点浪漫都不懂。
盛思夏撇了撇嘴,走过去把雪人的红鼻子矫正,这才听话地拉着张雪妮进了家。
陈妈炖了一锅山药羊肉汤,给盛思夏和张雪妮盛了一碗,她在饭厅里喝汤,手机刚进门就扔在沙发上,响了好几遍,最后还是张雪妮听见了,给她拿到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