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我后,他们悔不当初——暮寒公子
时间:2020-01-12 10:46:50

  这导致林桓对于周靖印象深刻不说,还不吝惜用自己的创意,发明各种花样百出的称呼来作为周靖的代称。
  包括且不限于“你生理学和社会学意义上的父亲”、“你少于50%的基因直接提供者”、“口头验爹先生”……等等。
  云飞镜对这件事谈兴缺缺,她简短地回了个“嗯”字,觉得自己无话可说。
  林桓点了点头,思维又跳跃到了另一个方向:“那周氏股票怎么样了?”
  竹制的一次性筷子被轻轻撂在瓷碗边缘,碰撞出一声小小的清越声响。
  这是罗泓的习惯,他对谁的态度都是那么认真,和人说话时手里通常是不拿着东西的,更别说握着筷子了。
  “第一天10.23%跌停,第二天下跌5.07%,昨天是第三天,周氏上市股票下跌4.81%。”
  林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同时还不忘记嘲笑罗泓一句:“你闲着可以背圆周率嘛,记这种沾着绿气的数据是个什么毛病。”
  罗泓眉眼不动,对这种无聊话一点反应也没有,重新把筷子握在手里吃面。
  周家毕竟和云飞镜有关系。
  只要是云飞镜的事,他就都放在心上。
  不用破坏他多年以来形成的生物钟,也必不侵占之前就订好的时间表,只在闲暇的时候,罗泓会找出和云飞镜相关的那些东西看一看。
  或者是一面背后描画着云彩的小镜子,或者是几条关于云氏和周氏的财经新闻,再或者是一篇关于云氏兄弟的独家专访。
  这是只属于他自己的私人生活。在学习的余暇里,在零碎的时间中,这些琐碎的信息共同编织成一张大网,在蛛丝马迹之中,旁敲侧击地编织出关于云飞镜如今的情况。
  在因为葬礼离开的那三个星期里,罗泓已经遗失过她一次了。
  他是个有记性的人,同样的一个错误,罗泓从来都不犯第二遍。
  但对他所有做过的一切,罗泓都缄默不语。
  他就像一只古拙的雨过天青色汝窑瓷瓶,颈口细窄,也当真守口如瓶。
  罗泓做过的一切都严严实实地包在烧瓷的圆底里,只有偶然遇上了适合的情况,才通过细细的瓶口,泄露出只言片语的琐碎痕迹。
  比如现在。
  云飞镜有点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罗泓居然记得这么清楚,罗泓却只是付之一笑。
  “是公开数据,查一下就知道。”他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林桓暂时没管这两个人打的眉眼官司。他把那三个听起来就相当惨痛的数据在嘴巴里颠倒着念叨了一遍,疑惑地皱起了眉。
  “这都三天了,居然还惨绿成这个王八色儿……周先生这次真的病得很重啊。”
  云飞镜还是不太想提周靖,因此只是草草一点头。
  罗泓代替她答了这个问题:“新闻上提过了,是脑癌。”
  “毕竟是狗仔,报道也是些不尽不实的东西……”林桓摇了摇头,“我还是信自己根据实际情况结合得出的结论。”
  “壹贰叁周刊公众号上有一篇,记录得很全。”罗泓严谨地说,“从行程表、到医生的主治领域、医生的个人奖项都列举出来了,由以上基础得出的推论,可信度很高。”
  “……”
  这回连林桓都忍不住看他:“等等,壹贰叁周刊是个娱乐杂志……没错吧?”
  怎么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居然还会追娱乐版的公众号了?
  罗泓镇定喝水:“英雄不问出处,数据也不求来历。你怎么看起来好像很惊讶的样子。”
  林桓:“……”
  林桓目瞪口呆,喃喃道:“看你现在的样子,我真不敢相信你是那个三年前分不清金花影后和金棕榈影后的罗泓。我悟了,往后一定引你为戒,终日打熬筋骨,不近美色……”
  林桓剩下的话,都被罗泓用眼神逼杀回了腔子里。
  吃了几口面后,林桓正色提醒了云飞镜一句:“不要只有罗泓上心,你倒看都不看的。这两天你盯着点周氏的股票,要是接下来三天始终都这么死亡蹦极,那你就要做好心理预备。”
  “我怕周家把你给当成牌打了。”
  云飞镜对此倒是直言不讳:“不用预备了,昨天他们已经过来找过我了。”
  同时,她也有点好奇林桓的推理过程:“不过,你是怎么猜到的?”
  “多简单啊,周氏要挽回声誉,拉回大众对于他们的信心,有什么比姻亲关系来得更快?”林桓不屑一顾地一笑。
  “何况以大众智力的接受程度,跟他们说‘老婆娘家要出手帮我了’这种话,是最便于他们理解的,太高深他们还转不过弯儿来呢。”
  云飞镜:“……”
  林桓十句话里有九句都是大规模地图炮,云飞镜都已经快习惯了。
  很快地,林桓又多说了几句补充,也特意表明了自己会跟云飞镜提起这件事的原因。
  他虽然某些时候有点欠揍,但还不至于故意给云飞镜找不痛快,哪壶不开提哪壶,刻意和云飞镜聊起周靖。
  他会提及这个话题,完全是因为……
  “我感觉,即使有那位周姓男子重病的消息被放出来,这个数据也下跌的太不正常了。”
  林桓缓缓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扫了一眼听得认真的云飞镜,和稍微有点豆豆眼,但还依旧听得认真的罗泓,自负一笑。
  “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先确定一下,你那位现存的唯一直系亲属的公司里,到底有没有那么蠢的董事吧。要是没人蠢到自己贬自己公司的值,那就多半是有人在故意控盘,要趁他病,要他命了。”
  说到这里,林桓不由得向云飞镜微微倾过上身,双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八卦光芒。
  “依你之见,再结合一点云家大小姐的内部消息,你觉得,究竟会是什么人在搞你那个素谋一面的亲爹?”
  “……”
  云飞镜左思右想,从细节思考,从大局推断,无论是根据恩仇,还是根据利益,亦或是从道德来说,最合适的答案好像就只有一个……
  “我舅。”云飞镜坦白地说。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林桓登时双眼锃亮。
  罗泓则停顿了一下,非常谨慎地问云飞镜:“具体是哪个舅舅?”
  “这个说不好。”云飞镜肃穆地回答,“但我觉得,最大的可能,是我两个舅舅都在阴他。”
  罗泓:“……”
  罗泓叹了口气:“果真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林桓的反应则人性化多了:“啧啧啧,这大舅子和二舅子都是捡来的吧……看看这铁锤一样坚实的郎舅情谊!”
  云飞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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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云飞镜拿这件事和云笙稍稍提了一下。
  她理解自己身份特殊,因此已经做好了云笙用其他话题把这件事轻轻带过的准备。
  不过即使是云飞镜都没有料到,她才透露出一点要问的意思,云笙大舅便相当爽快地直接承认了。
  ……不知道是不是云飞镜的错觉,云笙大舅他好像还承认得挺高兴的。
  “现在还不到时候,我本来是想过几天再和你说的。”云笙示意她在自己面前的椅子上坐下,“我听司机说了,那天华秘书过来找过你,不过你没有去,是不是?”
  “他居心不良。”云飞镜简短地说。
  “就是这样。”云笙点头以示赞赏,“大舅早就知道,我们小镜子不会三言两语就被人骗走。”
  说到这里,他轻轻叹一口气:“不过,胳膊肘往外拐,周海楼是要气死我。”
  “……大舅。”云飞镜提醒他,“在他们眼里,我才是那个往外拐的胳膊肘。”
  云笙温和地纠正她:“不用设身处地地替他们思考该怎么想,你不是什么‘胳膊肘’,你是我们云家的孩子。”
  他拖过茶壶来,给云飞镜倒了一杯自己惯常喝的龙井,然后把整件事情从头到尾,用最浅显的语言,揉碎了和云飞镜一点点讲来。
  周氏现在的窘境,确实有云笙云笛在一旁推波助澜。
  实际上,从云笛的生日宴开始,给周靖预备的坑就已经挖好了。甚至都不用他主动跳,只要周靖动弹一下,就会发现,双脚之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被人掏空了。
  周靖的病情是个引线,生日宴上云飞镜的亮相,便是那簇点燃引线的火苗。
  至于大量的、一直等待被引燃的火药……则是云笙早就准备好的“礼物”。
  他收购周氏的散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个过程很长,预备期漫长到甚至不是一年两年。
  只要有一个机会……
  云笙是打定主意要对付周靖的,不是这一回,也会是下一回。之前有几次碰上了好机会,他之所以按捺不动,是顾忌周海楼。
  而现在周海楼已经成年了。
  他已经到了,需要为自己做出的决定承担责任的时候。
  “娶我云家的女儿,用我妹妹的嫁妆起家,用我云家的名号发迹……然后再连累死我亲生妹妹,世上哪有这种无本的买卖?”
  云笙缓缓呷了一口茶,茶水是热的,蒸腾出几缕袅袅的白雾向上,隐约模糊了云笙的神色。
  他说话时慢条斯理,好像声音里还带着茶水滚烫的温度,以及淡淡的云雾香。然而云笙半面未被热气遮掩的眉眼里,却结着一层不容错认的冷厉冰寒。
  “我原本不在乎得利多少,只是非削去周氏的一半筋骨不可。不过现在看来,还是太浪费了。”
  云笙的口吻十分从容:“小妹的嫁妆,我一直都没和他讨要过,利息到了现在,也是该结清的时候了。”
  即使做着这样凶残的打算,云笙同云飞镜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居然还是温柔的。
  他笑着问云飞镜:“等你成年的时候,除了咱们云家的继承权,舅舅再替你妈妈送你一半周氏练手,好不好?”
 
 
第98章 两个哥哥
  云飞镜之前对于那个股票大厅的推测是对的, 现实又一次验证了她的思考方向。
  正如同她此前判断的那样,这个股票大厅带给她的最大意义,不是能靠着股票的走向曲线知道该什么时候购入,什么时候抛出, 更不是能这样赚到多少钱。
  她收获到的最珍贵的一笔资源, 是股票走向背后所代表的信息。
  就像是现在, 云笙当她的面承认了自己在背后推手, 云飞镜就明白了,周氏股票上那一路跳水的数据终于从何而来。
  而当云笙透露出要把周家给她的时候,云飞镜便恍然大悟。
  ——在那张股票图里, 周氏的股票折现下跌了足足将近一个月。
  然而在某天接近月尾的时候, 股票情况居然有一道明显上升的趋势, 就像是弹簧般的触底反弹。
  云飞镜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她想知道, 这到底是有什么人在有意捞底, 还是周氏做出了什么有力的, 舆论上的回应。
  而现在, 云飞镜清楚了:恐怕两者都是。
  捞底的人大概是云笙大舅, 可能从把云飞镜接回云家那天开始,他就起了这个把周氏分一半给云飞镜的念头。这波操作对他来说, 不过是左手传到右手。
  至于舆论上的回应……
  看看之后的三天, 周氏股票图一直都在有力的稳步缓慢上升, 就可以知道, 多半是有什么稳定人心的消息被放了出来。
  既然舆论没有被云笙大舅压着,想必是两方在此之前,就已经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平衡。
  研究着自己眼前的股票曲线图, 云飞镜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提前拿到了参考答案的考生。
  有时候虽然当局者迷,然而对照着参考答案, 却能够很清晰地一步步反推出整件事情的过程。
  这个股票大厅,真的是一个不可小觑的利器。
  ……
  华秘书又来陆续找过云飞镜几次,云飞镜拒绝的态度也始终都那么坚决。
  她已经被提前剧透了结局的日期,因而对比起华秘书肉眼可见的日渐焦头烂额,她就越发显得冷静果断。
  华秘书最后一次来找云飞镜的时候,眼下挂着两道深深的青黑。他皮肤干燥,嘴唇也泛着白皮,短短一个月里就已经老得不成样子。
  在又一次被云飞镜断然拒绝以后,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深深、深深地看了云飞镜一眼。
  不是责怪和怨恨,只是提前看到尾声的绝望和疲惫。
  “您……”华秘书干涩地说,“您确实是周总的孩子。”
  他凝视着云飞镜的脸,少女的面孔纯美青春,眉眼间带着盈盈的婉然,只有下巴上浅浅一道竖痕,能够证明她和周靖的血缘。
  然而某种性格里根深蒂固的东西,是人一眼就能认出来的。
  “您和周总年轻的时候……非常相似。”
  云飞镜怫然变色。她细眉拧紧,似乎听到这句话,就已经受到了某种难以忍受的冒犯。
  华秘书却无心再解释了。
  在他看来,周靖的这两个孩子,还真是都完美地结合了他和云婉的特点。
  云飞镜继承了云婉的善良和固执,也继承了属于周靖的冷静、果断和一击必中的手腕。
  周家父子对云飞镜曾经在学校里的生活了解,未必有亲自一件件事梳理过的华秘书清楚。
  他知晓了在学校这个特殊的、半封闭式的小社会里发生的那些事,也就知道了云飞镜是怎么沉着而锋利的应对。
  在华秘书看来,云飞镜更像是一个为自己所熟悉的、但是更有底线的周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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