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我后,他们悔不当初——暮寒公子
时间:2020-01-12 10:46:50

  “没办法了,大舅。”周海楼哽咽着说,“除了来找你,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又不能看着周氏垮……您帮帮我吧,就这一次,我发誓,就一次……”
  云笙定定地看着眼前头都不肯抬一下的周海楼,半晌之后,他缓缓发话:“可以。”
  周海楼不敢置信地抬起了头,惊喜地叫道:“大舅!”
  “可是怎么帮你,什么时候帮,帮忙的报酬是什么,都是我说了才算的。”
  云笙和缓地笑了一下:“周公子,我是个生意人,在商言商的事情,我都有耐心慢慢商量。”
 
 
第100章 本为兄妹
  如果说, 周海楼前来的时候,脸色还只是纠结犹疑,那当他离开的时候,神色就灰败得几近于失魂落魄。
  究其原因, 那大概是因为他在进云家之前, 还是云笙的外甥, 离开云家的时候, 却已经摇身一变成了“周氏的公子”。
  大厦将倾之际,即使是掌舵人儿子的身份,也没那么值钱。
  有时候不但不值钱, 而且还招人恨。
  在周海楼临走之前, 云笙示意云飞镜去送送客人。
  听到“客人”这个说法后, 周海楼连瞳孔都张大了些许, 他下意识转过头来想要和云笙说些什么, 最终却只化成嘴唇一个无力的翕动。
  “大、大舅……”
  云笙站在二楼栏杆前, 负手而立。他低下视线, 自上而下地分给周海楼两道眼神:矜持、优雅, 却也带着一种客气的疏离。
  周海楼黯然地闭上了嘴。
  云飞镜当真送把周海楼送到别墅区的铁门门口。
  最开始的一段路,周海楼始终沉默不语, 像是还没有从巨大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走了一会儿后, 被夜晚的凉风迎头一吹, 周海楼的状态慢慢恢复了些, 至少有了张口表达的力气。
  “不管你信不信,”周海楼语气干涩地说,“即使舅舅不对我提那个要求, 即使爸爸遗嘱里不留遗产给你,我也会分你一半的。”
  云飞镜沉吟了片刻, 礼节性地说道:“那,谢谢?”
  她这种客套的样子,简直比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更噎人。至少周海楼的下半句话都被她深深地塞回了喉咙里,一时卡得不上不下,声也不能哼一下。
  过了片刻,周海楼才恼怒地涨红了脸。
  “你也不信我是吗?”周海楼颤声问,“你和舅舅一样不相信我?就因为我做错了事?”
  说罢,不等云飞镜做出什么回应,周海楼就快速小声地抱怨起来。
  即使为了维护他如今稀薄的自尊,某些部分被周海楼快速跳过,但云飞镜依旧从他含糊不清的叙述中,提炼出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云笙和周海楼做了一笔生意。
  他可以扶植周氏,他可以帮周氏度过危机,他还可以让周海楼安安稳稳地做一个儿皇帝。
  不过作为交换,周氏会被分割成三份,云飞镜,云笙以及周海楼各一。
  可以想象得到,周靖奋斗半生的商业王国终究是要倒下的,在它即将被拆分得四分五裂之际。
  “你要拿走,我能有什么意见?”周海楼悲愤地看着云飞镜,“我本来就打算给你!我一定会给你!可是,可是舅舅为什么这么防备我?”
  “你对他提出了不当的要求。”云飞镜简短地回答道。
  至于剩下更多的、她一瞬间明白过来的事情,云飞镜并不打算和周海楼说。
  ——周海楼说,他原本就打算把东西分给云飞镜一半的。
  ——巧了,云笙大概的打算,也应该是替周氏救市,然后把周氏的股权、公司财产以及其他的东西给周海楼和云飞镜平分。
  那天他问云飞镜,给她一半的周氏作为练手怎么样,他没说会给云飞镜全部。
  至于剩下的二分之一,自然是要留给周海楼。
  ——原本是要留给周海楼的。
  周海楼喃喃道:“请求亲人的帮助,也算是不当的要求吗?”
  “即使是请求亲爹的帮助,有些时候也会提出不当的要求呢。”云飞镜冷淡地说。
  “……”
  周海楼险些被这话怼了个跟头。
  别墅区入口的铁门已经远远在望,云飞镜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想要快点把周海楼送走。
  周海楼却越发磨蹭起来,最后甚至还站在原地,迈不动脚。
  他垂着头,失措无力,魂不守舍。
  刚刚的悲愤在周海楼脸上燃起了两抹红晕,却转瞬即逝,后继无力,像是用尽了身体内所有的情绪燃料。
  “我,我其实也知道,舅舅本来不会不管我的。大舅他会生我的气,是因为我求他的时间不对……太早了。”
  周海楼哑着嗓子低声说:“我信就算我不开口,他也会帮我——可那要等到什么时候?爸爸真的身体很差了,他也许等不了那么久,而且……”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云飞镜却能领悟他的意思。
  ——而且,云笙一直按兵不动,难道真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吗?
  以他和周靖之间的恩怨,谁能一口断定,他不是在等待周靖的死?
  既然云飞镜都能听出来周海楼的意思,那云笙自然也能透彻地了解他的心思。
  大概就是这样,云笙才会那么生气。
  周海楼充满痛苦地说:“我也有我的难处,我真的很为难……”
  “大舅也有大舅的立场,何况他本来也没有出手襄助的义务。”云飞镜淡淡回答道,“不管怎么说,现在钱货两讫,这就只是场交易而已。”
  “……”
  那扇精致地做出各种铁艺花纹的大门距离两人只有咫尺之遥,然而他们谁都没有往前多走一步。
  云飞镜想了想,看着自己这个同父同母的亲生哥哥,本来是血缘关系上最亲密的人,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对他说上几句话。
  这倒不是因为她突然圣母心大作,只是一瞬间的有感而发。
  在听到周靖重病的那一刻,云飞镜对周海楼升起了一点同理心——当年云婉垂死的时候,她守在母亲的病床前,也是一样的无助。
  只是和周海楼不同,云婉的病床前没有高级特护,更没有华秘书鞍前马后地替她解决一切困难,更不会有个哆啦A梦一样神奇的舅舅随时等着做支援。
  假如那时候有人能让云飞镜合理地交换云婉的展颜,那云飞镜一定大为感激,而不是像周海楼现在这样垂头丧气。
  云飞镜淡淡地说:“周海楼,我一直觉得,有太多东西,你都得到的太轻易了。”
  金钱、权利、别人的帮助、理所当然落到周海楼头上的那些赞扬和好处……
  “所以有些东西,你一定不会获得的那么容易。”
  比如教训、比如经验,比如怎样适应突然而来的落差感,也比如在一次次事实中磨砺出来的应对能力。
  周海楼的反应一直都比别人迟钝,他泰然地生活在自己的舒适圈里,并且希望身边的一切都不要有任何变动。
  他的观点顽固而难以扭转,非得遭到一顿迎头痛击,才能抱头鼠窜地改变自己的方向。
  比如一开始他觉得宋娇娇像是自己的妹妹,那他就宁可从来都没见过云飞镜,直到自己亲身在地狱里走过一遭,又被伤透了心,才意识到原来是他错了。
  又像是现在,因为云笙一直以来都无怨无悔地为他提供帮助,他这次也就上门来向云笙做出请求。
  ——这倒不出于“你是我舅你就应该帮我”的厚颜无耻,只是他已经习惯了而已。
  他习惯了云笙对他的包容和照料,认为一切都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所以才会在听到云笙的交换条件后大为震惊,十分悲伤。
  如果说,舒哲是毒,陆纵是坏,严铮青是袖手旁观的冷漠,那周海楼……那就是纯粹的愚蠢。
  云飞镜看也不看周海楼,她面无表情地说:“周海楼,世上的所有帮助都得来不易,有些帮助,就更是用一次少一次。”
  “你想要让周先生振作起来,这是你的想法。别人没有义务来替你支付这个价格。”
  求己的路越往前越宽,求人的路越往前越窄。
  这是她两岁起就明白的道理,希望周海楼领悟到这一点的时候,不要已经到了二十岁。
  “天底下最苦的人不是你,最为难的人也不是你——这个最简单的事实,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云飞镜抬起下巴,向着大门的方向示意了一下:“你走吧。”
  周海楼的神色有些恍惚,他像幽灵一样飘出了大门,却又在迈出门槛的时候朝着云飞镜回头。
  “你……你会叫云霄鹤‘哥哥’吗?”
  “当然会。”
  “……”
  即使已经预料到这个答案,周海楼依旧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沉默片刻,周海楼又小心翼翼地问:“那,那以后你还会对我像现在这样,有这么多话说吗?”
  云飞镜叹了口气:“说实话,没有这个必要。”
  她今天会说这么多,和当初在云婉墓前给周海楼留了三分颜面的原因一样,只因为回忆起重病的云婉,然后想起周海楼也是母亲的孩子而已。
  “那……”周海楼咽了咽口水,紧张地问,“在你眼里,我,我是不是差劲透了?”
  云飞镜严谨地问:“你指哪个方面?”
  周海楼受宠若惊:“你的意思是说,我在你心里还有不差劲的地方,是这样吗?”
  “……”
  云飞镜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最后坦率地回答道:“对不起,我想不出来。”
 
 
第101章 摇尾乞
  周氏是周靖一手创立的基业。虽然只有一代, 根基浅薄,但由于周靖把握住了时代的机遇,顺流而上,故而如今也足以称得上家大业大。
  家大业大, 意味着尾大不掉, 但同时也代表着血厚、耐性高、能熬。
  就算它真的四分五裂, 出手分蛋糕的那些董事或者敌人, 也至少能趴在周氏的残骸上吃上几年红利。
  相应的,在周氏的这场波动中,截止到目前为止, 受到了最大影响的并不是周氏, 而是依附于他, 被周氏卡住了命脉的几个规模较小的盟友公司。
  比如说严家。
  商场上局势瞬息万变, 只要有一点缺漏被人抓住, 都有可能让人乘虚而入, 拱手让出自己已经圈定了地盘的时常。
  这一回受周氏影响, 严家可谓是狠狠地跌了一个跟头。
  而他们一直以来的最大盟友周氏, 却因为掌舵人陷入重病之中,此时此刻自顾尚且无暇, 又哪有机会回手过来帮严家。
  严家和周氏一直以来都关系友好, 要不是这样, 严铮青也不会成为周海楼的朋友。
  所以这次出事以后, 严铮青就忍不住对自己的父亲说:“要不然……我去找周海楼说说情?”
  严父这些日子忙得焦头烂额,吃住几乎都待在公司。
  这一个月以来,周氏股票大跳水, 严氏股票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更不要提突然断流的三条生产线, 以及从手里流失的两笔大单子。
  长期连轴转的工作强度,以及睡眠的缺乏,无疑让严父性格暴躁了许多。
  他在自己员工面前还能强压出一个好脸儿,鼓励大家共渡难关。然而转头到了自己亲儿子面前,语气就直来直去,只有不耐烦了。
  “周海楼?”严父轻蔑地说,“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一个,找他又能有什么用?他自己都是那个秘书和董事会的傀儡,连着受云家的夹板气呢。”
  要是放在往常,宴会上相遇,那周海楼肯定是“一表人才、肖似乃父的俊杰”。
  不过现在周氏自己都风雨飘摇,严家更是受了莫大的牵连,周海楼也就成了“被牵着鼻子跑的废物”。
  严铮青听了以后脸上讪讪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他本来就是家里的小儿子,上面有一个大哥,家里也没指望过他继承家业,独挑大梁。所以,他虽然在盛华念书,然而本身是学艺术的。
  等时候到了,他就去E国留一趟学。等到镀层金回来以后,再让家里花钱给他办几个展子,买几个奖项,眨眼就能变为国内著名先锐青年艺术家。
  等人到中年,他有那个闲心了,手头也有大笔的闲钱,也可以炒炒艺术品,做做这方面的生意。
  总而言之,他的人生是一眼到底的,浪荡子吃喝玩乐的一生。
  ——本该如此的,如果严家能一直有钱的话。
  然而看看现在这个情况就知道,如今不单是周氏的生死关头,就连严家都一样面对着存亡危机。
  严父自己显然也相当郁结,他恶狠狠地说:“大风大浪都经过,没想到最后竟然是在小阴沟里翻了船——周靖这个人早年就品德不端,如今果然被云家卡住了脖子。”
  说到这里,严父的话音突然一收。
  他说时本来是无心,然而字句溜出嘴的那一刻,还当真让他找到了一个思路。
  严父猛地张开了眼睛,目光炯炯地看向自己的小儿子:“铮青,我记得,云家新认回来的那个女孩儿,是不是原来在盛华上过学?”
  之前周氏还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之像的时候,严父和周靖还没有翻脸。
  他们还维持着关系不错的朋友关系。
  有一天晚上,两个人约出去蒸桑拿,按脚,喝酒。偌大的温泉池子里蒸汽升腾,这种环境下人本来就比平时易醉,再加上心里有事,那当然就醉得更快。
  两瓶清酒下肚,周靖就忍不住在严父面前吐了苦水。
  他踹了脚底下按摩的洗脚小妹一下,两个捏脚小妹就知道分寸,纷纷换好衣服出去,温泉池子里就剩下他和严父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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