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姑娘出逃手记/山河念——白清词
时间:2020-01-14 10:31:35

  顾唯念又忍不住想入非非起来,这几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白梅似乎嫌弃戚长胜嫌弃得要死,但还要托付人家办事,可戚长胜却连一句怨言也没有。顾唯念忍不住便在脑海里自己编了七八个故事出来。
  薛少河听戚长胜这么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三人便就此分别。薛少河带着顾唯念离去,戚长胜带着那苍鹰去厨房找吃的。
  这次,依旧是薛少河带着顾唯念掠过天坑。待二人走得距离隐梅观远远的了,顾唯念才道:“薛大哥,你教我的那些吐纳之法,我都有认真学习,什么时候,我才能有这样的本事?”
  薛少河上下瞄她一眼:“以你的资质,再过个十年八年吧。”
  眼看顾唯念要不高兴,他才又道:“已经很快了。你一个没有武功根基的人,半路出家,按理说,这辈子难有这种成就。幸好你遇到我这么一位高人,不然也不能这么快!”
  顾唯念道:“哎,我说高人,你怎么见到那位戚伯伯,就变乖了?瞧你说话那个样子,生怕让他有半分不高兴,一点不敢驳他的面子。连拒绝他的一番好意,都要来回掂量一番措辞。”
  薛少河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很高很远的隐梅观,也笑问顾唯念道:“眉眉,你方才那般欺瞒戚伯伯,到底为何?你什么时候改叫顾小月了?你也不怕白梅姑姑跟戚伯伯说起过你,那你可就露馅了!”
  说起这个,顾唯念顿时眉开眼笑:“我就知道你不会拆穿我的谎话!”在薛少河心里,还是跟她站一条线的。虽然看起来,他跟那个戚伯伯关系很好,但还是帮着她欺瞒了他!
  薛少河道:“也幸好骗过了戚伯伯,否则连我也要跟着你一起倒霉!”
  顾唯念道:“不会的。我听他所言,白姑姑似乎也不是很待见他,那自然也不会跟他聊许多有的没的闲话。”
  薛少河道:“可倘若他跟咱们一起去见白姑姑,咱们两个还是要露馅呀!”
  “那不是还没到那个时候么?真有那么一天,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薛少河仍是问道:“好端端的,你骗他作甚?”
  顾唯念道:“我也不是定要骗他。”她只是一时还没想起来戚长胜这个名字到底何时听过。但还能想起来,是在家中时听谁说起的。是爹还是爹身边的人,她便不记得了。说不得,这个人跟顾家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渊源。万一对方也听过她的名字呢?那可就不妙了。这种可能再小,也得以防万一不是?
  “那你是在做什么”薛少河问道。
  顾唯念故意耍赖道:“为了试探你呀!我看你心里对这个戚老前辈,也不是多恭敬么。你分明也有些防备他。是以,本姑娘便特地试试,你到底会不会骗他。这一试,果然试出来了。哈,你还挺会在老人家面前装模作样的吗?你心里的小九九,不比谁少。”
  薛少河一声苦笑。她倒是会推脱。不肯说实话就算了,还都一把推他头上!
  薛少河干咳两声:“顾姑娘,你这一身的病痛,还想不想我帮你治了?还有,你要是把我气走了,这么高的一座山,你确定你能下去吗?”
  顾唯念:“……”
  “所以呀,你对我客气点儿,别老想着来欺负我。”
  “这一路上我可没敢欺负你!”顾唯念立刻叫屈。
  “行了,不逗你了。也不知道白姑姑叫咱们过去做什么,还是快些赶路吧。”薛少河长叹一声,继续携同顾唯念往山下行去。只要想想白梅的古怪行径,他总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虽说看戚长胜那气定神闲的模样,白梅那边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他还是觉得戚长胜来的太突然,白梅的托付又是语焉不详,指不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
 
 
第143章 
  百四十三
  下了长空山,一路抵达明秀镇。薛顾二人一路上也没什么心情欣赏沿途风光,尽管这一带风光很不错。
  顾唯念总觉得事情颇为蹊跷。天泉茶楼近在眼前时,她心头越发惴惴不安起来。虽然她也说不上哪不对,但没来由的,就是觉得不妙。她道:“薛大哥,你说你是初入江湖,我看你认识的江湖老前辈一点也不少。还各个都古怪得很。就说白姑姑,这行事也太过诡异了些。”
  薛少河道:“我统共也不过认识这么几个,这不都给你认识了?今日之事,我也觉得蹊跷,可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顾唯念道:“咱们还是小心些吧?这天泉楼,我看还是先别进去,远观一番。”
  薛少河苦笑:“万一真的只是白姑姑约我,她若知道我如此防备她,定然要伤心生气了。她伤心我不愿,她生气,我就要怕了。”
  顾唯念道:“这可如何是好?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真要这么进去?反正你薛大侠武艺高强,天不怕地不怕。”
  薛少河笑道:“我就喜欢你夸我,再夸几句。”
  顾唯念:“……”还真是厚脸皮啊。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上自吹自擂!
  薛少河又道:“不开玩笑了。这天泉茶楼,还是先不进去为妙。暂且按你说的办。倘若真的是咱们多心了,不让白姑姑知道就行了,也免得她老人家白生一场闲气。”
  二人商定之后,没有直接进天泉茶楼,反而进了斜对面一座酒楼,径直上了二楼,寻了个雅阁坐了。那雅阁连着的窗子,被推开一条窄窄的缝,从一指宽的缝隙里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天泉茶楼的全貌。
  天泉茶楼除了太安静,太冷清之外,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大门洞开,两个伙计一左一右笑着招呼过往客人。不过那里生意看起来很不好,一楼里只坐着稀稀拉拉两个客人,过往行人几乎是瞧也不往天泉茶楼瞧一眼。
  薛顾二人观察了好一会儿,那茶楼里又陆续进去了二三个人,除此再无别人了。一楼都坐不满,二楼一直是空着的。从几扇打开的窗子里望过去,里面的桌椅陈设一览无余,根本就空无一人。
  顾唯念道:“薛大哥,许是咱们两个这一路走来,就没过过几天太平日子,所以太过紧张了。我看这茶楼,不像有古怪。”
  薛少河深有同感,也道:“唯一的古怪,就是不见白姑姑。”
  顾唯念道:“眼看午时就要到了,怎么不见白姑姑人呢?”
  薛少河摇摇头:“目下也只有先进了那茶楼里,等等她再说。”
  两个人一道下楼,离开酒楼,往斜对面的天泉茶楼行去。恰在此时,白梅也到了,不过只有她独自一人,不见那两个小道姑。
  薛顾二人忙迎上前,孰料还未曾来得及打招呼,薛少河忽然一个旋身,长臂挡在顾唯念身前。顾唯念吓了一跳,但还未曾开口,便已瞧见,薛少河手里多了一枚柳叶镖。白梅面上亦是吃了一惊:“什么人?”她四下张望,却不见人。
  这飞镖来得无声无息,顾唯念根本毫无察觉,但这镖却是对着她的太阳穴来的。一旦薛少河出手慢了,她只怕要命丧于此。
  薛少河抬头,两道目光如电光一般射向天泉茶楼楼顶屋脊后面。他唇角斜逸出一抹笑,忽然抬手,掷镖。那柳叶镖之快,便如化作一道亮眼的银芒,一闪而没,刺向屋脊后面。
  顾唯念根本看不到屋脊后面有人,但却清楚的听到,那后面传来一声闷哼。很显然,薛少河一出手,屋脊后的人便伤在了自己的柳叶镖上。
  薛少河这才足尖点地,双臂一展,轻飘飘跃上屋脊。屋脊后躲着的人早已施展身形,往西边去了。一路兔起鹘落,在连片的屋宇上,没命狂奔。
  薛少河一声冷笑,施展身形追了过去。顾唯念身边有白梅在,他大可放心来追这个宵小之辈。
  另一边,顾唯念正担心的仰头望着屋脊那一边。白梅上前道:“不必担心,少河不会有事的。”
  顾唯念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自是知道的。可我就是……就是不放心他。”
  白梅了然一笑,没有打趣顾唯念只是问道:“你们这一路可曾与什么人结仇?”
  顾唯念迷茫摇头:“说有与人结仇么,好像不对,说没有结仇么,好像也不对。我们倒是坏过几个恶人的好事。”
  白梅也面带担忧,道:“别真的来了什么仇家。这样吧,你先去茶楼里等我们,我也跟去瞧瞧。”
  白梅说完,提起轻功飞身跃上屋脊,很快便也消失不见了。
  顾唯念一脸错愕的看了一眼茶楼的屋脊,有些发懵。额,只剩她自己一个人在这明晃晃的大街上了?
  顾唯念哪里肯自己进茶楼去,只是站在大街上,眼巴巴瞧着那个她怎么也看不到对面的屋脊。她还要等着白梅和薛少河回来呢。他二人不回来,她没心情喝什么茶。
  顾唯念正仰着脑袋,街角处忽然转过来一个老者,叫道:“眉眉。”
  这声音慈祥又熟悉。顾唯念才听到这声音,身子便僵住了。
  爹……
  她猛地转头,果然看到那个熟悉的面容,不过顾佑平此时只是穿着一身普通布衣,背着鱼篓,头上戴着个斗笠,像个极为普通平凡的渔夫,任谁也瞧不出,他是当朝相国。
  顾佑平望着女儿,微微一笑,目中有担忧,有欣慰,唯独没有责怪之意。只听他道:“眉眉,你怎地一声不吭就离开家了?行儿一直寻你不到,爹只得自己千里迢迢来寻女了。”
  顾唯念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天她在长空山下听到的那首《鹊桥仙》,真的有可能是父亲唱的?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莫非真的是父亲?爹的本事大着呢,只怕薛少河在他跟前,还嫩了点儿。爹若是要扮成个老头儿,只怕薛少河练出孙猴子的火眼金睛来,也瞧不出破绽。
  可是也不对呀,若那时父亲就已经到了长空山,又怎会此时才来寻自己?
  种种念头,一瞬间便汇集在心头。但她却已顾不得多想什么,心头万般滋味涌来,最终却只剩下自责。
  顾唯念望着父亲,眼眶忽然就蓄满了泪水,半晌才拔足朝顾佑平跑去:“爹!”
 
 
第144章 
  天泉茶楼的雅阁,布置得还算清雅。顾氏父女本来是在此相对而坐,但顾唯念很快就凑到了父亲那边去,手挽着父亲胳膊,头靠在父亲肩头。
  顾佑平一句怪责也没有,只是怜爱的摸摸女儿的乌发:“眉眉瘦了许多。在外颠沛流离许久,想来吃了不少苦。”
  顾唯念道:“女儿好好的,半点苦楚也没吃过。爹,你怎么扮成个渔夫了?”不过,爹就算是渔夫的打扮,也是风采过人。就好像当初在流放地时,他每日也与普通农夫和劳力一样的衣着打扮,可在她眼里,父亲就是跟别人不一样,相貌不凡,智慧过人,气度从容。总之,父亲就是埋在沙砾中的一块金子,在她眼里,周身都是闪闪发光的。
  顾佑平道:“原本是为了行路方便,不招人眼。”
  这话一出口,顾唯念不由更添几分内疚。她知道,父亲之所以小心如此避人耳目,皆是为了她们父女的安全着想。
  太、祖长子早夭,开国后,立次子为太子。文治皇帝行三,原本不是太子,只是被封为平王。可他打仗立下赫赫军功,在臣民间又颇有威信,可谓功高震主。太子殿下伺机杀弟,趁太、祖皇帝病危时,发难平王,说他要弑父夺位,带大军包围了平王府。谁知平王早有防备,带亲眷于事先早就布好的密道里逃出,带着亲信将领反杀回来,宰了太子。□□临去前,传位平王。
  父亲一直深得文治皇帝信任。皆因废太子生前忌惮弟弟,拼命剪除平王党羽,父亲这才被陷害,落了个发配边疆的下场。若非父亲善于周旋,只怕当初要落个满门抄斩。幸好苍天有眼,父亲终究等来了文治皇帝登基。新帝登基后办的第一件大事,就是为顾家平反冤案,父亲终能衣锦荣归,重返朝堂。
  废太子的旧时党羽,新皇能用的便留着,不能用的则一一剪除。这些人自是不甘心坐以待毙,暗中勾结与废太子关系甚好的安王,意图另立新君。父亲更是这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无事还要被他们污蔑些事端出来呢。当朝左相,不顾国事,千里寻女。事情一旦传出去,她的行踪便要被朝中不知多少人盯上。父亲也难免落个“治家不严”的“罪过”。
  父亲未必惧怕这些麻烦,但他定然不想让今上为难。所以,父亲此次定然是寻了机会告假,又悄悄出来的。一路上为了不惹眼,定然是扮作普通人最为安全。
  顾唯念道:“这都是女儿的不是。害得爹爹丢下国事,千山万水来寻我。只是,爹爹为何不改扮成商人?”如此一来,那些家中府兵、护卫,便也能光明正大保护父亲安全了。
  顾佑平哈哈笑道:“为父正是扮作商人,带着一支‘商队’来的。只是么,我一路寻你们到了长空山,有心瞧瞧那个拐跑你的小子到底是何许人也。可那个年轻人鬼得很,我若带着商队行至长空山脚下,必然会引起他的诸多猜测。所以,也只好打扮成个钓鱼的糟老头儿。既已扮上了,便也就没有费事再换装束了。”
  顾唯念忙道:“爹,我不是被薛大哥拐跑的。”
  顾佑平叹息一声,怜爱地瞧着女儿,道:“爹已经大约猜到是什么事了。白梅告诉我说,你身上竟然有亓族的蛊王?”
  顾唯念吃了一惊:“爹认识白梅仙姑?”
  顾佑平道:“你不是一直喊她白姑姑么?”
  顾唯念道:“那不是跟着薛大哥叫的么。”
  顾佑平笑道:“果真是女大不中留。你这么快,就跟着人家喊人了?”
  顾唯念不禁脸一红:“爹又乱开女儿的玩笑,天底下有几个你这样的父亲?”
  “所以才养出你这样的女儿呀!”顾佑平笑笑,忽又忧虑起来,“眉眉,你实在是太有主意了。发生了这种事,怎么不跟爹说呢?爹是当朝左相,莫非还护不住自己的女儿么?”
  顾唯念想起自己的身体状况,再瞧瞧老父忧虑的面容,一颗心也不禁沉下来。她不想死,她想好好活着。她才十七岁,大好人生刚刚开始,她既不想这么快就离开爹,也不想这么快就离开薛少河。想起薛少河,她忽然又想起什么来:“爹,女儿稍后自会跟你说明一切。只是现下,你能否告诉女儿,薛大哥被你的人引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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