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北宋变法那些年——果酱果酱
时间:2020-01-15 10:22:26

  云娘是穿越过来的,实在没有热情跟李谅祚争论什么华夷大防,只得放低身段道:“听闻国主亦仰慕华夏文化,在国内推行汉礼,也屡次遣使赴我大宋朝贺。如今不如放了我们,两国化干戈为玉帛,安民保福,岂不好吗?况且我毕竟有恩于国主,如今把我们扣在这里,岂不是恩将仇报吗?”
  李谅祚呵呵一笑:“娘子好辩才,不愧是富弼的女儿。军情紧急,现下无论如何不能放了你们。至于报答。”他深深看了云娘一眼,招呼左右兵士道:“这是我请来的贵客,吩咐下去,把他们的行礼马匹归还,一路上好好照应,切勿怠慢了。”
  夏兵押着云娘一行人赶路,直到傍晚,才赶到一座大山脚下。于是众人选择地势高的地方安营扎寨,李谅祚特地吩咐让云娘单独住一个帐篷,令一名烧饭的老妇人入内服侍。
  云娘的心情乱糟糟的,好不容易安顿下来,才想起问那老妇人:“这里是什么地方?”老妇人道:“这里就是六盘山脚下,过了六盘山就到平凉了。”
  虽然是初秋时节,山中夜晚还是甚冷,云娘的厚衣服落在马车上,也没有心情去拿,横竖睡不着,索性让老妇人点燃了一堆火取暖。借着火光望去,依稀可以看见西面巍峨的山峰,月亮笼上了一层烟雾,发出惨淡的光,越发让人觉得凄凉,云娘叹了口气,索性拿了一本医书来看,到能排解一些愁思。
  谁知李谅祚悄悄走来问道:“娘子看得什么书?”
  云娘看清是他,索性转过身去不答。李谅祚并不生气,示意老妇人退下,走到云娘面前笑道:“娘子喜欢医书,这倒是特别,我以为你们汉族仕女都会喜欢诗词歌赋。”
  云娘沉默良久,忍不住开口问道:“如果这一仗打完了,国主会不会放我们走?”
  李谅祚摇头道:“其他人可以走,但是娘子必须留下,跟我回兴庆府。”
  云娘一阵绝望,眼泪快要流出来,却又竭力忍住问:“为什么?”
  李谅祚上前一步贴近云娘:“上次在汴京,娘子不愿意随我回去,我不勉强,可是这次又碰上,此乃天意,我绝对不会错过这次机会,再次放娘子走。”说罢便将她一把拉进怀里。
  云娘觉得无比屈辱,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开,拔下头上的簪子对准自己的咽喉:“你再上前一步,我立即自尽,就算是死,我也不可能跟你。”
  李谅祚的眼神变得迷茫,他并不再靠近云娘,只是低声道:“你不能死,若是你死了,我不会放过陪同你的人。我生平不强迫女人,早晚你会心甘情愿的跟我的。”
 
 
第30章 月傍关山几处明
  治平三年秋,李谅祚率八万步骑围攻庆州大顺城。
  当夏军气势汹汹地来到大顺城时, 遇到了顽强的抵抗。尽管数万夏军轮番攻打寨栏, 但守兵据险坚守。蔡挺早就下令在城旁水中布下铁蒺藜,夏骑兵渡水时多被绊倒,惊呼有神。好不容易攻到寨前, 宋兵用强弓硬弩连射, 又从城墙上扔下许多檑石滚木, 夏军伤亡惨重, 一连三日未能前进分毫。李谅祚大怒,命令生擒军首领李清、撞令郎首领李守成在关前拼命攻打,自己身披银甲亲自督战。
  李清指挥铁鹞子杀气腾腾的向宋军阵地碾来,李守成领五千名兵士在两边策应。李谅祚率中军也随大军一起指挥攻城。谁料蔡挺早就在在城墙内伏下强弩八列,内殿崇班林广乘其不备,以飞矢射穿李谅祚铠甲,李谅祚身负重伤,铁鹞子人马披挂的重甲重铠也纷纷被穿透, 受伤的战马发疯似的乱跳乱窜, 夏军大乱,拼命奔逃, 却见城外杀出两路伏军,击杀夏兵千余人,李谅祚在亲兵护送下后退十余里才稳住阵脚。
  大顺城是打不下了,夏军转向柔远寨发起猛攻,可寨内却死一般的寂静。冲进柔远寨后, 未见一兵一卒,四处搜寻粮草,见到的却是一片焦土,找不到一粒粮食,夏军人饥马渴,只得在柔远寨中休息过夜。李谅祚在大帐中刚刚安睡,听得帐外一片喧闹声,却见大将梁永能急入帐回禀:“陛下,宋军夜袭,军司仓库起火了。”
  因伤口感染,李谅祚此时高烧不退,但他的头脑却十分清醒,几万大军远离后方,一旦无粮,就会不战而溃,他急忙命令梁永能掩护自己撤退,仓皇中看见仓库中的粮草已经烧成一片火海,宋将张玉带着数不清的宋军呼喊着从四面杀来。亏得梁永能威猛,率领亲兵百余人一路保护李谅祚杀出重围,但夏军主力经此一役,损伤大半,再也无法与宋军争锋,只得退守金汤城。
  云娘一行人跟着一群老弱伤兵提前退到了金汤城。亲兵奉李谅祚的旨意,将富绍隆等人放还。富绍隆一定要带走云娘,正在争执时,云娘从账中走出道:“三哥,他们奉夏国主的命令,又人多势众,你是争不过的,不如带着青禾她们先走吧。”
  富绍隆坚决不答应“我奉父母之命护送你去渭州,如今贪生回去,如何向他们交代,又如何向陆家交代?”
  云娘早已想得非常清楚:“不能为了我一人连累大家。与其都被困在这里,不如你们先出去再设法救我。”
  那亲兵也冷笑道:“还是这位娘子识相,要走你们赶快走,若是再犹豫,就一个都走不成了。”
  此时青禾却挺身而出“郎君放心,我留在这里服侍娘子,也好有个照应,郎君领着钱妈妈快走吧。”
  云娘还欲说话,却被青禾打住道:“我从小服侍娘子,危难之时,就让我再尽尽心,否则回去也不会安稳的。”
  云娘看她意思坚决,只得答应了。富绍隆思虑良久,长叹一声终于起身上马,临行前嘱咐妹子:“为兄对不住你,你一切小心,我定会设法来救你。”
  云娘却知道被李谅祚掳去,获救的希望非常渺茫,她擦掉眼泪嘱咐哥哥“爹爹母亲已有了年纪,此事虽然瞒不住,但还是缓缓告诉他们吧,别让他们为我伤心。”
  到了夜晚,云娘思乡情切,在帐中无论如何呆不下去,也不顾青禾的劝阻,起身披衣出去。那月亮从东边照来,一轮冰盘似的,挂在关城的箭楼上,箭楼后面,拥起几堆土山影子,越发显得空旷寂静。她在昏沉的夜色中走着,抬头一望,天幕上的星星格外清晰,星光照着重重军帐,仿佛格外低矮。依稀从帐篷缝隙中漏出一线灯光来。她隐隐听到伤兵的呻吟声、少年的哭泣声,老者的叹息声,骡马的嘶鸣声,只觉得万般凄凉,就这样不知走了有多远,帐篷渐渐稀少,连些微的声响也不再有,四周安静的可怕,云娘觉得实在忍耐不得,转过身又回到了营帐。正在愁思百结之时,却听到有少女的歌声,被风吹来一字不落落入耳内,只听她唱道是:
  “秋夜长,殊未央,征夫昨岁戍他乡,北风受节雁南翔。
  雁南翔,川无梁,为君秋夜捣衣裳,调砧卵杵思自伤。
  思自伤,天一方,月明白露澄清光,龙门道路阻且长。
  阻且长,空彷徨,鸣环曳履出长廊,关山万里遥相望。”
  在这样寂寞凄凉的夜里,听得这歌词,云娘不觉心痛神痴,眼中落泪。她拿起自己随身携带的玉萧,按着节拍吹奏起来。青禾不通乐理,只觉得那萧调清冷哀婉、曲折动人,她也是有心事的人,居然落下泪来。一套萧声吹完,帐中依旧寂静无声。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那少女依着萧声寻过来问道:“刚才可是娘子在吹箫?”
  云娘点头道:“正是。”
  却听那少女低声道:“这萧吹得真好,倒是我的歌声粗陋,与这萧声不般配了。”
  云娘笑道:“娘子的歌喉极好,何必自谦,只是这唱词我竟没听过,不知是什么词格?”
  少女摇头道:“无格,这还时幼时母亲教我的,一时有感就唱了出来。”
  云娘不由好奇问道:“娘子也是汉人吧?”
  少女点头道“我本是延州人,上个月被夏兵掳掠到这里,受尽侮辱,几次想一死了之,但想到家中父母,也只得熬着,期待有能见面的一天。”
  云娘颇有同命相连之感,看她气度打扮不俗,料想多半是出身大家,也许像自己一样,有难言之隐,也不多问,只是安慰道:“我跟你是一样的人。在这乱世,活着是最重要的。身处绝望时,想想自己的家人,也许就不那么难熬了。”
  李谅祚大军回到兴庆府已是深秋,云娘被带到宫城内一个相对独立的宫殿内安置。李谅祚有意关照,一应起居坐卧极尽奢华,又特地派了两名宫监、六名汉人宫女来服侍。
  云娘对此不屑一顾,格外加强了戒心,内衣都用细针密线缝得结实,昼夜准备着一支长银簪,略可疑的饭菜一口不吃,水一口不喝。但日复一日过去,也未见李谅祚来侵扰,云娘命青禾去打听,才知道他在攻打大顺城时受了伤,正在寝殿中养病,这才略微放松一些。
  前来伺候的小宫监刘成很伶俐,笑劝道:“小的冷眼观察了这些日子,陛下对娘子是极好的,但凡有好的玩物、吃食,都记挂送过来,便是娘子身边的下人,也是精挑细选的,小的还从未见过陛下对谁这么上心呢。”
  云娘冷笑,自己对于李谅祚而言,不过是一件新鲜的玩物,如今还未上手,所以愿意多用些心思罢了。索性话也懒得说,直接拿出医书来看。李成觉得讪讪的,正要再用些心思打点出一车的奉承话,却见李谅祚派人来请云娘。
  云娘想到李谅祚箭伤严重,料也不能把她怎样,就坦然去了。那殿中光线甚是昏暗,药味混合着血腥味扑面而来,两名宫人正在小心翼翼的换药。李谅祚看到云娘来了,微微一笑,摆手令宫人退下“你来了,我这个样子,一定很狼狈吧。”
  云娘看他脸色苍白,肩部、臂膀尽是箭伤,忍不住出言讽刺“我当初劝过国主止战息兵,安民保福,国主只是不听,如今受此重创,又能怨谁呢?”
  李谅祚闻言却不生气:“胜败乃兵家常事,我还年轻,有的是机会重新来过。且不说这些,我送你的那些珠宝首饰,你为什么不戴?”
  云娘冷笑:“国主若打算千金买笑,可是错了主意。”
  李谅祚恍若未闻:“我退到金汤城那晚,有幸听到娘子的萧声,今日还能为我吹上一曲吗?”
  云娘漠然道:“宫里多得是乐师,国主大可以找他们。我断断不能从命。”
  李谅祚苦笑道:“你就这么怨我吗?我母亲也擅吹箫,自从她去世后,很久没有听到这么动人的萧声了。”
  李谅祚见云娘沉默不答,索性继续自语道:“当初听到母亲的死讯,我并不觉得伤心,反而觉得是种解脱。母亲信佛,幼时经常带我去承天寺听佛经,我却在寺内偏殿亲眼目睹她与爹爹的侍卫从宝吃多私通,都说佛性慈悲,但母亲,她从未将半点慈悲施舍给我。”
  云娘却想不到李谅祚对她说出了这样一番话,她也知道,从李元昊杀死生母开始,西夏国主就与生母代代结为仇敌,母子情分扭曲至此,也着实令人叹息。
  李谅祚见云娘依旧沉默,自失一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也许是你长得很像母亲,眼睛里却没有她那么多欲望。从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和其他女子不同,现在更加印证了我的想法。不管你有什么要求,只要说出来,我一定会满足,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云娘的心却再也起不了任何波澜,低声道:“我唯一的心愿,就是要重返故土,回到父母身边。”
  李谅祚猛然起身,紧紧抓住云娘的手:“只有这个要求,我绝对不能满足,你一定要留在我身边。”
  云娘厌恶的将手抽开,冷笑道:“匹夫尚且不能夺志,国主纵使留下我的人,也留不下我的心,就不怕我自尽吗?”
  李谅祚索性笑了:“匹夫匹妇动辄轻生,你不像是那样的人。你不能死,你死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身边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1.昨日与读者讨论到北宋定都汴梁的利弊。其实早在唐末,由于关中平原生态环境恶化和战乱,长安已经衰落了。就是在唐朝兴盛的时候,由于人口资源压力,皇帝在春荒时经常带着群臣到洛阳就食,高宗就去过6次,玄宗也去过5次,这就是“逐粮天子”一说的由来。北宋之所以最后选择定都汴京,除了太宗坚持外(他的政治势力就在这一带),也跟汴京的地理位置有关。中国古代经济重心的迁移趋势是由西向东,由北向南,五代后南方的经济优势更加凸显,作为首都必须与南方建立有效的运输体系,汴京当时连接运河,独得漕运之利,这是最关键的。至于北宋后来灭亡,其实与徽宗父子连续做大死有关,换一个正常点的皇帝都不会是这个结局,不能把这个锅全让定都汴京背了。太宗说过立国以德不以险,其实也有些道理。具体可参考论文《面对古都与自然的失衡——论生态环境与长安、洛阳的衰落》《从黄河时代到运河时代》《关中经济地位的衰落与长安都城地位的丧失》《五代都城的变迁与中国都城的东渐》
  2.收藏过百了,好吧作为卑微萌新果然没见过世面。再次感谢来看文的小可爱。 ^_^
  3.这几章小虐,不过女主会成长爆发的。
 
 
第31章 荫幄晴云拂晓开
  治平三年冬,帝不豫。
  濮议事件耗费了赵曙太多的精力, 这个过程经历了太多大悲大喜、跌宕起伏, 他终于支撑不住、卧床不起。这种情况对外界严格保密,只有最高层的几个宰执知道。
  赵顼每天去探望父亲,这一天赵曙病情似乎略有好转, 赵顼亲自喂完汤药后, 赵曙摆手令侍从退下, 凝视儿子良久, 轻轻叹道:“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这一次怕是熬不过去了。”
  赵顼拭泪劝道:“爹爹别这么想,您这是太累了,只要好好休息用药,一定会平复如初的。”
  赵曙摇头道:“我这几天经常梦到先帝,他似乎不大高兴,也常梦到你翁翁,还有很多逝去的亲人。这是不祥之兆, 你是长子, 品行能力在众兄弟中是最出色的,你心里要有数。”
  赵顼此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思索片刻劝道:“儿子也常梦到逝去的亲人,这是人之常情,爹爹万勿多想了。”
  赵曙沉默片刻突然问:“因为议婚的事,你一定很怨爹爹吧。”
  赵顼连忙跪下道:“儿子不敢,爹爹是为大局考虑。是儿子无状, 让爹爹操心了。”
  赵曙叹息一声:“为君难啊,我在这个位置上不过呆了三年,却没有一天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前朝和后宫,华夏和四夷、台谏与两府,都要小心处置、保持平衡。仲针,你年轻气盛,又容易冲动好强,这天下的担子早晚会落在你身上,其中的道理,一定要好好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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