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北宋变法那些年——果酱果酱
时间:2020-01-15 10:22:26

 
 
第53章 汉人烽火起湟中
  央吉自从入王韶府上后,十分受宠, 一时风光无两。
  这日王忆与王韶等人在府上议事完毕, 正要回去,突然见到一位婢女悄悄过来道:“王抚勾,我家夫人有要事找您商议。”
  夫人?王忆苦笑一声,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吗?
  来到后院见到央吉, 王忆冷冷道:“男女有别, 如此见面甚是不妥, 夫人有话快说。”
  央吉轻轻一笑:“昔日在金汤城相见,如今整整六年时间过去了,娘子别来无恙?”
  王忆并不吃惊,反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央吉沉声道:“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知道娘子的身份,娘子可知女扮男装欺瞒朝廷会是什么罪责。”
  王忆此时对她倒是有了些兴趣,索性坐下来缓缓道:“夫人大费周章找我来, 总不会是要揭发我吧。”
  央吉笑了:“娘子是聪明人, 我当然不会揭穿娘子的身份,而是要和娘子做一场交易。”
  王忆有些好奇:“愿闻其详。”
  央吉缓缓道:“很简单, 我帮娘子隐藏身份,娘子帮我传递消息。不会耗费娘子太多的精力,自会有人到娘子府上去取。”
  王忆反问:“夫人的贴身婢女不能传送消息吗?”
  央吉道:“王衿辖府上人多眼杂,多有不便。还是娘子出马,比较不容易引人注意。”
  王忆笑了:“夫人是想和在下做一场交易, 在下却想指给夫人一条生路,夫人可愿意听?”
  央吉一愣,冷冷道:“我现在很安全,娘子不妨说说看。”
  王忆缓缓道:“夫人应该知道,衿辖不是庸常男子,岂会识不破木征的美人计?夫人此时入府,无异于玩火自焚,无论输赢,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央吉笑了:“长恨此身非我有。以娘子之聪慧,应该知道,像我们这种人,从来不是为自己而活,所以自身的生死荣辱,实在不重要。”
  王忆叹息一声问:“夫人家中还有什么人?”
  央吉沉默片刻道:“告诉娘子也无妨,我爹爹是汉人,我年幼时就去世了,家中只剩下老母和弟弟。”
  王忆决定直奔主题:“既然如此,在下就不绕弯子了。家人是夫人的软肋,在下目前却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夫人即使揭发了我,其罪也不至一死,运气好的话,我还可以重新回去做大夫,靠治病救人过活。所以夫人手上这点把柄,根本威胁不了我,也没资格和我谈交易。”
  央吉冷冷道:“娘子历经艰辛才爬到眼下这位置,日后必将前途无量,难道真的忍心放弃?”
  王忆笑了:“夫人未免看低了在下,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岂不闻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倒是夫人以后前途如何,在下深为担忧啊。”
  央吉有片刻的失神,随即道:“不过一死罢了,首领答应替我好好照顾家人,如此也算死得其所了。”
  王忆神色晦暗不明:“实不相瞒,自从我被夏兵掳去后,母亲以为我丧身敌手,日日在家痛哭,身体变得很不好,不到一年就去世了。如果你死了,无论是衿辖还是木征,恐怕都不会太在乎。但家人会伤心成什么样子,夫人想过没有?”
  央吉神色略动:“当初我被夏兵掳去,后来几经辗转衣食无着,是首领救了我。他自会护我家人周全,保他们衣食无忧。”
  王忆摇头道:“夫人可知道当初若不是我向李谅祚求情,夏兵根本不会放了你。木征现在对你家人好,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一旦你死了,自然会有别人替他卖命,他又怎么会在意你家人是否痛不欲生。”
  她看到央吉渐渐被打动,索性继续劝道:“夫人只要照我的意思行事,我定会说服衿辖,让他派人暗地接你家人出来,到时候母女姐弟团聚。日后你要继续跟着衿辖也好,或是出去与家人团聚也好,可以自己选择,这比受人操控要好得多。可若是夫人执迷不悟,到时玉石俱焚,就不要怪我事先没提醒了。”
  央吉思索一阵问道:“娘子想让我做什么?”
  王忆笑道:“同样很简单,按我的要求传递消息即可。”
  央吉迟疑道:“我如何能相信娘子?”
  王忆笑道:“愿与夫人在佛前立誓,若有违誓言,甘受斧钺汤镬之罚。”
  因蕃部蒙罗角、抹耳水巴等族一直不肯内附,熙宁五年七月,王韶城渭源堡,举兵讨伐。
  王韶挥兵直入,迅速侵入了洮水附近的抹邦山、竹牛岭一带。王忆这一世久处平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陡峭的山。打前阵的兵士匆匆赶过来报:“衿辖,上山只有土路,那些羌人已经将山头占据了。”
  副将王存道:“衿辖,山脚下地势平坦,我们就在此处列阵吧,让大家都警戒一些,防止羌人偷袭。”
  王忆心中大不以为然,宋兵防守已成心理惯势了,这里不是平原或山顶的城寨,可以以逸待劳列阵防守。羌人就在山上,他们可以随时冲下来把宋军打垮,又或者人家根本不愿意下来,坐在山顶看宋军摆阵玩儿,宋军完全耗不起。
  果然见王韶冷笑道:“此言大谬。如今羌人处高恃险。必不肯舍险离巢速斗。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就是强攻上山。”他提高声音:“传我的命令,全员上山,兵置死地,敢言退者斩。”
  士兵们身披全副盔甲,举着兵器开始爬山。王忆走在最后面,王厚看他爬山极吃力,忍不住道:“长卿,我帮你拿兵器吧。”
  王忆近两年时常跑步锻炼身体,觉得自己还能支持,摇头道:“不用,处道携带的东西比我多。你顾好自己就行。”谁知王厚竟一言不发,直接抢过他身上的刀和盾。
  就这样向上爬了半个时辰到了半山腰,士兵们已经相当疲劳了,突然见到一队羌人吆喝着从山上冲下来,山顶上有人在放箭,还有巨大的石块滚落下来。宋军被箭射中、被石块打中的不计其数,一时竟难以向前行进。
  关键时刻,王韶脱下袍子,穿上铠甲,挺身走在最前面,他大声吼道:“想要活命的,随我向前冲,只要攻占下山顶,我定会给大家记大功。”
  王厚把矛刀和盾还给王忆,沉声道:“爹爹在前面冲锋陷阵,我身为人子,断不能落于人后。我要走快些到前面去了。”
  王忆把随身携带的伤药分给王厚一些,拍拍他的肩膀道:“刀箭无情,处道一切小心,我们在山顶汇合。”
  山腰上随时有士兵倒下,血流得到处都是。王忆命令自己心无旁骛,拿稳盾牌挡住箭雨,随时躲避滚落的石块,艰难的一点一点向上挪,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看到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夕阳变得像战士的鲜血那般红,终于在夜晚来临前赶到了山顶。
  山顶上明显刚刚发生过一场殊死之斗,宋军终于获胜了,缴获首领器甲,焚其族帐,羌人四下溃逃。
  但宋军也伤亡惨重,因军中医药短缺,王忆只给将领们上了些伤药,简单包扎了下,而普通的士兵,轻伤只好自己熬着,重伤也只能等死了。
  一名兵士脖子摔断了,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王忆上前去摸了摸脉搏,内心叹息一声,这人是没救了。
  王厚走过来问道:“他还能撑多久?”
  王忆黯然道:“个人体质不同不好说,有可能到明早才能断气。”
  那士兵想是听到了王忆说的话,他用尽全力抓住王忆的衣角:“这位官人,拜托给我一个痛快吧。”
  王忆一惊,他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王厚叹了口气,蹲下来握住那士兵的手:“我来帮你。”又转头对王忆道:“长卿,伤药不够了,你再去帐中取些回来。”
  王忆实在没有勇气面对这样的场面,知道王厚是故意支开自己,叹息一声逃也似的去了。
  晚上王韶集合众将在账内议事。他提高了声音道:“这一仗打得艰难,大家都立了大功。但事情远远还没结束,刚接到探报,木征已经派手下大将瞎药前来声援,下一步是守是攻,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副将景思立是名将景泰之子,为人忠勇,此时开口道:“这一仗虽大败羌人,但我军也伤亡惨重。抹邦山地势险要,正好据险而守,在这里稍作休整。木征虽然派来援军,但人数不会太多,他们是没有能力攻上山头的。”
  王韶又问王存:“你以为呢?”
  王存亦道:“末将也认为,还是据险而守比较稳妥。”
  王厚此时也想发表意见,王韶却视而不见,直接点了王忆的名:“长卿,说说你的看法。”
  王忆沉声道:“敢问此地离武胜有多远?”
  王韶笑了:“大约三十多里。”
  王忆明白王韶已经心有成竹,也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下官以为,衿辖此次出兵,是为了进攻而不是防守,重要的是歼灭敌人有生力量。瞎药不足虑,关键要趁胜突击,打出气势,一举拿下武胜。武胜一下,则抹邦山一举而定。”
  景思立尚有疑虑:“曲撒四王阿珂现在据守武胜,若与瞎药联合起来,我军并不占优势啊。”
  王忆笑了:“现在木征已经对曲撒四王阿珂生疑了,瞎药不会去直接找他的。”
  王韶决然道:“长卿所言极是。众将听令,明日一早景思立、王存将泾原兵在竹牛岭一带虚张声势,示其不疑。长卿随我率领主力军直袭武胜。”
  作者有话要说:  1.今晚九点还有一更。
  2.熙河开边的历场战役皆严格参照《长编》,女主既然搞事业,咱就真刀实枪来,投机取巧的不算。
 
 
第54章 烽火照夜尸纵横
  王韶布置完明天的作战计划后,就早早回到帐篷内休息。晚上那些溃散的羌人又来偷袭, 帐外箭矢如雨、杀声震天, 幸好众人早有准备,再次将他们击退。王忆和王韶在一个帐篷里休息,他素来眠浅, 被吵得根本睡不着, 谁知王韶仿佛没听到一般, 照样酣然入睡。
  王忆真心觉得佩服, 这大概就是大将的素质吧。这样一折腾,他已是睡意全无,索性披衣起身走出帐篷。
  帐篷不远处羌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倒了一地。映着惨白的月光越发显得凄凉,王忆白天亢奋过头了,此时才发现手上的伤口还在微微渗血,慢慢觉出疼来。
  王厚携弓箭走过来,轻声问:“长卿怎么还不睡?”
  王忆笑道:“令尊鼾声太响,一时睡不着, 羌人们都散去了?”
  王厚点头:“爹爹早有防备, 他们不过以卵击石罢了。”他突然发现王忆手上的伤口,忙问:“你手上的伤怎么回事?怎么不上药包扎?”
  王忆笑道:“上山时不小心蹭到石头上, 不妨事。我这小伤就不浪费药材了。”
  王厚却从怀里拿出外敷药和绷带:“这还是长卿当初给我的,如今正好排上用场。把手伸出来。”
  王忆一愣,半响才反应过来王厚是要给他上药,忙推辞道:“我自己来就可以。”
  王厚不再说什么,默默将伤药和绷带递给王忆。
  王忆收拾好自己的伤口, 突然问:“那名士兵最后死了吗?”
  王厚沉声道:“我往他胸口刺了一刀,他死得很痛快,少受了好些罪。”
  王忆沉默良久,缓缓道:“我原来做大夫,是为了救死扶伤的,可如今身为军官,却眼睁睁看着这么多将士丧命而无能为力。上天有好生之德,医者有悲悯之心,如今这种情形,真让人惭愧无地。”
  王厚拍拍他的肩膀道:“在军队里呆得时间越久,你的心就会越硬。这是我第二次做这样的事了,上回也是与羌人交战,一名士兵身上中了十多箭,流了好多的血,偏偏一时死不掉。他也是这样拉着我的衣角,口口声声喊着救命。我实在不忍心,强迫自己拿刀向他胸口狠狠刺去,他果然不到半个时辰就断了气。可是他临死前哀怨不甘的眼神,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段时间真是夜夜做恶梦不得安眠。”
  王厚看王忆认真在听,继续说道:“可是这一切都是军人必须要经历的,你躲也躲不掉。战士们的血不能白流,作为幸存者,我们能做的就是坚持,坚持到胜利,坚持到为死去的人报仇。”
  王忆仿佛听进去了,思索一阵叹息道:“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不打仗。处道,我已经想好了,等到朝廷收复了河湟,我就不在军中效命了。”
  王厚一惊,忙问:“长卿不在军中任职,要做什么营生呢?”
  王忆笑道:“自然是拾回老本行,重新做大夫。我这样的个性,实在不适合做军人,还是治好病人,让我觉得更有成就感。”
  王厚思索一阵笑道:“也好。人生苦短,当以适意为先,没必要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
  王忆突然有些好奇:“如果朝廷收复河湟,令尊达成所愿,处道下一步又有什么打算?”
  王厚笑道:“我嘛,天生注定就是要做军人的。陛下与王相公志在复汉唐旧域,收复了河湟,下一步就要谋取西夏,然后北上抗辽,夺回燕云十六州,大丈夫建功业当如此。不过”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倒是想抽空用用功,考一个进士功名。长卿也知道,我朝武将毕竟没什么地位。还是要先谋取一个文职,在军队里说话才有分量。”
  王忆笑了,王韶是嘉佑二年的进士,与苏轼、苏辙、曾巩、程颢、吕惠卿等人是同年,可一向不在文章诗赋上留心,给朝廷的奏疏每每让自己捉刀代笔,至于所做的诗词,什么“泉喷绣谷长时雨,云拥香炉白昼烟”之类,自已每次看到都要叹气。王厚更不必提,这些年都在军中锻炼,平常看到书本就要头疼,更没有吟风弄月的雅兴。
  王厚看王忆笑得诡异,知道他心中所想,轻笑道:“长卿这是不信我能文了?”
  王忆促狭之心顿起,笑道:“不敢。如今朝廷摒弃诗赋,专以经义、策论试进士,处道还是有希望的。只要从今日起下定决心,努力上十年也许能够考取。”
  王厚忍不住笑:“长卿你这张嘴啊。”他停顿一下突然道:“长卿以后若不在军中任职,还会记得与我的交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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