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嗜——南加
时间:2020-01-17 08:56:32

  祁嘉亦回来,第一眼便是看到玄关里项绥的拖鞋不在鞋柜上。他换了鞋往客厅走,还张望找她的身影,就听到厨房里有响动。他过去,看到项绥低着头在切胡萝卜。
  “不是说等我回来再做饭吗?”他几步进厨房夺过她手里的菜刀将她拉到旁边。
  项绥还不想闻油烟味,本来也只是闲着把要用的食材准备一下而已。
  “胡萝卜用来熬汤,土豆和青椒那些炒个地三鲜。”她洗了手,到客厅去了。
  祁嘉亦没错过她手上还戴着的戒指,心里有些满足,眸底不自觉柔和一分,“好。”
  祁嘉亦做饭很快,没多久就把三菜一汤端到了餐桌。
  项绥想着先喝点汤再吃饭,到餐桌一看,祁嘉亦帮她把汤和饭都盛好了,分在两个碗里。
  祁嘉亦在餐桌边摘围裙,说,“华盛街的路口有点堵,不然可以回来早一点。”
  项绥落座,垂着眉眼拿起筷子从汤碗里夹了块水泽光凉的香菇塞进嘴里。汤很清淡,上面只有极稀薄的油星,香菇的清甜原味保留得很足。
  “明晚轮到我值班。”祁嘉亦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你要是还去医院的话我们可以在附近吃饭,或者我下班了回来一趟也行。”
  “祁嘉亦。”项绥喊他的名字。
  “嗯?”祁嘉亦看她。
  “你不要这样。”
  祁嘉亦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像以前一样就好。”项绥抬眼,漆黑的眸子望着他,“不要如履薄冰谨小慎微,搞得好像我卖给了你一样。况且,我只是怀孕,不是七旬老太太,有手有脚的,有生活自理能力,不用你像对待巨婴一样呵护备至。”
  祁嘉亦听着,对她笑了下,“等你到七旬老太太的时候我也会像现在这样照顾你。”
  “我现在说的是七旬之后的事吗?”项绥皱眉,对他这个牛头不对马嘴的答案有些被气到。
  “那你开心一点。”祁嘉亦看着她的双眼轻声说。
  项绥窒了下。
  “我好像很久没看到过你笑了。”祁嘉亦,“想想你刚回榆临市针对我的那段日子冲我扬唇或挑衅或嘲讽的样子,好像也足够风情万种。”比现在冷冷淡淡的样子好多了。
  “……”这话真是说是调戏或是撩拨也不为过了。
  项绥无语地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嗤道,“祁队长的口味还真是别具一格。”
  “嗯,所以你像现在这样讥讽的轻笑我也觉得很好看。”
  项绥:“…………”她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才能准确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终于看到她有了些除了淡漠以外的神色,祁嘉亦收回视线勾了下唇,见好就收。
 
 
第47章 
  “我跟我妈说了我们的事。”祁嘉亦说, “她说尊重我们,见面的时间由我们决定。你有什么想法?”
  没想到会突然提这个, 顿了顿,项绥拿起筷子,“再说吧。”她还要回德国一趟, 现在时间肯定确定不下来。
  “还有,”她敛着眉眼吃着饭,说,“我去医院看望的人是我爸。”
  祁嘉亦还没从她上一个回答带给他的黯淡里回过神来, 没想到她会突然间跟他提起这个。
  “但是我们不会公开相认, 我妈也不知道这件事,以后也不会让她知道。”项绥,“你们是没有机会认识的, 所以你也可以当没有这回事。”
  项绥把什么话都说了, 祁嘉亦望着她, 一时不知说什么。
  良久,
  “你还有我。”他缓缓开口,嗓音磁性,声线比少年时沉稳成熟不少。
  项绥握筷子的手动作有短暂的停顿。她抬眼,与祁嘉亦透着沉痛复杂的黑眸交汇。
  她们家是因为之前的事才会演变到今天这个局面, 祁嘉亦大抵是联想到的, 所以他看她的目光才有那样浓郁到化不开的复杂情绪。
  但其实,她跟家里的关系成现在这样,她已经没有都归咎到他们身上了。那时候以为自己杀了唐大山, 怕给蒋家招惹麻烦,所以没敢回去,但如今得知她跟唐大山的死没有关系,她也没有回去的契机。就算十四年前没有因为他们的出现打乱她逃跑的计划,她自己按计划顺利出来了,她也不一定有契机回蒋家。那个时候凤盈已经病了,情绪如透薄的玻璃一碰即碎,比现在更不能激动受刺激。十二岁的她已经懂事了,现在会顾虑的事情,那时候的她也会。
  项绥低下头用筷子挑着饭粒入口,轻描淡写,“我不跟他们相认,现在是我自己的选择了,你不用把责任揽在身上。”
  还以为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你是在安慰我吗?”祁嘉亦凝着她目光温和,眸底是极淡的戏谑一闪而过。
  “不是。”项绥想也不想。他这话好像又是带着调戏的意味,她皱了皱眉,克制。
  祁嘉亦当然也没想过得到她肯定的回答。看她汤碗空了一半,他探身过去给她添满。
  “我欠你很多,也愧欠你爸妈。”他说,语气里有些遗憾,“我娶了你,他们就是我的岳父岳母,但是我连女婿的基本礼节都没尽过。”
  项绥垂着眼吃饭,没答,对这个问题也没什么可以回答的。她十二岁以后在国外长大,但对中国的婚俗习惯还是稍有了解。可一直做好不回蒋家的心理准备,她根本没敢想象过她领着结婚对象上门的画面。如今她的结婚对象还是祁嘉亦,这更是她不敢想象的。所以他口中所谓的女婿对岳父岳母的礼节,她不是很在乎。她知道她爸会懂。
  晚上祁嘉亦没到书房办公,竟然比项绥先一步上|床。也没睡,就是靠着床头在看杂志。
  项绥用手抖着吹干的头发进屋的时候没想到他在,待冷不丁余光瞧见床上坐着的人,她步子不自觉便顿了下,但很快又若无其事继续往里走。
  搬进来后,两人的气氛总是有些说不出的微妙,对话比没决定结婚前还要少。
  项绥知道原因主要在她身上。
  不知是不是为了和缓气氛,祁嘉亦已经反常地比他们没有乱七八糟的牵扯时话多,倒是她,对他爱答不理冷冷淡淡的。
  虽说是祁嘉亦一直在纠缠她,但婚事是自己考虑后应下的,所以在结婚的问题上,他们其实是平等的关系。是她理不清自己的脑子。
  他们从在榆临市重遇开始,彼此间的牵扯就越来越多,关系越来越复杂,她到后来,甚至已经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心态面对祁嘉亦了,无形中似是在试探地接受着,但又真情实感地抗拒着,以致公事公办地只是认命或妥协般跟他成了夫妻,却话都不想跟他多说几句。
  她把手机调成静音放在床头柜,掀了被子上床。一躺下,就感觉枕头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她滞了下,手往枕头下探去。
  摸出来一只贝壳。她询问的目光看向祁嘉亦。
  “在索际岛的时候捡的,本来是要送给你的,后来忘了。”祁嘉亦还是靠着床头坐着,低垂着眉眼看她,眼角噙着笑意,“还刻了名字。”本来只刻了他的,后来项绥回德国,他对她的感情压抑得慌无法排解的时候就会看着这只贝壳出神,不知怎么的,又加了她的名字上去。无聊得那些小年轻的把戏,他一度对自己这种幼稚的行为不齿。
  掌心确实能隐约感觉到壳面的刻痕,她看了眼,是他们两个人的名字。
  “……”他恐怕不太明白他这个人以及他们的关系之于这种原本是情侣间的小浪漫的事情有多不搭。她面无表情把贝壳推到他那边,“不要。”闭上眼睛睡觉。
  她要是满心欢喜一脸娇羞收下才反常,况且本来也是看她表情总是寡淡没事找事拿来逗她的。祁嘉亦不气不恼,低笑了下,把杂志和贝壳一起放到床头柜上,探身过去关项绥那边的床头灯。能感觉到被子下项绥的身体僵了僵。他恍若未察,把自己这边的床头灯也关了躺下去。
  时间其实还很早,才刚过九点半。项绥是没什么事可做,也为了避免和祁嘉亦相对无言才早早睡觉,她没想到祁嘉亦竟然比她还早回房。两人第一次在双方都清醒时同床共枕,满室黑暗,听觉便格外灵敏,彼此间的呼吸声都能听到。这种状态是尴尬让人不知所措的,连空气中都漂浮着不自在的因子。
  这是于她而言很魔幻的场景,项绥脑子有点热,思绪也杂乱无章。心情难以言表,很多想法在脑海闪过,她什么都抓不住。应该是怅惘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的,诡异的是,她心脏禁不住鼓动得有些快,她屏着气,似乎有一点紧张。
  那个让她耿耿于怀很多年的人,现在跟她躺在一张床上,以丈夫的身份。
  这桩婚事是因孩子而起的,她应当平静以待才是,但她不自觉心跳乱了节奏。
  这些莫可名状的思绪让她有些懊恼,她暗暗吐出一口气,努力摒除脑袋里的胡思乱想让自己入睡。
  旁边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细微响动,项绥警惕地竖起耳朵,下一秒,祁嘉亦已经靠过来,一手探在她脖子底下让她枕着,一手轻揽她的腰。
  身体霎时紧绷,项绥下意识抵住他不让他靠近。
  “我怀着身孕。”黑暗中,她凭感觉瞪向祁嘉亦,咬牙警告。
  “没想怎么着,我只是想抱抱你。”祁嘉亦的声音低低的,偏带磁性的嗓音浸染在这暗夜中,听起来沙哑了一分,“我们是真的结婚,是真的打算好好经营这段婚姻给孩子一个健康成长的家庭环境的。我们不是契约夫妻,我是你名副其实的丈夫,你要习惯我的存在。”
  其实他们还差个证,但这确实是他们确定下来的事。
  项绥舔唇,犹豫着,良久,抵住他结实胸膛的手腕骨还是松下来。
  能从她的反应感觉到她的默许,祁嘉亦在黑暗中凝着她,唇角扬了扬。
  这样已经算很好了。虽然几乎是他在推着两个人前进,但她也努力克服着自己的心理障碍在配合。摸不清她是真只因为孩子还是有一点对他的情愫在里头,但她在慢慢接受着跟他有关的事不是么。这对他来说,已经是奢侈了。
  “是不是还没有睡意?”他问项绥。
  项绥闭着眼睛,脑子比刚才还要清醒。
  “你对我的了解还不怎么多,我跟你说说我家里吧。”祁嘉亦没等她回答,吁一口气,说,“我爸妈是化学家,大半辈子的精力都投注在化学研究上,花在家庭的时间不多。”
  “我记事起便很少看到他们,有时候一个月也看不到他们一次,都是家里阿姨带我,有点像放养式。”
  “或许是因为从小就没怎么照顾我,心里对我有愧,他们对我的约束很少,不违法乱纪就行,我的事情都由我自己拿主意。相对应的,关心也不会很多。”
  “我跟你说过我从石岭坑回来后选择性失忆的事你还记得吧。”祁嘉亦不急不缓,“我去石岭坑的那段时间他们在国外参与一个实验项目,按靳自南说的,我出门跟以往一样没跟他们汇报,后来受了伤失忆,靳自南他们怕我爸妈担心,没通知当时还在海外的他们,所以我爸妈其实不知道我失去了部分记忆,也不知道我去过石岭坑,在那认识的你。”
  项绥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跟祁嘉亦相反,八岁以前,她的童年特别幸福。她妈妈很温柔,她爸爸很顾家,她是他们家唯一的孩子,简直被宠上天。他们家家境优越,她爸爸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多,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讨好,大家对她也都是慈爱宠溺的。是八岁后才变了而已。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项绥眼睛望着天花板,“博取同情吗?”
  “虽然他们没怎么陪过我,但是我知道他们疼我这个儿子,没什么可值得同情的。”祁嘉亦低低笑,“我是想告诉你,他们知道你的存在但是没有很急切地要和你见面,或者以后你们可能也不会有很多机会一起见面一起吃饭,这些都不是因为不喜欢你或者对你不满意。我怕你多想。”所以提前说一声。
  “为什么要多想,不是说了尊重我们见面时间由我们定才没有见面的么。”项绥反问。话出了口又觉得自己太容易被他带着跑,似乎毫无阻碍便接受了他的家庭,顿时懊恼起来。
  “你别说话了,我睡了。”她偏过脑袋闭眼,声音染着气闷。
  脑后祁嘉亦似乎在嗤嗤低笑,她耳根不禁有些发热。
  祁嘉亦揽在她腰上的手缓缓移到她的小腹上,轻抚着,似乎能透过肚皮抚|摸到里面的小生命,他满足地叹出声,“真好。”
  以前他不会浪费时间去设想成家以后的生活是怎么样的,甚至觉得也不是非要找个人像完成任务一样去组建个家庭。但如今,他没有预兆地就有了自己的家庭,边上躺着的是自己喜欢的人,他们还有了孩子。这种感觉,真好。
  真好么?项绥只是沉默听着,没作回应。
  她不知道这个选择于她而言好不好,她现在隐约有点确认的是,她做下这个决定,兴许真的有一点她的贪心在里面。
  因为她是祁嘉亦。
  两人没再说话。这么没有逻辑地叨了几句,虽然基本都是祁嘉亦在说,但是气氛没有再那么地无以言说,神经也不再那么绷着了。
  神经状态放松下来的项绥阖着眼,睡意来得快。昏昏沉沉陷入睡梦之际,额头上似乎有一抹温软贴上来,很快又离开。
  眼皮沉得掀不开,她脑子里却迷糊地想起,之前祁嘉亦好像说过,如果她不愿意,他可以睡沙发。
  脑子越来越混沌,思考能力被拉拽着,已经没有办法辨别那是做梦还是幻听亦或是现实。热源把她拥住,意识被拽入无底黑洞,她沉沉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最近作息错乱到不行,导致一天睡不着几个小时,脑子都是涨的,很想睡但是根本睡不着。晚上本来十点的时候想睡觉,明天再补回这章,躺到十一点半都没睡着,我就又爬起来码字了。思路不顺畅,我就想说调节一下写个段子给他们开个车,写到一半放弃了。写的都是啥呀,我竟然已经不会写车了[摊手]
 
 
第48章 
  祁嘉亦不知道靳自南打哪儿知道的他和项绥结婚的消息, 晚上值班的时候,就接到了靳自南的电话。
  那天之后, 靳自南和苏一沁都没再跟他见过面。苏一沁仿佛淡出了他的生活,连消息都没有。除了当时他主动找靳自南要石岭坑的地址这次联系外,靳自南倒是给他发过不少消息, 也打过电话,他都没回复。没想到他今晚竟然用陌生号码来给他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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