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嗜——南加
时间:2020-01-17 08:56:32

  她已经要回来了,他等着接她。
  明知道这边的机场工作人员或许真的不知道具体情况,他压制不住的情绪对其只是迁怒,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你不知道他们对我有多重要。”从牙关艰涩吐出这一字一句,祁嘉亦返身到别处站着联系靳自南,让他托他们家的关系打听失事飞机上的人员名单。
  “项绥在那飞机上?”靳自南也看到了报道,一听祁嘉亦的话顿时紧张起来。
  “希望不是。”祁嘉亦沉沉闭了闭眼,声音沉哑。
  “我……我马上联系我舅让他打听。”靳自南也慌到不行,迅速挂了电话。
  靳自南他舅从政,有朋友在外交部,消息会比官网上的来得快。不论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无神地望着大厅里的人来人往,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在飞速旋转,大脑一片空白,祁嘉亦攥紧掌心的手机,无力地痛苦埋脸在手掌。心脏宛如穿了孔,风呼呼地往里灌,满心荒凉。
  如果项绥真的出事了,他该怎么办。
  他找不到项绥,他该怎么办。
  头痛欲裂,他从未像此刻如此茫然。周遭仿佛消了音,他什么都听不到,整个人沉浸在无边的恐慌中。
  直到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以为是靳自南或者是林昭的,祁嘉亦调整了情绪才看手机。待目光扫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他呼吸一下窒住了。
  项绥的。
  项绥的号码打来的电话!
  生怕错过般慌忙划过接听键,他屏息听着对方那端的动静,生怕惊动对方,呼吸都竭力放轻。
  “你到机场了吗?”
  是项绥的声音,轻缓的,温和的,他所熟悉的。
  心在那一刻如擂鼓,祁嘉亦眉心动了下,眼睛有点酸涩。他动了动唇,嗓子却涩得紧,没发出一个音节。
  项绥没得到他的回答,疑惑地喊他的名字,“祁嘉亦?”
  祁嘉亦缓缓站起来,“你在哪里?”嗓音黯哑到极致。
  “我刚下飞机。”项绥给他报了出站口。
  祁嘉亦提脚大步迈开,步子愈急,“我现在就过去,你等我。”
  机场大厅到项绥的出站口有点距离,项绥提取了行李在出站口等了会儿,就见到了拐过了拐角直直朝着她疾步过来的祁嘉亦。
  项绥拉着行李箱也朝他过去。两人距离逐渐拉近,她在还有两步之隔时停了下来,“我……”
  她刚启唇,祁嘉亦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到她跟前,长臂一伸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有力的手臂如藤蔓般箍得很紧。他的喘气声有些重,一下下响在她耳畔,有湿|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脖颈。
  项绥愣了一秒。这是出站必经之路,就这么在人来人往的路段拥抱,路过的人免不了要打量几眼。而相比那些,项绥在祁嘉亦怀里动弹不得,有些透不过气,她手松了行李箱拉杆,攥着他的黑色大衣想把他推开,“祁嘉亦……”
  “让我再抱一会儿。”祁嘉亦的声音还是哑而低,“我腿软。”
  项绥在他怀里微微仰了头。他的头还埋在她的脖颈处,她看不到他的脸。她的脑袋贴着他的胸膛,他的心脏跳动得很快,扑通扑通一下一下的,没有节奏。
  项绥不知道他突然怎么了。
  犹疑着,她掀了掀唇,“你……”
  “那个航班的飞机坠毁了,”祁嘉亦把她往怀里嵌了嵌,“我没有你的消息。”他害怕。
  她既定要乘坐的飞机坠毁了?项绥惊讶。
  “我以为你出事了。”喉头哽塞得发疼,祁嘉亦的声音更低。
  怕她会死掉么?项绥在他怀里滞了一秒。任由祁嘉亦抱着,过了会儿,她缓缓抬手轻搭在祁嘉亦的腰两侧,形成一种拥抱的姿|势。
  “出门匆忙忘了拿他们送给宝宝的礼物,他们非要我带回来,等齐至给我送过去的时候已经过了登机时间了,就临时改了航班。”她声音轻缓,“给你发了消息,估计网络不好,没发送成功。”她微信好友只有她爸和祁嘉亦,编辑了消息点了发送就退出来了,没消息进来也没有打开微信的必要,也就没留意到消息是不是没发送出去。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嗯。”如获重生般,祁嘉亦高高吊起的心一点点归位,他紧抱着她深吸口气,“没出事就好。”
  还好好的就好!
  似乎比很多时候都脆弱,他的情绪慢慢的才逐渐平复。项绥没推开他,任由他那么抱着。
  过了很久,祁嘉亦才慢慢松开她。他牵住她的手,另一手拉过她的行李,“走吧,我们回去。”
  他好像很喜欢牵她。那时候在索际岛爬山的时候是,后来她再回到榆临市也是,下雨天怕路滑,晴天怕绊着,总有理由很强硬地要牵着她走。
  项绥垂眼望着他厚实有力的大手把自己的手攥在掌心,跟在他身旁往机场外走。
 
 
第58章 
  这一晚祁嘉亦难得的少话。她幸运地躲过一劫平平安安站在他面前似乎也没能让他踏实下来, 眸底神色与以往相比少了一丝沉稳,情绪有些不稳定。
  项绥看他心神不宁地往浴室走, 无奈地提醒,“祁嘉亦,你忘了拿衣服。”
  祁嘉亦这才恍然回过神来。
  “你累了就先睡。”他拿着衣服进浴室前不忘对她说。
  “嗯。”项绥点点头, 回应。
  累倒是有点,不过她的行李箱里的行李还没收拾。行李袋的一些杂七杂八的祁嘉亦都收拾好放到该放的地方去了,行李箱的祁嘉亦没敢动。
  其实没什么不能动的,行李箱里装的都是一些她回来前几天叫路莱陪着去选购的一些他们住的地方当地的特产。要去见祁嘉亦爸妈, 总不好空手去, 还有他那些同事,她也顺便给他们捎了一份。都是以后避免不了有交集的人,该对他们好点送点见面礼的。
  刚把这些清点好放到客厅柜子里, 一回卧室, 祁嘉亦的手机就响了起来。靳自南打过来的。
  项绥往浴室看了眼, 祁嘉亦还没有要出来的迹象。手机一直震动铃声一直响聒噪得很,项绥把电话挂了。
  没几秒,手机叮咚一下,然后紧接着又欢快地震动起来。
  项绥把手机界面往下拉,看到靳自南发来的消息。
  【你不是叫我打听失事飞机上的人员名单吗, 接一下电话。】
  她抿了抿唇, 摁了接听。
  电话一接通那端的靳自南就急急地开门见山,“嘉亦我舅给我结果了,项绥名字不在名单里头, 你确定她是坐那个航班吗?你再试试能不能联系上她,联系不上的话我们再想想办法。你先不要着急,不要乱,不会有事的。”
  靳自南说了一长串,停口后也没得到丝毫回应,不禁有些不知所措,“嘉亦?”
  “我是项绥。”项绥平静应声。
  此话一出,靳自南那边顿时没声了。通话静了两秒,项绥再度开口,“祁嘉亦在洗澡,你要找他过会儿再打来。挂了。”
  “先别挂,项绥。”一听她要挂电话了,不知哪儿来的勇气,靳自南急巴巴出声喊住她。
  项绥手机拿开,顿了顿,贴回了耳边。
  没有听到嘟一声被挂断的提示音,靳自南松一口气。但电话那端的人是项绥,他咽了下口水,一时又紧张起来。静默了会儿,他才有些没底气地低低开口,“虽然知道我们没有资格得到你的原谅,现在时机好像也不太合适,但是以前的事,我想郑重地跟你道个歉。”
  “我们离开那个地方后的事情嘉亦都跟我说了。对不起,明明是你对我们有恩,但是因为我们的自私,我们反倒害惨了你。”他歉疚道。
  项绥听着,情绪没什么波动,语气寡淡得听不出情绪,“嗯,是害惨了我。”
  完全不给台阶下的回答让靳自南一时更是羞愧得不知说什么。他舔了舔唇,涩然道,“是啊,所以你恨我们也是应该的。”
  “是。”项绥依旧没否认。
  为了避免气氛的僵硬,她和祁嘉亦已经很心照不宣地不会再在彼此面前提起那些对他们往后的婚姻生活没有好处的事情,浴室的方向已经传来动静,她和靳自南也没什么再说下去的必要了。
  “挂了。”这次没等靳自南反应,她先掐断了通话。
  项绥把行李箱扣好,拎起来放到衣橱旁。
  祁嘉亦擦着头发进来,项绥偏头看他一眼,说,“我带了点特产回来,在客厅置物柜子里,上面那层是给你爸妈的,下面那层的你周一上班带去给同事吃吧。”
  “嗯,好。”祁嘉亦应下。项绥交代他做的他从来不会有异议。
  她在德国的这段时间,祁嘉亦还给她在卧室布置了梳妆台。不知道是不是要给她惊喜,这个没问她意见,她也是回来才看到。北欧风,整体观感还可以,审美眼光不算太差。
  但不知是不是今天飞机失事的事情对他冲击太大了,他一直没开口提过这套梳妆台,哪怕她现在就坐在桌前做着睡前准备。
  项绥低叹一声,缓声说,“刚刚靳自南给你打电话了,我接了,让他要找你的话晚点再打。”丝毫不提他们后来的对话内容。
  祁嘉亦闻言,一顿,眼里霎时闪过一丝慌乱。
  都是从前对不起她的人,担心项绥会不喜欢他们还总是凑在一起玩,会膈应,他近来几乎没怎么跟靳自南他们有联系。今天联系一回,还被她发现,他下意识想解释。
  “今天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我等不及官方报道,才联系他让他帮我打听失事飞机上的人员名单的。”
  “嗯,我知道。”项绥没什么反应。
  “你没有不高兴?”祁嘉亦小心翼翼看她脸色。
  “你跟你朋友的联系本来就没有必要向我解释,我为什么要不高兴。”项绥奇怪道,扭头看他,“我跟你的关系,我跟他们的关系,你跟他们的关系,甚至他们俩之间的关系,都是独立开来的,所以你的立场是什么,没有必要跟我解释。”
  祁嘉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项绥的魅力之一就是,她总是能很理智很客观地对待一些人和事,或许有自己的情绪,但是个极有大局观的人。
  但可以不用这样。她在他面前,其实可以任性一点,无理取闹也没关系,不用像这样懂事,不触及一些原则底线的,他会惯着她,宠她。她希望他在她面前是理直气壮的,两个人是平等的,而不是他作为亏欠方在补偿式地和她一起生活,始终看着她的脸色做人。但她不知道,她越是这样,他对她越心疼。
  尤其是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她一只脚都踏进了鬼门关。
  “好。”他冲她扯了扯唇,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眸底划过疼惜。
  “今天也累了,擦干了头发早点睡吧。”语气缓下来,项绥道,擦了护手霜先上了床。
  经历了白天那样一场惊吓,祁嘉亦自然没有心情去书房办公或者做别的,等头发干了,便关了灯上|床,挨着项绥静静在床上躺着。
  今晚月色柔和,透过窗帘丝丝缕缕地渗进来,给室内的陈设都镀上了一层隐绰的光,一切都朦胧可见。
  祁嘉亦在这样的柔亮里,侧身躺着,一眨不眨地盯着项绥朦胧的面庞,仿佛不盯紧点下一秒她就会消失不见。
  他的目光太过赤|裸炽烈,即便阖上了眼,项绥也能感觉到那道视线始终停留在自己脸上。
  心中暗叹口气,她眼皮没掀,动了动唇瓣,慢慢说,“你看着我做什么?”
  “想多看几眼。”祁嘉亦缓声答。
  项绥不禁睁了眼朝他的方向侧头,“能看清吗?”
  祁嘉亦凝着她,低笑一声。手伸过去轻抚在她脸上,“这不是么?”
  他的手指腹有些糙,抚在脸上微扎。项绥蹙了下眉,避开。祁嘉亦又笑了下,手拿开了。
  一只手屈起垫在脑袋下,他就这么在朦胧的光里望着项绥,轻声开口,“你知道吗,下午知道飞机失事的时候,我心跳都要停止了。”
  “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也有那么害怕的时候。”他在被窝里寻到她的手握住,揉捏在掌心,声音轻缓温润,“害怕再也见不到你,害怕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你。”
  项绥望着他,听他无与伦比地倾吐他那时的惶恐和不安。
  “到今天为止,我们已经十七天没见过面了。我没有办法想象如果那时候送你去机场是见你的最后一面,我以后该怎么办。”
  “太恐惧了,比你不愿意待在我身边还让人害怕。”
  “当时那种失去的感觉有多让人绝望,现在这种可以和失而复得比拟的心情就有多强烈。”
  “什么都没关系,你还好好地活着就行。”
  “不结婚也没关系,”祁嘉亦的声音滞了下,尔后才缓缓开口,声音带了点哑,“你好好的就行。”
  项绥清晰感觉到他的身体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僵了下。
  沉默在两人之间横亘开来,两人在浅淡的月色里对视,耳边只余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半晌,
  “怎么不早点说?”项绥看着他轻启唇瓣,“这样我就不用从德国回来了。”
  “可是你现在平安回来,我又只想让你好好在我身边待着。我守着你,然后保护你往后都平平安安。”祁嘉亦凝着她,哑声说。
  兴许是真的被白天的事吓到了,今晚的祁嘉亦,看起来比以往都脆弱敏感。
  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还始终胶着在她脸上,项绥想了想,静默了会儿,还是轻声开口,“祁嘉亦,今天的事是意外,我还好好的。”
  “嗯。”祁嘉亦喉咙发出了一声回应。
  项绥眉头不自觉又轻蹙了起来。她怀疑祁嘉亦没听懂她的意思。
  祁嘉亦看到她眉心动了动,便知她又是皱起眉头了。他的回答似乎让她不是很满意。
  但,她在别扭地开解他,他怎么会不懂。
  她答应嫁给他,就真的是想好好经营这段婚姻,所以甚至开始学着安抚他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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