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架在脖子上,付勋州不得不同意。
可付勋州同意,结婚的人选一时之间又没着落。
付家人思来想去,最后盯上了周家的那个小孙女周又菱。
付家和周家一直关系良好,付德曜和周又菱的爷爷周漳是拜把子的兄弟,两人曾笑言定个娃娃亲。
周家早些年兴旺发达,周漳几乎已经坐上了首富的头把交椅,却因为几次投资的失败,让周家陷入窘迫。
现在的周家虽然不及当年,但还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所以付家人便主动上门向周家提亲。
回忆起这段往事,周又菱至今记忆犹新。那天她在家里画画,听闻楼下谈笑风生,便招来阿姨问原因,才知道是有人来提亲。
都二十一世纪,居然还会有人上门提亲?周又菱笑掉大牙。可在后来知道提亲的人是付勋州时,周又菱笑不出来了。
付勋州,那个曾经救她于火海当中的人,他来跟她提亲了。
周又菱有些兴奋,有些紧张,还有些不知措辞。因为付勋州几乎是她心目中英雄一样的存在,没有他,就没有她的现在。
没有多加犹豫,周又菱答应了这门亲事。
她想报答他,也想把自己的下半辈子托付给他。
婚事从提亲到筹办,乃至最后办婚礼,全程不过一周时间。
周又菱和付勋州接触不多,但她对他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崇拜和感恩,暗暗发誓将他视为自己的挚爱。
说来也是神奇,在周又菱和付勋州办完喜事的第二天,付德曜竟然真的能够下地走路,恢复了往日的生气。
付德曜大病一场后感悟颇多,从医院回家不久,他便大手一挥,将自己在付氏集团的长掌管权交给了付勋州。
从那一刻开始,付勋州开始自己忙碌的工作生涯,付家的家庭内部争斗战争也正式拉开帷幕。
很多时候周又菱都在想,她嫁到付家到底是给付家带来喜事,还是给付家带来灾难?
又或者,她是给自己埋下了一颗无形的炸.弹。
周又菱明白,终有一天,这颗炸.弹会爆炸。
看样子,爆炸的时间就在今天。
没有一个人站在周又菱这一边,她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小丑。
还需要做什么挣扎?过多的挣扎反而显得可笑。
周又菱缓缓站起来,膝盖上擦伤的疼痛让她微微凝眉,但没人在乎她痛不痛。
付之清的脸上已经全然不见半点委屈,变成了一贯的嚣张跋扈。
“磨磨蹭蹭的,道个歉也那么心不甘情不愿吗?”付之清道。
周又菱冷冷看着付之清,心里冲动的魔鬼让她想去撕扯下对方恶心的嘴脸。
可还不等她有所动作,背后被人一推,她一个踉跄,紧紧地抓住沙发扶手。是姜莎在背后推她。
“够了。”
掷地有声的两个字,让大厅里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付勋州不知何时出现在周又菱的身旁,他单手拉住她的手臂,将她身体的重心往自己身上依靠。在旁人看来,他似乎是伸展开了羽翼护着周又菱。
所有人都看到了付勋州冰冷的神色,那副样子,和高高在上的付德曜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小姑,您要闹到什么时候?我陪您。”付勋州转头看着付之清。
他面上冷肃的神情,叫在场所有人不敢盲目吱声。
三年的商场历练,付勋州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他手腕强硬,杀伐果断,就连付之清看了自己这个侄子都有几分怵。
所有人都知道付勋州当年为什么会娶周又菱,也都相信那个不存在的谣言。
今天这场大闹,原以为付勋州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有他那个软弱的母亲俞婉容在场,定不会让他伤了全家人的和气。
却不料,付勋州似乎真的生气了。他甚至不管母亲俞婉容的制止,大步过来将周又菱护在身后。
付勋州朝付之清走近一步,低气压袭来,沉声问:“姑姑,请恕晚辈无理,为什么要跟您道歉?”
付之清下意识往后退一步,说:“她,她咒我死。”
“您亲耳听到了吗?”付勋州问,“又或者,是您那个缺乏管教的女儿又开始撒泼滚打?”
一旁的姜莎根本不敢露头,深怕对上付勋州那骇人的双眼。
“姜莎,麻烦你把原话再说一遍。我想听听,你嫂子是怎么咒你妈死的。”付勋州道。
姜莎不敢开口,毕竟她添油加醋所说的话和原本不符,现在若是说出口,简直是自寻死路。
“说!”付勋州的语气简直到了冰点。
没人开口,就连付德曜也放任不管。
付勋州笑,“怎么?哑巴了?”
他并非咄咄逼人的性格,甚至根本不屑和人说辞。
但付家上上下下对他虎视眈眈,甚至欺负到了他妻子的头上,他若再沉默,便是任人宰割。
姜莎不敢开口,旁边倒是有个不怕事大的堂妹俏皮道:“姜莎姐姐说又菱嫂子不仅在餐厅里给她脸色看,还动手打了她,还说姜莎姐姐有人生没人管,意思就是之清姑姑是个死人。”
说话的是付勋州大伯的女儿,名叫付如萱。付如萱年纪小,今年也才二十岁,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
姜莎闻言恨恨地瞪了多嘴的付如萱一眼,遭付如萱白眼。
付如萱是个看热闹的,仰着脑袋看着姜莎:“你本来就是这么说的呀,怎么敢说不敢认呀?”
眼看纸包不住火,姜莎整个人都慌了。
付勋州冷笑一声,看着姜莎:“是这样吗?”
姜莎没说话。
是根本不敢说话。
“是吗?”付勋州再次开口,他的声音明明很低,却莫名让人惧怕。
周又菱静静站在一旁,她像是一个旁观者,又好像处在暴风眼中心。
站在她身边拉着她手腕的是她的丈夫,在千钧一发之际,他没有冷眼旁观,而是选择站出来。周又菱一晚上的委屈和憋屈因为他那么一个小小的动作被彻底安抚,她仿佛又想起当年那个将她救出于火场的少年。
周又菱好像知道自己为何迷恋付勋州的原因,因为他在她的心目中一直是一个英雄。
“扑通”一声,姜莎心里再也承受不住这种低气压,直接在付勋州面前跪下。
“表哥,我错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付德曜大掌往桌上一拍:“荒唐!”
俞婉容的性格从来不喜欢惹是生非,她连忙打圆场,道:“孩子还小,难免会说错了话,下次注意点就好。”
说着又对儿子付勋州道:“行了,你这个当哥哥的要多让让妹妹。”
……
事情到此,可谓暂时画上一个句号。
荒唐一夜,付勋州筋疲力尽,加上肚子空空,回到家就对周又菱说:“给我下碗面。”
周又菱有些意外,因为深知付勋州是从不吃夜宵的人,好奇问:“……你在餐厅的时候没有吃东西?”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吃东西了?”想到这里,付勋州又是一肚子的憋闷,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了她,她竟然不让他动筷。
周又菱也有些累,说:“让惠姨给你煮面吧,我要去洗澡。”
说着转身准备上楼。
“不行。”付勋州拉着周又菱的手腕,“必须你煮。”
他想念她的手艺已经整整一个月,尤其现在饥肠辘辘,更为迫不及待。
夫妻对视片刻,最后妥协的始终是周又菱,她淡淡叹了口气,说:“还是海鲜面吗?”
付勋州傲娇地点点头,对于妻子记得自己喜好这件事十分满意。
周又菱来到厨房准备下面,突然想起自己有几条短消息还没有查看。
熬汤的功夫,周又菱点开手机,见到好友柏令雪给自己发的几条消息:
【你确定当年救你的人真的是付勋州吗?】
【我晚上无意间翻到了一份十年前的报纸。】
【又菱,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可能是认错人了?】
第9章
家里的厨房很大。
物品摆放整齐的琉璃台,触手可及的白色储物柜,光可鉴人的黑色大理石地板,所有的装修几乎都是按照周又菱的喜好来的。
周又菱最喜欢的还是厨房天花板上的那几盏射灯,简简单单没有任何花哨装饰。可当家里所有的大灯都关上,单单只打开厨房的这几盏灯,这个家似乎会变得非常温馨。
当初周又菱嫁入付家虽然是闪婚,但付勋州在物质上从来没有亏待过她。如今所住的新房是周又菱选的,这块寸土寸金的地方远离城市的喧闹,是周又菱喜欢的安静。家里的布置和装修也是周又菱最喜欢的风格,园子里是她喜欢的各种花。
付勋州知道周又菱喜欢花,每每到外出差也总习惯性地给她带回来一些稀奇的花卉,让她种在家中的园子里。付勋州甚至还把自己的工资如数上交给周又菱,他说自己反正也用不上。
这样的付勋州,曾让周又菱觉得会是自己一辈子的依靠。
【你确定当年救你的人真的是付勋州吗?】
【我晚上无意间翻到了一份十年前的报纸。】
【又菱,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可能是认错人了?】
周又菱靠在琉璃台上把柏令雪发给自己的消息反反复复看了几遍。
其实这几条消息是一个多小时前发来的,那个时候手机振动她准备刚拿出手机读消息,不小心看到了车上的那只Christian Louboutin女王权杖黑管口红。
锅内的汤不知何时已经烧开,周又菱匆忙关上了天然气。
她锁上手机屏幕,把手机放在一旁后,开始专心煮面条。
家里的手擀面是现成的,汤底则是用虾和洗净的八爪鱼熬制,这样熬制出来的面汤非常鲜美。
把现成的手擀面放入刚刚熬好的烫中,周又菱着手开始准备小青菜。
付勋州吃东西不太喜欢重口味,很多食物都喜欢保留其原汁原味的口感。吃海鲜很多时候都不需要特别调料,比如白水煮虾,清蒸鱼,最多的调味料也就是去腥味的姜以及增加咸味的盐。及其鲜美的海鲜,即便是不加糖,很多时候吃起来也是鲜甜的。
一碗面出锅的同时,付勋州也洗漱完毕从楼上下来。一下楼就闻到鲜美无比的味道,他只觉得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走近时,周又菱正在摆盘。
她是一个精雕细琢的人,食物对她来说不仅仅是用来吃,很多时候看起来美味也会让人心情愉悦。
付勋州没有打扰,他靠在一旁静静看着周又菱。
不知是夜色撩人还是他饿过了头,突然觉得周又菱看起来非常可口。厨房头顶上方的柔光打在周又菱的身上,静谧的空间里,她仿佛是一副美好的画卷。
在他的眼中,她似乎一直都是乖乖巧巧不惹事生非的人,除了今晚。
今晚的周又菱让付勋州生了气,也让他软了心,看到她在家里受委屈,他像是一个护着小妹妹的哥哥,不想让任何人欺负她。
他们两人自幼就是认识的,但从小到大接触不算多。付勋州大了周又菱将近四岁,年纪不同,性别不同,交际圈也大大不同。可毕竟是因为家里长辈的关系认识,若是在街头或者其他地方碰到,也会礼貌地相互打一声招呼。
小时候,周又菱会叫付勋州一声哥,付勋州也会和她家人一样喊她菱菱。
三年前,当母亲俞婉容提出要去和周又菱提亲以前,付勋州从未想过自己的后半辈子会和这个小丫头扯上任何关系。
老实说,这段婚姻对付勋州来说其实是有点荒唐的。他不信神佛,也不相信什么偏方,却要为了爷爷冲喜匆忙结婚。耽误自己的人生倒也没事,他不想耽误了别人。所以当听闻周又菱会同意结婚的时候,付勋州却有些犹豫,他以为她或许并不那么想嫁给他。
结婚这三年,付勋州也想着好好经营自己的这段婚姻,但他刚接管家族企业,身上担子重,身后孤立无援。他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努力工作,尽自己所能做到最好。这样一来,难免无法照顾都到家庭。
母亲俞婉容也几次在他耳边提过想要抱孙子的话,可付勋州并不认为现在是个好时机。他工作过于繁忙,真有了孩子势必无法陪伴。
自幼丧父的付勋州比谁都渴望拥有父爱,他曾在心中暗暗发誓,若有了自己孩子,他必定要无条件陪着孩子的成长。如今他和周又菱都还年轻,未来还有的是时间,所以认为要孩子这件事并不急于现在。
摆盘已经结束,周又菱双手撑在琉璃台上几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不重,却叫身后的付勋州听入耳中。
付勋州眉头微锁,低声开口:“为什么叹气?”
周又菱转身,见付勋州正双手抱胸懒懒得斜靠在门框上。在外一向身着正装的他,也只有在家的时候才会有穿得那么休闲的时候。棉质的白衣黑裤,也让他多了一份少年感。
周又菱还记得,当时她们是同一个学校时,付勋州就是有名的风云人物。即便她那会儿在初中部,也没少听班级的女孩子花痴高中部的付勋州打篮球如何如何帅。
付勋州走过来,迎面带来清冽的气息。他眼底仍有疑问,更疑问的是周又菱今晚到底什么那么反常。
“来大姨妈了?”付勋州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周又菱摇头,“没有。”
付勋州看了她一眼,很快目光被那碗海鲜面吸引。
家里的碗筷都造型别致,都是周又菱淘来的。
精致的面碗,在面条上整齐摆放着几只已经去壳的虾仁,绿色的小青菜,小小的墨鱼,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
周又菱深吸了一口气,问:“你昨天就出差回来了是吗?”
“嗯。”付勋州头也没抬,从消毒柜里抽了双筷子出来,也不把碗端到餐桌上就直接在琉璃台上开吃。
“为什么没有回家?”
付勋州咽下劲道可口的面条,抽空回答:“在公司。”
周又菱有点想笑:“在外出差一个月,回来的第一晚你就在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