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做个贤后——八月糯米糍
时间:2020-01-22 08:53:39

  裴锦冷笑:“这分明就是逐客,为何这些马车还要停在这儿自讨没趣?”
  花容小心翼翼地看了裴锦一眼,低头道:“有人是要走的,结果马儿一叫,这就把病中的长宁郡主惊得,惊得,吐血了。所以众人也只好候在外面等郡主病情缓和了再说……”
  吐血……
  “太无耻了!”裴锦被长歌所作所为气得咬牙切齿,“她这分明就是拿皇上没办法,在拿别人出气!你说怎么可以有人恃宠而骄无法无天到这等地步!真的是太不要脸了!”
  花容:“……”
  她又不是大周唯一的郡主,慕家唯一的姑娘,她又没有被父兄捧在掌心里骄纵,她怎么会知道这么艰深的问题?
  镇国公府内,无耻的长宁郡主此时正在荡秋千,夭夭在后面轻轻地推她,她荡得意兴阑珊的。
  容菡从院子外头进来,蹙眉劝道:“长歌,要不点到即止吧?都是京中权贵,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有两位是侯爵夫人,你这样把人全得罪完了,朝中原本要替二叔说话的那些大臣见咱们家如此跋扈嚣张不讲道理,都不会再替二叔求情了。”
  “就是要阻止他们替二哥求情啊。”
  “阻止他们求情?”容菡不解,“为何?妹妹难道不想二叔早点回来吗?听说昨夜皇上连二叔面都没见,直接就打入了天牢。天牢是什么地方?二叔在里面多一日便要多受一日的罪。”
  长歌无奈一叹:“嫂嫂,如今二哥抗旨是铁证如山的事,根本就没有求情的道理,但是外头那些人,不论是出于对父亲的敬重,还是有心巴结,都是想要替二哥求情的。皇上本就对父亲忌惮甚深,如今抗旨都铁板钉钉了,若是还有人出来替他求情,那皇上会怎么想?皇上会认为父亲仗着自己功高,就结党坐大。一个臣子,结党做什么?若无叛逆,何须结党?父亲若是有心叛逆,那二哥就是叛臣之子,死不足惜!恐怕一旦这些人求情,适得其反激怒了皇上,皇上都不会等父亲回来,就要对二哥痛下杀手了。”
  容菡脸色一白:“可是公爹一生从未结党,最是忠直不过了,他不是叛臣啊!”
  长歌目光落在远处的桂花树,如今已过了节气,桂树便只剩下一树枯枝。
  “是啊,父亲一生最是忠直不过了,可偏偏皇上不信他。咱们这位皇上啊,从来不吝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手底下的功臣。”长歌话锋一转,“好在如今皇上拿二哥只为敲打父亲,他不见二哥也是好事,代表着在父亲回来以前,他都会对二哥置之不理。只要皇上不理会,天牢那边便需全听令于裴宗元这个暂代禁军统领,有裴大哥在,二哥必定不会受苦。”
  “好,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出去耗着他们,耗到他们都恨不得和咱们家老死不相往来为止。”容菡说到这里,又话锋一转,“但是你今日一下子得罪这么多人,日后出门只怕还要再多带些护卫了。”
  长宁郡主现在出门已经是浩浩荡荡大半条街了,再多……长歌忍不住被那画面逗得笑了出来。
  容菡也是抿唇一笑,又问:“那何时放他们离去?”
  长歌若有所思地望了望日头,微微一笑:“这个嫂嫂就不必担心了,时候到了,他们自然会回去。”
  又道:“一不小心就成了咱们的棋子,也是委屈,嫂嫂命厨房多做些糕点送去吧,权当补偿。”
  容菡点头离去。
  如此光景,直到午后的时候,宁安街上已是怨声载道。马车里的贵人们,若是个城府深的,心里纵使恨得牙痒痒,面上也能不动声色。若是个没什么城府的,已经直接骂骂咧咧了。
  “慕家实在太过分了!有本事的自己找皇上求情去啊!不敢惹皇上就来践踏咱们一片好意,拿咱们做出气筒是个什么道理!”
  “对,我管她吐血不吐血的,总之我要回去了!大不了不相往来!我看他镇国公府能得意几时!”
  “……”
  只是狠话此起彼伏,却根本没有人愿意做带头离去那一个。这种事情,一旦没了带头大哥,就很难做起来。于是大家一面骂骂咧咧,一面还是顶着冬日里舒服的太阳等长宁郡主“醒来”。
  直到午时末未时初,远处忽地传来喧嚣嘈杂,这边纷纷遣人去查探,不久带回来消息,这才终于算是破了镇国公家门口这一出僵局。
  原来,几条街外,京城首富杜崇年仅五岁的独生儿子被绑架了,此时正四处张贴告示悬赏救子——
  “若有贵人壮士能将小儿无恙救回,杜崇愿双手奉上全副身家,一千万两黄金,聊表谢意。”
  首富的全副身家,连当今的天子都放不下,何况是这些权贵?
  眨眼,便有了第一辆马车打头离开,而后陆陆续续,不到片刻,一个都不剩下。
  夭夭躲在门后看大家迫不及待离去的样子,仿佛看了一出好戏,眉开眼笑。转头去和长歌禀报,说得绘声绘色:“笑死我了!这些人啊,都跟这一千万两黄金必定会落入他们的口袋一样,迫不及待转头就走了!”
  “原本还担心闹大了下不来台,这下可巧。”容菡松了一口气,“也是难怪,若是能拿下这一千万两黄金,谁还在意得罪不得罪镇国公呢?也好,有了这一千万两黄金的争夺,大约也就再没人想得起来去替二叔求情了。”
  “可是一千万两黄金……到底有多少呢?”容菡自小在慕家长大,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长歌被容菡这么一问,倒是被问住了。想她做了一辈子妖妃,虽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回想起来,她那一生,不是在风花雪月男欢女爱,就是在翻云覆雨谋朝篡位,竟然都没有去国库亲眼看过一眼,实在可惜。
  长歌心中一面惋惜,一面忍不住猜想:“大概能堆成一座金山吧,可以一辈子躺在上面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这么一说,忽然好向往啊……
 
 
第13章 
  京城首富五岁稚子被绑,官府无作为,竟沦落到得要自己散尽家财的境地,一时在文人之中引起轩然大波。
  杜崇此人广种善因,在寒门士子中极具声望。是以第二日宣政殿上,言官们竟为了个无官无职的杜崇吵了起来。
  懿和帝高座龙椅,冷眼看着底下吵得面红耳赤的国之栋梁们。
  “说句不中听的话,这事若是放在以往,杜家的儿子被绑,诸位怕都恨不得亲自提刀上去帮忙了吧?怎的如今墙倒众人推,还要先拿五岁稚子祭旗不成?”
  “赵大人,这话可就说得难听了啊!那杜崇是谁?杜崇是前太子妃之父!与东宫素来关系密切,按律理应被株连灭族!如今皇上不仅饶了他一族性命不说,还容他继续在京中行商坐大,此等宽厚仁慈,可谓旷古绝今!他还想如何?噢,他丢了儿子,怎么,还要皇上派个将军去为他杜家奔走效劳不成?”
  “你这是偷换概念!我何时说了这些?我们此时说的分明是京兆尹,是他不作为,身为父母官,无视百姓困苦,逼得人散尽家财悬赏救子!我大周素以仁孝治国,此时天子脚下就发生这等荒唐事,实在是个笑话!”
  “笑话也是杜崇他自己的笑话!关我大周何事?是他自己不经事,多大点儿事就散尽家财!他大可以不悬赏,我大周朗朗乾坤,我看谁敢去动他家的金山银山。”
  “呵呵,你这是何不食肉糜!杜崇人到中年,膝下统共就只得这么一个儿子,如今孩子被绑了,官不受理,他若还不自救,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杜家断了香火不成?好在这杜崇是有钱啊,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若他家徒四壁,大概也只能一头撞死在京兆府门口了吧!”
  “……”
  懿和帝目光淡淡扫过底下吵得最凶那几位,待他们吵得差不多了才开口,不怒自威:“若杜崇真的家徒四壁,还能劳动诸位爱卿在此为了他吵得风度尽失吗?”
  这位天子一向是个不动声色就能镇得住千军万马的,众大臣一听皇上口气不对,立刻闭嘴。各人各自拿好自己的象笏,恭恭敬敬站回原处,团结一致喊道:“陛下恕罪!”
  “还有何事可奏?无事就退朝吧。”
  这时,另一位御史言官站了出来。
  刚才为了个商贾吵得他插不上嘴,差点忘了正事……
  “臣有本参镇国公。”
  懿和帝闻言,眉头微挑。
  慕瑜仗打得好,人也长得好,行事还沉稳周到,别说百姓拥戴他,就是在朝中也极得人心。自从捉了慕云岚,他就坐在养居殿等着底下大臣来求情,没想杜崇却在这风口浪尖闹了那么一出,竟把镇国公府的风头也盖了过去。此时终于有人想起来镇国公府了,结果不是求情,却是参他?
  懿和帝来了兴致,问:“所为何事?”
  “臣参镇国公慕瑜教女无方,纵容长宁郡主不学无术,骄纵跋扈,仗势欺人。龙骧将军慕云岚抗旨在先,禁军统领奉旨捉拿,天经地义!不想长宁郡主面服心不服,故意传出染病卧床的消息,待京中诸位大人家眷亲自上门探病,却又闭门谢客。谢客也便罢了,她竟还无法无天,耗着诸位贵人不让人走,这其中甚至包括宁远侯爵夫人,长兴侯爵夫人……夫人小姐们被她晾在太阳底下晒了大半日,将宁安街堵了个水泄不通,惹得城中百姓议论纷纷,影响极其恶劣!臣以为,长宁郡主这分明就是心中对皇上有怨,碍于天威,不敢发作,只得拿别人出气。此举简直有违天理!所谓养不教,父之过,臣请皇上治镇国公慕瑜教女无方之罪,并褫夺长宁郡主尊号!”
  “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懿和帝双眸微眯。
  如果说教女无方只是个虚拟罪名,那么褫夺郡主封号就是实实在在杠上了。
  开朝以来,还没有哪个郡主被褫夺过封号的,若是长歌那丫头真的被夺了封号,以后谁还敢娶她?
  虽然眼下已经是没有什么人敢娶她了,但总不能真的破罐子破摔吧?
  懿和帝抿了抿唇,他不喜慕瑜父子,是因为父子三人太过出色,功高震主。但长歌却一无是处,相貌平平,做事不知轻重,废柴得实在招他喜欢。
  天子心中不悦,便淡淡地不吱声,让臣下自己领会。
  晋王时照这时站了出来,轻笑一声:“诸位大人今日真是好兴致啊,先是为了个商贾吵得不可开交,现在又追着个半大丫头不放,精神头这么好,思路这么清楚,怎的不见诸位大人去帮着京兆尹捉拿绑匪?”
  “晋王殿下……”
  言官们不服了,眼见又要开吵,晋王转头对懿和帝一揖:“儿臣以为,长宁郡主非朝中之人,这些私人恩怨,不宜拿到朝堂上来说。但是御史们也是言之有理,镇国公府如此跋扈嚣张,不可不罚。儿臣以为,妹债兄偿,不如褫夺慕云岚龙骧将军封号,以儆效尤。”
  晋王此言一出,言官们当场愣了。
  还以为你是出来说情的,没想到你比我们更狠!郡主不过是个虚衔,锦上添花的东西,没了就没了,却为了长宁郡主锦上添花的虚衔,生生将她哥哥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挣出来的功名祭了出来。
  狠!够狠!没人比你狠!
  龙座上,懿和帝终于敛了冷意,满意地点了下头:“就依晋王所言,褫夺龙骧将军封号并手中兵权。散朝吧。”
  众人出得宣政殿,景王走在晋王身旁,意味深长道:“恭喜八弟,又一次猜中了父皇的心思。”
  时照似笑非笑:“大哥和三哥不也猜中了吗?不过是两位兄长近日皆与慕家兄妹生了过节,若是此时站出来向父皇递这个台阶,恐落了个奉承逢迎之名,也只好由臣弟这个脸皮厚的代劳了。”
  时景若有所思一笑,没再说什么,抬步先走了。
  后面的昱王紧了两步跟上来,和时照并肩走在一起,望着时景的背影冷笑:“走得这么匆忙,是赶着回去将杜崇那一千万两黄金暗中转移到他景王府吧!八弟,我告诉你,杜崇那儿子就在他手上!”
  “大哥,慎言。”时照正色道。
  时昱不以为意,嗤笑一声:“你没见今日街头,杜家产业已关了个七七八八?听说杜崇本人今晨已匆匆离京,带着各大掌柜各地变卖产业去了。这是病急乱投医,到处筹钱呢,筹钱回来送给咱们这位景王殿下。”
  时照忙制止道:“大哥,空口无凭,不好乱说。”
  时昱还要说什么,看着眼前这张比女人还要好看的脸,顿觉无趣。想他既不占长,也不占嫡,还不占宠……白长了一副皮囊,夺嫡路上没他什么事,与他多说也无益。
  这便也打头先走了。
  ……
  杜崇离京后,身边几大掌柜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奔走,杜崇本人则是乔装一番,一路快马加鞭,打马西行,几乎日夜不停,终于在五日后到得西夏。
  只是到得不巧……通报后,有一名五十多岁自称管家望叔的男子出来,领着他方到院中,便远远瞧见正厅里一场刺杀。
  黑衣刺客个个都是精锐,手持长刀,寒光凛凛,招招下的都是杀手。
  正厅上座处的男子一身白衣,玉冠束发,手中拿着一卷书,兀自云淡风轻看着。他身旁两名护卫虽将剑花挽得极烈,风驰电掣般折损刺客大半,却也渐渐有寡不敌众之势。
  见一室厮杀,触目惊心,杜崇连忙对领路的望叔道:“这位大人不必管在下,赶紧去叫人来帮忙才好。”
  “去哪里叫人?”对方无奈一笑,“这偌大质子府,加上王爷统共也只得六人,里头三人,外面两人,且那两人是西夏王派来的,只管负责守门。”
  “既是西夏王派来的,”杜崇皱眉道,“理应担待王爷周全。”
  “不不,杜大官人误会了,西夏王派他们来,咱们若是活着,就看守;若是死了,就上报。仅此而已。”
  杜崇心下感慨,眼风一瞥,见得正厅光景,当下心提到嗓子眼儿。
  只见厅中满地鲜血,刺客几乎全军覆没,却还剩了一人,似乎是这行刺客的首领,身材魁梧高大。他长刀一挥,就是横扫千军之势,将两名护卫扫得当场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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