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做个贤后——八月糯米糍
时间:2020-01-22 08:53:39

  掌柜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身形挺拔结实,面目棱角分明,在一旁迟疑道:“二楼此时已有了两桌贵客……”
  夭夭看向长歌,长歌轻声道:“既是先到,那便没有赶人走的道理。只是今日我就是想要花钱,便将那两桌的账一并记在镇国公府吧。”
  所以说,投胎投得好就是很占便宜。京中贵女手头攥着大把钱财的不少,但哪一个敢像长宁郡主一样随心所欲?脆生生说我就是想花钱,还让人去国公府拿银子。
  莫说是女子了,便是个权贵公子,在外边如此挥霍了也是不敢让家里人晓得的。
  可见这位郡主在国公府是有多受宠。
  掌柜心中迅速感慨了下投胎这回事,便转头安排人,招待的招待,上菜的上菜,拿钱的拿钱,自己亲自在前头领路上楼。
  长歌带着夭夭和蓁蓁两人上去。
  二楼与一楼开放的坐席不同,全是一间间单独的房间,算是专为贵人的特殊需求设计。因为通常来说,贵人都更喜欢独享,独享财富,权势,甚至是空间。
  长歌在包间坐了片刻,二楼另一个包间的人便过来谢恩了。
  却是杜崇。
  夭夭将人领进,杜崇欲要行礼,长歌抬手虚扶,温声道:“不必将时间浪费在这些虚礼上。”
  杜崇却动作未停,反而结结实实跪在地上磕了个头,虔诚道:“郡主雪中送炭救命恩情,杜崇粉身碎骨也难报答。今日总算得见郡主,请郡主受杜崇三拜。”
  之后,便“砰”“砰”两声,又重重磕了两下。这才起身,恭恭敬敬朝着长歌呈上锦囊:“这便是王爷赠予郡主之物。”
  长歌接过,手指摩挲着锦囊柔软细腻的布料,却未立刻打开。
  杜崇是个有眼力的,当下便要告辞:“久留怕惹人生疑……”
  “他还好吗?”长歌幽幽出声。
  杜崇微怔,忙道:“王爷一切安好。”
  长歌低头一笑:“他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远赴敌国为质,又生得那样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处境怎么可能会好?听说,西夏两位公主为了争他两败俱伤,西夏王已经容不下他了。”
  杜崇本是瞧出了这两位提及对方时眉眼之间藏也藏不住的情愫,不敢多说什么,令长歌忧心。但此时听她之言,也醒悟过来,这等蕙质兰心的聪慧女子,又怎么可能被自己一言敷衍过去?
  这便不敢再有所隐瞒,将当日在质子府所见一五一十说给长歌听。
  长歌听完,略有些失神地重复了一句:“偌大质子府,加上他统共只有六人……”
  上辈子,她也是知道他处境不易的,但她有她的祸心,对他终究不能太过在意,所以一直都没有打听过他曾经的那些艰难。
  此时听杜崇说起他如今的萧条不易,心尖儿不觉刺刺地生着疼。
  虽然知道他那个人不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但他终究不是从一开始就不受宠的,他幼年时候也曾荣宠一时。
  人啊,不怕一开始就一无所有,怕的是明明曾经站在云端,最后却跌进尘土,任人轻践。
  他若是想起从前光景,想起他的母亲,再对比当下冷清境况,他心中当是何种滋味?
  长歌眼睛忽然有些热,赶紧轻啜了一口茶掩过。
  杜崇低着头,宽慰道:“王爷处境如今确实是艰难了些,但凭王爷经天纬地之才,绝不会久居池中。”
  不会久居池中是真的,但他的不容易也是真的。再是被盛赞天人之姿,但他终究也只是个凡人,会受伤,会难过。
  长歌不再说什么,让夭夭送了杜崇出去。
  杜崇离开后,长歌这才打开时陌给她的锦囊,里头是两味中药。
  中药性和,触手是温温的感觉,就像那个人一样,一直都是温润如玉,从容内敛,不疾不徐的姿态。他一身的医术,原也爱摆弄这些药材,当然……咳咳,还有她。
  此时,她将它们放在手心里,便仿佛是隔着两片小小的药材,又重新触碰到了他的温度一般。
  其实,她真的很想他。
  当年就是爱他爱到刻骨了,才会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如果她不爱他,一切就太平了。亡了他的国,杀了他,然后将他的天下变成慕家的天下。她呢,她从一个权倾天下的妖妃变成一个说一不二的长公主,其实生活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可是偏偏啊,她那颗心由不得她自己做主。
  夭夭回来,见到长歌手心里的药材,“咦”了一声:“这是什么药?”
  长歌轻声道:“半夏,当归。”
  “姑娘竟然认得。”夭夭惊叹。
  长歌并不懂医药之事,至少这辈子不懂。但是上辈子,她在那人身边十五年,日日夜夜陪着他,耳濡目染,这些简单的药材便不在话下了。
  长歌没有多言,将两味药重新放回锦囊收好。
  五月当归。
  他五月就回来了,真好。
  只是五月的时候,他们一家应该已经永远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了。他也可以有机会去重新遇见另一种人生,一种不被她祸害的人生。
  约半个时辰后,长歌才慢悠悠地用完午膳,想起杜崇一番话,对夭夭道:“去云想阁,让他们把料子全送到这里来给我挑。”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这云想阁便是京中最好的衣料铺子,绫罗绸缎样样皆非凡品,去年还开发了专门的产品系列,送入宫中。
  夭夭笑着应是,这便转身下去派人传话。
  长歌坐在窗前,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像温水一样,她眯着眼睛悠悠想接下来冬衣的款式。
  西夏苦寒,他还要在那个地方过一个冬天。
  好吧,礼尚往来,你送我药材,我送你冬衣。
  上辈子欠你是上辈子的事,至少这辈子我没有欠你吧。
  长歌正脸皮厚厚地想着,忽地听见底下传来喧嚣吵闹之声,像是有谁正在……骂她?
  长歌睁开眼睛,弯唇一笑。
  昱王,我等你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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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慕长歌简直欺人太甚!”
  碧海潮生大堂内,朱婉兰一袭紫色披风站在正中。她原就身量高,此时风掀起披风一脚,呼啦啦的好不威风。手中一手长鞭甩下去,居中一张紫檀木的桌子当即被劈成两半。
  掌柜在一旁瞧着没动静,他边上账房先生举着算盘,“啪啪啪”又一连拨了几下。
  镇国公府的护卫却不是吃素的,刷刷刷抽出长刀,一触即发。
  朱婉兰柳眉一竖:“一群狗奴才!敢对我动手?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哟,一个区区三品大理寺卿的家眷,就敢对咱们镇国公府大呼小叫,直呼郡主名讳,真是让人好生好奇朱大人和忠毅侯府的家教啊!”夭夭出现在二楼楼梯尽头。
  朱婉兰抬头一看是她,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冷笑道:“你这贱婢也配提我外祖?”
  夭夭没再理会她,对一旁的掌柜道:“郡主说,今日虽是她包了场,但来者是客,朱家姑娘既已进了门槛,那就没有赶出去的道理,便一并请进来,所有花销算在镇国公府的账上。只是今日,谁也别拦着她做东,谁若是拦着她花钱,谁就是和镇国公府过不去。”
  这话说的,字字听着都像是好话,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凑在一块儿那么让人想揍人。
  果不其然,朱婉兰手中鞭子一甩,又一张紫檀古木桌子“噼啪”一声,当场散了架。
  “我呸!你慕家如今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来做我的东?慕瑜如今已被褫夺帅印,不过就是长兴侯手下一个卒子。慕云岚下狱,朝中没有一个替他求情的,今日就要被转移到大理寺了。你慕家如今也就指望着慕云青了吧?可慕云青说得好听是个云麾将军,如今还不是长兴侯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叫他往西,他不敢往东!慕长歌也是个没脑子的,不知道大难临头夹着尾巴做人,还敢在这里高调挥霍,是怕慕家死得太慢吗?”
  夭夭冷笑:“那你又是谁?你的外祖是忠毅侯不错,但不论怎么算,也轮不到你爹朱秀这个做女婿的去袭爵吧?你家既没有封侯封爵,便只不过是个下臣,你,就是下臣之女!说句难听的,在咱们郡主和公子眼中,你和我,和他们,都是一样的,都是奴才。我是贱婢?你难道就不是吗?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奴才辱骂主子的道理!”
  想吵架?也不打听打听她夭夭是谁!
  她可是镇国公府的吵架担当好吧。
  “你!”
  朱婉兰一张脸被气得通红,只觉胸膛里边轰轰轰烧着一把火,从里烧到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人骂不过是个奴才,于一向自视甚高的朱婉兰而言,实在是奇耻大辱。
  她的母亲是忠毅侯嫡女,她自幼便得忠毅侯的喜爱,外祖更亲自教她骑马,教她武艺。京中的贵女,整日就知道吟诗赏月,争奇斗艳,能上得战马挥得长鞭的却是凤毛麟角。而她也因此多得朱秀疼爱,若说慕长歌是千娇万宠,是镇国公府的宝贝,那么朱婉兰也不遑多让。
  甚至她自觉,自己还要比慕长歌厉害千倍万倍。只因慕长歌是京中出了名的草包,而她却能被父亲委以重任,连运送两万两黄金这等大事,都能担当……若非途中遭慕家坏了大事,丢了整整两万两黄金,她也不会遭父亲重罚!如今她好不容易求了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出来,千辛万苦找到了杜家幼子,来找杜崇摊牌,结果人都到碧海潮生门口了,也能被慕长歌拦住!
  她还被慕长歌的婢女死死摁在地上摩擦!
  凭什么?不过是凭她慕家有爵位罢了!
  朱婉兰当下被气得理智全无,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便脱口而出道:“鼠目寸光的东西!等着吧,不久昱王登基,我爹便是从龙之臣,封侯拜相自不在话下,到时第一个灭你慕家九族!”
  这话一出,所有人当即变色,一旁的掌柜是在权贵中打滚儿惯了的,滑溜得很,当下便拉了身边账房一起溜了。
  这就是所谓的,非礼勿听。
  夭夭却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哈哈哈”大笑出声:“说你牛不知皮厚你还不信!不久昱王就登基?不久?昱王?凭什么?咱们皇上英明神武,如今又正值春秋鼎盛,昱王就凭他赈济归来郡那两万两黄金,就想取而代之?区区两万两,收买了归来郡百姓的民心,以为就能收买天下人的民心了?等他找到了杜家稚子,拿到杜崇那一千万两金子再说吧!”
  “你怎么知道没找到!”朱婉兰冲口而出。
  夭夭脸色一变,缄口不语。
  朱婉兰也终于找回了一丝丝的理智,不多,但也足够让她醒悟到自己,坏了事。
  她说了大逆不道的话,若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恐怕还没灭了慕家,自己就先要被抄家灭族。不仅如此,甚至连昱王都会被她带累。
  当下,眼中泄露出狠毒之色,捏着鞭子的手心一紧,就要朝夭夭狠狠挥下,杀人灭口。
  夭夭身后却忽然跌跌撞撞跑出个人来,朱婉兰一看,抿了下唇,收了手。
  却是包间里等待的杜崇闻声匆匆跑下来,脸上是惊慌之色:“快,快,快里面请!”
  朱婉兰瞥了杜崇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气来,很是趾高气昂。
  杜崇四下张望,似是投鼠忌器,又重重朝着朱婉兰作下一揖,恳切道:“还请姑娘以大事为重。”
  朱婉兰冷哼一声,这才不情不愿点了下头,抬步上楼。
  到得二楼,经过夭夭时双眸微眯,深深看了她一眼。
  “你,你想做什么!”
  夭夭被她眼神吓得不轻,连连几步后退,脚下一崴,竟摔倒在地。
  朱婉兰见她怂了,心下大快,更是凶气毕露:“要你命,你信不信?”
  夭夭脸色一变,忽地就扭过头去,大叫:“郡主,朱家姑娘要杀奴婢灭口!您快来救奴婢啊!”
  正主要出来了?
  朱婉兰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摸了摸手中长鞭。
  杜崇不愿节外生枝,一直拉着她往里走,可朱婉兰就是动也不动。
  半晌,长歌款款从包间出来,一如既往不疾不徐的姿态,仿若天生的上位者。
  “我好意与你做东,你却要杀我婢女,朱姑娘好生威风啊。”说着,又瞧了眼一旁垂着头的杜崇,“哟,杜大官人还没走呢。方才听掌柜说,自悬赏告示贴出,便总有热心人带着五岁孩子上门求见杜大官人,将杜家门槛都踩破了,这几日杜家忙着修门槛,杜大官人便移到了碧海潮生见人。两三日间竟见了不下十个孩子……不想原来朱姑娘手上也有杜家小公子,那就祝愿杜大官人这回不再失望吧。”
  “草民拜见郡主!”杜崇朝长歌跪下行礼,“回郡主,都是谣传。没有的事,在下只是同朱姑娘谈些无关的小买卖。”
  朱婉兰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怕事的东西,像个王八!你就算承认又如何?拔毛的凤凰不如鸡,她即便知道了又能奈你何?”
  长歌看向朱婉兰:“你见到我,为何不跪?”
  朱婉兰将夭夭折辱自己之仇一并算在长歌头上,眯眸道:“我若是你,我就不会这么不识时务。你可别忘了,慕云岚今日就要被转移到大理寺去了。”
  朱婉兰见长歌脸色微沉,心下更觉畅快:“大理寺那个地方可是我爹爹的天下,一旦进去了,保管叫他生不如死,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你说,我是要我爹先剁他手指还是脚趾呢?噢不,干错手脚一起剁了吧,省事儿。”
  长歌脸色顿冷:“我父亲是镇国公!你敢!”
  “哈哈哈!镇国公算什么东西?一个过气的武将而已!既不得圣心,又失了帅印,如今连百姓都不认他了!你出门去瞧瞧,现在举国歌颂、顶礼膜拜的可是长兴侯,是昱王殿下!镇国公是哪根葱?”
  长歌沉默下去。
  朱婉兰更加得意:“回去等着给慕云岚收尸吧!”
  留下一句狠话,便从长歌身旁抬头挺胸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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