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们要离婚——福禄丸子
时间:2020-01-22 08:54:58

  “叫什么名字?”
  “利口甜酒,没有特别的名字。”
  “那干脆叫舒眉酒,林舒眉酿的酒。”
  他像是说笑,酒杯里金色的边缘随着他的笑轻轻晃动。
  那是最后一次吧,之前她也不记得他还对她这样笑过。
  不久之后,他就出了车祸。
  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像那天围炉是在为他践行。
  践行还没送走,走一半又回来了。
  要说不吉利,这烧烤炉也不太吉利,是早该扔了。
  姚叔新买了烧烤炉回来,黑色外观,还自带烟囱,非常高大上。
  陆潜围着看了一圈,似乎也很满意,旧炉子的故事大概早就扔在了身后。
  反正跟她有关的一切,他也都不记得了。
  …
  不知道单娴的联系方式,舒眉于是自己跑了一趟医院。
  单娴刚下班,看到她,问:“咦,你怎么在这儿?是你爸爸来复诊吗?”
  “不是,他在家休息呢,我是来找你的。”
  “有什么事儿吗?”
  舒眉递给她一个小小的宣传册子:“这是我经营的酒庄,我跟陆潜现在就住这里。他躺了这么久终于醒了,我们就想约几个朋友周末一起来聚一聚,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蓝紫色调的宣传册是今年刚印的,还透着淡淡的油墨香气。
  单娴捏在手里,似乎还有些意外:“你约我吗?去你家烤肉?”
  “嗯,之前我爸妈住院,多亏有你照顾。”
  “那是应该的。”
  “没错,那是本分,请你来烤肉是情分。我看你跟赵医生和陆潜他们也认识,人多热闹一点,不然我也怕冷场。”
  单娴想了想:“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我会做蛋糕饼干,可以带一点自己做的东西来当甜品。”
  “那太好了,到时候见。”
  之前赵沛航还说她公报私仇,她原本还怕两人之间会有不愉快,不过看她明知赵沛航会去也不介意,想来也不是什么太大的矛盾。
  赵沛航就没那么大方了,烤肉的当天看到单娴,嘴角都垮下来:“她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我请她来的啊。”林舒眉说,“我爸爸住院的时候也多亏她照顾。”
  “这我知道。我是问你什么时候跟她有这样的交情了,都能请到家里来烤肉了!”
  “你不也来了,这交情怎么算?”
  “我怎么能一样呢,我跟你认识多少年了?何况上次你们请客就没我,这回还不得一道补上?”
  几年前陆潜请科室的同事来烤羊的时候,他正好值班没能来。
  原来耿耿于怀了这么久。
  “你想怎么补都行。对了,你朋友们都来了吗?要不要我开车去接他们?”
  “不用,他们认得路。”
  赵沛航在桌边坐下,刚拿起一块泡芙塞进嘴里,舒眉就冷不丁道:“这是人家单娴做的。”
  他顿了顿,还是鼓着腮帮子嚼完吞了下去:“管它呢,食物是无辜的。你这儿怎么就你一个人,陆潜呢?”
  早上是看到他在画画,这会儿应该在厨房准备食材吧?
  舒眉承认,她大概是跟厨房八字不合,看到那些五花八门的食材和调料就头疼。
  陆潜却好像很乐在其中。
  分羊有些心理阴影,她昨天准备的全是牛排和切片的羊肉。
  晚上听到厨房里发出咚咚闷响,她跑进去,就看到陆潜拿个木棒敲打牛排。
  “我把牛排敲松一点,腌制的时候比较入味,烤的时候才好吃。”他一边解释一边指挥她,“羊肉已经腌制得差不多了,你帮忙把肉串一串,有小番茄和青椒可以插着串在中间。”
  这样的小事没什么技术性,她还是帮得上忙的。
  陆潜很快料理完手里的牛排,端了把椅子到她身边坐下,跟她一起串羊肉。
  “累不累?”他问。
  这话应该问他吧?又不是她刚刚出院康复。
  他看她不吭声,就凑到她耳边,热腾腾的呼吸直往她耳朵眼里钻,声音低徊:“问你呢,累不累?”
  “不累不累,你过去点儿,别来挤我!”
  两个人手里捏了满手的酱汁和腥膻肉味儿,还在装满肉的大碗里摸来摸去,一不小心就会碰到对方的指尖。
  他也毫不留情占她便宜。
  “你串的太丑了,明天可不好意思端到客人面前去,只能烤给我吃了。”
  他在一大烤盘串好的烤串儿里一眼就能认出她的杰作。
  “好吃就行了,要那么好看干什么?再说明天的重头戏是酒,只要酒好,其他都是陪衬。”
  他脉脉看她:“那你挑好酒了吗?”
  “我心里有数,明天等客人都来了,问问他们的口味,我再去挑。”
  “我陪你一起去。”他故意停了停,“免得你又在酒窖醉倒了,这么冷的天,要生病的。”
  她怒目瞪他:“这事儿你要说一辈子吗?”
  他在她唇上飞快地一吻,勾唇笑:“说好了,明天我陪你去挑。”
  这会儿她就该去挑酒了,说好要跟她一起去的人呢?!
  “今天喝什么酒,你挑好了吗?”赵沛航两手插在裤兜里,闲闲地问,“要不要我帮忙?”
  品酒会上要喝的酒肯定不少,她一个人去拿也拿不了。
  “也好,你朋友们喜欢哪种酒,你应该知道吧?”
  “嗯,差不多吧。”
  赵沛航跟她一起下酒窖,边下楼梯边感叹:“你这地方可真不错,一不小心还真以为身在法国。”
  “法国有的酒庄很老了,设备环境还不如我这个。”
  “还有橡木桶……可以啊,挺像模像样的。唔,”他吸了吸鼻子,“就是有点二氧化硫的味道。”
  类似臭鸡蛋的气味,中学的化学课上就学过。
  “那批酿坏了的酒也在这里了?”
  “没有酿坏,只是有瑕疵而已。”
  她想到父亲跟她说的,要给酒一点时间。
  “今天我们不喝这个了,喝点好酒。”舒眉往酒窖深处走,从一排排架子上看过去,“这里有一瓶科波拉的‘钻石’,设拉子是澳洲的,还有美国俄勒冈的黑皮诺……你和你朋友们是喜欢果味重一点还是香料香气重一点的酒?”
  “我喜欢白葡萄酒,他们喜欢成熟复杂的口感,酒精度不要太高,喝醉了我怕他们把你这酒庄都拆了。”
  “拆吧,拆了我再找我婆婆申请经费重建就是了,不破不立。”她拿了一瓶黑皮诺,又蹲下去,从酒架的抽屉里拿出一瓶酒,“找到了!2008年法国夏布利的酒,口感比较清新,单娴应该会喜欢。”
  “我看看。”赵沛航从她手里把酒抽走,看了一下酒标,又放回抽屉里,“这酒挺贵的,你留着吧,别给无关紧要的人糟蹋了。”
  “人都请来了就是朋友,怎么是无关紧要的人呢?我说,你到底跟人家有什么恩怨,要弄得这么剑拔弩张的?”
  “本来只是小事,都过去很多年了。可那天你爸住院手术你也看见了,她明摆着就是找我茬,还记着当年的仇呢!”
  “她后来跟我解释过,站在医护角度的确情有可原啊!人家还专门跟我道歉,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不好意思所以就邀请她到家里来烤肉啊?我说你们女生怎么回事,发现有威胁的同性不是应该互相嫉妒斗争么,怎么还做起朋友来了?”
  “她威胁到我什么了?”
  “我啊!我这么玉树临风,难道不值得你们为我斗争一下吗?”
  舒眉嗤笑:“少胡说八道了!就算改嫁我也不想再嫁个医生。”
  赵沛航眼睛里微微一黯。
  “我不是说医生不好啊。”她意识到可能打击面太广,解释道,“但不是有人说,结束一段不好的婚姻才是人生新的开始嘛?为了忘掉过去的不愉快,换个新的圈子重新开始不是更好?”
  “单娴也不是新圈子啊,她又不是没来过这个酒庄。”
  “她什么时候来过?”
  “陆潜请我们来烤肉的那一次。那时候她还在我们科室,后来才调去肿瘤外科。那次人多,医生护士一大堆,你可能不记得了。”
  那时她的注意力都在陆潜喜欢的人身上,哪会留意其他人呢?
  “嗯,有可能。那就是缘分没到,现在做朋友也来得及,你……”
  她想说你就当看在我面子上不要跟人家针锋相对,结果话没说完,身体居然不由自主地往前倾倒,像个轻飘飘不受控制的气球一样,眼前也蓦的一黑。
  “喂,你怎么了?”赵沛航连忙伸手去扶,她已经整个人软倒在他怀里。
  “……快出去,喘不上气……”
  “舒眉,林舒眉!”
  赵沛航低咒了一声,看她手里还紧紧攥着刚挑出来的一瓶红酒,赶紧掰开她的手指,随手将酒都放在地上,打横抱起她往外走。
  刚走到酒窖门口,就迎面遇上陆潜,身后紧跟着的是单娴。
  “舒眉!”
  陆潜眼里本来就有焦躁的狂乱,看到舒眉双目紧闭靠在赵沛航怀里,更是整个人扑过来:“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赵沛航咬牙,“应该只是酒窖里空气流通不好……你让我把她放平!”
  舒眉被平放在地上,陆潜和赵沛航一人一边跪在她身侧,动作几乎一致地查看她瞳孔和脉搏。
  “缺氧?”
  “嗯。”
  一看就是医生之间的默契。
  单娴刚脱了外套在旁边扇风让空气流通,见状把衣服盖在舒眉身上,拿出一个小瓶子抹在她鼻下。
  赵沛航都服了:“冬天了你还随身带着风油精?”
  “酒庄这儿植被好,蚊子厉害到不用过冬,你被咬了就知道了。”
  舒眉被浓重的薄荷味给薰醒,吃力地眨了眨眼。
  陆潜的焦灼在眼前放大,她撑起身,刚想问他怎么回事,已经被他一把揽进怀里。
  紧紧的,抱得那么用力,像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
  旁边的两人一时无语。
  单娴把风油精瓶子扔给赵沛航,“我去倒点水来。”
  陆潜对周围的事情似乎充耳不闻,抱着怀里的人,感觉到她的温热鲜活,胳膊都止不住的发抖。
  “不是让你等我一起去挑酒吗,为什么不听?我刚才找不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
  “这有什么可急的。”舒眉也还有点懵,推了他两下,“你先放开,别抱那么紧。”
  陆潜把呼吸埋在她肩上,闻到她衣领处透出的橙花香气,还有她头发的味道,怎么都不舍得放。
  赵沛航清了清嗓子:“你最好别那么用力,她本来就缺氧,等会儿又被你给勒晕了。”
  他这才松手。
  舒眉真该感激老天待她不薄,晕都晕倒在两位医生一位护士的面前,几分钟时间就恢复如常,没事儿人一样。
  其实她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只是觉得心慌气短,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脑子里也乱哄哄的。
  品酒会照常进行,因为她说什么也不肯取消。
  赵沛航折回酒窖把两人刚才挑好的酒都拿了上来。
  客人也陆续都来了。
  还有林超群和徐庆珠,舒眉没想到陆潜之前不见人正是去接二老过来。
  “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呢?”徐庆珠关切地问,“要不要去趟医院?”
  “我晕的时候医生就在身边,还去什么医院。妈,我没事,就是缺氧。酒窖空气不流通,是会这样的。”
  “可你这不是第一次了……”
  站在一旁的陆潜蹙眉:“以前也这样晕过?”
  “没有晕,不舒服而已。在法国的酒庄进修也发生过,没这么严重,而且那时候是身体不太好……总之这回是我疏忽了,加上这批酒里充多了二氧化硫,味道有点重,待长时间是会喘不上气,没什么的。”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陆潜还是立刻捕捉到她话里的信息:“为什么会身体不好?”
  她在他眼里一直健康,忙碌,无所不能。
  生病和晕倒这种事仿佛离她十万八千里。
  可原来……她也有身体不好的时候。
  “累着了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舒眉显然不想多谈,拉住妈妈的手,说:“妈,今天我有好多客人,想想又不在,吃的东西我怕弄不好,你要帮帮我!”
  “不用麻烦,我已经弄的差不多了。”陆潜站起来,面色沉郁,“你陪爸妈休息,东西可以吃的时候我再叫你们。”
  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舒眉绷紧的肩膀松垮下来。
  “你刚才听到他说的话了吗?他以前叫我们爸妈都别别扭扭的,哪像现在这么自然。”徐庆珠欣慰地在她肩上拍了拍,“陆潜这孩子啊,其实挺好,我没有看错人。”
  “妈。”
  “舒眉啊,我知道过去有些事闷在心里让你们俩都不舒服,如果可以的话……”
  “妈,我现在不想谈这个。您让我静一会儿,你去看着爸爸,别让他喝酒,我等下就出来。”
  徐庆祝不放心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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