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造反的未婚夫——阿淳
时间:2020-01-23 09:35:26

  因了还有旁人在身侧,宜臻为避嫌,往后拉开了一段距离,微微颔首:“卫公子。”
  “卫公子什么卫公子。”
  卫珩都要被她气笑了,“再喊爷一声卫公子.......行了,你有个表妹在城门口边上等着你,说是来接你去她姑丈家住的。”
  “我表妹?”
  “她说是你表妹,姓戚。”
  “......我知晓了。”
  宜臻的面色淡了淡,叹口气,“我这就下来。”
  她冲若有所思的郝嫣行了一礼,便起身下了马车。
  虽然不晓得卫珩为何敢这般嚣张肆意,半点不顾及旁人的揣度。
  但宜臻还是不习惯在不相熟的人旁边显示与他的亲密。
  卫珩懒洋洋睥她一眼,似笑非笑的,但到底没多说什么。
  四月末的京城,正是惠风和煦的时候,京郊也不再是光秃秃一片枯败,反而带了几分清冷的生气。
  那熟悉的身影就站在不远处。
  许是听见了什么动静,偏过身来,而后微微一怔,冲她露出一个笑:“臻姐姐。”
  是戚夏云没错。
  ......
  宜臻宁愿和父亲僵持,也非要回京城来,真的是有缘由的。
  并不单单是要结这门亲事而已。
  黎州那样好,她如今才二八的年华,再多等几年不是等不起,正如父亲所说的,何必要放下女儿家的矜贵去随嫁。
  许多出阁的媳妇子,想多享受几年闺阁时光还不得法子呢。
  偏偏她。
  上赶着非要出嫁。
  只是父亲永远不知道,她入京,并非为了出嫁,也不单单因为卫珩,而是为了自己的命。
  为了父亲母亲,为了整个祝家的命。
  那夜里,就在亭钰匆匆赶来要止血散的前半刻,宜臻拆开了京城来的一封信。
  是她堂妹戚夏云写给她的。
  戚夏云并未与祝老太太一起前来黎州,她在京城另有一个姑丈,是如今的京兆少尹,她便是借住在他们家的。
  收到戚夏云的信,并不算太稀奇,毕竟这两年,他们从未断了联系过,隔个三两月的,对方总会寄封信来问候。
  但信里的内容,却让宜臻毛骨悚然。
  她写道,臻姐姐,你可还好?卫公子是不是出了变故就要回京了?
  她又写道,倘若卫公子真要回京,你定要跟着也回来才好。
  否则的话,二伯和二婶婶,都会有性命之虞。
  臻姐姐你也要遭大难。
  甄姐姐,人命关天,你得信我。
  作者有话要说:修了。
 
 
第60章 
  宜臻信戚夏云吗?
  她半信半疑,甚至更多的是不信。
  对方含糊其辞,叙事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让人猜不出其中丝毫前因后果。
  譬如她是如何知道卫珩受了伤的,
  譬如她又是如何知道卫珩要启程回京的。
  譬如她凭什么敢断定自己留在黎州就一定会遭大劫大难。
  一句一句,墨深透纸,如此言之凿凿,不慌不忙。
  却让人读了心惊肉跳。
  宜臻最先收到信时,还只当这位表妹妹是不是疯魔了。
  平白无故的,说什么卫珩受伤又回京,卫珩不是就在黎州呆的好好的,今日午前还和亭钰去马场跑了几圈马,什么叫“出了变故”?
  她就在黎州,怎么不知道卫珩出了什么变故?
  更何况算起京城到黎州的路程,戚夏云这封信,想必大半月前就已从驿站发出了。
  那个时候......
  当亭钰慌慌张张闯进院内说卫珩大哥受了重伤需要止血散的时候,宜臻下意识一怔,几乎就要把手里的信纸给撕碎。
  ——那个时候,戚夏云如何能知道卫珩会在许久后的今日,在黎州遭受太子和惠妃的联手突袭,会受重伤,会急着回京?
  是早大半个月前,太子和惠妃就已经谋划好了这次袭击,而她恰好不知从何处得知了这消息。
  还是她根本就是参与其中的谋划者,写这封信只不过是为了诈自己而已?
  宜臻不知道。
  她也无从去判断。
  她甚至都不知晓,自己该不该把这封信拿给卫珩瞧一瞧。
  因为戚夏云与她说,她能把此事告知与她,是冒着极大的险的,盼着她千万不要透露给旁人,尤其是卫珩。
  否则的话,她必定落不得一个好下场。
  倘若是问戚夏云和卫珩,她更信哪一个,宜臻一定会答是卫珩。
  但这样的事儿,这样言辞恳切的请求,万一小姑娘说的都是真话,她就这么狼心狗肺地把对方的善意都抖落了出去,真给戚夏云带去许多劫难,她还算是个什么人?
  宜臻最知晓卫珩不过了。
  他是决不能容忍一点隐患和不安稳的事物出现在自己身旁的,但凡有一星半点儿值得怀疑的人或事,他都要调查个清清楚楚,把危险扼杀在最开头。
  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人。
  卫珩如今便是这样的。
  宜臻不清楚他是从什么时候起忽然养成了这样狠厉的性子,但如今的她与卫珩来往,却再也不敢如同幼时那般随意了,甚至连写信都变得拘谨起来。
  有时候,卫珩与亭钰在说话,她远远瞧着,瞧着他冷淡的面容,微抿着唇,竟然还有些不安与畏惧。
  她总觉得,年少时那个沉默寡言,却细心体贴的大哥哥已经不见了。
  如今的卫珩,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冷硬的血气,让人不敢靠近。
  这样的卫珩,她再也不敢把所有的心事和隐秘都倾诉与他。
  更何况戚夏云写的信,还那般惹人怀疑。
  要是卫珩一时查不清楚,直接派人把戚夏云给砍了,那她还算是个什么人?
  那夜在卫宅,宜臻沉默地思索了一整夜,最终还是决定,不论如何,她都要回京城去瞧瞧。
  倘若戚夏云说的是真的,那么她须得自救,更要去京城问明白所有前因后果。
  倘若戚夏云是别有居心故意引她回京......事实上宜臻一直觉着,对方想引她回京,绝不会用这样直白且拙劣的方法。
  但倘若戚夏云是真的别有居心故意引她回京,是惠妃或是太子在背后做手脚,想要拿她做人质来牵制卫珩,又或是想让她在卫珩身边做细作,又或是旁的什么。
  那大不了她自尽就是了,绝不拖累卫珩和祝家一丝一毫。
  反正如话本里说的,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
  “你特地来信,千叮万嘱地把我唤回京城来,究竟所为何事?”
  与卫珩道别之后,宜臻上了戚夏云备好的马车,前往戚夏云的姑丈家。
  她们走的是一条新道,路面还未铺好石砖,车轮滚过有些不稳,宜臻倚着车壁,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少女。
  与两年前相比,这个小堂妹如今已全然长开了,面容身形纤瘦了许多,穿着一身藕色的留仙裙,安安静静地端坐在对面,望向她的眼眸里头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不安和困惑。
  宜臻不知这困惑从何而来。
  明明让她回京城的,就是戚夏云自己。
  怎的她真的入京了,这姑娘又是这么个模样神情。
  “臻姐姐。”
  少女终于开口,嗓音细细的,因不自主地垂下头去,还显得有些瑟缩,“卫......卫公子他没受伤吗?”
  倘若两年前戚夏云还能在表姐面前强装镇定地谈起卫珩,那么如今,她就是连念卫珩的名字,都不敢直接大喇喇地念出口了。
  如今的卫珩,和上辈子的新帝越发相像,眉目冷肃,浑身上下充满冷硬的血气,目光一扫,都让人觉得胆寒。
  戚夏云又忍不住想起上辈子听见的那些传闻。
  忆起了那位被北疆鞑子称为修罗阎王的卫将军。
  “你是如何知道卫珩受了伤?”
  宜臻见她久久不答,蹙了蹙眉,又问道,“是他们刚开始筹谋的时候,你就知晓了这件事儿?”
  戚夏云微微一怔:“他们?”
  “......你知道卫珩受了伤,却不知晓是谁伤的卫珩?”
  宜臻沉默片刻,“那你是从何处知晓这件事儿的?”
  “没有何处,是......是我自己梦到的。”
  “戚妹妹,这件事儿与我来说有些要紧,否则我何必这样赶着回京城来,还望你不要与我顽笑。”
  “表姐,我没有与你顽笑。”
  少女唯唯诺诺,“真的、真的是我梦到的。”
  ......
  马车内一瞬间寂静了下去。
  宜臻瞧着她,久久没有说话。
  戚夏云怕她生了气,虽然心里胆怯的要命,还是硬着头皮往下继续说:“我、我自己也不知晓是如何一回事,只是打从我过了十三岁生辰起,我便时常会梦魇,梦到的......梦到的竟然都是往后的事儿。”
  “有时是今日梦到明日,又是却又是梦到来年,甚至十好几年,我本以为只是自己胡乱想的,可好多回已经发生了的,竟然都与梦中一模一样,我这才,认真放了心在这上头。”
  “一月半前,我梦见卫公子在黎州受了重伤,而皇城内太子又挟持了圣上身边的内廷护卫,卫公子收到信,只能将和臻表姐你的婚期延后,快马加鞭赶回了京城。”
  说到这,少女微微抬了眸,小心翼翼地瞧了宜臻一眼。
  宜臻面上依旧是淡淡的,什么神情也未有,语气柔和:“之后呢?”
  “卫公子回京后,入宫面圣,惹的圣上大怒,第二日就被圣上遣往北疆,接替周栾将军的统领一职,抗击西突厥。”
  “那么我呢?你为何说我留在黎州,会招致劫难?”
  戚夏云沉默了片刻:“臻姐姐留在黎州,被酆王瞧上了,非要讨了你回府去做妾室,臻姐姐你自然不肯,酆王心生怨忿,暗中在二伯的马车上做了手脚,二伯上衙时,一个不慎,坠马而亡了。”
  “还有二伯娘,我只梦到她闭着眼,被人从河里打捞出来......也没能救活。”
  她说这话若不是真的,那便是在诅咒长辈,实属大不敬。
  大大不敬。
  但宜臻依旧面色平静,甚至连眼底都瞧不见多少波澜。
  好半晌,她才开口问:“再之后呢?”
  “再之后......再之后我便不知晓了,我只梦到这些。”
  再之后,卫珩就派人将表姐姐接去了北疆。
  因为戴孝在身,表姐姐并未立即与卫珩成婚,而是足足守满了三年的孝,才嫁入卫家。
  她记得宜宁表姐后来与她说起过,说那时臻姐姐身子骨已经有些不好,北疆气候又严寒难耐,她孤身一人在异地,总有卫珩顾不到的时候,也不知吃了多少的苦头。
  后来又生生捱了突厥人一箭,昏迷了好几日,生死未卜,卫珩彻底被激怒,只差没屠尽了整个漠北草原。
  但那又如何呢。
  亏了的身子骨再难补回来,受过的伤也不能全然痊愈,表姐姐最终还是病逝在了宫城内。
  留下一个还未懂事的小公主,撒手人寰。
  “我知道表姐姐你一定不信我说的话,毕竟这样荒唐的事儿,我说出了嘴自己都难信,可是表姐姐,夏云绝无害你之心,一言一行全然赤诚,都是为了你好的。倘若我心存一点儿不轨,便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这誓言下的实在果决,宜臻都还没来得及阻止,对方就把话都给说完了。
  她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戚妹妹,你很不必这样的。”
  戚夏云只抿着唇不说话。
  瞧着眼神却倔的很,直直地望着宜臻,大有宜臻不信她便不罢休的架势。
  说实话,宜臻千思万想,也没有想到,这个表妹会给自己这样一个解释。
  做梦梦到的——是不是也太离奇荒唐了些?
  但与此同时,正因为这解释的荒唐与离奇,宜臻反正觉得有些可信。
  毕竟如果对方真想使计诓她的话,背后之人想必能找得出无数种缘由来解释,何必要拿这种借口来徒增怀疑?
  正想着,马车已经缓缓停了下来。
  京兆少尹府到了。
  甚至是马车一停下,便有人上前来相迎,端马扎的端马扎,扶手的恭恭敬敬地弯着腰,而且马车是停在正门口语,京兆少尹虽未露面,他家的几位夫人媳妇子却都在门前候着了。
  这样大的阵仗,唬了宜臻一跳,也没了空闲与精力再和戚夏云就做梦的事儿继续掰扯下去。
  她下了马车,与京兆少尹府上的后宅女眷们一一见了礼,丝毫不敢有一丝松懈。
  因为比起戚夏云这位正经亲戚来,京兆少尹一家女眷发而对自己来的更热心讨好。
  宜臻忽地就想起了卫珩。
  “......大夫人,此次借住在您府上,给您添麻烦了着实不好意思。这是......”
  ——刚递过去的荷包直接被推了回来。
  戚氏笑意吟吟,语气柔和的不得了:“你既是夏云的姐姐,便也就是我的侄女儿,我哪能要你的东西呢。再说,卫相方才已经送过一回了呢。”
  卫相,说的便是卫珩。
  因他少年权臣,进入内阁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又时常出入宫闱之内与圣上密探,许多决策圣令都是他提的建议,是以朝中官员,大多私底下都称他一声:“卫相。”
  “卫珩方才派人来过了吗?”
  “可不是嘛。”
  戚氏喜气洋洋,“拖了好几车的好东西过来的,怎么推也推不了,真是......”
  真是欢喜死人了。
  那么一大车一大车的,金银珠宝,珍稀药材,古籍字画......啧啧啧。
  夏云这位表姐姐,可真的上辈子攒了大福了,难怪延后了婚期,还要眼巴巴地跟着来京城呢。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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