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老大人们忙问,“圣上,不知有何喜事,让老臣也跟着沾沾喜气。”
景平帝看着大家,高兴地说道,“朝霞宫贤妃,才刚给朕生了四皇子。”
天家子嗣诞生,是家事,更是国事。老大人们立刻全部起身,高兴地恭贺景平帝,“恭祝圣上喜得麟儿。”
所有新科进士也起身,齐声恭贺。
景平帝今儿非常高兴,他来不及去看众人脸色,就带着内侍走了,把剩下的事情交给了礼部田尚书和王太师。
庞家人和平家人也在笑,似乎是自己家得了孙子一样高兴。杨镇也在笑,但他的心里却一阵阵抽痛。理智又告诉他,豆娘她有儿子了,真好,有儿有女,身居高位,她在宫里终于能站稳脚跟了。可叹我以前无能,没能帮上她一分的忙。这么多年,庞皇后势力大,平贵妃跋扈,李家门庭低微,她夹在中间艰难求生,肯定受了不少委屈。
在坐的所有人,笑得最真诚的,大概就是李承业和赵世简。郎舅二人欣喜若狂,大姐姐终于有儿子了,在宫里彻底站稳了脚跟。
琼林宴过后,所有新科进士都回了家。
李姝再次挺着大肚子到门口迎接他。
赵世简高兴地跑回来,在大门口拉着她的手就往回走。
一边走一边高兴地跟她说,“娘子,娘子不知道,今儿琼林宴上,宫里内侍来报,咱们家的娘娘生了四皇子,母子平安。”
李姝高兴地大喊,“果真?哎呀,官人,这可太好了。”
李姝高兴地直搓手,搓着搓着,她忍不住开始掉眼泪,“官人,官人,我太高兴了。大姐姐终于有儿子了,她终于苦尽甘来了。官人不知道,大姐姐从来最是体贴,官人以前到我家跟二哥一起读书,每次咱们偷偷说话,她都要给咱们望风。我和二姐姐有了委屈,她也会及时安慰我们。说起来,这个家里,受委屈最多的还是大姐姐。这么多年,我们借着大姐姐的势,没少捞好处,却从来没帮上她一点忙。”
赵世简忙给她擦眼泪,“娘子,娘子不要担心。如今我和二哥都中了进士,我们定会好生努力,慢慢把官位升上去,以后就能给大姐姐帮忙了,让她少受些委屈。”
李姝高兴地一边流泪一边点头,“嗯,我信官人的,以后大家齐心协力,帮助大姐姐,让她少受些委屈。”
说罢,李姝又一拍脑袋,“看我,官人中了金榜前十,多大的喜事,竟然哭起来了。官人真厉害,小小年纪,不光能中进士,名次还这样靠前。”
赵世简哈哈笑了起来,“只要娘子高兴,我做什么都愿意。”
李姝擦干了眼泪,又吩咐玉娘,“玉娘,开钱匣子,家里每人再多发一个月月前。过几天你去找裁缝,给家里所有人一人做两身新衣裳,恭贺二爷高中金榜第十名。今儿晚上,让罗妈妈做几个好菜,给二爷准备一壶好久,给我准备一些甜汤,我要陪二爷不醉不归。”
玉娘等人忙高兴地过来道谢,“恭喜二爷,恭喜二奶奶,谢二爷二奶奶赏赐。”
家里下人都跟着高兴,当下人的,谁不想跟个有出息的主子呢。二爷才中了进士,二奶奶娘家姐姐又生了皇子,这么大的喜事,合该多庆祝庆祝。
不提如意坊这边小两口如何高兴,柿子树巷那边,赵书良今儿高兴地走路都飘了起来。
今儿在衙门,一干同僚已经听说他小儿子中了金榜第十名,一箩筐的恭贺之词听得他嘴一直咧着。
才回了家,又听说敏贤妃生了四皇子,赵书良顿时高兴地好悬没飞起来,连洪氏站在正房门口偷偷往里面张望他都没生气。
刚进了家门,孙氏忙迎了过来,“阿爹,今儿阿奶大娘等人来问,二叔中了第十名,咱们家要怎么庆贺?”
赵书良高兴地对孙氏说,“先不急着操办老二的事情,宫里贤妃娘娘生了皇子。老大媳妇,你明儿立刻去采买一些贵重礼品,先去如意坊,和老二媳妇一起,送到李家。对外就说是恭贺李家大郎中了二榜进士,银子我出,你捡好的买。”
孙氏立刻高兴地抚掌,“哎呀,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阿爹放心,我定会办妥当。只是弟妹如今身子不便,怕是不能去了。”
赵书良想了想,“她若不能去,你代她去。你置办礼品的时候,买两份一样的。咱们这边一份,另一份,算是老二的。”
孙氏忙点头应了,又问赵书良,“阿爹,二叔中了进士,我听说弟妹那边给下人多发了两个月月钱,一人置办了两身新衣裳。阿爹,您看咱们这边要不要赏赐?”
赵书良点了点头,“按照老二那边一样的份例,赏赐下去。”
孙氏忙答应了。
宫里面,皇后听说贤妃发动开始,就守在朝霞宫里,平贵妃等人也来了。
贤妃这一胎胎相好,胎位正,且她不像其他嫔妃一样娇弱。自有了身孕后,过了前三个月,她一直没停下走动,连照顾女儿们都是亲力亲为,故而她生孩子也有劲儿。
贤妃这是第二胎,只花了四个时辰的样子,孩子就落地了,足足六斤四两的皇子。孩子虽然不是很胖大,但哭声响亮,洗干净了后就知道找奶喝,一看就是个身子骨结实的。
皇后高兴,立刻命人赏赐贤妃本人及朝霞宫一干侍从宫女。
贤妃生了孩子后,累的沉沉睡去。大公主和二公主虽然年纪小,但宫里的孩子,都懂事早。母妃发动时,母后把她们赶到了偏殿,不允许她们看。等弟弟生出来了,姐妹两立刻赶了过来,先给皇后道喜,又给众位高位嫔妃请安。大公主在正殿伺候皇后,二公主去内室看着一众嬷嬷们。
等嬷嬷把四皇子抱出来,景平帝也来了。
他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四儿子,高兴地笑了笑,这是他头一个不为政治而生的儿子。
景平帝并没有抱儿子,而是摸了摸他的小脸。庞皇后见状,心里满意,大皇子出生的时候,圣上都没有抱过,一个庶子,自然不值得圣上亲自抱了。
平贵妃在一边冷笑,皇后以为她弄得鬼别人不知道么。圣上如何知道杨状元的事情,我们这位皇后娘娘,如今不光看我这贵妃不顺眼,还要自卸臂膀,真正是威杀四方。
且等着吧,就贤妃那个阴沉性子,一肚子的心眼,我就看你们如何斗,最好是两败俱伤才好呢。
哎呀呀,听话的狗如今有了儿子了,再也不会事事以你为先了。
平贵妃想到这里,又暗搓搓地高兴起来,忙上前说道,“圣上,敏妹妹可立了大功了,咱们这么多年,自三皇子出生后,敏妹妹一个人连着生了三个孩子。难得是四皇子本来早就该出生了,一直挨到今儿琼林宴,可见是贵人来得迟。况且,四皇子后面又带了一串弟弟妹妹,敏妹妹可真是有福气。”
庞皇后笑道,“可不就是,贵妃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圣上,贤妃诞育子嗣有功,且生了我朝头一对双生花,圣上不若把敏妹妹的位份再提一提?我朝规矩,可立两位贵妃呢。”
平贵妃顿时噎住了,敏贤妃若做了贵妃,不仅和她平级,还有封号,而且还比自己两个女儿,难道我以后要给李氏见礼不成?这个皇后,真是刁钻。
景平帝笑了笑,没理会妻妾二人的嘴皮子官司,“先把四哥儿的洗三和满月礼好好过了,其他的,容后再说。”
秀水坊那边,肖氏一连被两个好消息冲击的合不拢嘴,严氏等人也高兴的在一边凑趣。李承业本来中了二榜孙山,被贤妃的这个好消息一带,立刻成了双喜临门,都说李家要起来了。
但宫里贤妃生育皇子,这是皇家的事儿,从礼法上来说,和李家没什么关系,李家更不能借着这个由头庆贺。
李氏族人每家都派了当家人聚到秀水坊,李泗诚当先开口,“娘娘生育皇子,穆川和你媳妇怎么想的?”
李穆川摸了摸胡须,看了一眼族人,对李泗诚道,“叔父,娘娘生育皇子,这是皇家的事情,和我李家并不相干。不过,二郎中了二榜,虽然是最后一名,对咱们李家来说,也是荣耀,侄儿厚着脸皮,请叔父来主持一下宴请宾客的事儿。”
李泗诚想了想,高兴道,“穆川你看得起大爷,我虽然老胳膊老腿儿,定然也全力以赴,这可是我李家头一个两榜进士。”
说完,李泗诚看向来李家附学的几个小萝卜头,“你们可要好生学,以后跟二郎一样,金榜题名,若让我知道谁偷懒,我头一个不饶。”
几个萝卜头忙低头答应,三郎在一边笑了,“叔爷爷放心,我会看着他们几个的。他们日常都用功的很,并未曾偷懒。”
李泗诚忙笑道,“有三郎在,叔爷爷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过了几日,李家满门宴宾客。族人、亲戚、同僚、同科和秀水坊的一众邻居,把个李家两进小院挤得满满当当。
赵世简当日也来了,他名次比李承业好很多,又是李家女婿,宾客们顿时兴奋起来,让郎舅二人一起敬酒。李姝没来,肖氏让小厮看着女婿,莫让他喝多了。
赵家这边自然也是要大宴宾客,赵书良问过李家的日子,把自家的日子往后推了两天。李承业自己才办过酒席,又去参加妹夫的宴席。
李姝的肚子已经九个月了,随时都有可能生,但她害怕生产艰难,每日都要自己走一走。吃饭穿衣,也要自己动手。李姝估算了一下,自己现下还不满十七周岁,生育定然不会太容易,若整日懒得动弹,养得身娇肉贵,说不得英娘的下场她也跑不掉。
赵家族人都在状元街一带,且李姝目前的样子,实在没法操办喜宴。故而,在与赵书良商议后,赵世简的宴席还是摆在柿子树巷。这里一来是老宅,二来有孙氏在,他们什么都不用担心,何况还有一堆族人呢。
赵世简喜宴当日,李姝不得不出席,但她啥也干不了,就坐在那里陪着女客说说,连说话这个活儿她都干的马马虎虎。实在是肚子大了,孩子压着内脏,她一会儿就要出恭。索性来的女客都是生养过的妇人,大伙儿都是很打这里过来的,都能体谅她。
李姝今儿是新科进士的正头娘子,本该最出彩,但她大着肚子,穿的都是宽松的衣服,脸上未施脂粉,整个人素净的很。
老太太早就把想要把持三房后宅的雄心壮志抛开了,现下听说贤妃又生了儿子,赵家人更是只有捧着她。连李姝出恭,老太太不放心,都让吕氏妯娌几个轮着陪着她去,防止丫头们毛手毛脚的,把她摔着。
吃酒席的时候,李姝坐在老太太身边,旁边都是一些官眷。老太太身上也有六品诰命,年纪又大,招待这些官眷,身份上正正好。
吃饭的过程中,赵世简过来看了一趟,谢过老太太并诸位太太的照顾,众人一阵客气后,他又出去了。
今儿来的女客多,孙氏把两个姨娘的西厢房也征用了,并把两个姨娘打发到大房家里去待一天。
这么多官太太来了,她们两个戳在这里也不成个样子。庄姨娘乖乖去了,洪姨娘原来是家里亲戚,去大房她也高兴。日常赵书良并不让她们两个多走动,大房是她亲表哥家,她去了更自在。
男客那边人比较多,如谢举人、李承业和乔举人等人自然是要来的 。让人意外的是,杨镇也来了。杨镇的喜宴给赵李两家都下过帖子,但两家人都是送了厚礼,人并未去。李家的喜宴,杨镇也只是送了厚礼,不成想今儿他居然亲自来参加了赵家的喜宴。
谢举人忙高兴道,“咱们的状元郎来了,大伙儿快敬酒,把他灌醉,再让他好生做两首诗。前儿琼林宴上,杨状元那诗做的,圣上和一干老大人们没口子地夸赞,今儿定不能吝啬,多给我们做两首,让我们也学学状元郎的文采。”
李承业和赵世简都请杨镇上席,他是状元,众人请他上座。杨镇不肯,在座的比他年级大的比比皆是,他怎能拿大。
最后,还是年级最大的侯举人坐了上席,既然只论年纪,赵世简是最小的,今儿又是他的好日子,他挨个给同科和同窗们敬酒,中途还跑去女客席面上看看自家娘子。
热热闹闹的一天很快过去了。
赵世简与其他新科进士不同,其余人中榜后,要么回家等候消息,要么多方打点,期待能某个好缺。不管是期待还是谋缺,都是闲在家里,或者在客栈里住着。
赵世简办完了喜宴,立刻又回职方司当差去了,他如今还做着六品官呢。
他才回职方司,一干上官和同僚们都围过来,嚷嚷着让他请吃酒。
张主事笑道,“赵老弟这样年轻,就中了前十,可是给我们职方司争脸了。”
赵世简忙谦虚道,“有张大人珠玉在前,我跟着张大人学了这么久,总能长些见识,好在没给张大人丢脸,不然说出去,传胪的亲传弟子不中榜,岂不丢脸。”
古郎中笑了,“赵大人若是天资太差,张大人还不收呢,谁不知道张大人眼光高的很哩。”
张主事忙客气道,“古大人说笑了。”
古郎中摸了摸胡须,“小赵大人看来就要离开我们职方司了。”
张主事笑道,“自来前十都要去翰林院,但翰林院供奉都是七品。人家都是官儿越做越大,小赵大人你却是越做越小,哈哈哈。”
旁边员外郎笑道,“翰林院非前十不得进,里面都是储相人选,小赵大人去那里读两年书,以后说不得比状元郎升得都快。”
众人说了一阵闲话,然后各自办差去了。
当天夜里,赵世简就在朝阳街找了家像样的酒楼,要了个包间,和大伙儿一起喝了个痛快。
第二日,赵世简把油火房的一干弟兄们叫了,又一起吃了顿酒。职方司里都是文人,大家纵然一起吃酒,也是斯斯文文,做多做两首歪诗相互打趣。油火房里都是粗人,一干人吹牛调笑,到最后喝得脱了外衫拼酒,谁输了谁钻桌子。
赵世简是东道主,众人岂能放过他,挨个灌他,好在有原书吏在一边打圆场,最后赵世简还是被文崖扶回去的。回去后,吐得稀里哗啦。李姝让罗妈妈给她准备了醒酒汤,稍微给他擦了擦脸和身子,然后任他呼呼大睡。
过了几日,新客进士们的任命一次下来了。不出意外,前十名都去了翰林院,除了状元郎按例是六品,其余皆是七品。赵世简因头先就是六品官,虽去了翰林院,仍旧保留六品官身。这是皇帝特意交代的,人家拼命挣来的六品官位,不能因为中了进士,反而还贬官了,到哪里都说不下去。
众位老大人想想也是,中进士是为了做官,只会越来越高的,没听说中了进士反而官位下降的,那还不如不考呢。
本来兵部想留下他,但皇帝发话了,“同科进士,大伙儿都去了,你让他一个人留在你兵部,以后同科谁还认他?你们谁还没几个关系好的同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