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穿梭——心有期待
时间:2020-01-28 10:34:40

 
 
第339章 
  李二牛没病没灾虚度二十九个年头,人生中第一次尝受到断骨之痛。
  突如其来地,没有任何预兆。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放大了那股裂心的痛感,倒下瞬间,他觉得他要死了,痛死的,吓死的。除了疼痛和恐惧,他的大脑再也装不下别的东西。
  方立安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从他身边经过,回到床上,抱住被惊醒的弟弟,姐弟俩一起“瑟瑟发抖”。
  “二牛哥!”李章氏也被吓得不轻,她素来软弱,第一反应就是找李二牛这个当家人。
  等意识到在门外惨叫连连的人正是李二牛时,李章氏立马掀了被子下床,摸黑找来火折子,点燃桌子上的油灯。
  豆大的火苗在空气中轻摇,人影随之晃动,像个吃人的巨兽,映在墙上。配上李二牛的凄声惨叫,倒是应景的很。
  方立安陪着弟弟坐在床上,丝毫没有出去一探究竟的意思。直到李章氏喊她,“大丫,快出来,你爹摔了!”
  方立安让弟弟呆着别动,出来的时候,看到李章氏正跪在地上,满面惊惶,手足无措。
  李二牛痛的恨不能在地上打滚,但越动越痛,越痛越动,于是只能拿李章氏胡乱发泄,“啊!我的腿!我的腿!疼死我了!”手握成拳,泄愤般直往李章氏身上招呼。
  微弱的灯光下,他疼的满头大汗,涕泪交加,好巧不巧,正倒在先前放的黄汤上,一股子骚味。
  方立安十分嫌弃地撇了撇嘴,一秒钟进入角色,只见她紧紧地抓着门框,神色惊慌道,“爹……爹怎么了?”
  不等这两人说话,紧接着说,“爹,娘,你们等着,我去叫人。”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除了挨打,李章氏完全没别个主意,听女儿说叫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对!去叫人,快去叫人!”也不说叫谁。
  方立安是真的叫人,她和李章氏两个弱女子可抬不动李二牛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隔壁门开的很快,应该是听见她家的动静,准备出来瞧瞧的。
  “苗叔,我爹,我爹他……您快去看看吧!”隔壁是一户姓苗的人家,这家人还没分家,四代同堂,苗叔有四五个之多,方立安根本分不清谁跟谁,但这么叫准没错。
  “老四老五跟我去看看。”说话的是苗老三,虽然不待见李二牛那个孬货,但邻里邻居的,总不能见死不救。他赶了其他人去睡觉,带着苗老四和苗老五去了李家。
  兄弟三人来到李家,苗老三和苗老四把浑身污浊的李二牛抬到床上,遣了苗老五去隔壁村找胡大夫。
  不巧的是,胡大夫白天有事去了趟县城,至今未归。
  所以,要么连夜把人送去镇上的医馆,要么等胡大夫回来。
  李二牛当然想去医馆,他恨不得立马痊愈了才好,但是这医馆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去的。
  李家小的小,弱的弱,送李二牛去医馆,自家人肯定指望不上。
  方立安不好意思再麻烦苗家人,人家已经帮的够多了,再提要求就是得寸进尺。她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找去了村东头的大伯家。
  
  李二牛兄弟三个,他排行老二,做人没有李大牛可靠,做儿子没有李三牛受宠,明明一无是处,偏偏养出了好吃懒做的毛病,谁都看不上他,所以分家的时候给他分的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得知大侄女找上门来的原因,大伯娘李赵氏一张脸拉的老长,如果不是碍于李老头和李老太在场,她肯定得阻了男人和儿子。
  方立安表示理解,就李二牛那么个东西,要不是为了做戏,让他一直疼着才好,看什么大夫,浪费钱。
  毕竟是亲兄弟,李老头和李老太还在,不能不管。李大牛终究还是带着大儿子跟方立安去了,见李二牛痛苦的神情不似作伪,大半夜的去里正家借了驴车,送他去镇上的医馆。
  方立安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帮不上忙,被留在家里照顾弟弟。
  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方立安被一阵拍门声吵醒,心知是病患回来了,她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穿了衣服起去开门。
  门还没开呢,就听到一串叫骂,“什么狗屁大夫,草他娘的,等老子腿脚好了,看我怎么砸烂他的医馆,个老瘪犊子王八龟。”
  “住嘴!”这是大伯的声音,“人家给你治病还治错了?你要不想好就别去。”听起来十分不满,显然是生气了。
  “不去就不去,我去找别的大夫。”李二牛到底不敢跟兄长对着干,气焰一下子矮了两个头,小声嘀咕了一句。
  “死丫头怎么还不出来开门!”不让骂大夫,自家闺女还不是随便骂,“你他娘的亲老子受了大罪,小B崽子还在家里睡觉,看老子不打断她的腿。”
  方立安恰好从屋里出来,坑头走路,怕嘴角的弧度被人瞧见。
  狗B玩意儿,想打断老娘的腿,端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她快步走过来开门,完了站的远远的,李二牛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被大堂哥背进屋去。
  忙了大半宿,李大牛累坏了,让儿子把驴车还了,又跟李章氏交代了两句就回了,连口水都没喝。
  李章氏本就不是周全的人,如今又被男人断了一条腿的残酷现实压垮,哪里还顾得上礼节。刚送走李大牛,就躲去灶房,嘤嘤哭泣。
  “个骚老娘儿们,老子还没死呢,敢找下家,看老子怎么弄死你!奸夫淫妇!”
  所以说李二牛混账透了,他大哥为他奔东走西,忙了一晚上没合眼,人家这边刚走,他嘴里就不干不净胡乱喷粪,扯的还是自家婆娘,真真是泼皮无赖,无耻至极。
  李章氏悲从心来,羞愤欲死,平时挨打也就算了,如今这算哪门子事?只觉得胸口闷的喘不过气来,连头发丝都往外冒苦水。
  她没那个勇气求死,只能瑟瑟缩缩地去李二牛跟前任劳任怨,任打任骂。
  方立安从李章氏那里了解了李二牛的伤情,其实,她自己下的手,哪有不知道的道理,果然,和她预料的结果一样——李二牛的右腿被打折了,治不好的那种,就算将来骨头长好了,也使不上力,不能走路。
  李二牛的腿断的莫名其妙,大半夜起来尿尿,怎么会有斧头劈过来?如果是被人打断的,还能索要赔偿,可他这种情况,除了晦气,谁也怪不到。
  他心里一边害怕,一边愤懑,无处疏解下,只能拿家里的婆娘、孩子撒气,脾气越来越暴躁。
  不过,除了李章氏是个傻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李二牛没能碰到方立安一根手指头,弟弟也被教的从不靠近他,气的李二牛变本加厉地打骂李章氏。
  有时候,方立安看不下去,拉着李章氏躲开,李二牛又不能追,只能骂骂咧咧地鬼喊鬼叫。
  方立安挺奇怪的,这样一个不良于行的男人,大字不识,在当下几乎是丧失了劳动能力,铜板都未必能赚来一个,可以说,下半辈子只能靠别人养活。所以,他到底哪来的勇气和底气对她们非打即骂呢?
  方立安就这么直喇喇地问李章氏。
  李章氏简直要给女儿的话惊呆了,她结结巴巴道,“他……他……他是你和狗蛋的爹。”
  方立安点头,“我知道他是我爹,所以我和狗蛋不会让他饿死,但是可以一天只给他吃一顿,或者两天一顿,反正他也不干活,饿不死就行。”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想法,如果李二牛有脑子,能够认清形势的话,那她就不用费事下药了,毕竟植物人伺候起来并不容易。
  李章氏震惊的无以复加,仿佛不认识自己的女儿般,惊恐万分。在她漫长的前半生中,她受到的教育全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让她对方立安的想法接受不能。
  “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别人知道了会怎么说你?名声还要不要了?将来还怎么说婆家?”李章氏焦急万分,想要把方立安的思想“掰正”。
  方立安很快被她“说服”,再次做回“温婉恭顺”的女子。
  为了不惹麻烦,为了不留隐患,方立安决定放弃这个想法。最关键的是,劝导李章氏反抗李二牛似乎比药倒李二牛的难度更大。
  后续又看了两个大夫,都说李二牛的腿治不好了,一点希望也没有,所以就没再往上面砸钱。也因着如此,李二牛断了一条腿后,并没有对家里产生太大影响。以往他就不干活,现在也不干活,没什么区别。
  倒是喝酒,他行动不便,出不了门,只能让李章氏、方立安、狗蛋去镇上给他打酒。
  狗蛋年纪小,不敢出门,方立安不理他,只能靠李章氏。
  但李章氏要下地干活,哪有那么多时间去镇上,所以,时间一长,家里省下不少铜板。
  不过,家里的钱都被李章氏收着,方立安想要钱还得自己挣。
  挣钱,她有一座山。
 
 
第340章 
  “一共二十一文,姑娘数数。”
  “不用,多谢掌柜的。”
  “姑娘客气。”
  少女把刚到手的铜板收进袖袋,放置妥当后,背上竹筐,离开药铺。
  二十一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好歹能买十个半的白面馒头,换成粗面的话,还能更多些。
  想她辛辛苦苦花了两天时间采了满满一筐子牛筋草,将将换了十个半的白面馒头,方立安满腹心酸。
  这得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富裕日子?
  不过,她很快没时间思考这个问题了,难得有机会来县城,她得好好逛一逛。
  方立安是跟着邻居一起来的,自从上次大半夜请了苗家叔叔帮忙,方立安就慢慢跟苗家走动起来。
  最开始,为表感谢,她拎了一只兔子过去。
  苗家的人诧异极了,跟李家做了好几年邻居,自然知道这家是个什么情况,何曾想还有收到对方谢礼的一天。
  方立安一眼看出苗家婶子眼中的犹豫,想来是怕收了兔子惹来麻烦,但是肉……真是一个让人难以拒之门外的东西。
  想到家中馋肉的孩子们,苗家婶子厚着脸皮把兔子收下了。后来看到方立安和狗蛋,总会给他们姐弟俩塞点零食。不是什么金贵东西,就是毛芋干、酸梨子,反正都是自家地里长的,不值几个钱。
  有来有往,方立安很快就跟苗家人混熟了,还跟苗家的大孙女成了闺中好友。
  今日逢大集,李章氏在家照看李二牛和狗蛋,方立安就跟着苗家的叔叔婶婶来了县城。
  她是跟着别人来的,又有正事要做,不好带上狗蛋,主要是担心他一个不慎被拍花子捉了去。毕竟拍花子最喜欢三四岁的小孩子,不记事,还好养活,转手就能卖了换钱。
  知道阿姐不带他去县城,一向乖巧听话的狗蛋难得来了脾气,昨天晚上几乎是贴着墙睡的,狭窄的木板床硬是给他隔了个天堑出来。
  方立安摸了摸袖袋里的铜板,想着回去的时候买个好看的糖人哄哄他。
  离了药铺,她寻思着去酒楼看看,打听一下野味什么价。
  然而,问了好几家,掌柜的都是摇头,只道有就送来,价格到时再谈。
  倒不是掌柜的不实诚,主要是小县城里小本经营,每天肉和菜的分量都是订好了的,卖不出去就是实打实的亏钱。
  更何况野味这种东西,大多是有钱人家用来凑趣或者换换口味的。相比较野味,寻常百姓更喜欢吃家养的牲畜,肥膘多,油水多。
  倒是一家名叫福满楼的掌柜,给了不一样的答话,“姑娘,有你就只管送来,价格包你满意,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不新鲜的东西我可是不会收的。”
  “掌柜的贵姓?”此人面宽脑阔,肥头大耳,一双绿豆眼几乎被挤的无处安放,看起来十分精明。
  “免贵姓张。”张掌柜对着方立安拱了拱手,客气极了,一点不因为她年纪小、穿的破就怠慢她。
  方立安拱手回之,“那就有劳张掌柜了。”
  双方说定后,方立安就告辞了,她对自己识人的眼光还是有几分信心的,这个张掌柜以后会成为她的大主顾。
  药材方面就算了,收益太少,算上时间成本、来回的车费和在县城的开销,一趟也就赚两顿饭。不如往山里去去,打个大家伙,一夜暴富。
  临近中午,方立安买了两个肉包子、一个白面馒头,跟包子铺的老板讨了碗水,就着吃了。
  白面喷香,松软可口,嚼劲十足。
  这不仅是方立安来到这个世界后吃的最好吃的一顿饭,也是八十年来,她吃的第一顿白面。
  上一个世界,自打狞猫离开,她就再没出过远门,是以也没找到过小麦、水稻,吃了一辈子的小米、花生、大豆、芋头……
  时隔八十多年,今天终于再次尝到了白面的滋味儿,方立安觉得好吃的想哭。
  “表哥,这小县城有什么可逛的,还不如宫……我家里好玩,我们明天往南去吧,听说扬州好玩的多。”两个气度非凡的少年人出现在街头,身高略矮的那个一脸愁苦的抱怨道。
  “那明天安排人送你回去。”高个子公子面色清冷,对表弟的话面不改色。
  “别……别啊,我说着玩的。”矮个子反悔,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表哥跟他认真。
  虽然褪去了锦衣华服,但两人手中的折扇、大拇指上的扳指、腰间的金丝荷包……无处不昭示着他们身份贵重的事实。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人群中隐匿了许多生面孔,容严肃目,都是这两位贵人的护卫。
  方立安并没有发现人群中的异样,因为她正专心致志地吃着馒头。好吃的馒头让她热泪盈眶,模糊了视线。
  “表哥,你看!那个丫头!她竟然吃馒头吃哭了!”少年试图转移表哥的注意力,希望对方把自己刚刚说的话忘了。
  表哥侧过头去,看到表弟所指的人,表情十分陶醉,似是在吃什么美味珍馐,泪流满面。
  在他思考的瞬间,活泼好动的表弟已经窜了出去,一点也不见外地问道,“馒头这么好吃吗?你怎么吃哭了?”
  你谁啊?
  有没有点眼色?
  不知道坏人好事,天打雷劈?
  许是方立安前后表情差异太过明显,宋铎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脸颊,心道,小爷的魅力已经倒退到如此地步?连个村姑都迷惑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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