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予我手术刀——繁华歌尽
时间:2020-01-29 10:2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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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内已经燃了银碳,一入殿,便有温暖如春的错觉。
  一抬头,除了肃帝,容夫人竟也坐在一旁,弱柳扶风地歪着。
  见此状,便心叫不好,这些日子为了避嫌,她已经将容夫人的平安脉分派给了千珏,而自己主要司责谢贵妃的胎。
  好一段时日未见,难得的平静。
  肃帝广袖一挥,说是容夫人突发头痛,这才请她过来诊治。
  容夫人如此神通广大,一个小小的头疾岂用的着请人来看?
  但薛妙妙还是毕恭毕敬地望闻问切了一番。
  最后开了些活血化瘀的方子,这厢要退下时,容夫人又柔柔一笑,忽然提起了话头,“明年春日的选秀谢贵妃娘娘正在替陛下筹谋,却不知道咱们宫里就有那些个秀女都比不上的妙人儿呢。”
  此言一出,肃帝和薛妙妙的脸色俱都一变。
  肃帝佯作不经心地问,“爱妃且说来听听?”
  容夫人缓缓起身下榻,纤指指向薛妙妙,“不知薛大人可否能打开束领,教陛下瞧一眼呢?”
  薛妙妙内心已然翻江倒海,但面上仍然一脉镇定,“夫人此话甚是不妥,微臣的旧疾早已秉明陛下了。”
  容夫人不再做声,只是略带期许地望向他,等待着最后的答案。
  肃帝一双黑沉内敛的眸子定在薛妙妙身上,屏退宫人,看着束手无策、如待宰的羔羊一般的薛妙妙,容夫人心里的痛快越发强烈。
  薛妙,你虽然设法攀上了陆郎,但若是再委身于皇上,不知道陆郎可还会视你如初呢?
  片刻的寂静之后。
  肃帝合上书册,依然是沉稳无动,“朕,早已知晓薛卿的真实身份。”
  两人同时抬头,肃帝又转头却是对着容夫人道,“此事止于此,任何人不得外泄,爱妃且先退下回宫养病吧。”
  薛妙妙虽然不知道内情,但却巴不得离开这里,一刻也不想多待。
  肃帝的声音再次响起,“薛卿留下,朕还有话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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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白芍川芎]受伤
  方才容夫人出去时,薛妙妙分明看见了肃帝眼中的一抹严厉,和平时娇宠时的温柔截然不同。
  乾坤殿中,容夫人即便再恃宠而骄,也不敢当面反驳,只好浅浅应下,便由宫人扶着离开。
  望着她的背影,薛妙妙突然感到一丝惋惜和悲哀,空付一身本领,却要在深宫蹉跎岁月,当真是不值得。
  “薛卿上前一步说话。”肃帝放下笔墨,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奏折,缓缓打开。
  眼见事情逃不过,必要过这一关,薛妙妙反而镇定下来,静观其变。
  “可否与朕说一说,放着好端端的女娇娥不做,偏要扮作男儿身入宫当御医?”
  薛妙妙这才缓缓抬起脸,见肃帝面容上似乎并未发怒,便躬身行了礼,“世人对女子多伦理苛待,处处为限。”
  果然,随着她的话,肃帝表情上渐渐起了变化,她顿了顿继续,“微臣心存医志,想要施展抱负,入太医署,自然是每一个医者都会为之奋斗的理想。”
  眼前秀脸沉静的女子,虽然还身着海蓝色官服,但纤秀的身影却透出堪比男儿还要坚定的气质。
  这个场面,让他恍惚回到十多年前,世事相似,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女子当初的模样。
  再一思量,已有许久不曾去过宁安宫。
  肃帝眼眸一沉,“那你可知女扮男装,乃是欺君之罪。”
  薛妙妙再拜,将眉眼低垂,“微臣知罪。”
  然后,再无辩驳。
  肃帝很想发怒,她竟然丝毫不做辩解。
  但正是眼前人,一次又一次救过皇家血脉。
  先有容夫人的儿子,又有长公主,还有良嫔…
  无声的对峙,薛妙妙实则心里面并不如表现的平静淡定,她是在赌,既然肃帝没有当场定罪,更让容夫人不得走路风声,那是否说明了他并不打算张扬此事。
  “这个折子,”肃帝扔过去,“乃是大将军前些日子参的奏本,指你擅自施行手术,不顾风险,行医大胆乖张,不适合在太医署任职。”
  薛妙妙淡淡一笑,反而扬起脸,双手拢在宽大的袖袍之下,“万事皆如此,不单是救人。微臣从不曾认为有错,但大将军之言亦有道理,请陛下革去微臣太医署职位,甘心受罚。”
  肃帝缓步从案台前绕了下来,停在几步外,细细端详着她的面容,这张脸若不是刻意修饰隐瞒,必定是个令人惊艳的模样。
  却在如此美貌下,怀着高远志向,这并不符合世人对于女子的评判,甚至有违伦常,但却令他从心底里生出一股惜才之心。
  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肃帝忽然朗声笑了一笑,笑的让薛妙妙摸不着头脑,“有薛卿在,朕便更能放心让你在内庭诊病,何乐而不为,怎会舍得处罚呢?你便安生在太医署当值,一切如常照旧。”
  “但是…”薛妙妙正欲反驳,肃帝又似是安抚道,“大将军那边,你不必担心,朕会替你处理好,你们二人的关系,朕不会过问。”
  薛妙妙便难为情道,“微臣曾触怒过大将军,还请陛下替微臣保守秘密。”
  “这是自然,”肃帝见她言语真诚,仿佛是十分忌讳兰沧王的模样,这才放了心,“谢丞相倒是对你称赞尤嘉,十分看重你的医术,赞你乃是年少一辈中的俊才,志高品洁。”
  一提到谢相,薛妙妙不禁浑身一紧,他竟在皇上面前如此举荐自己。
  并非是好事,只怕自己能监理太医署,也脱不了他的干系。
  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乾坤殿,安公公引路时,倒是说了些恭喜的话来,想必在众人眼中,自己乃是春风得意,一路高升的御前红人。
  升迁后,就连朝臣们对待的自己的态度亦是跟着转换,官家生病来请时,言辞客套恭谨,态度大不似从前了。
  只是,自从赵棣来家里包扎伤口那晚后,陆蘅就再没有出现过。
  许是事务繁忙,但竟是也没拖傅明昭传过任何讯息。
  经过一丛梅花林,初冬时节还未开放,前些天给他送去的书信,也没有回应,上面是交代他按时服药的方子。
  尽管两人有了亲密的关系之后,每每缠绵一回,他的毒性似乎当真就缓解了一分,但每到月末,仍是会有难忍的时候。
  曾听他说起骨钉,但究竟和骨钉有什么关系,脑子里是如何也记不起来。
  理了理衣摆,将这些事情抛在脑后,天色太晚,只得在太医署歇下。
  皇家射箭赛事,乃是迎冬寒的传统项目,犹记得去年的冠军就是兰沧王,可谓是毫无悬念。
  提笔,有一滴墨水落在宣纸上,薛妙妙这才将目光从窗外的凤尾竹林里收了回来,专注于手中的药方。
  周尚书家的儿子咳疾经年,一入冬症状加重,请她去看诊。
  正是过敏性哮喘,哮喘最大的危险便是支气管痉挛引起窒息,若救治不及时,可危及性命,便给他开了平喘解痉的药材,灌在香囊里随身带着,发作时救急用上一用。
  为此,周尚书多次到太医署致谢,一来二去,薛御医的名声就叫响了,二品以上的大员从前都是请吴院使去诊病,如今纷纷投向了薛妙的阵营。
  如此一来,倒是将她忙的团团转,彻查徐怜的事情,便被一再搁置,脱不开身来。
  正写着,就有小太监进来传话,拿了本旧黄布包裹的东西送来,“这是有人送给薛大人的物件。”
  拿过来,解开略带药香的布包,露出一册泛黄却边角整齐的书籍来。
  薛妙妙的眼眸却徒然亮了起来,这竟是失传已久的难经拓本,连忙翻开来看,却看得放不下手。
  上面有大量的临床纪实病例,很多理念更是和自己所学的西医相辅相成。
  直到送书的小太监道了声奴才退下,薛妙妙这才想起来问,“这书是谁送的?”
  “是宁安宫的人送来的。”
  宁安宫?好陌生的名字,自己入宫许久,三宫六院已是了熟于心,却不曾听闻过这里。
  见他面容疑惑,小太监便好心解释了一句,“宁安宫远在北面,和内庭并不连着,鲜少走动,薛大人不知也不奇怪,宁安宫上下加起来也没几个人手,住着的是文太妃。”
  文太妃?薛妙妙更是从没听肃帝提起过,就连宫宴上,见过淑太妃、贤太妃,就是从未邀请过文太妃。
  而且对自己似乎很了解。
  收起难经,不多时,又有宫人急匆匆进来传话,此时千珏和吴院使也从各宫请脉回来,都聚在太医署里。
  宫人四下看了看,直奔薛妙妙而来,喘着粗气儿,“出事了,还请薛大人往靶场走一趟。”
  吴院使看过来,继续坐下来看书,但明显能看出心情不会太好。
  “何事且说清楚,我也好准备一下。”
  “是…是赵侍郎被射伤了,手臂血流不止!”
  赵棣?他的确最近一直在练习射箭,仿佛是为了博得郡主的芳心。
  吴院使插了一句,“赵侍郎一介文官,怎地去靶场比试了?”
  宫人也是跟着道,“吴大人说的是,而且他和兰沧王比试,这才伤的。”
  一听兰沧王的名号,吴院使和千珏对视一眼,眼中之意分明是笑他不自量力。
  听到牵扯了陆蘅在内,薛妙妙更是忧心忡忡,迅速收拾好医药箱,拿上急救止血药品和纱布器械,这就往靶场上去。
  赵侍郎受伤,但场上的比试依然照常举行,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但见一旁的阁殿中,赵棣脸色惨白地靠在软榻上,曾经受过伤的左臂上,血流模糊,正扎着一截布条止血。
  众人见薛妙妙到了,一个个都似看到了救星一般,无忧郡主更是上前来,焦急地等着她治伤。
  “小伤,不必劳烦薛大人来一趟,上些药膏便好了。”赵棣咬紧牙,嘴上还在逞强。
  一身潇洒利落的骑服染上了斑斑血迹,薛妙妙没有理会他,只是冷声吩咐,“别说话,放松,保持体位不要动。”
  然后快速解开了扎着的一截布条,无忧郡主连忙道,“别取下来,血流的厉害!”
  抬眼看了她一眼,薛妙妙手上不停,“过长时间扎紧近心端血管,重则会导致肢端缺血坏死,引发一系列严重的反应。还有,请闲杂人等先回避一下,让病人保持安定。”
  赵棣看了一眼无忧郡主,强笑道,“还没分出胜负呢,郡主先去场中等着吧。”
  遣散了所有人,薛妙妙一面拿止血药给他敷上,一面已经开始消毒,打开药箱,排上整齐的器械。
  “有伤在身还要逞强,”她哼了一声。
  赵棣却是满脑子回荡着方才靶场上的情形。
  不知为何,看到兰沧王高高在上收放自如的样子,他就一股闷气憋在胸口,忍不住上前挑衅。
  他一面忍不住对他的非议,暗指他一介武夫,凭勇而胜。
  最后却被兰沧王一句,“本王看兵法时,赵侍郎还未出生。”激起了怒意,结果可想而知。
  赵棣根本不是陆蘅的对手,一个回合之下,就伤了手臂。
  刚套上手套,门外却有人通报,说是兰沧王前来。
  赵棣猛地一挣扎,“他来作甚,还嫌看我笑话不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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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茯苓半夏]棋子
  话音刚落,便似有沉劲的风自门外而来。
  赵棣忍住伤口疼痛,与来人迎目相对。
  薛妙妙手上的清理动作只是停了一瞬间,又恢复了运转,轻飘飘地看过去一眼,暮色的黄昏将陆蘅的身影拉得格外悠长。
  “世人皆知您骁勇善战,但不过是狩猎,又何必下此重手呢?”薛妙妙轻声一句,是为眼前血肉模糊的赵棣抱不平,可话一说完,她又觉得实则竟是带了些许的抱怨。
  自然,对于神经大条的薛妙妙,她并未发现自己话里那微微的一丝丝嗔怨。
  “薛大夫,这分明就是…”傅明朝忍不住插话,但又被陆蘅左臂一横,截断了话语。
  薛妙妙没有再抬头,只专注于伤处,然则手上的力道却忽轻忽重缥缈起来。
  威凛的战袍落拓,陆蘅凤眸扫过所有人,包括薛妙妙,而后一扬手,将赵棣的剑鞘扔在地上,声音古井无波,“赵侍郎走的急,本王路过,替你送来。”
  有随从上前捡起,除了傅明朝闷闷不语,其余三人竟是无人开口。
  陆蘅行事素来干净利落,不等薛妙妙再说些什么,已然负手阔步而出。
  一颗心怦怦直跳,赵棣看出了薛妙妙对兰沧王的与众不同,本欲辩驳的话,又愤愤咽了下去。
  “您的伤,为何不告诉他?”傅明朝握剑随行,打抱不平。
  寒风凛冽,呼啸而过。
  陆蘅负在背后的右手微微一动,有淡淡的笃定划过冷面,“莫急,她会来的。”
  兰沧王的把握,傅明朝从来皆是相信,薛妙和将军的心思比起来,实乃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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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沉沉,从赵棣那里处理完伤口出来,夜色已经深了,夜风淡淡吹走身上残余的血腥气息。
  薛妙妙裹了裹略显单薄的衣衫,手中提着医药箱,慢悠悠走下石阶,迎面便遇见了御前带刀侍卫魏修。
  魏修乃是奉皇命而来,请列位大人前去篝火大宴。
  领了命,薛妙妙只得重新取了件丝毛大氅,一刻未停又往野外的篝火宴去。
  原野山间的夜风,毫不温柔,将周遭一切都吹得凛冽,薛妙妙一届御医,自然不会往武将里面凑,捡了个靠外的草垫坐下,纤瘦的身躯便安然淹没在周围极其浓烈的雄性气氛之中。
  盛情烈烈,将士们畅饮高谈,高台之上,肃帝身着甲胄,龙颜肃穆,虽早已过不惑之年,竟在此时有了些意气风发。
  龙榻旁,伴驾之人,赫然是已有身孕的谢贵妃。
  一颦一笑,虽不够倾国倾城,却已是仪态万方。
  容夫人遭冷,谢家当盛,如此殊宠,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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