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予我手术刀——繁华歌尽
时间:2020-01-29 10:29:40

  薛妙妙接过侍从端来的烈酒,沾了沾唇,便搁置下,举目四顾,肃帝下首重臣位列,谢相、王章等人一应俱全,却唯独没有兰沧王的身影。
  心头失落感袭来,回想傍晚时的不愉快,原以为能借此机会解释一番,不想他竟会缺席。
  就在闪念的当口,有刻意的目光从上面落下来,薛妙妙抬眼,正与谢贵妃四目相触,她容颜精致,举止优雅,篝火天幕之下,竟是有母仪天下的风华。
  薛妙妙淡淡地礼貌性示意,谢贵妃亦报之一笑,仿佛瞬时,两人心中生出一种微妙的,惺惺之感。
  尽管薛妙妙对于心机深重的谢贵妃,从来没有好感,但不认同并不等于不尊重。
  这是她选择的路而已。
  都是流落至异世之人,不过是各自追求不同罢了,谁对谁错,薛妙妙自己也难说清楚。
  举杯畅饮之际,从黑压压的人群中,有一道潇逸的身影分开而来,只是眼角一扫,薛妙妙就知道来人是谁。
  通身暗红色蟒袍,琉璃束冠,且走且端着酒樽,笑的一派儒雅俊秀,“值此良夜,薛大人何如同饮一杯?”
  说着便递过来。
  薛妙妙随手推开,挤出一个笑容,“吏部侍郎大人的盛情,下官心领了。”
  尉迟恭的笑意依然如春风挂在唇边,似要染暖了刺骨的寒夜,有星点映在瞳仁,他继续坚持,“若是庆贺我今日夺魁,妙妙可是应该喝了。”
  薛妙妙转头略带疑惑,“狩猎冠首,不是兰沧王么?”
  尉迟恭露出一丝无奈,自饮了半杯,“即便他骁勇善战,也不见得年年是他,之前,大约是本侯没有参赛的缘故了。”
  嘴角动了动,尉迟恭这份过度的自信薛妙妙自然听听罢了,她心中更关心的,却是今日陆蘅奇怪的举动。
  既然夺冠之人是尉迟恭,那么为何要伤赵棣?
  疑惑将问出口,只见尉迟恭已然起身,冲着来人拱手摆袖,“白日里,多有得罪,赵侍郎莫怪。”
  赵棣手臂缠着纱布,似笑非笑,应了一声。
  对上薛妙妙投来疑惑的目光,赵棣只是看着,没有说话。
  尉迟恭眼波流转间,再次开口,“说起来,怎地没见兰沧王,他出手救你负伤,也有我的不是。”
  “赵棣的伤,是……”薛妙妙完全弄不清状况。
  “是本侯的不对,先自罚一杯了。”尉迟恭看看薛妙,意味深长。
  难怪陆蘅缺席,难怪他的右手一直在背后,那么自己那番替赵棣抱不平的话,的的确确是冤枉他了!
  一旁的赵棣脸上挂不住,“今日之事,薛兄莫怪,是我没来得及说清楚。”
  话未多言,站起身来,薛妙妙辞别两人,径自往陆蘅的居所而去。
  灯火阑珊,薛妙妙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器械药品赶到时,傅明朝从殿内走出来,衣袍飒飒,微微拦下,眼带一丝责备,“将军方歇下了,薛大人请回吧。”
  肃身立着,薛妙妙坚持道,“将军有伤,需要医治。”
  “方才千珏来过了,不敢劳烦您。”
  傅明朝打量着薛妙妙,若非将军交代过,以他直率的脾性,自然是要和薛妙理论一番的,枉费将军私下对他照拂甚多,竟是胳膊肘往外拐,帮着赵棣说话,那赵侍郎分明就是谢相的人!
  殿外僵持着,薛妙妙无法,只好塞了瓶金疮药给他,这厢要走时,傅明朝这才松口,“千珏医术不如你,再去诊一诊也并无不可。”
  狡黠一笑,薛妙妙知道这傅明朝是个极有趣之人,刀子嘴豆腐心是也。
  殿内冷清清的,并未点银碳,乃是因为陆蘅的余毒未清,不可沾湿热之物。
  “妙妙,坐过来说话。”
  陆蘅的声音从青丝帐内飘出来,引得她步步前往。
  墨绿色寝衣略显松垮地贴在身上,称着宽肩窄腰,流畅性感,陆蘅的身材,当真是堪称完美。
  脑海里小小地转圜了一下,便对上他的眸光,若无其事的随性,并无痛苦。
  解开看了看,薛妙妙纤细灵活的手指几下就将伤口再次处理了一边。
  陆蘅轻笑,眼里有赞叹,“本王最喜欢看你治病,尤其是这双手。”
  说着,左手就轻轻抚了抚,点到为止地收回。
  薛妙妙脸色有微微的红,一瞬即逝,依然又是端端正正的严谨模样,“今天,是我错怪将军了,我向你道歉。”
  陆蘅微微挑眉,“本王若是不接受呢?”
  “啊?”这个回答,当真是…薛妙妙撇撇嘴,“那下官只好戴罪立功了。”
  眉心舒展了一分,“如何个立功法?”
  手上轻轻一按,将纱布两端缠紧,牙齿轻轻利落地将胶带咬开一个小口,撕下,“自然是尽心尽力替将军医治了。”
  话已出口,两人愣了一愣,陆蘅轻咳了一声,渐渐靠近,附在耳畔,“妙妙指的,是本王哪一桩病呢?”
  腾地一下,薛妙妙感觉脖子往上都热辣辣地烧红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暧昧。
  她本就不善口舌争辩,情急之下更是说不出话来,只是在纱布上拍了一下,作势站起来就要走。
  手腕被握住,又拉回了原地,陆蘅凝眸,展眼就神色肃重,“此次南巡莫去,我已经替你安排好了,择日禀明皇上,留你在将军府替绣儿治病。”
  薛妙妙一听,微微摇头,“绣儿的病已无大碍,我可以安排千珏按时去府上调理,药方我也可以提前写好备用。”
  目光渐冷,陆蘅松开她,反问,“本王不许。”
  徽州,她是一定要去的。
  因为只有离开大明宫,她才有更多的机会接近徐怜,上次只差一丝,就可以看清她背后的图腾…
  薛妙妙隐隐有所预感,藏宝图的秘密已经不远,触手可得。
  “下官身为太医署掌令,需得随从,无需将军许可。”
  她态度冷下来,收拾药箱,又仔细净了手。
  陆蘅专横的态度,让她原本轻快的心情沉了下去。
  侧卧在榻,陆蘅冷眼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虽不再开口,但更令人感到逼仄。
  临走前,薛妙妙淡淡道,“我不是将军的附属品,所做的一切,亦无需旁人干预,将军好生修养吧,告辞!”
  陆蘅拂袖,挥下帐帘,两人不欢而散。
  过了许久,傅明朝入内,心有疑窦,“为何不让薛妙同去?”
  帐内,陆蘅揉揉眉心,刚包扎过的右手,强劲有力地随手掷出一枚短箭,精准地射在对面墙壁上巨幅的徽州地形图上。
  “自然是要去的。徽州,她必定是要去的。”
  傅明朝更摸不着头脑,咕哝着,“那方才还如此这般,岂不相悖?”
  陆蘅抚了抚右臂,上面缠着整齐的纱布,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薛妙妙,那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如此激将,她一定会去。
  “世事如棋局,世人为棋子,”陆蘅淡淡一句,眼底有丝凛冽,“明朝你我,还有谢相,既然都已经入了局,薛妙自是逃不过的。”
  话音戛然而止。
  有冷风从身后袭来,傅明朝缓缓退下。
  他不敢细想,将军的话究竟是何意。
  难道,至始至终,薛妙都不过是他部下棋局中的一枚卒子…
  是逃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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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几日,薛妙妙如常去各宫行医,只是无心再去猎场观看,很快就浩浩荡荡地班师回京。
  回到大明宫太医署,南巡之行,这几日就要定下,下月初便要启程。
  就在南巡名册正式颁布的前日,薛妙妙同时收到了两份急召。
  一则,来自怜光殿的容夫人,说是头风发作。
  二则,来自朝霞宫的谢贵妃,乃是腹中不适,急需诊治。
  皆是点名,要自己过去,不得耽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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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茯苓半夏]上郡
  朝霞宫内,暖香融融,锦瑟将一碗香蟹膏捧在手里头,弓腰站在贵妃榻前侍奉,谢贵妃则是手握书卷,随意翻看着,珠帘外,有小伶官儿们在弹奏着锦瑟听不太懂的音调,倒是好听,却和寻常宫乐不同。
  “娘娘,奴婢打探到,怜光殿那边也去请了薛太医,这过了许久,她怕是一时半刻来不了吧?”望了一眼殿门,锦瑟不无忧心。
  岂料谢贵妃却是不急不缓,成竹在胸,“不急,该来的总会来。”
  果然,不出半盏茶的功夫,殿外宫女便来禀报,薛太医到。
  见那道清绝的身影穿着肃静,却略显宽大的官服入内时,谢贵妃的眉眼有微微的一动,这便摆摆手,将伶官们遣散下去,只留得锦瑟一人在旁。
  “薛大人没有辜负本宫的期望,到底还是选对了。”谢贵妃起身下榻,石榴红色的水纱裙下,隐约可见隆起的小腹。
  只是她这种胜券在握的神情,薛妙妙却是很不喜欢的,太过精明自负,和她的生长环境不一样,周身带着的那股气质咄咄逼人。
  “微臣是来给明慧帝姬诊病的。”薛妙妙提着药箱,姿态不卑不亢。
  锦瑟对她的态度表示出一丝不悦,如今谢贵妃独占鳌头,又身怀龙裔,更是未来皇后的不二人选,后宫前朝,谁不是赶着来攀攀高枝,而眼前这个小太医,仗着自己有几分精妙医术,得皇上看中,便不把自家娘娘看在眼里,实乃太过放肆。
  “薛大人怎地不懂规矩,见了贵妃娘娘竟不知行礼?”锦瑟开口质问,薛妙妙不为所动,只是以一种只有她们两人能明白的眼神望着对方。
  谢贵妃淡淡一笑,表示毫不介意,“锦瑟,你也退下吧,本宫有话要细问薛太医。”
  待室内只剩下两人时,殿内暖香熏得薛妙妙头晕,学医者一般不喜欢浓郁的香味,黏腻不清爽,“娘娘还是让微臣尽快替明慧帝姬诊病才是。”
  谢贵妃裙摆迤逦,围着她绕了几步,上下打量,“旁人看不出来,但你我心里都清楚,咱们乃是异于这里所有人,当我发现你的身份时,就感觉到十分亲切,你和他们都是不一样的。”话音顿了顿,“女医生,的确让人佩服呢。”
  既然话已至此,薛妙妙也不愿多有解释,皇帝都已经默许,是男是女就不显得那么重要了。
  本来自己隐藏身份只是为了行事更方便,亦不是在乎世俗的眼光。
  奈何薛妙妙是个慢性子,又不会牙尖嘴利,便听着谢贵妃侃侃而谈了一通,末了,她低声问了一句,“我很好奇,你从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外企广告公司总监,”谢贵妃似有一点感慨,“不知道多久没有和人这样说话了,竟然十分不习惯,你不提,我都快忘了。”
  薛妙妙了然,握了握药箱,嗯,这行事的做派的确是有些女强人的风范。
  “言归正传,既然你今夜摒弃了怜光殿,来到朝霞宫。便已是做出了抉择,本宫以后便将你视作自己人看待。”
  薛妙妙望着她,坚定地摇摇头,“微臣没有那么多的心思想法,只是觉得明慧帝姬是孩童,病情耽搁不得,所以便来了,谈不上选择。”
  凝着眼前人云淡风轻的面庞,谢贵妃心下有所思量,便又话锋一转,“如今太医署群龙无首,陛下让你监理事务,此乃晋升的大好时机,薛大人你医术高明,可堪重任,本宫会助你一臂之力,保你平步青云。”
  抬了抬眼,薛妙妙大约已经摸到了谢贵妃的思维方式,她信奉权力至上,自然就拿这些当筹码。
  看来和她的确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眼看多说无益,谢贵妃是个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之人,自己今晚若没有表态,只怕是难以离开此地,遂只好含糊地应付过去,谢贵妃这才差人引她入内给□□诊病。
  须臾,薛妙妙收拾妥当地掀了帷帐而出,“明慧帝姬只是轻微风寒感冒,微臣开了药方,连续服用三日,饮水卧床,饮食清淡,忌肉食,多果蔬便可,无大碍。”
  谢贵妃微微抬手,“锦瑟,将前几日里良嫔送来的江南御制香蟹膏包一份,给薛大人送去。”
  看着精致的青花瓷食盒,薛妙妙闻到十分香浓的味道。
  谢贵妃唇角有带讥讽,“良嫔这蠢人,以为里面加了少量的麝香本宫查不出来。查出来又如何?她们无知,岂会知道这少量的麝香吃下肚子,一经消化,根本不会对胎儿有任何影响,当真是愚蠢。”
  薛妙妙慢悠悠地将食盒端好,清亮的眸子观察着浓郁的糕点,“娘娘错了,多食香蟹膏的确有落胎的风险,只不过不是麝香的作用,而是蟹黄。”
  “蟹黄?”谢贵妃一脸诧异。
  “蟹黄营养丰富,虽是进补佳品,但其性极寒,对胎儿却有伤害。”
  这下,谢贵妃自然是再也笑不出了,原本红润的脸色变得煞白,锦瑟一听,也连忙将桌子上的香蟹膏撤了下去。
  临走前,皇上御驾亲临朝霞宫,薛妙妙只得打了个照面,便匆匆离去,省的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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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巡准备事情繁琐,宫里头上下忙忙碌碌了许多天。
  其他部门如何,薛妙妙无心打探,但既然要随驾出行,医药这块断不能马虎了。
  最严格的,便是各色药材的分配打包。
  千珏领着药房的小宫人,端了几盒给薛妙妙过目,“大人请看,此乃今冬新采买的几样,此次药源新鲜,成色比往年都要好许多。”
  依次捻了捻,有金银花,茯苓等,味道色泽的确上佳,“仍是郑家送来的吧?仿佛不太一样了。”
  这郑家,乃是经营药材的世家,从上三代起,便是供应皇家药材的皇商大户,可以说这京城三品大员往上,家里用的药材都是出自郑家,可谓是富甲一方。
  千珏自然也不知道内情,只听从薛妙妙定夺。
  忙了整日,换下朝服回到怀庆堂,一进门,就见秋桐便放下手中活计迎上来,“如今薛大人可是个大忙人,我等了你几日都不见!”
  “嗯,的确是挺忙的。”一面说着,就被秋桐拉着往后院库房里去,“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不过仍要你来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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