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予我手术刀——繁华歌尽
时间:2020-01-29 10:29:40

  若一旦断药,便会加重病情。
  洋金花此味药材,宫中几乎无人用,林霜负责管理药库,以往每次千珏来拿药,她都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换计量。
  除了请脉,谢皇后与薛妙妙时常在后宫遇上,她在言语中总是提到谢相的吩咐,薛妙妙自然插科打诨糊弄过去。
  而去容夫人那里请脉,知道真相之后,再看肃帝那幅“宠爱”的模样,只觉得鄙夷和厌恶,但目前也只能在矮檐下,替他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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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元日祭祖大典越来越近,只剩下五日。休朝一天,薛妙妙难得有时间回怀庆堂躲清净。
  走过热闹的街市,天高云淡,端的是好天气。
  她还在思量着,谢相竟意外地没有催促自己行事,不太似他阴狠狡诈的性子。
  推开门,只见大堂里人来人往,掌柜和学徒们正忙着抓药开方,却不见秋桐和陶伯。
  本并不在意,岂料掌柜一瞧见薛妙妙回来了,不禁奇怪。
  这一问之下,薛妙妙大惊失色。
  掌柜的说,昨晚就有马车来接秋桐和陶伯出去,说是薛太医有事,又拿出信物,因为催的紧急,秋桐一听,便急匆匆跟着走了。
  到现在还没回来!
  等到傍晚,薛妙妙没有等到秋桐回来,却等来了相府的管家。
  待看清了来人时,她便知道,一切都在朝着最坏的方向奔去。
  管家和颜悦色,说是丞相请两位贵客到府上小聚,让薛大人不必担心。
  传完话便走了,没有一句多余的内容。
  可薛妙妙怎会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一夜辗转难眠,天刚破晓,她便整理了行装,一路往将军府去。
  想要找陆蘅商量对策。
  如今她担心秋桐的处境,更不敢轻举妄动。
  谢相这一步棋,委实阴险。
  将军府的门轻轻打开,薛妙妙见到了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宁珂面覆纱巾,一双乌黑的眸子看过来,薛妙妙此时也顾不得之前诸多矛盾,便直言要见陆蘅,又加了一句有十分紧急之事。
  宁珂并没放她进门,打量了一下,冷冰冰硬邦邦的回了一句表哥有事不在府内。
  见对方下了逐客令,她再问,宁珂并不回答,亦不透漏任何陆蘅的行踪。
  这种态度,让薛妙妙有气也无法,临走前只好请求她一定要告诉将军,自己有事来找,务必来怀庆堂一趟,并留下字条交给管家。
  她走之后,宁珂将字条要过来,说会亲自交给将军。
  转过回廊,四下无人,她打开纸条,看见那娟秀的字体,便仿佛看到那薛妙妙那张清丽姣美的面容。
  她几下将纸条撕碎,扔到了池塘里。
  晚间陆蘅回府,她对白日里薛妙妙到访之事绝口未提。
  却说薛妙妙在将军府门前徘徊许久,午饭也未吃,直到下午,仍不见踪影,这才心急如焚地离开。
  秋桐和陶伯两人生死未卜,系于自己一身,每多等一刻,他们的危险便更多三分。
  日头一点点西沉,只余一丝暗淡的辉光。
  薛妙妙只身往相府而去。
  管家开门见到她时,并不显得惊讶,仿佛早在预料之中。
  藏书阁中,谢相依然坐在那个位置上,含着慈祥的笑意,望着面前略显仓促的小人儿。
  但意外的是,她样子虽显疲惫,眸光却是清明。
  并没有乱了阵脚。
  “若无他事,还请让秋桐和陶伯随我回家,怀庆堂的事务不能少了他们。”薛妙妙又往前走了一步,一点一点对上谢相带着审视的面容,“我们之间的约定,和他人无干。”
  此时此刻,薛妙妙仿佛第一次看清他的眼,以往总是藏在各种伪装之后的眼眸,竟是阴鸷透骨。
  这,才是他真正的面目,而非朝中人人交口称赞的贤相!
  谢相捋须一笑,“我怕女儿你太不听话,这才给你施加些压力,也好早些完成你母亲的遗愿。”
  有什么东西,被他放在桌上,薛妙妙拿起来一瞧,竟是一截断发!
  秋桐的…
  强忍住心中的愤怒,她问,“要如何,才能放了他们?”
  “把宝图交到我手上,保他们安然无恙。”
  薛妙妙握住那一截断发,缓缓坐下来,与他隔桌对视。
  “祭祖大典当日,我会趁机拿到宝图,若秋桐有丝毫闪失,你便永远也别想看到了。”
  谢相拿出香囊,在鼻子下使劲嗅了一阵,面容渐渐变得平静。
  “你这性子,倒是很像你母亲。”他眼神微微迷离,而后凝视过来,“若你没有兑现承诺,那么,世间将再无他们二人,怀庆堂也该关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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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曼陀紫金]垂死
  祭祖大典, 设在建安城北部的邙山脚下。
  高台巍巍,树草繁茂, 一览众山之小,俯瞰大明宫。
  浩浩荡荡的御驾破晓时便启程, 天子八马华盖在前, 公侯贵族、官员大臣,其车乘分别按照规定的礼制次第排开。
  薛妙妙身为尚仪女官,跟在队伍中央,与其他内务署身居高位的黄门女官们同乘一车。
  而兰沧王府和丞相府的车马,正紧随天子之后。
  对座的李尚宫看过来,见薛妙妙一身海蓝官服, 素面素冠,端的是清秀如画, 有种雌雄莫辨的俊秀。
  右手边放着她的医药箱, 便略带逢迎道, “薛大人真是医者父母心, 随处带着药箱子。”
  面容平静地微微淡笑, “虽然各色药材备用充足,但我习惯自己的诊病方法,是以用着顺手, 李尚宫谬赞。”
  车内众人看着那磨得有点发旧的牛皮箱子, 遂越发对面前这位口碑极好的年轻太医令,又佩服了几分。
  然而不会有人知道,此时平和安静的薛妙妙, 是带着如何的心思,来赶赴这一局死棋。
  卯时抵达祭祖行宫,忙碌准备,薛妙妙趁着无人监管之时,悄悄溜到偏殿,摸清了位置。
  片刻之后,她规规矩矩地返回正殿外的院落中,等待祭祖安排。
  晨光破晓,她站在众人当中,一仰头,便见从石阶高台上,有广袖宽袍,着紫青色正服,缓缓走下来。
  芝兰玉树,带着三分肃穆,三分冷峻,所过之处,便让人心生敬畏,不敢直视。
  陆蘅手持玉笏,姿仪端正,从人群中,向她走过来。
  而不远处,同样着装的谢相,也如期而至,侯在大殿外面,听候鸿胪寺安置。
  短短几天内,发生了如此之多的事情,薛妙妙本是有诸多心念,却在看到谢相投来的目光之后,又咽回了肚子里。
  “若此事兰沧王发现一丝端倪,那二人性命便休矣。”
  谢相阴恻恻的话语,在耳边徘徊。
  陆蘅见她面色微微苍白,便温柔地伸手在她颊边轻抚了一下,“身子若是不舒服,便到偏殿耳房休息片刻,还有一整日要累的。”
  这铁血柔情的一幕看在众人眼中,自然是惊人。
  看来,兰沧王对薛太医的情意,是打算昭告天下了。
  余光看到谢相的目光黏在自己身上,薛妙妙只好微微别开身子,与他保持一段距离,恭敬地行礼,“臣并无疲惫,还请将军不必记挂。”
  垂了眸,俯视片刻,陆蘅不再多言,阔步走开。
  对于看热闹的众位官员们,见无甚可看,便也都散了。
  辰时吉时一到,祭祖大典正式开始。
  鼓乐沉沉,响彻天际。
  百官手持玉笏,俯首行礼,肃帝在一片蔚然肃穆之中,登上高台,行祭祖之礼。
  在鸿胪寺卿宣读的祭词中,薛妙妙站在队列最后方,貌似专注祭拜,实则密切注意着谢相的一举一动。
  冗长的祭祖仪式结束之后,开始舞乐敬拜,祈福天地,祈求祖先保佑大燕风调雨顺。
  此时,官员们可以稍作放松,不必都站在场中,活动范围亦是宽泛了不少。
  目光追随着谢相,直到看到他离场,薛妙妙亦找了个借口,提着药箱往约定好的房间而去。
  祭祀行宫三十六殿,约定的地点正在祭祀台的正北面,被一片繁茂的树木若掩盖,几乎不会有人想到这个地方。
  推开门,空旷无人的房间里回荡着“吱呀”的声音。
  午间的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射进来,斑驳地投在薛妙妙平静的脸容上。
  她的目光扫视了周围一圈,确保没有其他人隐藏的地方。
  抱紧了手中的药箱,薛妙妙缓缓走近了,对坐在桌台后之人开口,“此物只可交由你一人,能确保无人跟来么?”
  谢相审视着她,目光落在箱子上,点头,“为父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绝无第三人知晓。”
  听了这话,薛妙妙这才放下戒心,将药箱搁在桌面上,慢慢打开了一线。
  只有从她的角度才可以看见,药箱中有夹层,表面上看来只是放置一些草药纱布,而下面隐藏的另有乾坤…
  打开了一半,她忽然猛地合上了。
  谢相含着精光的眼眸一凝,带着浓浓的狠厉,“怎么?”
  薛妙妙略显焦急,“东西我既然已经带到,想来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所以我要你先给我放人的凭证。”
  秋桐本就不是谢相的目的,只为了逼薛妙妙行事,想了想,便掏出一枚令牌递于她,“今日回去之后,拿着这个到相府领人罢。”
  小心翼翼地收进衣服中,谢相已是迫不及待,“乖女儿,快些打开,将来这宝藏的功劳为父不会忘了你!”
  深呼吸口气,薛妙妙再次打开了药箱,从夹层中,掏出了一枚用油纸包的整齐的事务。
  约为砖块大小,包裹的十分仔细。
  薛妙妙打开外面一层,悄然无声地闭着气,将那放到谢相面前。
  他略微停顿,也许是确定薛妙妙并没带人过来,也许是觉得她如此瘦弱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构不成什么威胁。
  随即便一层一层打开了那物件。
  一方叠的整整齐齐的旧图纸,正躺在里面,边缘已有些泛黄。
  上面勾画着山峦河流,城池宫殿,还有许多夷洲的古文字。
  谢相眼中渐渐显出狂热的光芒,他将那地图拿起来,打开来仔细观看,只觉得一股浓郁的异香扑面而来。
  薛妙妙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几步。
  她压低了声儿问,“可是能看懂上面的内容?”
  谢相细观,抚摸着上面凹凸不平的纹路,开口,“乃是秘宝,岂是如此容易便能破解的?”
  他说话时,宝图散发的香气便钻入口鼻。
  谢相渐渐觉得拿着宝图的手,有些颤抖,他便想要折起来,带回府中仔细研究。
  “此处…不宜久留…”他一说话,却觉得喉头麻麻的,发不出大声来。
  伸手去怀中掏香囊,却怎么也伸不进去,手臂像被抽走了筋络,软的不听使唤。
  紧接着,腿脚也跟着发软,大骇之下,只见几步外的薛妙妙,已经不知何时戴上口罩。
  “你…你用了什么妖法?”他试图挣扎,却终是向后倒在椅子里。
  室内安静,窗外有沙沙树叶作响。
  薛妙妙素身走近,一步一步,那张隐在口罩下的面容,只能看到一双弯弯的眉眼,在眼前逐渐放大。
  “这不是什么妖法,而是曼陀罗花粉,具有极强的麻醉效力。”她几步走过去,将“宝图”从谢相手中抽走,几下折叠包好,又塞回药箱里。
  而后轻轻一扳,夹层完全打开,只见里面整齐地排放着几枚小瓶子,下面是两支她找人特制的“注射器”。
  谢华蕤软到在椅子里,面带惊恐的看着她的每一个动作,未知的恐惧从胸腔中满溢出来。
  “女儿,你想要什么,为父都答应你…莫要冲动…”
  拿起注射器刺入小瓶子里,薛妙妙手法娴熟地一边抽药,眼眸并不去看他,“到了此时此刻,你还不打算和我说实话么?”
  谢相心头大震,看着她一步一步走来,“切莫冲动…你想要什么,金银财宝,加官进爵…我都可以给你…秋桐他们我这便下令放人…”
  戴上手套脚套,让这屋子里的不曾留下任何踪迹。
  此时的谢华蕤,不得不十分“听话”,任由薛妙妙拿起他的手臂,毫无还击之力。
  注射器刺入静脉,缓缓将整支药尽数推了进去。
  这支药方,乃是薛妙妙精心为他量身打造,其中含有过量的可致支气管痉挛的药品…
  推完药,她将另外一瓶喷剂放在谢华蕤的鼻端,轻轻一弹。
  这些致敏的花粉颗粒,能够引发哮喘的发生,与刚才那支药相辅相成!
  “你还有一刻钟的时间。”薛妙妙卸下平时在他面前隐忍伪装的面目。
  谢华蕤从她眼中,看到了强烈的恨和杀意…如同多年前,他在夷洲屠城后的大火,要焚尽一切。
  “你会越来越痛苦,呼吸困难,闷气难过…直到最后窒息而死,”她的声音变得冷酷,“让你这样死去,绝不足以抵消死在你贪欲下的无辜性命,但我一刻也不想让你在这世上多活一天。”
  “你乃是弑父…即便我曾做过错事,你也不能如此对我。”谢华蕤浑身不能动弹,胸中的闷胀一浪高过一浪,开始大口喘息。
  薛妙妙在他身边蹲下,鄙视这他的眼,“你根本不是我的生父,也许,你已快忘记自己的真正名字了吧,谢华盛。”
  谢相所有的表情在一瞬间凝滞…
  这个名字,原以为早就随着那个深埋地下的荒骨而消失在人世了。
  “你只是我生父的堂弟,因为长相身材极其肖似,便使你起了祸心。夷洲之乱,你趁机暗下毒手,谋害我父亲性命,又取而代之,做下有悖人伦的屠城之祸!”
  薛妙妙紧紧攥住拳头,清秀的面容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
  谢相此刻,犹如万蚁蚀骨,痛苦的喉头发出咯咯的声响。
  薛妙妙行医多年,这双手救过太多的性命,而这一次却是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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