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予我手术刀——繁华歌尽
时间:2020-01-29 10:29:40

  但让她失望的是,除了肃帝,整个怜光殿好似没有其他人存在一般。
  肃帝终于放开她,又回到座位上,微微合上双目,像是正在调理气息。
  “薛爱卿熟读百家医典,精通岐黄之术,乃是朕生平所见最聪敏之人。”他顿了顿,接着道,“那么,朕要你帮我研究一种,可以让隐藏在人身上的某种事物…譬如纹路,显现出来的方法。”
  听完这番话,薛妙妙的耳边回荡着陆蘅曾说的那句话,振聋发聩。
  活地图。
  如此看来,肃帝不打算再等待了。
  不论其中原因如何,是谢相的倾倒,亦或是西南的军情,再或是对容夫人丧失了耐心。
  但这一个决定,便意味着结束。
  她当然知道如何去做,多年来她出谷寻找,入京为官,围绕在容夫人身边,便是为了守护夷洲古老的秘密。
  这世间有,且只有一种方法可以破解容夫人身上隐藏的图纹。
  掩盖住所有情绪,薛妙妙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带着惊讶的神色,问,“陛下说笑了,臣只懂如何治病,不懂此些…此些方怪之术。”
  肃帝朗声一笑,“爱卿谦虚了,阴阳五行,万物相生,救人、害人,正道邪术,本就是相生相克,相通相互的。爱卿定然可以参透其中奥义。”
  薛妙妙连忙应下,“如此,臣便回去翻查典籍,早日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肃帝又是一笑,将她拉近了,猛地揽入怀中,“爱卿真是单纯地让人怜爱,入了大明宫,你便是朕的人,今日往后,不论你能否参透,都不可能再逃脱出朕的手掌心…”
  此时的薛妙妙,本能地从心里涌出无比的恐惧,和厌恶。
  肃帝略显狂热的眸子锁住她,“事成以后,爱卿想要高官爵位也罢,或者朕封你一个贵妃也好,自然有享不尽的荣华。”
  说完,十分暧昧的捏住她的下颌,她摇头,“恕臣不能从命。”
  “没有参透之前,爱卿便待在怜光殿,不许迈出门半步。”
  肃帝广袖一挥,悠悠然走出殿门。
  消失在雨幕里面,安公公在身后提点,“您的房间安置在侧殿,若需要任何物品,便差人通知老奴,薛大人可莫要辜负陛下的一片好意啊。”
  尖细的桑心,在夜色中,令人顿生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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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雨连绵,薛妙妙被软禁在怜光殿中,无法和外界取得任何联系。
  现在她终于相信,那些在冷宫中幽闭一生的妃嫔,至死才能出来,绝不是危言耸听。
  整日在怜光殿闲坐,每日上午都会去寝殿看一看容夫人。
  她应是被肃帝下了药石,整日昏睡,几乎不曾转醒。
  薛妙妙站在床榻前,见美人如花,却将近枯萎,即便从前再有纠葛,但她们毕竟是一脉相连,绝不能…相互残杀。
  正在她苦思对策之时,榻上的美人忽然张开眼,惊讶之时,薛妙妙会意地禁声,悄然换了角度,将她的身影遮挡住。
  许是因为容夫人已经昏睡了多日,伺候的宫女们亦放松了警惕。
  一个活死人,又能翻起什么风浪呢?
  “我虽然讨厌你,”容夫人用极轻的声音开口,美眸中丽色消减,“但我也绝不会让他遂了心愿。”
  薛妙妙凝着她,不说话。
  “我身上的秘密,你应该知道如何解开。”
  薛妙妙定定道,“我知道。”
  声音无喜无悲。
  天下都争相抢夺的秘宝,究竟有多大的魔力?能让所有人奋不顾身。
  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容夫人略显疲惫地轻笑,“皇帝沉迷于金丹之术已久,他要的不是金银财宝,而是传言中,宝藏中所记载的长生丹的秘法。”
  原来…肃帝想要的是长生不老!
  一丝冷笑爬上嘴角,薛妙妙在耻笑他的愚蠢和无知。
  所谓金丹,不过是重金属和草药的混合物,服食过多,只怕会死的更快!
  难怪他那晚会说那样一番话来,想必当日,他已经服食过丹药。
  “他所做的一切,兰沧王可否知道?”薛妙妙微微俯身。
  容夫人在听到他的名字时,有淡淡的光划过眼底,“陆郎,他只是身不由己。”
  这只是回避的答案。
  “我没有你幸运,能得到他的心,便是死也无憾了。”
  没想到容夫人执念太深,竟是到如今还不曾放下。
  薛妙妙心里五味杂陈,可怜又可恨。
  陆蘅如今远在建安之外,一时半刻无法回京。
  看来这一切,肃帝早已计算准确,只等她入套。
  容夫人气息十分微弱,她缓了缓,凝过来,“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可以保全。”
  薛妙妙不语,四下环顾了一遍,小宫女都守在门口,外头雨声淅淅沥沥,正好能掩盖住她们小声的谈话。
  “杀了我。”
  薛妙妙神情一窒,荒唐地笑了。
  容夫人攥住她的衣角,“他以为自己算进所有,却不知早在初次沾身时,我便种了生死蛊。”
  生死蛊,母体死亡,子体亦无多日。
  两人会面的时间有些长了,薛妙妙最后说了一句,“容我再想想办法。”便听见安公公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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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曼陀紫金]脱壳
  薛妙妙来到御书房时, 里面并无肃帝的身影。
  安公公遣退众人之后,轻轻关上房门。
  “薛大人往后退些, 仔细了。”
  还没明白过来,他所说的究竟是何意, 只见他摸索到书墙脚下极小一枚圆形机括, 随着他的拧动,整个屋子发出隐隐的震动…
  薛妙妙连忙扶住身旁的桌子,定睛看去。
  巨大的书墙,在眼前缓缓移动,向两边散开,渐渐露出更大更幽深的内里。
  原来, 这御书房竟是内有乾坤!
  “薛大人请吧。”
  幽深的空间里,意外地越走越宏大, 直到最里面竟是如天光般亮堂。
  圆形的巨大房间以高大的柱子支撑, 直通天际, 屋顶渐渐聚拢, 露出璀璨的日光。
  薛妙妙心下震撼, 这大明宫本就依山而建,御书房正在大明宫最高处,所以这么多年来, 她竟没有发现, 这建筑的后面,然是这般模样。
  “爱卿觉得这地方如何啊?”肃帝缓缓从龙纹抱柱后面走出来,只见他身着玄黑色宽袍广袖, 胸前绣着太极八卦纹路,头发亦不再冠起,而是用丝带系着,略显松散地披在身后。
  若是不知身份,怕还以为面前人是个仙风鹤骨的道士!
  等眼睛适应了光线,薛妙妙终于看清了屋里所有,房间呈八角形对称,中央是座巨大有两人高的鼎炉,纯金色的光泽和栩栩如生的纹路,散发着慑人的光华。
  满室灼灼的气息,缭绕如同仙境。
  结炉金丹,羽化飞升。
  古书上所记载的,便真真实实地发生在眼前,如何令她不感到惶惶可怕?
  这赫然就是一间隐蔽的丹室!
  薛妙妙恭敬地福身一拜,不敢走得太近,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陛下的丹室,恢宏气势,臣不敢妄加评论。”
  肃帝朗然一笑,便见从巨大的鼎炉后,又缓缓走出一人来。
  他身着靛青色广袍,衣带当风,与肃帝同样的散发披肩,一脉风流,如谪仙般出尘。
  薛妙妙与他对面而立,难以相信地眨了眨眼,“是你?”
  尉迟恭缓步上前,面容温润,“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法自然。”
  肃帝郑重地接过他递来的玉盒子,尉迟恭微微俯身,呈上来,“太极谓天地未分之前,是为太初,乃是一。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复生八卦。”
  肃帝取出金丹,含入口中,而后闭目屏息。
  整个丹室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薛妙妙冷眼旁观,而尉迟恭的所作所为,她更无法理解。
  更不知,他隐藏的如此之深,难怪谢相倾倒之后,他却能平步青云。
  “不知薛卿是否参悟到了解开的方法?”肃帝面色潮红,语气情态又如那夜的模样。
  “臣,正在参悟。”
  尉迟恭站在薛妙妙身旁,揽住她的肩,温文淡笑,“妙妙可要加紧了,有我在,可以尽力帮你。”
  眼前带着狂热的面容,和她所认识的尉迟恭,当真是同一个人么?
  还是所有人,都无法禁得起长生的诱惑。
  “以后每日,薛爱卿便要到此处回复朕,直到解出,记住,朕给你十日期限。”
  肃帝果然说到做到,每天,都会由安公公去怜光殿,“请”她穿过密道,进入御书房丹室,她的一举一动,皆被人严密监视,根本没有任何逃走的可能。
  而尉迟恭,更是表现出对炼制金丹无与伦比的狂热。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薛妙妙的心念逐渐动摇,在越来越压抑的环境中,每个人都丧失了最初的意志。
  丹室高阔的穹顶压下来,让人透不过气。
  尉迟恭拿着一本泛黄的古籍来到近前,盘腿而坐,两人背坐在鼎炉前,四下皆是肃帝的眼线。
  尉迟恭亲昵地将她揽入怀中,将一本书拿在眼前,仿佛两人在细细研究。
  薛妙妙只觉得耳畔有风,他轻飘的声音钻入耳朵,“明日你将容夫人带来此处,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她心中…最清楚不过。”
  她的手,被尉迟恭按住,维持着表面上的模样,“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和任何人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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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日日暮十分,天又起了雨,今年建安的春日,雨水格外的多。
  由一驾鸾撵抬着,薛妙妙和身旁昏昏沉沉的容夫人,一起悠悠去往御书房。
  踏入丹室,薛妙妙看到肃帝身旁站立之人时,便觉得彷如隔世。
  只不过陆蘅看到她过来,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反而目光落在容夫人身上。
  肃帝依然是玄黑色宽袍,而陆蘅则是一身白衣胜雪,腰悬长剑,立如青松。
  将容夫人放在一张小榻上,肃帝幽幽爱抚着她的轮廓,“当真是世间少有的美人,莫怕,朕会好好补偿你的。”
  陆蘅踱步过来,“陛下已决定如此了。”
  不是疑问,而是确定。
  肃帝点头,“当初你帮我将她从凤凰谷带回来,为的便是此刻,这功劳,有你的一半。”
  陆蘅并不惊讶,凝着容夫人的面庞,一时无语。
  忽然,容夫人双眼缓缓张开,如水的眼波,和他蓦然交汇。
  那眸中千山万水,含着无尽的情意,陆蘅没想到她会突然转醒,显然是惊讶的。
  而那一刻,从这个天下人闻风丧胆的男人眼中,容夫人分明看到了怜悯。
  她忽然极是妩媚地笑了,那一笑,便有倾国倾城之姿。
  薛妙妙拿出器具,注射器和药品,默默地在一旁准备,这些药的分量不好把握,她还在担心有没有足够的时间让她“假死”脱困,尉迟恭说过,他知晓皇城密道,便一定会有办法将人运送出去…
  肃帝站到一旁,与陆蘅并肩而立,注视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只不过,一个面目狂热,一个冷冽如冰。
  容夫人支撑着身子站起来。
  她衣衫散乱,乌发垂落,缓缓行至肃帝身前,仰头,“世人都道陛下宠爱臣妾,却不知这日日夜夜,妾身是如何煎熬!”
  她气息弱,胸口起伏不定,“如今…妾只有一个要求…”
  她指着不远处地上落下的一支金步摇,“求陛下亲手替我簪上…”
  如此情境,肃帝似乎也动了恻隐之心,竟当真转身去捡那支金步摇。
  就在所有人都各怀心思之时,没有人注意到,容夫人忽然转身,猛地扑到了陆蘅的方向。
  变化只在瞬息,薛妙妙根本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她究竟是如何动作的。
  肃帝怒目狰狞地看过来,陆蘅亦是如石化般立在当下,一动不动。
  他手中的剑,贯穿了容夫人的胸膛,在轻薄的纱衣后面,露出殷红的刀锋。
  变化来的太过突然。
  “不要动,不能拔剑!”薛妙妙急得语无伦次。
  但容夫人只是勉强地笑了笑,“陆郎…能死在你的剑下,我也可瞑目了…”
  她说完,便放肆地笑了起来,笑的浑身颤抖。
  鲜血还在不停地往下滴,陆蘅只好拖住她的手臂,支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
  不等薛妙妙跑过来,她又是一用力,锋利的剑刃被她推出了身体。
  停住脚步,容夫人伏在地上,鲜血染透了纱衣,薛妙妙跪在她身旁,麻木地用纱布去堵伤口,可是无论怎样,血却越来越多。
  “你怎么这样傻啊…”她紧紧攥住,但容夫人已经缓缓闭上眼,停止了呼吸。
  剧变之下,肃帝手中还捏着那支金步摇。
  他踉跄着走过来,蹲下,将这具身子揽在怀中。
  久久没有说话。
  眸中有狠厉,有恨意,也有痛苦。
  他将那金步摇插在容夫人鬓发上,晃悠悠站起身子,忽然一口鲜血,溅了出来。
  不知何时到来的谢皇后,猛地冲了过来,扶住他,“陛下!您要保重龙体!”
  只有薛妙妙心中知道,也许肃帝并不一定是伤心断肠,而更大的可能性,是生死蛊的效力起了。
  陆蘅的剑,还握在手里,他合上剑鞘,“不曾想,她会刚烈若此…”
  肃帝擦去嘴角的血,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难受的紧。
  只能紧紧抓住皇后的手,来缓解胸中的痛楚。
  “陛下,也许,一切还有转机。”谢皇后柔和的声音传来。
  她抬眸,望着双手沾满鲜血的薛妙妙,想起父亲的仇,想起谢家的败落…那恨,便更深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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