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渊内心冷哼,你不知,宁许风那老狐狸还不知?分明是故意在磨难他。
他面上却依旧是和煦的笑容,“我与你玩笑呢,当然是你们不知道情况的,否则怎会任我和母亲在冷宫中受人欺凌呢?”
宁素心惴惴道,“殿下说的是,父亲与我皆不知,否则我们绝不会坐视不理,因为保全公主和殿下就是我们匡复河山的目标。”
楚渊内心嘲讽不已,却不想和这女子再多言,淡淡道,“你们忠心我当然明白,是以才不想将你调来配侍左右。”
宁素心眼带疑惑,又听他道,“因我这心疾,是不能成亲的,也注定不会有子嗣,又何苦委屈你?不过我早已考虑到了,到时大业已成,我即便离去,也会颁诏让你父亲继承那位子。”
宁素心闻言又连忙颔首道,“殿下言重了,父亲从不敢觊觎那位子。那是楼氏江山,我们皆是跟随和辅佐之人而已。”
楚渊唇角一勾,“这世上可没有比宁阁老更适合的人了。”
宁素心咬唇道:“殿下,您这心疾,父亲与我也遍寻名医,讨了好几味有用的方子,是能让……能让殿下行事并有子嗣的。”
楚渊却笑道,“这世间当然有这样的法子,不过是让人迅速灯枯油尽的催熟之法罢了。”
宁素心心颤:“臣女不敢!”
楚渊起身,走到她跟前,抬起她的下巴,勾唇道,“你不敢还是不愿?”
他的脸尽在咫尺,更显俊美,声音带着蛊惑,让宁素心微咽了口唾沫,“臣女……不愿。”
“可是……可是殿下绵延楼氏血脉的责任,不得不为之。所以臣女一直在找办法,让那药效更为温和,不伤殿下。那个施神医,臣女也会再去接触,看她是否法子。”
楚渊放开了她的下巴,起身淡然道,“那就等你找了法子再来伺候于我。”说完勾唇道,“想必宁阁老及众臣,也不希望在大业未成之际,杀鸡取卵吧?”
宁素心皱眉,“可是……”
楚渊却不等她说完,接着道,“那个施神医,你也不用去接触,她若能医治我,也不用如此等着我的病症发展。”说完捂住胸口咳嗽了几声,道,“你回去罢,往后每日如常送来膳食便可,也算是在伺候于我,未来等到合适的时机,自会纳你为妃。”
宁素心:……
她想要再说什么,可是又自觉无缘由了,只得起身退下,但心里总不得劲,毕竟没有达到预期。但他毕竟身份在此,她也不能造次,是以决定还是将这结果禀明父亲后再做决议。
楚渊在她走后,却是命人端了水进来,将刚刚抬过她下巴的手反复洗了个净。
刚让宫女收拾水盆出去,就听到一个笑声,随后是入门的脚步声,“渊弟,已近正午了,不是才开始洗漱吧?”
楚渊见来人是楚逸,后面还跟着没来得及禀报一脸惶恐的太监,对他道,“逸皇兄自己人,来了不必禀报。”
楚渊笑道,“我身子弱,这春寒料峭的多窝在屋里,起得晚些,让逸兄见笑了。”
楚逸摆摆手,“你我二人亲兄弟,我又岂会笑你?”说完拍拍手,让自己随行的太监抬了两箱子进来,“渊弟,这些都是我近些年搜罗的各处珍奇药材,其中不少据说是能让人起死回生之神药,这些我都搬来赠与渊弟,只盼望着你好好保重身体。”
楚渊也不推辞,只客气道,“逸兄费心了。”
两人又客套一番,楚渊将下人悉数屏退后,楚逸问道,“皇上近来可有提到什么?尤其是立储或者关于二十皇子那边的?”
楚渊摇摇头,“并未,只是与我寻常下棋,饮酒罢了。”
楚逸皱眉道,“这太子都废了四个多月了,他不会完全还没有想法吧?”
楚渊笑道,“龙心谁又能测呢?”说着亲自给楚逸斟上了茶,“这时候,没有想法才是最好的想法,逸兄以为呢?”
楚逸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的确,没有表露想法,我们才有机会。”
目前二十皇子才是呼声最高的太子人选,有个当宰相的祖父,在楚皇这经常不上朝的情况下,可以说是半把持朝政的状态,还有个当禁军统领的堂哥,可谓兼备了文武的核心势力。而他不过是有个当御史大夫的舅舅,还屈居宰相之下,其他眼线虽然数量够但分量不够,尤其武力这一块。所以他才要竭力拉拢如今能近身楚皇、又得了国子监实权的楚渊,以及手握重兵的苏家,如此才能与二十皇子抗衡。
楚渊:“不过,我很快便会去国子监上任了,虽是协理,却也是实权之位,能参与今年的春闱监考。”他也咂了一口茶,在楚逸满怀期待的目光中,勾唇道,“皇上虽未明言,但对二十皇子母族在朝中的势力却是不悦的,也对这种结党营私面露不满,昨日才下旨废了吏部两个从五品的官。”
楚逸惊到,“原来父皇知道那两个官吏是二十的人”
楚渊:“当然,你莫真以为咱父皇是酒囊饭袋的昏聩之君?”
楚逸啧啧道,“是了,我之前还不能确定父皇是否知道,现在你这样说,那一定是了。”
楚渊:“不过,父皇经常远离政务,有些事、有些人他也无法完全掌控,是以现下只能先拔出一些太明显的小鱼小虾。其他的,还需要殿下来加一把火呐。”
楚逸朗声笑了两声,“那是,我准备了这么久才才摸到他大部分的暗线势力,有了完整的名单,现下就是要等一个契机,等你进入国子监就是最好的机会……”
楚逸将他的计划告诉楚渊,两人商量一阵,楚逸又写下了几人的姓名交于楚渊,楚渊看了看,了然揣进怀中。
等到一切商议妥当,楚逸咬牙道:“若这次成了,二十必定重挫,届时必定是无缘太子!只要拉下了他,我就大有胜算!”说完收敛了狠厉的神色,面上又挂了笑容,拍拍楚渊的肩膀道,“而渊弟,届时你就是我最大的功臣。”
楚渊笑笑,提醒道,“这次还不足以将他完全拉下,即使事成,逸兄也不可掉以轻心。”
楚逸刚刚才心情愉悦又有些落了下去,叹道,“是啊,我始终还差点。”
楚渊:“这事急不来,得徐徐图之。”
楚逸点头,托起茶来又抿了一口道,“若是苏家能尽早为我所用,几十万驻军在我手,我还怕这个小二十么?呵呵。”
楚渊:“那逸兄的确是不用怕。”
楚逸叹了口气,“可惜苏勇那人一向不站队,而苒苒今早又拒了我,哎,要拿下美人的心可真是难,渊弟你是怎么做到的?”
楚渊听到苏苒苒的名字,握住茶盏的手不觉捏紧了,“你早上去找她了?”
楚逸看楚渊忽变严肃的脸,笑道,“不是吧?你这是紧张?”
楚渊沉声道,“你说过这几年不会去招惹她的。
楚逸:“那是自然,这是我答应渊弟的,怎会忘记?所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道理我当然懂,这几年你们再如何你侬我侬都可行。”
楚渊脸上是一副既然你知道还触线的危险感,楚逸只得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可眼下我也的确有私心,想及早获得苏家全力的支持,所以若能和苒苒先定下亲来,自是最好的。”
“你我既然现在一条绳上,是手足,我都说了要替你代为照顾你最重要的人,所以娶苏苒苒也不算逾矩吧?何况这几年都是你的,我只是想早点定下亲,把我们之间绑定得更紧密一些,才方便这大业。”
见楚渊一直沉着脸不言,楚逸发誓道, “你放心,你在的时候,我绝不碰她!”
楚渊听他说完,慢慢放下茶盏,道:“那你可知,若与你定亲,再与我纠葛,与她闺誉多损?”
楚逸闻言,心道苏苒苒有什么闺誉,这京城没有比她更不注重名声的了,以前都上赶着追着楚钰那木头呢!反正即便她再怎么作,闺誉哪怕全无,凭借父兄皆手握重兵权,她也不愁嫁啊。
可是明显在乎她的楚渊却不能如此讲,只得附和道,“是是是,渊弟说得是,是我疏忽了。”
楚渊,“那即是此,烦请逸兄今后都不要再接近她了。”顿了顿道,“否则,你我的合作作罢。”
楚逸惊讶地嘴巴微张,没想到楚渊竟如此维护苏苒苒,他们不是贵胄嘛?不是说好的女人如衣服呢?竟然和楚钰那样的人一般迂腐。
但眼下他是需要他们协助的,所以只得由着楚渊,答应道,“行,那既然渊弟明说了,我这兄长怎能不照办?以后坚决离苏苒苒远些,绝不叨扰她!”说完还拍了拍楚渊的肩头,以示仗义。
楚渊肩膀一沉,心中是浓浓的厌恶,面上却恢复了笑容,“多谢逸兄理解。”
两人客气一番,楚逸离开。
楚渊看着楚逸大喇喇离去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渐渐敛去,拿出手帕掸了掸刚刚楚逸拍过的肩头。
这个傻子,竟真把自己当回事,还私自去招惹苏苒苒,他眸中闪过难以遏制的怒气,招了一个太监进来,将袖中刚刚楚逸写的名单递给他,“去给二十皇子。”
那太监拱手道,“是。”
楚渊:“注意,不要让旁人发现了。”
太监:“奴才知道,定会十分小心。”
楚渊点头,这是他让薛豹安排进宫的内应头子,做事很是稳妥,是自己人。
楚渊:“宁素心近日安排的人如何处置的?”
太监:“两个找了错子被赶出去了,留下了一人,做外院的洒扫,就是那个小英子。”
楚渊:“行,盯着他一些,抖些小事于他,却别让他真的察觉什么。”
太监:“是!”太监领命欲离去,见桌上宁素心送来的餐盒,道:“殿下,这个也一并处理吗?”
楚渊扬手,“照旧。”
于是那太监将餐盒中碗碟取出,将碗里的汤水、蒸丸一并倒入随身带的袋子里,再将食盒还原。
等太监走后,楚渊踱步到香炉旁,刚刚烧掉的信纸灰泛白,他眉心微锁,有些懊恼自己这段时日与楚皇、二十皇子、三十二皇子以及宁许风的周旋下,对苏苒苒的考虑不周了。
他如今做的事是很危险的,这些人人都是豺狼虎豹,见他如今有几分用的情况下,人人都想拉拢他,却又人人在忌惮和堤防他,除了薛豹,无一人是和他真正一条线的。
而他怎会如他们的愿?呵呵,三十二那个蠢货,还真以为那些低级收买自己就真的站他了,那他就如他愿,假意与他串通坑谋二十皇子,却私下倒戈二十,将他卖个干净。
二十也蠢,面对他呈上的三十二坑害他的证据,就相信了他的倒戈,以为真是自己稳操胜券所以让他依附,让他做暗谍,合力斗倒三十二。
楚渊唇角一勾,他自是谁都不站,但递上来的两个梯子他怎能不用?如此便两边做着假的双面间谍,等到坐收渔利。可这犹如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两边翻车,更何况还有宁许风那个老狐狸别有用心,以及近来这个虽不成气候但却黏得凡人的宁素心。
是以他并不想苏苒苒参与其中,尤其是不忍让她知道他为了达到目的会不惜代价去做一些危险之事,比如得到楚皇的信任而策划的挡刀。即便是安排的再有经验的刺客,在那一瞬间也有无数种可能,何况他身体还特殊,稍有不慎真的会命不保。
他本想等这一切更明朗的时候再与她说明,也怕自己如今这计划骇着她,毕竟她一直不喜自己这份阴狠诡谲。
可如今,她好像误会更深了,尤其是那三十二那蠢货,竟然会私自去惹她,制造误会……
他薄唇紧抿,手心捏了捏,而后微叹了口气,做了决定。
***
苏苒苒近来心情很好,虽每天还尽力照料着培植室的小心脏,却已然暂时把攻略计划放下了,每天打理着苏府的事,外加吃吃喝喝享受生活。因为从她有心开始观察系统空间后,她的发现就越来越多。
她通过不同时间进入,逐渐发现系统短暂故障故障的时间规律。零时、午时是常常出现故障的时候,而更令她惊奇的是,某一次出诊的时候,她翻找药品无意中到了一个角落的小房间,上面用不太明显的标识写着“紧急出口”。那门是锁着的,她手刚覆上去,系统就发出啸耳的尖叫,“不能触碰!不能触碰!请宿主远离!”
苏苒苒连忙收回了手,状若无意地拿药退出了空间,但却已经内心狂喜。
她每日借着进入培植室的机会,会在空间里会再转转,渐渐地把偌大的空间每个角落都悄然勘察过一遍。有二十几个房间依然是锁着的,她不能进去,但从门口标识能看出都是些功能用房,如这培植室一般,是与最先进的医疗技术或设备、资料有关的,唯独这个标记“紧急出口”与这些无关。
她每次都会悄然瞥一眼那白色的写着“紧急出口”的门,会猜想那门后通往的是什么地方,而这个门又在什么进度才会开启?
苏苒苒不知道这门逃生的出口还是深渊的入口,但既然让她发现了这异常,这漏洞,那她必定不会放过,哪怕是有危险,但一定也绑定着希望,她乐观地想着。
一条路若走死了,这时候发现另一条路就会格外让人振奋,这就是苏苒苒现在的心态。
就在她优哉游哉享受了两个多月生活时,收到宫内的令牌和传信,让她进宫继续做伴读。
苏苒苒疑惑地接过令牌,“楚瑶复读了?”
***
阳春三月,春花烂漫,苏苒苒终于再次踏入楚皇宫。
来到了学宫,苏苒苒进了女学堂,由于是已经开学一个月了,所以她算是插班了。她进学室,看到的还是大部分还是上学季的面孔,而这些熟悉面孔见着她却是深感诧异。
“她怎么来了?楚瑶都不上课了。”
“是啊,楚瑶都不来,这伴读跑来干嘛?”
“什么伴读哦?楚瑶那呆半个冷宫的待遇,还配得起伴读么?这苏苒苒再怎么也是将门侯女,身份贵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