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小姐要高嫁——金枕头
时间:2020-01-30 09:50:06

  沈淮安听出张氏的话外之音,难得的露出一丝意外的神情,被人威胁,这对于沈淮安来说,已是十分难得的体验了。
  他盯着张氏看了许久,才轻笑一声:“薛夫人说的是,只是在下却有一事不明,想请问薛大小姐。”
  沈淮安口气讥讽,眼睛扫过张氏、薛瑶,最后停在薛婉的脸上。
  自始至终,薛婉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沈淮安心知,即便他不出现,薛婉也照样能够化险为夷,一如曾经。
  薛婉捋了一把鬓发,磊落一笑:“沈将军请讲。”
  “若这信笺当真是薛大小姐所书,那沈某想问,为何薛大小姐要写两封一模一样的呢?”沈淮安一边说着,一边又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和一个香囊。
  此话一出,整个院子里一时静寂。
  薛平一脸惊讶,张氏和薛瑶却是脸色惨白,只薛婉一人,微微一笑,竟也拿出一封桃花笺来。
  “如此看来,这封信也并非沈大人所写了?”
  且不提笔迹之类,但就那信笺竟与沈淮安手中的一模一样便知,这是同一批人做出来的。
  薛平好歹也为官多年,这点妇人伎俩他只需略一细想,便明白了。
  这分明是张氏设下的连环套。
  她先伪造了一封薛婉口吻的情书送给沈淮安,再伪造一封沈淮安口吻的情书给薛婉,之后她见沈家没有回应,便使人诱薛婉上当,自己则假装截下了信件当做证据交给薛平。
  想自己竟被张氏和薛瑶玩弄于股掌之上,还在沈淮安面前丢人现眼,薛平气得脸色白了红,红了紫。
  他一时狂怒,抬手便给了身旁的张氏一个巴掌:“贱妇!你竟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这一巴掌薛平盛怒之下没有留手,饶是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也打破了张氏的嘴角。
  张氏捂着脸站在原处,神色惶恐又凄楚:“老爷,您听我解释!”
  薛平怒道:“闭嘴!做出如此辱没家风之事,便是当众休了你,也是应当!”
  而此时,薛婉神色从容,微笑着将手中的信笺递到沈淮安手中。
  沈淮安手指微颤的接过信笺,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
  他慢条斯理地打开信笺,只见上面亦是缠绵情话,只不过这一份,是以他沈淮安的口吻,对薛婉说的。
  沈淮安脸色铁青,只看了一半就受不了了,他双手合拢,信笺便如同白色的蝴蝶,刹那间四散,一阵山风吹来,纸片被吹起,滚落在地上。
  “薛大小姐,”沈淮安突然缓缓开口道,他漫不经心地看向薛婉轻声问道, “你觉得此事如何了结?”
  薛婉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沈淮安。
  沈淮安此时看上去十分平静,眼角眉梢都是十分克制的模样,可薛婉却明白,此人越是看上去平静,内心则越是恼火。
  薛婉略一思索,便笑道:“还请沈大人放心,方才种种,不过是我薛家的家事,定不会传到公主的耳朵里。”
  薛婉并不认为沈淮安来相国寺是为了看自己,张氏就不想沈淮安过来,自然也不会传信给他,是以薛婉推断,沈淮安定是有什么事,恰好撞见了这一场好戏。
  她隐约记得,前世沈淮安发达之前,曾有个极好的兄弟,后来为救沈淮安而死,沈淮安便给他请了一尊长生位,常年供奉在相国寺,还时时前来拜祭,想来今日也是为了拜祭此人,只是阴错阳差,才听得了后殿的对话。
  沈淮安野心勃勃,甫一出头,便极有心机的站到了三皇子一派,这样的紧要关头,他定不会冒着得罪公主的风险,与旁的女子有了瓜葛。
  薛婉一边说,一边看沈淮安的脸色,却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显然她方才自作聪明的马屁是拍到马屁股上了。
  沈淮安脸色苍白的看着薛婉,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已几近癫狂,这让薛婉似有种错觉,仿佛这人马上就要扑过来一般。
  薛婉不明所以,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沈将军尽管放心,此事我薛家定不会含糊。”眼看沈淮安咄咄逼人,薛平神色疲惫地开口,身上的衣裳都空荡荡的,整个人看上去老了许多岁。
  “待我归家,禀告母亲,便让她下堂去吧。”他声音嘶哑着说道。
  张氏愣在当场,竟不知如何是好。
  薛瑶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爬到薛平身边,她抱着薛平的大腿,低声啜泣道:“可是爹爹,薛婉和沈淮安在马球会上幽会是真的!是真的!”
  薛婉嘲讽地看着薛瑶,仿佛一个局外人。空口白牙的话,她连辩解都是不必的。
  沈淮安亦没有回答薛平,只静静看着薛婉,他心中像是一锅热油里倒进了水,噼里啪啦,嘭溅的到处都是,已是沸腾。
  他突然间明白了一件事,原来,前世种种,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薛婉从不曾热切地喜欢过他,也不曾期盼他带自己离开,他们不过是各自踩入一个拙劣的陷阱,一时无法脱困,便凑在一起取暖,久而久之,连他们自己都信了,这温暖并不是一时,而可以是一世的。
  “薛大小姐……”沈淮安声音干涩地开口。
  薛婉抬头看他:“沈将军请讲。”
  沈淮安想问,你看到那桃花笺的一刻,可曾想过什么,可曾有刹那间的心动?我们此生相遇,若我拿八抬大轿娶你,你可愿再嫁我一次?
  可他终究是一句话也未说出口,只露出一个怆然而苍凉的微笑“今日之事,沈某会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薛婉熟悉沈淮安的神色,知道他方才要说的定不是这句话,可惜她也问不出什么,只微微一笑:“多谢沈将军。”
  沈淮安点点头,转身离开,甚至不曾跟薛平再寒暄一句。他沿着台阶,一步步走下山,及至山门时,他竟踉跄了一步,差点倒在地上。
  寺庙后殿沿途的小路,人迹罕至,只有密密麻麻的松柏,幽森静谧,时有凉风吹过。
  沈淮安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前,知件着后山大门上,有一块匾额——苦海无涯。
  刹那间,沈淮安只觉得喉咙哽咽,五脏六腑都仿佛要炸了一般。
  他一掌拍在胸前,哇的吐出一口淤血。
  他嘶哑着喃喃:“我沈淮安一生,从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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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薛婉躺在舒兰苑的摇椅上, 津津有味地又翻了一页话本子,芷荷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一刻不得闲。
  “走来走去的做什么啊?晃的人眼晕。”薛婉懒洋洋地问道。
  芷荷气呼呼地瞪了薛婉一眼:“小姐,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着急?”
  薛婉笑着放下书:“有什么好着急的?”
  自今日一早, 薛平带着人回家,大门一关,薛家便炸了锅。
  薛平要写休书,张氏带着两个孩子跪在正厅里哭, 连老太太和盈姨娘也都惊动了, 如今那正厅里可谓是热闹非凡。
  下人们都凑在外围打探、围观,好不热闹。
  只舒兰苑里,平静如常, 薛婉不闻不问, 直把芷荷和春樱都急的够呛。
  只是芷荷是个急脾气, 主动开了口,春樱却躲在一边,又安排了两个小丫头去探听情况。
  “大小姐,你就不想知道,夫人会不会被撵出去?听说老爷一回来就嚷嚷着要写休书呢!”芷荷气道。
  薛婉却笑道:“你且放心, 这不过是爹爹的气话罢了。一来, 薛家丢不起这个人,二来,如今夫人儿女都在, 若是休妻再娶,那我、瑶儿、宁儿的婚事都得受影响,更何况,老太太也是会保她的。”
  再者,妻子犯了错,或被“养病”被“拜佛”,或被“得了疯病”,多的是办法,又何必闹到休妻,惹的这般难看呢?
  方才回来的路上,薛婉便细细想过了。
  此事,于薛平来说,虽有辱家门,但也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只是沈淮安那里总是要有些交代。
  至于薛婉,纵然险些闺名受损,但薛婉一度被贵妃看中,前程不会差,倒是薛瑶薛宁,若是张氏真的被休,往后薛瑶的婚嫁,薛宁的前途,都很受影响。
  按着薛平那投鼠忌器,优柔寡断的性子,定然还在举棋不定呢,至于薛家老太太更不必说,素来是以薛家的脸面为第一重要的。
  还有盈姨娘,那是个聪明极了的人,张氏这般没什么手段,又没有强势外家的主母十分不错,若是休了,难保下一任是个什么模样,所以综上所述,薛婉认为,张氏这一次是定然会被保下来的。
  了不得就是个禁足,抄佛经,或者去庄子上修养之类的处罚,她也没什么可凑热闹的。
  果然,不一会儿,春樱派去的两个小丫头来回话,说薛平发卖了几个同谋的下人,罚了王氏三个月禁足。薛瑶跟老太太去住,薛宁则要盈姨娘带。
  芷荷不好骂老爷,只好骂张氏巧舌如簧,把所有人都忽悠过去了。
  薛婉听此微微一笑,并不以为意。
  她起身,懒洋洋地回屋道:“若是老爷一会儿过来,就说我睡了。”
  春樱微微一怔:“可小姐,这还不到午时……”
  “无妨无妨。”薛婉挥挥手道。
  她不想见薛平,只此而已。
  见着人,是会忍不住伤心的,但若是不见,还可骗骗自己,不去想,也就罢了。
  薛婉睡了一晌午,神清气爽的起床,果然听说薛平来过,又被芷荷和春樱挡回去。薛平大约也明白薛婉的意思,因此时觉得十分亏欠薛婉,因而也不生气,只派人送了一些话本子来。
  “说是老爷听说大小姐喜好这些,便差小厮悄悄送来,还叮嘱切切藏好,不可叫老夫人知道。”春樱掩嘴笑道,“老爷心里还是有小姐的。”
  薛婉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不是喜欢看那些话本子,而是呆在后院里,实在无聊罢了。
  薛平闪电般处理了张氏,盈姨娘暂时掌家,第二日便叫薛婉去她房中坐坐。
  薛婉过去时,恰好薛宁也在永安居。
  薛宁毕竟年幼,天性又有些柔弱,昨日被小厮从私塾叫回来,父亲要休妻,全家哭成一片,他受了惊吓,后来自己的铺盖卷又从张氏房里搬出来,丢进了盈姨娘那,加上如今天气本就不好,白日夜间冷热交替,薛宁病倒了。
  薛婉去时,恰见可儿正蹲在院子里熬药,见着薛婉,忙福了福身子道:“大小姐。”
  “这怎就熬上药了?”薛婉满脸的惊讶。
  可儿忙道:“是宁少爷昨日染了些风寒,大夫说了,吃上两贴药,休息三日便无大碍。”
  薛婉点了点头。
  她挑帘进屋,只见屋内佣人来回穿梭,盈姨娘似在里屋陪薛宁,她贴身伺候的丫鬟见薛婉来了,忙请她上座道:“大小姐稍等一会儿,方才宁少爷醒了,朝着要见娘亲,姨娘正在屋里哄呢,一会儿便过来了。”
  “不妨事的。”薛婉笑道,眼睛却忍不住瞄了一眼,只听见屋里有男孩低声的啜泣声,还有盈姨娘温柔软语的劝慰。
  “少爷好好养病,待病好了,自然就能见着夫人了,您若总是病着,老爷也会不喜,顺便还得埋怨我不会照顾孩子呢。”
  “我去和爹爹说,不叫他埋怨你,好不好?”薛宁细声细气地声音传来,倒叫薛婉吃了一惊。
  这才不过在永安居过了一夜,薛宁竟就如此听她的话了?
  薛婉不禁有些佩服,盈姨娘年纪轻轻,对笼络孩子竟也如此娴熟。
  过了一会儿,盈姨娘才从屋里走出来,脸上却带着疲态,身上的衣裳也皱皱巴巴。
  薛婉微微吃惊:“姨娘这是……”
  “昨日宁少爷一病,我们姨娘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一夜,一直都没合眼呢!”盈姨娘身边的丫鬟碧青忙道。
  盈姨娘摆摆手,笑道:“那可是老爷的嫡长子,阖府最金贵的,既托付到我这,我自然要好好待他。”
  可儿端了药进来,盈姨娘看了一眼,示意她去给薛宁吃了。
  自要接这烫手山芋,盈姨娘便做好了准备,郎中寻的都是京中最好的,一应药材,吃穿用度也是顶级,熬药的人都是自己的心腹,整个永安居一言一行,都不得出丝毫的疏漏。
  忙成这样还坚持不懈要把薛婉叫过来,肯定是有些事情要说的。
  薛婉好整以暇,等着盈姨娘开口。
  “昨日在相国寺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好细问,只知道是夫人对不住大小姐,本是知道大小姐心情不好,不愿多叨扰,只是眼下却有点紧要事要处理,我又脱不开身,只好让大小姐过来。”盈姨娘说话温温柔柔,纵然脸色有些苍白,也挡不住一双秋水般的秀目,眉头微蹙的模样,连薛婉瞧着都觉得心要化了,更不必说男人们了。
  “盈姨娘但说无妨。”薛婉微微一笑。
  盈姨娘见此,这才叹了口气道:“昨日我自老爷处拿了管家的钥匙和账簿,可我初掌这家,本就看不太懂,账房上说,咱们家素来节俭,账上的现银才不过三十两,昨夜请朗中抓药花了二十两,今早采买蔬菜、鲜肉又花了十两,管事的今日竟说我一上任就不知节俭,若是叫老太太老爷知道了,十分不好。”
  薛婉听此,顿时笑了起来:“姨娘的意思是?”
  “我知大小姐是有产业的,先夫人的陪嫁更是丰厚,这夫人禁足不过三个月,我想着,不若不管前账,另立一套账,这三个月的开销用度先从您的账里走,待夫人出来了,再算总账,如何?”盈姨娘笑了笑道,“此事说出来有些丢人,但我一个做妾的,实在不懂这些庶务,账本也看的稀里糊涂,只好如此了。”
  张氏毕竟在薛家经营多年,上上下下的管家仆人,哪个不是她的亲信,如今她甫一失势,只怕账面上,采买上早就做好了无数个暗扣,等着盈姨娘一个个往下踩呢。
  只可惜,盈姨娘却来了一招釜底抽薪,根本没准备走张氏挖好的坑,反而联合薛婉,把那些坑都留给了张氏自己。
  “一时燃眉之急,我自然不能不出手,好歹我也是薛家的人啊。姨娘且放心,待我回去收拢一番,马上派人送银子过来。”薛婉答应地干脆利落,盈姨娘亦是千恩万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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