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小姐要高嫁——金枕头
时间:2020-01-30 09:50:06

  如此过了几日,薛平本以为家中得鸡飞狗跳,却未料到竟然井井有条,晚上的菜竟然还比平时多了两个,不禁夸赞盈姨娘持家有方,又听说盈姨娘衣不解带的照顾薛宁,更是十分感动。
  这日饭后,薛平本是准备继续做一些有益于家族兴旺,开枝散叶的活动,未料到盈姨娘却突然低声啜泣,一直言说还是别让她管家为好。
  薛平十分惊讶问盈姨娘是怎么回事?
  盈姨娘这才告诉薛平,她实在看不懂前面的账,账上的银两又不多,管家的也不肯多支,只好找薛婉借了一点,另立账册,这才勉强度日。
  可这一日日开销渐大,她也不好老这般借大小姐的银子,不行还是把夫人放出来吧,纵然她不知道事情原委,但横竖也不会是什么大错吧?
  眼看盈姨娘泪水涟涟,薛平却是愤怒,盈姨娘好歹也算半个主子,如今刁奴欺主,竟到这种地步,自然是背后有人撑腰呢。
  薛平越想越气,马上叫来了管家账房,又是一通狂骂,盈姨娘又以不会看账为由,拉着薛平整整订对了好几夜。薛平白日上朝,晚上还要看账,账里竟还有张氏的挪用、管家给挖的坑,更是气得血脉喷张,冲进张氏那里与她吵闹一番,连老太太都惊动了。
  薛瑶和薛宁又是一通哭,一通跪,张氏的软禁从三个月成功变成了六个月,而盈姨娘也大获全胜,彻底拿到了管家权。
  至于薛婉,这一通隔岸观火,又过瘾又不上身,钱花的十分值当,给她枯燥的闺阁生活增添了许多娱乐。
  而后又过了几日平静,便是叶老太公的寿辰,薛家竟也在邀请之列。
  那日正是休沐,薛婉百无聊赖,正犹豫要不要去找韩三娘串个门,便见春樱匆匆忙忙进屋,说道:“小姐,方才叶家来人了呢。”
  薛婉微微一愣,将茶盏搁在桌子上:“叶家来人?”
  春樱点点头:“是啊,叶家老太公过七十的整寿,给府里下帖子,点名要阖府都过去呢。”
  这话一处出,薛婉忍不住笑起来:“咱们那位夫人运气可真是不好。”
  阖府都去,自然得是夫人小姐们一起都过去,内宅外宅各有交际,如今薛家这情况,张氏定然“抱恙”去不了,那余下的小姐少爷也不好再去,薛瑶听了,只怕要气疯。
  “是啊,老爷本是要推辞的,可叶家说了,夫人抱恙也不打紧,只大小姐去便成。”春樱笑道,“听小厮们传出来的话,叶家那位管家话说的已然有些露骨了。”
  薛婉微微一怔,是了,她都快忘了,她还有一番婚嫁要相看呢。
  芷荷听着,也跟着着急,忙道:“那老爷怎么说?”
  春樱掩嘴一笑:“自然是老爷亲自带两位小姐和宁少爷一起去了。”
  “还有哪家去,你可打听过没?”
  春樱道:“都打听了的,韩家孔家,也都是去的。”
  薛婉笑道:“那倒也不错,正好出去散散心。”
  叶家,按着薛婉如今来看,是实打实的好门第了,即便不是叶修昀,叶家其他的公子们,也都是不错的,这次又没有张氏阻挠,薛婉心下拿定主意,是要好好相看一番的。
  “是啊,大小姐这几日瞧着心事重重的。”芷荷说道,“出去散散心也好。”
  薛婉莫名瞧二人一眼:“我哪有什么心事呢!”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却都噗嗤笑出来。
  芷荷从桌子上拿起薛婉看了一半的话本子:“您这话本子看了三四天了,我瞧着啊,您是在相国寺瞧着沈将军英俊,如今更是不知该如何选了吧!”
  春樱也是一脸纠结:“这确实是麻烦,沈将军和叶公子,都是人中龙凤,小姐不好挑啊。”
  薛婉佯装生气,起身各拧了两个丫鬟腰间一下,怒道:“好你们两个小丫头,如今开始促狭你们主子了!”
  舒兰苑里一时笑闹,可永福堂却沉闷的犹如城郊的庵堂。
  薛瑶一身素衣,跪在地上,手中举着茶盏,讨好的递给薛家老太太:“祖母请用茶。”
  薛老太太哼了一声,从薛瑶的手里接过茶盏。
  “我这次不过是身体有些微恙,叶家你当真不去了?”薛老太太苍老的声音传来。
  薛瑶的手攥紧了衣襟,银牙紧咬,低头看着地面,强行撑起一个笑容。自张氏被软禁,她也被薛平狗血淋头骂了一通,到了薛老太太这,又去祠堂跪了一夜,不但愈发憔悴了,就连说话,也是细声细气,仿佛受了惊吓。
  “孙女不去了,留在家中侍奉祖母汤药。”
  薛老太太点点头:“嗯,你倒是个识时务的好孩子,那我这就派人去跟你父亲说。”
  薛瑶的脸色微微一白,她自然不是真的不想去,只是她跟在张氏身边,早已摸透了她这个祖母的性子,若不这般示弱一番,她便是要拿捏你的,但再怎么说,她也是薛家的小姐,纵然父亲有些厌弃,也不至于真的毁了她的前途。
  “祖母……”薛瑶禁不住开口。
  薛老太太斜睨了薛瑶一眼,只见她泪水涟涟,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不禁讥笑:“怎的了?又要反悔?”
  薛瑶忙道:“孙女怎敢!孙女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觉得若孙女一人留在家中侍奉您,会否反倒显得姐姐和弟弟不孝顺?”薛瑶努力瞪大眼睛,显出一副无辜的模样,看向薛老太太。
  老太太大笑一声,看向薛瑶的目光仿佛在逗弄一只猫儿狗儿:“你这孩子,太沉不住气,你娘也沉不住气。”
  薛瑶忙讨好道:“祖母您是七窍玲珑的心肝,孙女怎么能跟你比?”
  “你娘做出的事实在辱没我薛家清誉,这点我绝不会轻饶,但你到底是我薛家的女儿,日后嫁了人,在外头也是薛家的脸面,这次可是要让你长点记性的!”薛老太太近来身子骨愈发不好,只说了这一段话,便气力不济,一阵乱咳。
  薛瑶忙捧起痰盂,薛老太太碎了一口痰进去,又歇了歇才道:“但薛婉性子如此桀骜不驯,若是嫁入豪门望族,只怕会反噬薛家,所以我会叫你去,该说什么做什么,你可明白了吗?”
  “孙女明白了。”薛瑶连忙又叩了头。
  “好了,你下去吧,我乏了。”薛老太太摇了摇手,说道。
  薛瑶忙起来,福了福身子,这才缓缓退下去。
  出了薛老太太的卧房,薛瑶脸上那恭顺的神色才渐渐褪了下去,她回到偏房,翠柳忙递上一盏茶,薛瑶气得作势要扔,却被翠柳一把拦下来。
  “我的二小姐,可万万别置气!这是永福堂,您就得忍辱负重,待夫人出来了,咱们才有转机!”翠柳握着薛瑶的手,哽咽着说道。
  此时,薛瑶已满脸泪痕,她自出生以来,有生母护着,薛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衣食无忧,又人口简单,总共只有薛婉和她两个女孩,也是金尊玉贵的养大,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如今,张氏被软禁,她又让薛老太太压得死死的,就连下人都开始怠慢了。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薛瑶委屈地低声啜泣道。
  翠柳忙安慰道:“二小姐,这眼下不就是个机会,您若在叶老太公的寿宴上有了些名声,夫人自然跟着沾光,等您找了个好夫婿,风风光光的嫁出去,还有谁敢怠慢了夫人?”
  薛瑶听此,这才沉住气,轻轻点头:“对,你说的对,我得自己争气了,也就没人敢欺负我们母女了。”
  翠柳眼看薛瑶冷静下来,这才放心,用温水绞了帕子,帮薛瑶擦掉泪痕,一边擦一边道:“说来咱们还是有些优势的,老太太对大小姐仍是不待见,若不然也不会这般轻巧就放了您过去。”
  薛瑶冷冷一笑:“她自然是瞧不上薛婉的。老太太本也是官家小姐,却嫁了薛家这么个不上不下的,祖父死的早,她年少守寡,爹爹也不曾立过大功,后来娶的妻子也不是她的喜好。她那么要强,论地位、样貌、财富,处处都比不过儿媳,又怎么会瞧上薛婉?她巴不得薛婉嫁的狼狈,才好证明陈氏比不过她!”
  翠柳轻轻叹了口气:“这又何苦呢?说来若不是她太苛责大小姐,先夫人的嫁妆,本可以……”
  薛瑶冷冷瞪着翠柳,让她生生将这些话又咽了回去。
  “日后,这些话都不可以再说。”薛瑶一字一顿道,“叫我娘听到了,小心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翠柳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忙点头:“是是,奴婢知错了。”
  待到叶老太公大寿那日,薛平还是带着三个孩子去了的。
  薛婉和薛瑶照例由薛平先带着拜见叶老太公。
  叶家人丁兴旺,叶老太公又活的长久,叶家三房足有百来号人,住在城东一幢大宅子里。
  那是世代兴旺的人家,一应奴仆摆设,自与寻常人家不同。
  薛婉和薛瑶被侍女们迎进去,一路瞧着奴婢们鱼贯而入,都是低头敛目,各做各的活计,人人腰间挂着腰牌,又穿不同颜色的服饰区分登记,十分分明。
  薛平带着三个儿女,进入正堂,叶老太公坐在上首,叶家三房夫妇二人则分座两侧,满堂的布置、叶家人的气度,皆是器宇不凡。
  薛婉等三个孩子上前,由薛平领着磕头行礼,给老太公祝寿。
  三个孩子照例每人得了一个荷包,又被夸奖了一番模样俊俏之类的,原本是照着惯例要下去了,却未料到堂上一位夫人突然开口。
  “这就是薛家大小姐啊,早几日入宫,就连贵妃娘娘也是夸赞不已的,说是满京城的闺秀,最蕙质兰心的呢。”开口的女子瞧着四十岁上下的年纪,保养得当,年轻时定然是个美人。
  薛平忙介绍道:“这是叶三夫人,还不赶快行礼。”
  薛婉心中了然,这正是叶修昀的亲妈,叶家三房的夫人,几次三番试探着想和薛家结亲的那个。
  “婉儿拜见三夫人。”
  叶三夫人瞧着眉开眼笑道:“好好好,这孩子我瞧着投缘,薛大人回头可要多让她来走动走动,我们叶家的女孩儿多,定能玩到一块儿去。”
  薛平自然连连说好,不禁有些遗憾,若是张氏不做那伤天害理的事,今日她若在,定能好好应酬一番,说不得婉儿的亲事就可定下来了。
  可他转念一想,只怕她若在此,反倒帮倒忙。
  拜见过薛老太爷之后,薛平便去了前厅饮宴,薛婉和薛瑶则被丫鬟带到后院去,薛宁却是可怜,得一个人去和公子少爷们一处,连个领着他的长辈都没有。
  他可怜巴巴地看着薛瑶和薛婉,扯着薛瑶的衣襟道:“二姐,我怕。”
  薛瑶正是烦闷,把手抽出来:“你到底也是十岁的人了,这样的场合还这么拘谨,真是白当个男儿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薛宁的眼圈立马红了,反倒是薛婉不忍,轻声安慰道:“别怕,若真的有事便叫小厮传话过来。
  “嗯,我知道了大姐姐。”薛宁抹了把眼泪,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薛婉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此时,叶家前厅,宴席未开,叶修昀正在招待一群同窗好友,众人听说他院中新移了一种牡丹,一株花上开三种不同颜色的花,都吵着要看,故而齐齐跑到院子里。
  果然,只见那牡丹花开正盛,姚黄、魏紫、梨花雪三色同在枝畔上,众人见了均是啧啧称奇。
  有同窗好友玩笑道:“叶老三,这奇花异草素来不是你的喜好,怎这一次竟搜罗这样的名品,难不成是要给媳妇的聘礼吗?”
  叶修昀一身的宽袍广袖,站在桃花树下,手中折扇轻摇,当真是名士风流。
  他以扇子遮面,笑道:“也算是吧。”
  “哦?如此说,你是要定下来了?”有人大喜道。
  叶修昀笑而不答,只吟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子之于归宜其家室。”
  众人不禁哄笑。
  有好事者继续追问:“可是上回成王府那位如花美眷?”
  叶修昀一脸高深莫测,摇头晃脑道:“子曰不可说,不可说。”
  一时之间,众人大笑,却也明白叶修昀是默认了的。
  叶修昀平素里交往的好友,大多都是饱学之士,在朝为官的,也多是翰林、御史台之类的清流,如今有名花作伴,这些读书人便开始吟诗作赋起来,竟比外头还要热闹。
  沈淮安到时,遥遥驻足,满京城的文人墨客,和他这般的行伍之人实在是不合的,只是李昭因之前得罪了叶老太公,特意叫沈淮安准备了一些贵重礼物送来。
  沈淮安将礼物送到,又说了些客套话,便被人请到后院,恰好听说叶修昀一番高论。
  他不禁莞尔。
  据他所知,上辈子叶修昀娶得可不是一个貌美的女子,只是不知他此时说的又是何人,而自己这辈子,又能不能娶到上辈子娶的那个人。
  想到这,沈淮安不禁蹙眉,有些事或许该加快些进度,否则,薛婉如今正是说亲的年纪,真的被说给了谁家,总是不太好。
  此时,叶修昀已看到站在远处的沈淮安,他今日明显也是来祝寿,难得没穿盔甲,也不是贴身的劲装,一身的华服,但浑身上下的杀伐之气,却与他身边这些截然不同。
  叶修昀心中感叹,一边是温柔乡,一边却是英雄路啊。
  想到这儿,他与诸人寒暄之后,才慢慢走到沈淮安身边,挑眉笑道:“沈兄难得前来,可是有事。”
  沈淮安脸上也难得有了些笑意:“不过是帮三殿下跑个腿,叶老太公历经三朝,为我大永朝鞠躬尽瘁,殿下也是十分敬佩的。”
  场面话是说给旁人听得,叶修昀听沈淮安一本正经的吹嘘,眼里很是促狭,他道:“殿下能记得我叶家,是我叶家的福气,沈兄还请留步去内室,饮几杯薄酒再走。
  沈淮安微微颔首:“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二人说罢,并肩离开,很快屏退了身边的随从小厮,一边走一边问道:“听闻陛下准备关照你去南面,可是有明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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