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小姐要高嫁——金枕头
时间:2020-01-30 09:50:06

  “快了,此事不急,陛下到底是舍不得四殿下,许他中秋过后,再行就藩。”沈淮安道。
  叶修昀微微一愣:“如今可还不到五月,距离中秋可还有三月有余。”
  沈淮安道:“是啊,夜长梦多,三殿下对此也十分担忧。”
  叶修昀微微一笑:“但三殿下到底是没有纳了薛家大小姐,可见此事也稳了。”
  薛婉的身份于前朝颇有些微妙,威北侯的最后一点骨血,陈家在军中经营多年,纵然满门战死,但各处的地方军也还是会卖一点面子。
  四殿下不就藩,三殿下自然心怀疑虑,是否需要多一些军中的助力,如今这顾虑解除,薛婉也就可要可不要了。
  尤其是皇上有决定叫沈淮安驻军江淮,明摆着是找人盯着四皇子呢。
  沈淮安听叶修昀提起薛婉,眉目间柔和了些许:“不入皇宫,于女子来说,是件好事。”
  叶修昀美滋滋道:“可不是。薛家那位大小姐生的可当真是活色天香,我娘原本看不中她的家事,又嫌她那继母百般推脱,十分拿乔,可后来听说她为了孔贞奔走,这才觉得她是十分仁善贤惠的人呢。”
  沈淮安嗅出叶修昀这话中的滋味不对,抬头问道:“你什么意思?”
  叶修昀不禁得意一笑:“你不知?我家欲聘她为妇。”
  刹那间,沈淮安天旋地转,下意识地按住剑柄,长剑差点出鞘。
  叶修昀愕然地看着突然间满脸杀气的沈淮安,挥了挥手:“沈……沈兄……”
  他突然间有些疑惑,和沈淮安这样阴晴不定的人结盟到底是不是一个错误,毕竟此人一副准备杀了他的样子。
  沈淮安收起浑身的杀气,面无表情地转头道:“无事。”
  沈淮安记得许多事,他两世为人,戎马半生,记忆里大多是塞北一望无际的草原,边城穷苦的百姓,还有薛婉或张扬肆意,或温柔娴静的笑容。
  他人生中所有的酸甜苦辣,都与薛婉有关,哪怕是薛婉死后,也是一样。
  那一日薛婉在他怀里闭了眼,她苍白的脸仍旧带着讥讽的笑,仿佛在嘲笑沈淮安的幼稚和可笑。
  沈淮安记不清楚他们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恶化的,也许是回到京城之后,又或许是在边城的时候,仿佛是一夜之间,薛婉有了心事。
  她看他的眼神闪烁,带着不知道是什么的复杂情绪。
  沈淮安不懂,薛婉也不提,两个人渐渐的,就有了生疏,似乎如履薄冰。
  那一年,他为新皇平叛,辗转江南,四皇子李政被他们逼退在金陵城,城破之日,李政携妻儿宫人悉数自尽。
  凭着这样的战功,李昭封了一个忠勇侯给他,他带着薛婉回京受赏,可薛婉并不想去。
  薛婉不喜欢京城的繁华,更不爱那里的拘束,她喜欢金陵的细雨喜欢南方的烟雨长廊,她想和他留在这里,哪怕是解甲归田。
  沈淮安问薛婉,京城里有什么让你这么害怕?
  薛婉笑着摇了摇头。
  彼时沈淮安不懂她眸子里的悲伤,后来才明白,她不想见她的父亲和继母。
  他的阿婉,实在太心软了。
  岳父薛平差点丢了官,但因为他这个好女婿,最终免于处罚。沈淮安带着薛婉去拜见薛平,也见到了张氏和薛瑶。
  薛瑶那年十八岁,因接二连三的国丧守孝,竟然耽误,一直没有出嫁。
  薛婉亦不提她与家中的龃龉,只是薛瑶,含笑告诉他,曾经薛婉只不过是利用他。
  他半信半疑,而后,他想到了薛婉对京城的抵触,想到了薛婉日渐的闪烁其词。
  他试探着问薛婉,若有机会,可叫她先离开京城,他有机会再走,可好?
  薛婉拍手称那是最好不过了。
  他拂袖而去。
  自此,他流连青楼,李昭送他的妾,他悉数收下,薛婉的脸上日渐没了笑容,但她从不曾问他一句,他们二人就这样僵着,竟也各自安好了许久。
  她似乎总是过的很好,和京城的贵女们唠唠家常,整日里串门,有时候还会打马球、踏青,她依旧笑的肆意,与和他在一起时,没有什么不同。沈淮安每次悄悄瞧她,都会升起一股无端的愤怒,却原来,只有他一个人,受这五脏六腑的煎熬。
  薛婉向来都是傲然于世的寒梅,哪怕是冬日最冷的时候,也可灿烂绽放,而沈淮安之于薛婉,根本就是可有可无。
  后来,薛婉开口,问他要和离书,他愤怒又害怕,数日不敢归家,这世上,只怕没有人比他更害怕签这一纸和离书的了。因为那时候,薛婉和他就真的没有半点关系了。
  李昭也曾问过他,是否和妻子感情不合,沈淮安并未隐瞒。
  新皇是需要臣子有一点把柄和瑕疵,夫妻不合倒也无伤大雅,更何况薛婉家世普通,大多数人都说是沈淮安薄情寡义,对糟糠之妻不好。
  可沈淮安不知道,李昭心里却打了另一个算盘。
  那日新皇赐宴,参与的不过是几个心腹大臣,李瑾瑜突然出现,盛装打扮,坐在李昭下首,神色间十分羞涩。
  李昭问他,可有合适的郎君可给李瑾瑜做驸马,沈淮安不明就里,提了一些人选,却都被李昭否了。他问沈淮安,为何不考虑自己。
  沈淮安微微一怔,轻声道:“臣有妻。”
  李昭似笑非笑:“若是妻子病逝,续弦再娶呢?”
  那一刻,沈淮安才终于意识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他掀桌而起,飞奔回侯府,薛婉依旧是那么沉着冷静的样子,他放下心来,他的薛婉足智多谋,怎就会叫人下毒。
  可他却不明白,薛婉怎么就会饮下那杯毒酒。
  薛婉死了,死在他的怀里,可下地狱的却是他沈淮安。
  三月后,李昭下旨赐婚沈淮安为驸马。沈淮安提议,叫李昭纳薛瑶为妃。
  婚礼是在同一日,李瑾瑜十里的红妆,一百八十台的嫁妆,从宫里一直延绵到侯府门前,沈淮安一身红衣,看着李瑾瑜走到自己身边。薛瑶被一顶小轿送入皇宫。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可没有第三拜,只有皇城之中,喊杀声震天。
  沈淮安拔剑,刺入李瑾瑜的胸口。
  鲜红的盖头落在地上,李瑾瑜嘴角溢出鲜血,她问他为什么。
  沈淮安说因为你该死。
  所有伤害薛婉的人,都该死。
  那一日,马上要就藩的王爷李武以清君侧之名,率禁军攻入皇城,杀李昭,夺帝位,混乱之中,刚刚入宫的薛瑶也被人刺死。
  沈淮安一路从侯府杀进皇城,他手中的剑卷了刃,一步一步踏入皇城。满城的文武百官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只有叶修昀站着,他皱着眉头问他:“你搞什么?”
  李武坐在龙椅上,似笑非笑看他。
  “沈卿从龙之功,想要什么?”
  沈淮安道:“臣无欲无求。”
  后来李武真的做了皇帝,半年后,沈淮安下了大狱。
  沈淮安在天牢里等来了一杯毒酒,一杯和薛婉一模一样的毒酒。
  这真的很好。沈淮安想,所有伤害薛婉的人,都该死。
  作者有话要说:  三合一大章奉上~~谢谢大家,本章会有红包掉落,么么哒
 
 
第27章 
  叶老太公的寿辰, 满京城的权贵都到了个齐,再加上长辈们带来的内眷、整个叶府也都后院, 也跟着闹闹嚷嚷,嬉笑此起彼伏。
  薛婉和薛瑶一踏入内院,便听到女孩子轻巧的笑声, 犹如黄莺婉转,好听的很。
  只见十几个女孩子正围在一位少女投壶。
  “六娘,你行是不行啊,若是再不中, 咱们可就要输了。”有人瞎起哄道。
  执箭的正是叶六娘, 叶家的女儿若论琴棋书画,那自然是京城顶尖,可这投壶之类的把戏, 实在不太好。
  叶六娘此时, 十分后悔, 不该被这些小姐们一撺掇,便上来投壶,输赢是其次,关键是丢了叶家的颜面。。
  此时,叶六娘手中握着羽箭, 瞧来瞧去, 也不敢动手,又被人好一番促狭,直到她身后传来声音。
  “六娘, 不若我带你投投试试?”薛婉言笑晏晏地开口道。
  叶六娘瞧着薛婉,顿时眼前一亮:“可把你盼来了,来来来,快投。”
  于是薛婉上前,从容接过叶六娘手中的箭,只随手一投,便入了那壶中。
  “论读书,我是不及你们了,这些雕虫小技,你还是差的远了。”薛婉得意洋洋说道。
  叶六娘吐了吐舌:“好啦好啦,知道你的厉害,韩三娘和孔贞都在我房里吃茶,走咱们去看看。”
  自始至终,叶六娘都不曾看过薛婉身旁的薛瑶一眼,便自顾自地拉着她进了自己的闺房。
  薛婉甚至没来得及跟她说上一句话,不禁微微一愣。
  分明之前,叶六娘对她还算恭敬有加,如今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其中的冷落薛瑶哪里不清楚。
  薛瑶脸色微变,却不发一言,只目送叶六娘扯着薛婉袖子走了。
  说来孔贞和韩三娘都是心地善良之人,但性子实在天差地别,二人凑在一起,从来说话不超过五句。
  韩三娘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直肠子,孔贞却瞻前顾后的很,韩三娘的话一说重了,孔贞便吓得泪水涟涟,总是多多劝慰,犹如菩萨念经,叫韩三娘头疼不已。
  久而久之二人都摸清了对方的规矩,奉行沉默是金的原则,少说话为妙。
  叶六娘带薛婉一路进了自己的闺房挑起门前的烟笼纱,只见孔贞和韩三娘各自捧着一碗茶,呆愣愣地上神。
  “哎呦,你们俩这是怎么了?瞧着一碗茶,是害怕我下毒吗?”叶六娘一进屋,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韩三娘回过神来,将茶盏放下,怒道:“叶小六,你怎么说话呢?不过吃你一盏茶,也不叫人清净。”
  叶六娘还要分辨,薛婉忙上前打了个圆场。
  “好了好了,好歹也算是有些交情,为着这一盏茶,怎么好意思呢?”薛婉嗤笑道。
  谁料下一刻,孔贞瞧着薛婉来了,竟马上将茶盏放下,跪在地上,满眼了泪水地哽咽道:“多谢薛大小姐救命之恩,贞儿没齿难忘。”
  薛婉被吓了一跳,忙起身将孔贞拉起来坐下:“好好好,你的感激之情我收到了,且先坐好吧。”
  孔贞这才坐回座位上,瞧着薛婉,眼睛又是一红。
  她今日看上去康健多了,穿一件粉色的春衫,比薛婉上回见她,还圆润一点,脸色也好多了,只是神色还是十分怯怯懦懦,犹如惊弓之鸟,像是谁大声说一句话,都能把她吓破胆一般。
  薛婉心中无奈,只好放低了声音,柔柔地说道:“你近来可好?”
  孔贞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自上回沈将军见过爹爹,爹爹和夫人大吵一架,将我放了出来,自此再不曾难为过我。”
  薛婉微微挑眉,沈淮安这是做了什么,竟有这么大的功效。
  叶六娘啧啧称奇道:“说来沈将军也是个妙人,我后来央着三哥去打听,沈将军到底与孔大人说了什么,我三哥才说,沈将军告诉孔大人,三殿下亦非嫡出,朝堂嫡庶之争由来已久,孔大人可万万要站好队啊。”
  薛婉听了,也是啼笑皆非,深觉这沈淮安上纲上线的本事十分了得,生生将磋磨庶女的事扣上了朝堂的帽子,难怪孔大人要和孔夫人吵翻了天呢。
  韩三娘听的云里雾里,只道:“这和三殿下有什么关系?”
  叶六娘白她一眼:“罢了,你这不学无术的,也听不懂这些了。”
  孔贞下意识地跟着点点头,轻轻“嗯”出声来,复又觉察自己不该说旁人的不是,忙把头摇成拨浪鼓。
  她十分尴尬地看了韩三娘一眼,小声说:“怎就不学无术呢?我亦是听不懂的。”
  韩三娘心知孔贞是给她面子,又不好发作,只笑道:“罢罢罢,你们尽管拿我打趣,这点脸皮我还是有的。”
  四个女孩笑笑闹闹地,本是准备吃完这盏茶,再去用点心,谁料不一会儿,一个小丫鬟凑进来道:“六姑娘,有个小厮自称是薛家大少爷的人,要寻薛家大小姐呢。”
  韩三娘横眉冷竖:“薛家大少爷?是你那继母生的弟弟吗?”
  薛婉无奈道:“想来,是遇到什么事了,我这个弟弟极少出门,性子内向了些,我还是去看看吧。”
  叶六娘却似笑非笑道:“这有趣的很,他不去找自己的亲姐姐,去找你做什么?”
  薛婉盈盈一笑:“自然是因为我是长姊。”
  她一边说,一边与叶六娘对视一眼,二人的眼神里各有几分意味深长。
  叶六娘心中了然:“你心中有数便好。”
  薛婉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出了叶六娘的闺房,只见院子里的女孩们仍是熙熙攘攘,却唯独不见薛瑶。
  薛婉一出来,芷荷便上前道,低声道:“不出所料,二小姐身边的翠柳,方才探头探脑地来看了一眼,又走了,春樱跟着呢。”
  芷荷的眼里闪烁着兴奋地光,她家大小姐这般胸有成竹,这一遭定能把二小姐收拾了吧。
  薛婉点点头,和芷荷一同穿过院子,只见一个叶家的女使低垂着眼,朝薛婉福了福身子。
  “薛大姑娘,那小厮如今在二门上候着。”
  “烦请女使带路吧。”薛婉打量着这女子的服饰,笑眯眯道。
  女使带着薛婉走出花园,绕过一道抄手游廊,只见对面就是叶府内一处小湖,此时春樱从那湖边迎面走来,见着薛婉心头一喜。
  “大小姐。”春樱上前福了福身子。
  “怎样?”薛婉问道。
  “二小姐和翠柳藏身在那湖边,似在等你。”春樱也不避开,开口道。
  那女使神色微变,方要转身离开,便被芷荷一把拦住。
  薛婉看那女使吓得面色苍白,犹如惊弓之鸟,笑着问道:“不知这位女使在叶家何处听差?”
  那女使微微一愣。
  薛婉上下打量着她,眼里的笑意渐渐冷了:“叶家阖府上下的丫鬟,腰间皆有一块腰牌,写着姓名、听差的地方和等级,女使为何把腰牌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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