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小姐要高嫁——金枕头
时间:2020-01-30 09:50:06

  沈忠挠了挠头:“春樱姑娘,你家小姐可是病了,怎么这两日都不见她出来?”
  春樱心道,你家少爷倒是多管闲事的紧,可面上她却只笑笑,“我家小姐也没什么事,只是累了不爱出门。”
  沈忠原本还要再问两句,却嗅到春樱身上有一股子血腥味,不禁变了脸色。
  “薛大小姐受伤了?流血了?”沈忠问道,他们行伍之人,对这是最为敏感的了。
  春樱翻了个白眼儿:“与你何干?”
  说罢她躲开沈忠,将水盆中污水倒掉,又转头去后厨接了一大盆热水走了。
  沈忠却是如临大敌,忙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沈淮安,沈淮安脸色骤变,他想起自济南府薛婉差点从秋千上摔下来,第二日便将那秋千架拆掉了。
  难不成薛婉那日是受了伤的!
  想到这里,沈淮安几乎按捺不住,恨不得直接冲进薛婉的旁房间,看看她到底伤的如何。
  可他到底还是有几分理智,只等到深夜,这才仗着轻功,悄咪咪摸进薛婉的房间。
  芷荷和春樱都睡在外间,薛婉小腹胀痛,辗转反侧许久才睡着,半夜悠悠醒来。
  沈淮安隐在黑暗中,听她辗转反侧的声音,心中隐约胀痛。薛婉向来是能吃苦的,过去在边关,更是受了什么伤都不爱说,默默隐忍。
  薛婉细细地抽了口气,又翻了个身,却发现身边有个人影,绕是她向来胆大,也差点惊叫出声。
  “是我。”沈淮安压低了声音说道。
  薛婉几乎崩溃,她想不通沈淮安何时变得如此登徒子,竟敢半夜摸进她的房间。
  此时只见沈淮安穿一件夜行服,就站在床边,担忧的望着自己。
  他蹲下身,趴在薛婉的床榻旁,伸手攥住薛婉的被角,作势就要掀开。
  “你要做什么?”薛婉的声音带着刚刚清醒的嘶哑。
  “听说你受伤了,伤在哪里?”沈淮安不安地说道,满脸情真意切的焦急,“快让我看看,你向来逞强,可是那日荡秋千伤着哪儿了?”
  他们上一世到底做过夫妻,沈淮安做起这件事来丝毫没有心理压力,更何况他此刻一心一意担心薛婉的伤情,亦不觉得怎样。
  薛婉死死拉住自己的被子,几乎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一场荒诞的噩梦。
  “你到底要干什么?给我滚出去!”薛婉压低声音怒道。
  “先让我看看你的伤,确定你没事了,我就会走。”沈淮安固执说道。
  “你从哪里听说我受了伤?”薛婉怒道。
  “沈忠说你流血了!”沈淮安低吼道,“你看看你的脸色,这般苍白,不是失血过多是什么?”
  薛婉头一次见着沈淮安这样紧张自己的模样,若不是此时境况这样尴尬,她一定会忍不住好好回味一番。毕竟上一世,她总是能够好好的照顾自己,以至于沈淮安极少关心她的安危。
  而此时二人均是十分紧张,各自扯着一个被子角对峙着。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相让,正不知该如何跟沈怀安解释,外间突然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是芷荷半夜起来。
  她迷迷糊糊地问道:“小姐,怎么了?可是又要换洗一下?”
  “无事,你不必管我。”薛婉脱口而出。
  芷荷迷迷糊糊又道:“若是小肚子疼的厉害,我去帮你烧个汤婆子如何?”
  薛婉道:“不必了,你睡吧。”
  “哦,小姐你也早点睡,这一阵子你月事一直不准,大夫也说是劳心劳累的结果。”芷荷嘟囔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化成了一声声鼾声。
  沈淮安正在冷神,薛婉借机一脚蹬过去,终于抢回了自己的被子。她忙把自己裹成虾米,只露一个脸,气呼呼的看着沈淮安。
  “你可以走了吧。”薛婉无奈道。
  “是……是那个……”沈淮安结结巴巴的问道,却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一张脸红了大半。
  薛婉无力的盖好被子,只能开口说了一句:“滚。”
  沈淮安从善如流的滚了,薛婉终于清静地闭上了眼睛。
  没过多久,隔壁房间便想起了沈忠细微的哀嚎声。
  数日过后,队伍再次出发,这一次队伍里终于没再闹什么幺蛾子,腊月初五,薛平回到了淮南老家。
  薛家的祖宅位于一个叫做锦溪的小镇上,薛家本是当地的大户,后来逐渐发家这才一步步搬到了金陵,可祖宅和根基却是一直留在淮南的。
  到了薛平进京为官,祖宅里就只留下两个世仆负责清扫,族中诸人也早已搬离了这地方。
  老太太的棺椁由忠仆提前送回老家,已入祖坟安寝,家中也已打扫干净,待薛家人一到便可入住。
  奴仆们将带来的行李安置妥当,又梳洗打扫,薛家重新焕然一新,和在京城里没有什么别的不一样。
  薛婉的住处照例还叫舒兰苑,春樱和芷荷带着一众小丫鬟,细细收拾出来,又归拢杂物,很快初具模样。
  芷荷取出挽星河,准备挂到墙上做装饰。
  薛婉瞪她一眼:“收到箱子里去吧,收的隐秘些,别叫人轻易翻出来。”
  “嗯?”芷荷微微一愣。
  薛婉无奈道:“照我说的做。”
  和沈淮安的牵扯,也只此一样了吧。薛婉心中默默想着。
 
 
第35章 
  回到老宅时, 已是腊月,薛家整顿了家务, 便开始忙年,因薛家老太太过世没多久,一切从简, 但琐碎的事情还是不少。
  光是祭祀祖先的猪狗牛羊,便需要核算了数目,提前到镇子上采买,且不提薛平虽然丁忧, 但各家该送的年礼, 却是不能少的。京城中的,早在薛平离开前就已备下,至于其他各处, 正是张罗的时候。
  张氏忙的脚不沾地, 薛平亦是经常早出晚归, 只薛婉薛瑶反而无事。薛婉本是想早早叫工匠,重新安置一个秋千架,可腊月天里,出来干活的人极少,只得等明年开春再说。
  薛婉正是闲的发慌的时候, 韩三娘的第一封信到了。
  这封信辗转到薛婉手里已是一个月有余, 京中自四皇子就藩后,局势似又有了些变化,李昭收拢了不少势力, 在京中愈发一呼百应。
  但不知何时起,京中竟传出了不少留言,说城郊一处荒庙发现了一块石头,上面写着——龙出南方,有人说,这指的是就藩江南的四皇子,又引发了一场唇枪舌战。皇帝还因此给气病了。
  对此十分好奇的韩三娘忍不住在信中问薛婉,那四皇子李政生的什么模样,可像是能当皇帝的样子?
  薛婉无奈地提笔回她:多吃饭,少说话,可以保长寿。
  除此之外,韩三娘还提及,叶修昀也开始重新议亲,只似乎颇为不顺利,用她的话说有了薛婉这曾经沧海,那些普普通通的女儿家都不过是一滴水罢了。
  这话当然是说笑的,叶修昀议亲一直耽搁,也不过是因为叶家眼高于顶的缘故。不过叶六娘的亲事,却已说的差不多了,还是个皇子,只是从三皇子李昭变成了五皇子李武。六娘十分不高兴,气得在家中绝食呢。
  想到那个有点胆怯优柔的少年,薛婉不禁莞尔,只怕这皇子要被皇妃欺负死了。
  还有长庆公主李瑾瑜,近来频频闹着要去南方,竟被皇帝呵斥了,还放出风声去,要给她找驸马。
  未料到离开的三个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薛婉十分满足的看完了京城的八卦,提笔给韩三娘写回信。她写路上的见闻,赶路的辛苦,江南的风景习俗,却在讲到沈淮安时,默默停下了笔。
  一大滴墨水落在宣纸上,薛婉才回过神来,写道:“此人颇为惹人厌烦。”
  这之后,她把信封好,要芷荷去驿站时,帮忙寄出去。
  如此过了几日,沈淮安却登门了。
  这一次,他的理由是来找薛平。
  沈淮安身为一个武官,皇帝突然委任他做巡抚,对面庶务,自然是捉襟见肘,是以没过多久,他便四处走访巡查,又亲自登门,向薛平咨询处理经验。原本因相国寺的事情,薛平以为沈淮安会避开薛家,未料到他显然心中并不介意,薛平也乐于结交这样一个仕途正好的年轻人。
  二人聊了半日,越聊越投机,薛平便请了沈淮安吃饭,席间吃了几盏酒,薛平也是微醺,便一口一个贤侄的叫起来,还装模作样的劝起了沈淮安成家的事。
  “到底也是在外漂泊多年,你沈家又只余你一人,总还是成个家,开枝散叶才好。”薛平大着舌头说道。
  沈淮安笑了笑,低头不语,一张俊秀的脸微微泛红,又斯文,又文气,简直不像个武将一般。
  薛平又劝了一回,他才道:“我一个兵鲁子,又只会行军打仗,不懂吟诗作赋,也不知哪家的小姐肯嫁给我。”
  沈淮安这样谦虚,薛平自然要好好劝慰一番,继续说道:“你好歹也是年轻有为,武官又如何,你这般的年纪能到六品,日后前途无量,不可妄自菲薄。早些年在京城,都传言说你是要尚公主的,但如今来看,你的志向必不在此,更要早早决断才是。”
  这话说的已十分露骨,推心置腹的,沈淮安听了忙道:“那此事,可就有劳薛大人了。”
  薛平捋了捋他新留出来的一缕小短须,笑而不语。
  沈淮安瞧薛平的样子,眼底露出笑意:“听闻薛大小姐年已及笄,端庄贤良,若不是因老太太的丧期耽误,如今正是议亲的时候呢。”
  薛平哀叹一声:“是啊,可惜了我这女儿。”
  “沈某与薛大小姐也有数面之缘,瞧她品行高洁,若薛大人肯割爱,沈某不胜感激。”沈淮安低声道。
  薛平忙摆摆手道:“沈贤侄说笑了。我薛家如今正在孝期,若将女儿许你,可不是白白耽误你的时间吗?”
  沈淮安忙道:“不妨事,不妨事。我倾慕大人这般的读书人家,不在乎多等几年。”
  薛平哈哈大笑,二人又说了些谦辞,推杯换盏了一番,将此事揭了过去。那日,沈淮安离开之后,便派人送来一枚成色十分不错的玉佩,是只玉蝴蝶,听闻是有一对,都是沈家家传之物,给沈家一只,算是信物。
  待薛婉孝期满了,便要迎娶。
  薛平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兴致勃勃告诉了薛婉。
  薛婉眉头紧蹙,看着薛平:“我不嫁。”
  薛平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还请爹爹回了沈家。沈淮安,我不嫁。”薛婉冷冷看着薛平,“我知爹爹是想给我寻一个好归宿,但这世上男子千千万,旁的人都可以,只沈淮安不可以。”
  薛平微微一怔,不明所以的看着女儿,却见她面色平静,只一双眼睛亮的吓人,如同火烧一般,坚定至极。
  他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薛婉的母亲,那性子决绝的女子也曾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一字一顿道:“薛平,我后悔了,若有来世,必不嫁你。”
  可沈淮安和薛婉才不过见过几回,怎会这样?
  薛平的脸上阴晴不定,他想了许久才道:“你可是因为叶修昀?婉儿,别傻了,叶修昀不出一年,亲事必然定下来的。”
  薛婉苦笑,许多事她无法与薛平说清楚,但沈淮安此人,她却是绝不会嫁的。
  “爹爹,若你应下这门婚事,便等着替女儿收尸吧。”薛婉如此说。
  薛平瞪大眼睛,指着薛婉,浑身颤抖道:“你!”
  他冷哼了一声,摔门而去。
  薛平知道,自己这女儿是说一不二的性格,纵然再荒唐的话,他既然说了,便会说到做到。
  见薛平离开,薛婉原本绷着的肩膀才塌了下来。她的脸上渐渐带了一丝怅惘,她从来不是肯回头的性子,纵然这一世,沈淮安什么也没做,且似乎对她还有几分情谊,但曾经的伤痛仍留在记忆里,绝不是可以一笔勾销的。
  薛婉根本没办法,以平和的心态面对沈淮安,又枉论嫁给他。
  春樱和芷荷都是听着的,她二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芷荷忍不住先开口:“小姐,这多好的姻缘啊。”
  薛婉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于我来说,却不好。”
  她说罢,转身,叮嘱道:“此事,你们都不要再提,更不可与外人说。”
  “是,我们知道了。”
  薛平纵然百般不愿,却还是谨慎的先给沈淮安去了一封信,隐晦的提及了女儿不愿意的事情。未料到,沈淮安对此,毫不介意,只说大小姐对他确实有些误会,但不妨事,这不还有三年的时间,他可以细细与她分说。
  沈淮安在信中十分热情的语气终于让薛平瞧出了端倪,这小子只怕是早就看好薛婉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虽说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薛婉这样的性子,他也是没办法的。
  “多好的姻缘啊,可惜了。”
  这之后,沈淮安更是时不时寻理由,便往薛家跑。自金陵到锦溪,骑马也得一日一夜,沈淮安也不嫌麻烦,时时往返,更是说动了薛平,准备大年夜也在薛家过了。
  薛婉对沈淮安的厚脸皮深表震惊,干脆闭门不出,以至于这一个月的功夫,她再没见到沈淮安的面。
  这边沈淮安摆开阵势,明显是要打持久战的意思,两军对垒,拼的是消耗和耐力,那边张氏的心却又跟着蠢蠢欲动。
  小年夜,大家吃了饭,各自散去,薛平本是要去盈姨娘处的,却被张氏拦住,张氏细细说道:“听闻沈将军属意婉儿,但婉儿却不肯。”
  薛平冷冷看了张氏一眼,阴阳怪气:“夫人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
  张氏讪讪一笑:“沈将军那态度和婉儿的态度,便是瞎子也看出来了。”
  薛平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是以,你要说什么?”
  “我是觉得,既然婉儿不愿意,老爷何不考虑考虑瑶儿。这三年孝期一满,瑶儿可也十六岁了,到时候也得抓紧说亲事呢。”
  张氏说完,一脸温柔地抓着薛平的衣襟,低声说道:“自上回相国寺的事之后,老爷就是恼了我的,我也知自己做了错事,不敢再多说一句,只是沈将军那儿,到底是薛婉自己不肯的,瑶儿也是老爷亲生,有这样的好亲事,您为何不能多为她考虑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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