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小姐要高嫁——金枕头
时间:2020-01-30 09:50:06

  李政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殿下先歇会儿吧,不可过于操劳了。”四皇妃轻声细语道。
  李政轻叹了口气:“如今眼前就是刀山火海,我如何能有心思休息,沈淮安用兵向来独辟蹊径,我麾下无人可与他抗衡,若不想法子制约住他,只怕早晚要被他拿下。”
  四皇妃听此,亦是十分低落,轻轻叹了口气:“只是无论如何,殿下都得早作决断啊。”
  李政疲惫地点点头,他伸手拉过四皇妃的手,声音低沉地说道:“若是有一日我败了,只盼你和孩儿能有活命的机会。”
  四皇妃浑身一颤,轻斥道:“殿下说的哪里话?若当真有那么一天,我和孩子又岂能独活?”
  李政听此,不禁苦笑起来。
  而这一夜,不得入眠的人注定不会少。
  沈淮安将薛婉打横抱起,回到众人面前。
  “沈忠听令,带五十人下山,去抓李政派来的探子,能抓一个是一个,越多越少。抓到了也不必废话,杀了了事。”沈淮安冷冷说道。
  “是,属下明白了。”沈忠拱了拱手,率先退了下去。
  而后沈淮安又转头去看刘镖头:“刘镖头,你们都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如今大敌当前,我希望你们能履行承诺把薛婉和周公子都带回去。”沈淮安转头看向刘镖头。
  刘镖头迟疑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周瑾之也跟着忙道:“大人放心,薛姑娘与我有恩,我定会保她安然离开。”
  沈淮安松了口气,他低头看向怀中的薛婉,她脸颊上沾着尘土,风尘仆仆的模样,平日里她沉着冷静,对他总是那般冷言冷语,可如今这样闭着眼乖顺躺在他怀里的模样,倒当真像个十五岁的闺阁少女一般,满脸的恬静。
  士兵推了一辆运粮车过,沈淮安将薛婉放在车上,想了想,他又将薛婉身后背着的挽星河取下来,背到自己身上,而后轻声道:“走吧。”
  周瑾之应声,和镖师们一起下了山。
  待人走后,沈淮安才集合了余下的兵马,他这次只带了百余人上山,此时还剩五十人,这百人均是他亲自调教出的精兵,他认得他们每个人的名字,知道他们每个人的脾气,心中不禁惆怅。
  沈淮安看着那一张张期盼的脸,缓缓说道:“我当你们每个人都是我的兄弟,只今日却要带你们赴死,我实是过意不去。”
  “将军说的哪里话,我等的命都是将军的,将军要我们去哪,我们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我等但凭将军吩咐。”
  沈淮安点点头:“事已至此,我也不再多言。我要你们在这里守五个时辰,若李政的探子发现了这里,一定会竭尽全力攻上山来,你们只需守五个时辰,若是五个时辰后逃不了,你们降了便是,我不怪你。”
  “我们守在这里,将军去哪?”有人问道。
  沈淮安轻轻一笑:“陈老二,你哪那么多屁话。”
  余下人却渐渐变了脸色。
  “我们哪也不去,我们跟着将军!”
  沈淮安斥道:“我的命令你们也敢不听吗?”
  众人听此,又安静下来。
  沈淮安这才放下心来,命人牵来了坐骑,下山去了。
  薛婉醒过来是在回金陵的路上,彼时,天色大亮,她头疼欲裂,自运粮车上直起身子来。
  前面周瑾之和刘镖头仍在争论。
  “刘镖头,你是收了我周家银票的,若不能将周某人安全送回金陵,你还如何在江湖上立足。”周瑾之气得声音发抖。
  刘镖头怒道:“我可没说不把周公子送回去,只是这薛家姑娘,你们周家可没花银子,我想扔下又如何?带着一个运粮车走太慢了,若是路上遇到叛军,咱们可是一个也跑不了!”
  此时,刘镖头气得要命,早在下山之后他们就想把薛婉扔下的,可周瑾之却死活不同意,照他看来,带着这样一个拖累,他们根本跑不快,更何况,这场祸事本就是这女人引出来的,果然,带女人出门实在晦气的很。可周瑾之却是个又臭又硬的石头,怎么也说不通。
  “不行,我答应过沈将军,将薛婉安然送回家,更何况她是为了救我才深入险境,我绝不会把她一个人扔下!”
  刘镖头脸色一凛,冷笑道:“周公子若是执意不听商议,那我只能独断专行了。”说罢,他便往后喊道,“把车扔下吧。”
  周瑾之怒喝:“你敢!”
  “周公子,劝你还是少说两句,自己的命都要没了,还想着怜香惜玉,你看沈淮安那副要为薛姑娘豁出性命的模样,你也不过是个冤大头,何必这么上心。”刘镖头说话不客气,周瑾之被他憋得满脸通红,却再说不出一句来,余下的镖头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就是,一个娘们儿而已,你好歹也是堂堂男儿,娶个什么样的老婆不行,偏喜欢这丧门星。”
  “你们……你们实在是……有辱……有辱斯文……”周瑾之的脸由红转白,说话都是一顿一顿的,薛婉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她揉了揉额角,翻身下了运粮车,她只觉得浑身上下疼的跟要散了架子似的,随手活动着筋骨。
  周瑾之看着薛婉起身,结结巴巴道:“薛姑娘,你醒了。”
  余下人也是一愣。
  刘镖头尴尬道:“哎呀,既然醒了就骑马吧,咱们快点,早日回金陵城。”
  薛婉懒得理会眼前诸人,她知道,这一次确实是她莽撞,愣是把不少人牵扯进险境里,她走到刘镖头面前,冷冷道:“我的弓呢?”
  刘镖头微微一怔:“姓沈的拿走了。”
  薛婉拳头攥紧,脸色难看,也不多言,她转头,翻身上马,调转马头便要往跑马山的方向奔去。
  周瑾之惊呼一声:“薛姑娘。”
  薛婉回眸看了周瑾之一眼:“多谢周大人爱护,今天过后,各安天命吧。”
  说罢,薛婉猛抽马股,一骑绝尘而去。
  刘镖头脸色复杂地说道:“小娘们儿胆子倒是不小。”
  薛婉一路狂奔,心中却在暗暗想沈淮安会如何做。
  李政的人已经摸上山了,他手下总共不过百人,若是打散了离开跑马山也不是难事,只是如此一来,李政在跑马山扑了个空,只怕转头就会去打金陵,到那时候,金陵城可就麻烦了,一旦被人端了大本营,沈淮安这一仗可就彻底输了。
  他绝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如此一来,他必须在跑马山钳制李政的主力,可他手里只有百人,若是死守,又如何能守得住。
  想到沈淮安用兵一贯的习惯,薛婉不禁心里发凉。
  薛婉足足跑了一个多时辰,才回到跑马山附近,只听山中喊杀声震天,她牵着马悄悄爬上一处小山丘看过去。
  源源不断的士兵正往山上冲去,山上滚木落石纷纷而下,将人砸扁在地下,四处一片狼藉。
  率军的将领在后方大喊:“都给我冲!殿下说了,谁抓到薛婉,赏黄金百两!”
  薛婉一时苦笑,她竟如此值钱。
  她压低了身子,慢慢自山丘里退了出来,而后策马一路狂奔,绕道叛军主力面前。
  此时,李政已率军在跑马山下集结,目标却不再山上,而是即将到来的沈淮安大军,他们排兵布阵,将跑马山前方的入口堵了个严严实实,想到沈淮安不得不听自己命令的模样,李政笑都要笑醒了。
  李政坐在营帐里,仔细查看着手边的一卷金陵城附近地形图。
  此时,李政正在跑马山后山全力攻打山顶,两侧的出口都被大军堵了个严严实实,薛婉插翅难飞。
  突然有一人来报,说大军阵前有一人单骑前来叫阵,看模样像是沈淮安。
  “什么?”李政愣在当场,而后大步流星地走出营帐,来到阵前。
  领军的将领也是一脸惊讶,不可思议道:“方才我等本要攻山,突见一人打马而来,称自己是沈淮安。”
  李政眯着眼看过去,只见沈淮安身穿明光铠,手中拿一杆银枪,背上背着一把弯弓,一人独立。
  他不禁狂笑起来:“原来被困在跑马山的竟然是沈淮安,怪道后山的反抗那般激烈。沈淮安天堂有门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行,来人,给我杀了他!”
  沈淮安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李政,今日被你瞎猫碰上死耗子,算老子倒霉,只是你当真以为能抓到我吗?”
  说罢,沈淮安挽弓搭箭,一箭射中敌军军旗,那在空中飘扬的一个“李”字,自空中飘零着落在地上。
  沈淮安嚣张大笑,抬起银枪,一拍马股,冲入千军万马之中。
 
 
第50章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 沈淮安只一人逆着人潮,犹如一把利剑, 将叛军撕开一道口子,一杆银枪一路拼杀,挑翻数人。
  银枪很快染了血, 枪刃上平添了数道崩口,有士兵被沈淮安刺中,却死死握住银枪,不肯松手。
  沈淮安弃了枪, 又随手抢了一把刀, 刀光所到之处,俱是鲜血喷溅。他一路拼杀,悍勇无比, 直杀到中军, 也无人伤他分毫。
  李政瞧着骇然, 不禁后退半步,喃喃道:“此人到底是不是人?”
  足杀到大半,沈淮安才觉得有些疲态,此时身旁忽有人大喊:“上绊马索!”
  两名士兵拉起铁链,挡在马前。沈淮安怒喝一声, 翻身下马, 一只手抓着马鬃,探身向前,手中长刀狠砍一刀, 铁链上激起一道火花,发出咔嚓一声轻响,应声断为两截。
  李政治军不够老道,军阵也不慎严密,加上是山地作战,无法像平地一般施展开,沈淮安仗着一股锐气,几要冲出重围。
  直到李政手下的将领回过神来,大喊道:“杀马!先杀马!”
  一众士兵才回过神来,以战矛刺马。沈淮安的坐骑是日行千里的神驹,但到底不是身着铠甲的重骑,几矛下去,马儿嘶鸣一声,倒地不起。
  沈淮安心知不好,只得与士兵们在跑马山山口徒步拼杀。
  数支长枪朝沈淮安刺了过来,沈淮安一刀斩断枪头,可手中长刀刀刃却也跟着崩断了,身后又是一剑刺过来,他手无兵刃,只得硬受了这一剑。
  剑身砍在他盔甲的缝隙间,沈淮安吃痛,闷哼一声。
  沈淮安受了伤,动作也比方才迟缓许多,很快身上又添新伤,渐有了些颓势。
  李政远远瞧着,微微一笑:“想他是跑不了了。”然而话音未落,却见一道黑色的身影,纵马冲入军阵之中。
  薛婉亦拿着一把长枪,纵马自跑马山大营冲进滚滚人流,身后跟着十几匹惊慌失措的战马,随她一同冲进去,横冲直撞,踩踏无数士兵。
  而薛婉身后,跑马山大营已燃起滚滚黑烟,直冲云霄。一个士兵连滚带爬的跌倒在李政面前,满脸都是黑灰,嚎叫道:“殿下,殿下,不好了!大营被劫了,他们还放火烧了粮草!”
  李政愣在当场,一脸扭曲的神色,青筋自脸上爆出来,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怒道:“谁?是谁在烧粮草,这山里到底有多少敌人,你们难道都不知道吗?”
  “殿下,跑马山地形复杂,山地众多,随便一个树洞,一块石头下面都能藏人,若敌人化整为零,我等确实搜不出来啊。”李政麾下的一名将军尴尬答道,他本是地方守备,因贪污军饷被沈淮安治罪,这才投奔李政,可这位皇子殿下打仗的本事实在差强人意,此时他十分后悔,不该上了贼船,却也来不及了。
  沈淮安听到背后骚动,看了一眼,却见薛婉一人单骑朝他冲过来,不禁一阵恍惚。
  薛婉手挽长枪,一路拼杀,血溅在她的脸上,她却浑然不在意,那般娇小的一人,神色却十分凶悍,神色坚定而狠厉,竟也是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气势。
  “沈淮安,还不上马!”薛婉大吼一声,沈淮安回过神来,翻身骑上一匹战马,二人汇到一处,策马狂奔,竟硬生生冲出了叛军的包围,往跑马山外奔去。
  沈淮安一边跑一边看薛婉,神色间尽是复杂,他喝道:“你怎在此?不是叫你回金陵吗?”
  薛婉瞪沈淮安一眼,怒道:“你给我闭嘴!你当自己是什么孤胆英雄吗?竟敢自己一人来战?”
  沈淮安一人冲进大军之中时,薛婉恰好在高处见到了,刹那间,她心中多少有些微妙之感,这人虽说上辈子欠了她的,但此生他毕竟还什么都没做,有人为自己这样赴汤蹈火,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薛婉看着他一路拼杀的身影,终究是下决心救他一救。她原本是想一人闯营,却在路上遇到了沈忠的人,沈忠带着手下五十人,刚刚摆脱了一波追兵,正要去援沈淮安。薛婉灵机一动,带着他们去烧了李政的营房,又将军营里留下的所有战马尽数赶到战场上去,倒是来的恰到好处。
  沈淮安看着薛婉气呼呼的模样,忍不住嘴角勾起一时笑意。他已许久没见过薛婉这般生动的表情了,她见他时,脸上总戴着面具,纵然是百般厌烦,却又总要装作彬彬有礼的样子,他瞧着别扭,却什么也说不得。
  如今见她这样生气勃勃的样子,哪怕是发脾气,也让沈淮安觉得好看极了。是以,他嚣张笑道:“赵子龙长坂坡七战七出,还能带出幼主和甘夫人,我孤身一人冲一个跑马山算什么?”
  沈淮安半身浴血,脸上却还带着痞里痞气的笑意,薛婉不禁气不打一处来,只白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二人身后,叛军的骑兵追了上来,骑手们搭弓射箭,漫天的羽箭,犹如雨一般的落下来。
  沈淮安脸色大变,突然跃起,跳到薛婉骑得马上,将她死死箍进怀里,漫天的羽箭从薛婉耳边擦过,她仿佛听到利箭刺入血肉的模糊声。
  薛婉大惊:“沈淮安,你发什么疯!这样咱们都跑不了!”
  战马伏两个人的重量,明显慢了许多。
  沈淮安却不答,只抽出薛婉腰间匕首,狠狠插了一下马股。
  战马吃痛,嘶鸣一声,一路狂奔进山林之中。
  薛婉不知二人跑了多远,只是沈淮安无论她如何怒气冲天,却是说什么也不肯松手,只死死地抱着她。
  “沈淮安,你快放开我!”薛婉终于忍无可忍,狠狠推了他一把,却听一声闷响,沈淮安从马上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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