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小姐要高嫁——金枕头
时间:2020-01-30 09:50:06

  薛婉的心里松了口气:“沈将军,不是你付出,我就一定要有回应的。我劝你还是早早打消了这念头吧。”
  纵然是在演戏,沈淮安却还是被薛婉的话刺痛了一下。曾经,她是愿意与他同生死共进退的,纵然沈淮安并不确定薛婉心里是不是有他,但好歹这个人看得见,摸得着,总是站在自己身边。
  而如今,薛婉却站在他对面,眉眼间都是不屑一顾,沈淮安突然间觉得他上辈子做的一切,竟是那样的矫情。薛婉爱他也罢,不爱他也罢,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肯留在他身边,他已无旁的奢求。
  可是他不能说,他什么也不敢说,他怕自己再开口,会露出更多的马脚,是以沈淮安咬紧牙关,盯着薛婉。
  他的眼里有两团火,面容却平静如斯。
  “这日子还长着呢,咱们走着瞧吧。”说罢,沈淮安转身,只留下一个背影给薛婉。
  薛婉微微一愣,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世上大约也只有沈淮安,可以将热烈的追求做的像讨债一般。
  沈淮安一路冲回山顶的岩石旁,沈忠还绑着那些个镖头,巴巴地看着他,用眼神询问他到底该如何收场。沈淮安不禁觉得有些疲惫,他装腔作势地问道:“可都审过了?”
  沈忠十分狗腿地答道:“审了,都审了。”
  “那就放了吧。”沈淮安随意道,“明日一早,都下山回金陵城。”说罢,他也不看那些人,只自顾自地寻了个角落,倚着一块石头坐下,闭目养神。夜还长着,他生来性情谨慎,下半夜都是他亲自守夜,此时,恰好得抓紧时间休息了。
  镖师们纵然是心里暗暗恼火,但沈淮安一身杀伐之气,他身边的人又都是精兵,这些人也不敢造次,只跑到周瑾之身边坐下,吃起干粮来。
  过了一会儿,薛婉才回到众人面前,她也坐到篝火旁,沈忠十分懂事的帮薛婉盛了一大碗肉粥,还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块烤野兔子。
  薛婉接过,低声道谢。
  赶了一天的路,她也是真的饿了。
  沈忠嘻嘻哈哈笑道:“薛小姐不必客气,就当是自己家一样。”
  几个镖师看得眼睛都快凸出来了,他们也是一路风尘仆仆,大冷的天却只能啃干粮,喝冷水,薛婉却在他们眼前喝热腾腾的肉粥,他们如何能看得下去。
  “我说这肉粥,能分我们一点不?”一个镖师沉不住气地问道。
  “不可。”沈忠瞪了那镖师一眼,“我们带的口粮也就是半个月的量,给你们吃,我们后面吃什么?”
  “那薛姑娘为何就能吃?”有不服气的镖师怒道。
  周瑾之十分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那个,薛姑娘毕竟是女子,这样一路辛苦,十分不易,这位大哥又怎如此计较,待明日我们回到金陵城,周某宴请诸位豪杰可好?”
  那镖师闷闷不乐,冷哼一声:“女人当真是麻烦。”
  薛婉喝了一大口粥,又咬了一块兔腿,在嘴里嚼着,看了那镖师一眼,嗤笑:“堂堂名震江湖的侠客,竟为一口吃的对女子恶言相向,刘镖头,你手下的人这般威风,不知江湖上的人知不知道!”
  “你……”那镖师怒瞪了薛婉一眼,方才她和沈淮安离开,几个镖师便说过些风凉话,人人都知道,他们被沈淮安怠慢,是因薛婉的关系,想这女子名义上是来救周瑾之,暗地里却是会情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一股子邪火憋到现在,那镖师已十分愤怒,刚要起身朝薛婉走去,便被数块石头打中中膝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沈淮安手里捏着一块石头,眼皮都不抬一下地说道:“劝你乖乖坐下,否则下一次,打的可就不是腿了。”
  刘镖头坐不住了,他到底也是江湖上呼风唤雨的人物,今日在这小小的山顶连番受辱,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因此,刘镖头清了清嗓子,看向沈淮安:“沈将军既然如此不好相与,我等也不便久留,我等是受人之托,如今事已成,既然说不到一块儿去,倒不如早些各奔东西才是。”说罢,他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而后对周瑾之道,“周公子,请吧。”
  沈淮安却道:“慢着,战场之上,岂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刘镖头却是冷笑:“沈将军功夫了得,但我们江湖中人,却各自有各自的本事,你若想拦我们,却未必拦得住呢!”
  沈淮安这一夜正是心绪不宁,也是满肚子的火气,见有人上赶着挑衅,便一跃而起,冷笑道:“是吗?沈某倒是当真要讨教一番了。”
  周瑾之对这些江湖人兵鲁子一言不合就要打架的架势惊呆了,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各位有话好好说,何必伤了和气呢,薛姑娘你说是吧?”
  他一边说,一边朝薛婉看过去,指望有人能一起劝架,却见薛婉已喝完一碗肉粥,正准备再盛一碗,不禁愣了愣,竟不知是他心思过重,还是眼前这姑娘心太大。
  薛婉满不在意地摆摆手:“这山上夜寒露重,活动活动筋骨也好。”
  沈淮安听了,转身瞪了薛婉一眼,而后二话不说,转头便开始暴揍镖师。
  不过五个回合,沈淮安一个击肘,将刘镖头逼得倒退五步,气喘吁吁地捂着胸口,脸色更是苍白。
  薛婉喝了两碗肉粥,又吃了一根烤兔子腿,餍足地坐在篝火旁,津津有味看沈淮安和刘镖头打架。沈家功夫,重在轻盈、灵巧,主张借力打力,而刘镖头却是一身横练的硬功。二人若论实力,自然是沈淮安技高一筹,但刘镖头胜在招式漂亮,又十分有力气,二人你来我往,很是精彩。
  二人又战了十来回合,沈淮安再次将刘镖头击退。
  刘镖头气得脸色铁青,却也心知沈淮安还是有所保留,自己的功夫和他差得远了,因而不甘不愿地说了句:“沈将军确实名不虚传”。
  沈淮安轻笑一声,方要转身问薛婉他方才表现如何,便见手下的一个斥候一路小跑到他身边,附耳说道:“将军,方才有人上山查探,鬼鬼祟祟的,已被我等抓了,此人是李政军的探子,听他所言,四皇子似在找什么人,今夜放了不少探子,挨个山头的刺探。”那斥候一边说,声音都略微颤抖。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脸色大变。
  沈淮安收起了玩性,神色一凛:“给我带上来,我要亲自再审他一次。”
  那探子被拖上来时,已被打的浑身是血,奄奄一息,沈淮安命人用冷水把人泼醒。
  沈淮安蹲下身,冷冷看着那探子,声音淡淡地问道:“问你什么,便老老实实地答什么,若是打错了或者有旁的什么,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李政的军队是各路地方军拼凑而成,并无什么纪律,更别提骨气,那探子三下五除二什么都说了。
  原来今日入夜前,一辆马车突然驶入军营,里面的人戴着兜帽进了李政的营帐,这之后,李政突然下令派出百余人,挨个山头搜索,说若是找不到周瑾之,能找到一个女人也可以。
  众人面面相觑,不觉看向薛婉,这些探子竟似是冲着薛婉来的。
  薛婉面色难看,上前一步,问道:“那马车上下来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小的也是听别人说的,没见过人。”那探子疼的满眼鼻涕眼泪,一边倒抽冷气一边说道,“求各位大爷饶命,饶命啊。”
  沈淮安和薛婉对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的转身,走到一僻静处。
  “你猜李政到底想干什么?”薛瑶问道。
  沈淮安看了薛瑶一眼,气道:“老子不知道。”
  薛瑶微微一笑,抬眼看着沈淮安,不知为何她隐约觉得沈淮安是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要做什么的,这样的默契即便上辈子大约也没有吧。
  其实若说这辈子,沈淮安并不欠她什么,他对她很好,数次出手相救,纵然只是求而不得的执念,但如此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薛婉还是觉得很高兴。
  “那你到底为何要在此处,总该能够告诉我吧?”薛婉十分好脾气地问道。
  沈淮安薄唇紧抿,听她这般说,轻轻点了点头:“周瑾之的运粮路线确实是我故意透露给李政的,为的就是吸引大军来跑马山,但却不是为了消灭他们,而是要给他们一点甜头,磨损一番我方的军力。”
  薛婉仍是疑惑:“可这又是为何?”
  沈淮安似笑非笑:“如今李昭太子之位稳固,北蛮也被我打的一时半会儿没有喘息之机,若李政再轻轻松松就被剿灭,我这个大将军又有什么用处?”
  薛婉瞪大眼睛看沈淮安:“你这是养寇自重。”
  “随便你叫什么,总之我不准备动李政,只是周瑾之受伤,我不放心跑马山,这才亲自过来查看,按着我临走前的安排,两日后大军便会赶到,届时让他们和李政的人冲杀一番,自然溃散。战报上只写双方交战,各有胜负,之后隔长江对峙个一两年,再说便是。”沈淮安懒懒说道。
  薛婉听得心惊,她知道,沈淮安骨子里从不是光明磊落之人,幼年时的颠沛流离让他尝遍了世间冷暖,他可以是驰骋沙场的将军,更可以是投机的政客,对时局,对时事,他都看的极准。
  如此看来,倒是自己的出现打乱了沈淮安的布置。薛婉想到此,不禁咬了咬下唇,她抬头看向沈淮安:“李政这一次显是冲着我来的,只要我露面一回,将李政的人引开,你便可从容等到两日后,再出来。”
  沈淮安就知道薛婉会这样,她总是这般,不肯连累旁人一星半点,他瞪着她,冷笑道:“怎么?薛大小姐又要当一回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了?以一己之力引开追兵,人人都得敬仰您的高风亮节,深明大义。”
  薛婉不禁气道:“沈淮安,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沈淮安低头不语,只露出一个倔强的侧脸。
  “这已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你不能暴露在敌人面前,一旦被李政发现你在跑马山,你可就凶多吉少。我去引开他们,是最好的选择。”薛婉神色平静地说道,“更何况这一次确是我做错了,敌人是我引来的,又怎好连累你们?”
  “我不怕你连累。”沈淮安的话脱口而出。
  薛婉愣了愣,而后轻轻一笑:“无论如何,我都承你情谊,但此事却不是儿戏啊沈淮安,你的身后是五万将士的性命,你不可以任性妄为。”
  沈淮安看向薛婉,她神色平静,眼里如同一汪湖水,只沉静地注视着她。她那么冷静,冷静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却从来不顾及自己。
  这个女人,总是这般。
  沈淮安惆怅地笑起来:“我可以的,薛婉,旁人的命我不能随手葬送,但我自己的,总可以送给你。”
  薛婉不可思议地看着沈淮安,男人的眼底略过一丝狠意,她尚不曾回过神来,沈淮安便猝然出手,一掌拍在她的后颈。
  薛婉吃痛,眼前阵阵发黑,栽进沈淮安怀里。
 
 
第49章 
  夜深, 跑马山下却渐渐热闹起来,营房里处处点着火把, 来来往往的官兵一队队的进出。李政的营帐内,薛瑶十分恭敬地跪坐在李政面前,她戴着着兜帽, 低着头,只几缕青丝垂落下来,显得格外乖巧顺从。
  营帐内,只薛瑶和李政二人, 李政眯着眼打量着薛瑶, 明明是不曾及笄的闺阁少女,自小也是锦衣玉食堆着长大的,谁又能料到, 这样一个人畜无害的柔弱女子会是个狠角色。
  “你当真确定薛婉就在跑马山上?”李政疑虑道, “只因你这一句话, 本王可是连荆州军都调动过来了。”
  薛瑶微微一笑,努力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殿下,我混入金陵城也有半月有余,薛家的情况,与周家的来往, 俱都看在眼里。今日一早, 周家人亲自送定远镖局的镖头和镖师们离开,薛婉就跟在镖师的队伍里,随行而来。这都是我亲眼所见, 绝不可能有假。”
  李政听此,不无感慨地说道:“你对自己这个姐姐,也是当真上心了。”
  薛瑶的眼神渐渐锐利起来,咬牙切齿道:“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薛家人人都对不起我,薛婉是头一份,我自然是恨不得她马上去死,还有沈淮安……”说到这三个字,薛瑶的口气更是恨毒,“沈淮安那厮对薛婉早已是情根深种,殿下只要抓到薛婉,别说要沈淮安退兵,只怕让他当场拔剑自刎,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李政哈哈大笑:“当真,那此人倒是个情种。”
  “情种又有什么用?死了就什么也没了。”薛瑶一边低声说,手指蜷缩在袖子里握成拳头。
  薛瑶在金陵城埋伏了十余日,因沈淮安在战场上故弄玄虚,金陵谣言四起,她一边按着李政的要求散播流言,一边却秘密注视着薛家和薛婉的动向。
  周家请了镖师,周舒兰连夜造访薛府,都是薛瑶亲眼所见。
  她知道,以薛婉好管闲事的性子绝不会放着周瑾之不管,她想杀她,但她身边都是李政的人,她若是借机报私仇打草惊蛇,李政定不会轻饶了自己。
  所以薛瑶选了这一计,借刀杀人,目前看来效果十分不错。
  “沈淮安心系薛婉,定会脱离大部队的进军,率先抵达战场,四殿下还需早做准备才是。”薛瑶殷切说道,“定要在两日内抓到薛婉,否则等沈淮安的大军一到,殿下可就来不及了。”
  李政满意地点点头:“你说的极是,放心这里有我,你可以先回去了。”
  薛瑶微微一愣,似不明白李政的意思:“殿下,我……”
  “去金陵吧。”李政盈盈一笑,温柔道,“去金陵继续探听消息,最好潜伏下来,薛婉这里,一切都有我来处理,你尽管放心。”
  薛瑶如何能放心?她是一定要亲眼看着薛婉死的:“可是殿下……”
  “没有可是。”李政打断了薛瑶的话,他说话依旧十分得体,身上却依稀添上几分独断和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是我的命令。”
  薛瑶听此,只得十分不甘心地双手交叉,举过额头,慢慢叩下:“臣谨遵殿下懿旨。”
  这之后,薛瑶起身离开。
  李政的营帐内,一灯如豆,王妃从屏风后面转出来,将手中的羹汤放在李政的桌案上,而后她走到他身后,温柔地按摩着李政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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